第四章

「皮夾還妳，下次不要再忘了。」法哈利掏出雪莉的皮夾，相信她應該已經發覺自己的皮夾不見了這回事。

「小綠，你真是我的超級大救星！一出現就救我出險境，現在又幫我把皮夾找回來，一定是因為在猴年綠色旺我。」

雪莉開心的把失而復得的皮夾放在嘴邊又親又吻的，找回皮夾替她省了不少麻煩，至少就省掉了那堆需要打電話打到手軟的掛失手續。

「該怎麼謝謝你呢？對了！請你去吃我們這裏最好吃的芋頭大王的芋頭剉冰好了，就在這附近而已，保證好吃，吃完一碗之後包你還想再吃一碗，吃過的人個個都說贊！」

一想到吃的，今天沒吃早餐的雪莉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聽妳這麼說我還真想嘗嘗看。」

法哈利懷疑對雪莉而言，有什麼東西是不好吃的，因為她說起每樣食物都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如果他開的是食品公司，找她代言新產品應該是一件說服力十足的行銷方案。

「想吃就跟我走！」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雪莉本來就不喜歡一個人吃東西，剛好蹦出個旺旺福星小綠，有他陪，她的興緻馬上就升到快跟喜瑪拉雅山一樣高了。

忘情地拉着法哈利的手往那家芋頭大王冰店前進，對雪莉而言，他已經成為她的食伴，就是吃飯、吃東西時的夥伴。

「你先找位子坐，左邊位子留給我。」

衝進店裏之後發現大部份的位子已被坐滿，只剩靠牆須兩人並坐的單邊座位，為免落得站着吃冰的後果，雪莉交代他先找位子，而她則忙着到櫃枱點剉冰，然後再迅速回座。

當法哈利看到那一大碗加滿芋頭跟粉圓、紅豆、綠豆之類佐料之後都快跟他的頭一樣高的大「桶」剉冰被端上桌時，他有點被嚇到了。他本來就很少吃這一類甜的食物，加上它實在太豐盛了，讓他遲遲不知該如何下手吃它。

而且到底有誰可以吃完一碗之後又想再吃一碗的？如果真有其人，他倒想親眼看看。

過了幾分鐘，他吃掉的部份等於雪莉剩下的部份。

「不好吃嗎？」

雪莉有點難過的看着他，這是名列她最喜歡的食物之一，如果自己的食伴不喜歡，可會令她大大的失望。

「不是，只是它看起來太大了點，令我不知該如何下手。」

「就是大碗吃起來才過癮咩。」

「我很好奇為什麼妳這樣吃還這麼瘦？」

「因為我天生麗質，媽媽生的好，怎麼吃都吃不胖！」雪莉又用湯匙舀了口判冰加芋頭送入嘴，驕傲的很，卻忘了補充說自己還有個計算熱量功力媲美保險精算師的營養師姊姊。

雪漫算熱量的精準、仔細程度搞不好連最近超流行的奈米科技都比不上呢！

「雅惠老說我和佳芳跟牛一樣都有四個胃，所以怎麼吃都還是裝不滿。」雪莉想起上次佳芳才因為太愛吃被雅惠罵。

「所以註定我這輩子賺的薪水都要用來付伙食費了。曾聽我媽說過，小時候愛吃飯的我還夢想自己長大可以嫁給米店的兒子。」

「米店的兒子？」法哈利揚眉，嫁給米店的兒子的確是愛吃飯之人的省錢之道，真虧她想得出來。

「但是我覺得妳再胖一點會更漂亮。」法哈利是真的覺得雪莉太瘦了，應該再吃胖一點。

聽他這麼說，雪莉瞇着眼不屑的撇撇嘴，明顯表示出對他所說的話存有百分之百的質疑。但她卻沒注意到他已經將對她的讚美詞由可愛換成漂亮，如她所願了。

「才怪！你們男人嘴巴都說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吃胖一點，可是每次眼睛都愛盯着街上瘦巴巴的美女直瞧。哼！老說什麼女人口是心非，這點和男性動物一比，我們可是差得遠呢！」

雖然小綠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但是他的那句要她再吃胖點的話，在好久以前也曾有某個人跟她說過。

「是這樣嗎？」法哈利是真心覺得雪莉再胖一點會更漂亮。

「絕對、肯定是這樣沒錯。」雪莉點頭如搗蒜，語氣十分肯定。

又想再舀匙判冰入口的雪莉，一不小心動作太大碰着放在兩人中間靠近桌邊的皮夾，結果剛才付完冰錢並沒捫好的皮夾便掉下桌去，攤開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一張甜蜜的合照不小心露了出來。

兩人同時伸手去撿，但法哈利手長，所以先撿到，理所當然，他看見了那張雪莉和一個男孩子甜蜜的合照。除了初見時的訝異：心底還冒出一股異樣的情緒。

什麼樣的異樣情緒呢？就像自己可愛的妹妹被人搶走般的不痛快，甚至還有點小小的介意。

「這張照片照得很好，這個男孩子是......」

法哈利不知不覺竟忘了自己該有的禮貌，就算是不小心看見，也應該把撿回來的東西物歸原主，更不該剋制不了好奇地開口去問。

只是照片里的雪莉笑得好燦爛奪目，所以激起他很大的好奇心，而且照片中側着臉摟住雪莉的年輕小夥子，為何看起來有點眼熟？

「喔，他是阿智，我以前的男朋友。」

雪莉接過皮夾扣好，表情平穩且無所謂的回答法哈利的問題，只有眼神稍微泄露出她不同的情緒波動。

「對不起，我以為－－」

他注意到雪莉的眼神有瞬間迴避，其實這個話題原本就不該開始的，他本該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直接把皮夾還給她，可是他止不住想知道的慾望，他承認心底有個聲音要他問。

「沒關係，事情早就過去了。一年前在我們訂婚的前一天，有個女人突然跑到我家告訴我說，她懷孕了，而孩子的爸爸正是阿智。」雪莉的語氣出奇的平淡，就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她現在的眼神讓人猜不出心裏的想法。

把這一切看入眼的法哈利心裏很不舒服，因為此刻他發現自己找不到那個原本可以一眼就看穿的雪莉妹妹了。

「那時候雖然我被氣得快吐血身亡，但你別以為我是忘不了他，才把照片繼續放在皮夾里。我是怕想發脾氣又臨時找不到人罵時，就可以罵罵他消氣，所以他只是我隨身攜帶的出氣筒而已，誰叫他害我差一點當上電視在演的八點檔番石榴劇的女主角！」

拿別人當作情緒的發泄口，或許也是一種感情的存在方式。

「妳還在氣他？」

法哈利試探性的詢問。他把自己忍不住一直想問問題的原因歸咎於出自對她的關心所致。

雖然雪莉將相片為何一直被放在皮夾中的原因，解釋的很像很單純，但是，法哈利知道那不是真的。感情的傷難愈，若非那張照片現身露出馬腳，看似天真爛漫的她，完全不像是個曾在愛情中跌跤的人。

就是完全不像，所以才令他心疼。

「當然氣，那個冰果店美眉長得比我丑耶！厚－－我愈想愈氣！」

剛才一副落寞表情的雪莉，現在因為火氣上揚顯得精神勃勃，彷佛這點才是她真正在意的。

不想繼續看她假裝，於是他開口了。

「不要氣了，他沒有選擇妳是他的損失，而且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是妳的錯。」

法哈利揉揉她的頭髮安慰她。雪莉的娃娃臉跟純真的模樣，還有偶爾出現的無厘頭常常讓他誤以為她只有十八歲，但在此刻，他第一次感覺到，她的確是二十四歲了，沒錯。

「這我當然知道。都是你害的啦！讓我提起我的傷心事，如果害我哭，姊夫回來會代替我找你算帳。不要揉了啦！我又不是小朋友。」

雪莉覺得放在她頭上揉來揉去的大手，很溫暖也很有安全感，那股力量讓人很舒服，儘管她嘴巴在一旁大聲嚷嚷，但卻捨不得揮掉它。

並非刻意，雪莉已習慣要別人留給她左邊的位子，很巧合地又見到令自己想念的神似側臉出現。

那種感覺就像回到了好久以前，她曾經和她深愛的人坐在這裏吃冰，但影像卻變得模糊了。

重要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說出了那句：「不是妳的錯。」瞬間，雪莉的眼睛有想冒水的衝動......

「沒辦法，妳的的確確就像個小朋友，而且就算妳哭得滿臉鼻涕、眼淚也沒關係，我再把手帕借給妳擦就是了。」法哈利用他的綠眸注視着她，溫柔的令人心泛絲絲甜蜜。

這一刻，原本想冒水的衝動，神奇地被安撫下來了......

可是－－「咦？難道在雪漫的婚禮上，把手帕借給我的人是你？」

想起那條晾在自家陽台吸取了幾天幾夜日月精華的漂亮手帕，雪莉倒吸一口氣，迅速眨了兩下水汪汪的電眼后問小綠。

她的表情驚恐的不得了，心裏祈禱住在天堂的爺爺、奶奶千萬保佑，答案別是肯定的。

「是我沒錯。」

法哈利微笑點頭，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表情動作仍維持一貫的優雅，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婚禮那天她可愛純真的淚顏。

沒有人知道，在整個婚禮的過程中，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雪莉真情流露、不顧所有人眼光哭得晞哩嘩啦的臉上，不曾移轉。

他在成長過程中曾遺失的純真，竟由她身上慢慢地、一點一滴的尋回。

望着那雙深深注視着自己的漂亮綠眸，雪莉傻眼了，她的小腦袋瓜正努力想將記憶迴轉到婚禮那天。

沒記錯的話，她那天哭到兩顆眼睛腫得像核桃、眼線糊得像土石流發作，百分之百像極了醜八怪。

「啊－－」

雪莉突然發出一聲驚叫聲，將臉往左邊撇過去不敢再看小綠。真是嘔死人了！竟然在帥哥面前出糗，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簡直有辱她愛美天後加帥哥殺手的稱號。

如果對象是別人就算了，竟然還是小綠！

厚－－下次就算百貨公司免費大贈送，她也不會再用那個牌子的睫毛膏了。

「怎麼了？」法哈利被她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

「沒事沒事，是冰太好吃了，害我感動得想叫。」雪莉呵呵苦笑地隨便找個理由矇混過去。這麼糗的事，還是別再提了吧。

吃完冰準備回家的兩人，才踏出門口就見到無數細細密密的雨針從天而降。

這場雨不知道已經下了多久了？在冰店聊得忘了時間的兩個人竟一直沒發覺。

以為是眼花，雪莉伸出手到沒有屋檐遮住的地方去探探，果然，下場是滿手的濕與微刺感。

「真的下雨了！」

她還來不及將自己的手縮回屋檐內，身邊的人就等不及將她的手拉回。

這是小綠的體貼與溫柔。

「氣象報告沒說今天會下雨。」法哈利的俊眉微皺，不是因為沒帶傘，而是不想她淋濕，連一隻手都不想。

雪莉仰望着與進冰店之前截然不同的天空，烏雲密佈的黑乎乎一片取代了剛才漂亮晴朗的藍天白雲。

世界上除了愛情之外，原來連天氣也這麼多變。

「可能是替我下的......」失怔之餘，她忘了要假裝，幽幽的吐出這麼一句話，以為不會有人聽見。

然後倏地憶起自己並非獨自一人，花了一秒調回心情，雪莉再度戴起屬於可愛純真的表情面具，頭往右上方撇去，然後急着開口道－－

「小綠，怎麼......辦......」

當對上小綠那關心且包容的翠綠眼眸時，雪莉無語了，他聽見了嗎？與他相識以來一直刻意戴着用來應付不熟識之人的面具，現在開始一片片慢慢瓦解剝落了。

她感覺自己被看穿了，被一個才認識幾天的人看穿了！他眼中澄澈的綠色有看穿人心的魔力，雪莉心中升起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說，在他面前，不需再假裝快樂天真，也不需再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了。

兩人緊緊相視，像一塊磁石，彼此在心中對對方都有更進一層的體悟，直到東方天空閃出了一道光亮，才斷了兩人目光間磁石般的吸引。

跟着爆出的轟轟巨大雷響，提醒着法哈利當下該趕緊找把傘把雪莉送回家。

「我過去對面的便利商店買傘，妳不要亂跑，乖乖在這裏等我回來，知道嗎？」法哈利的左手按住她的右肩，等着她的承諾。

他手掌心傳來的熨人的高溫，燙了她的肩、暖了她的心、紅了她的頰，還有，催眠了她的意識。

「好。」

彷佛被催眠的雪莉像小學生在老師面前般地乖順應好，完全沒有半點異議。

在聽見她的應允之後，法哈利才放心地冒着愈來愈大的雨勢，穿過車陣、越過了馬路中間的安全島，到對面的便利商店買傘。

放心？難道雪莉讓他不能放心？還有為什麼對她總有怪怪的保護欲？在整個買傘的過程中，法哈利在腦海中不斷反覆的問自己。

「小姐，沒有帶傘嗎？我有傘，我送妳回家。」搭訕的話在雪莉的耳邊再度響起。

小綠前腳一走，就來了好幾個自以為是帥哥、還開口向她搭訕的討厭鬼。這一個已經是第三個了。

第一個是附近的高中生、第二個是附近的大學生，全都搞不清楚她的年齡，高中生以為她只有十五歲，而大學生以為她只有十八歲。

真對不起，她雖然長了張娃娃臉，可是卻沒興趣跟弟弟談戀愛，所以來者全吃了她好大一頓閉門羹。

雪莉提不勁地用眼角瞄了瞄這次來搭訕的人，有進步，這次年齡總算比她大，但卻過了頭，是個怪怪歐吉桑。

「不用！我等朋友。」

雪莉連正眼都沒看對方一眼，就直接回絕。她可是個守信用的乖寶寶呢，說好了要等小綠買傘回來的。

「我看妳站在這裏這麼久了，妳的朋友不會來了。」歐言桑不死心，打算繼續糾纏下去。

「妳家住哪裏？還是讓我送妳回家比較好。」干擾聲不斷響起，雪莉的不為所動反而激起了對方的挑戰欲。

「老伯，我當你耳背所以再說一次，不用麻煩你了，我等朋友來接我。」雪莉雙手交叉置於胸前，音量加大二倍。

下一次，她就要用吼的了，對這種老不尊的色傢伙，她一向不會客氣。

「嘻嘻，小妹妹，我沒有重聽。」

啊！好大膽，沒想到老傢伙竟然趁她不注意時伸出魔掌想握她的手，好在她閃得快。雪莉快速往後退了一大步。

怎麼回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良家婦女！這個老傢伙別人不去惹，算他倒霉惹到了她，不給他一點教訓，她魏雪莉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雪莉先將左右兩手的衣袖挽高，準備要好好教訓一下那個步步逼近的色老頭。

「雪莉，怎麼了？」

一隻大手挑對時間回來，及時環住她的腰阻止她往前。遠遠就將一切看在眼裏的法哈利要她別輕舉妄動，動手可以傷對方亦會傷到自己，他要對方知難而退。

果然，色心大起的歐吉桑看見高大的法哈利便開始往後退縮了，雖然早知自己沒幾兩重，但與對方一比，又顯得更微不足道了。

連傘都沒人家外國帥哥買的大。

「喔，這位老伯說一定要親自送我回家，還熱心的想牽我的手，害我好感動哦－－」

嘿嘿，靠山一回來，膽子更大了，雪莉就更不怕了，說的儘是反話。

「沒有沒有！我只是路過，立刻就走、立刻就走！」識時務者為俊傑，怪怪歐吉桑腳底抹油，溜得比穿溜冰鞋還快。

「那些平日閑着無聊喜歡在路邊泡妹妹的怪傢伙，如果做任何事的恆心、毅力都跟剛剛那個一樣的話，早就跟王永慶一樣有錢了，搞不好也已經拿到好幾間學校的畢業證書了。」

望着狼狽溜走的背影，雪莉搖搖頭嘆息，替這些人感到可惜。

「下次再遇到這些人，能避就避，非到不必要，不要跟他們正面衝突。」要不是他回來的時間巧，再晚個幾分鐘，怕雪莉身上非挂彩不可。

「沒關係，有你幫我。」

拍拍小綠的肩膀表示信任。人長得高大果然站出來比她這種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小個兒身高有用，至少氣勢上唬得住人。

咦？她是不是該幫他改成大綠會比較稱頭？這樣跟他的身材好像也比較搭，不然真辱沒了他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

「那如果我不在呢？」

「呃－－我會找雅惠跟佳芳來幫我。」

「那如果妳找不到她們呢？」

小綠擺明了要問到她找不到人幫忙才甘心，偏偏她認識的人扣掉出國的親朋好友外也不過就剩那幾個而已。

「呃－－呃－－」眉頭緊皺的雪莉拚命在腦袋瓜里想了又想，看能不能再想些人出來幫她的忙。

其實想了十秒鐘之後，雪莉就放棄了，可是又不甘心就這麼舉白旗投降，她可是號稱最伶牙俐齒的魏雪莉耶，怎麼可以輕易在口頭上輸人！

此時，一陣強風吹來，把所有的行道樹全吹彎成同一個方向，看着這一幕，讓雪莉靈光乍現。有了！

「啊！好痛。」隨着驚呼之後，雪莉用手蓋住右眼，一副痛苦到五官全擰在一塊的表情。

「雪莉，怎麼了？」法哈利被她嚇了一跳，立即扶住她，成功地被轉移了注意力。

「剛才那陣強風不知道把什麼東西吹進我的眼睛裏，我有戴隱形眼鏡，可是好像被吹掉了，好痛！」

雪莉剛才用手蓋住右眼時，就趁機將它揉得紅紅的，這樣看起來便更具有說服力。

「隱形眼鏡會這麼容易被吹掉嗎？」看着她紅絲密佈的右眼，法哈利怪起那陣來得不是時候的強風。

「哎呀，你沒帶過隱形眼鏡當然不知道，更何況我戴的還是每日拋的隱形眼鏡，本來就更薄、更容易掉。」

「那我趕快送妳回去。」法哈利心急的打開傘。

「可是我近視快一千度，現在一隻眼睛看得見、一隻看不見，如果兩隻眼睛一起睜開的話會視差太大，而且會頭暈想吐。」雪莉開始裝可憐。

「那－－」法哈利才說了第一個字，就立刻被人搶白。

「那你背我就行了，我可以拿傘幫你遮雨。」

嘿嘿！計謀成功了，賺到免費人肉車。

「小綠，你去哪裏買這麼大把的傘？大到嚇死人了！」

搭上小綠這個舒服的人力車回家的雪莉，在背後涼涼地打量起他臨時去買的這把傘，好大又好特別喔！

「便利商店的雨傘已經賣完了，剛好附近有家高爾夫球具專賣店，我就進去挑了這把傘。這是打高爾夫球時用的傘，所以比一般傘大且型狀也有點不同。」

背着雪莉這小妮子，就像背個背包在背後那樣輕鬆，不同的是她有心跳也有溫度。

「呵呵！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撐這種傘在路上定，好好玩。」難怪一路上與他們擦身而過的行人及機車騎士，偶爾會有幾個對他們行注目禮。

「妳的眼睛好一點了嗎？」法哈利關心的問，當雪莉的注意力被大傘吸走之後，就沒再聽見她為眼睛哀嚎的聲音。

雪莉心虛地倒抽了一口氣。

「哎喲，你不問還好，一問我又覺得痛起來了。」她趕緊再發出慘叫，企圖引起小綠的愧疚，才伸出左手要按住左眼，立刻想起剛才出事的是右眼，迅速的將左手換成右手。

一急差點就露餡了！

「那我不問了，妳把眼睛閉上靠着我的背休息。」自責感油然而生，法哈利閉口不敢再提。

這次雪莉乖乖地閉起眼睛休息，怎麼覺得今天好像特別累呢？兩人之間的沉靜及雨落在傘上滴滴答答的節奏聲，漸漸產生一種催眠的效果。

聽着有催眠效果的雨聲，雪莉的心裏有某種惆悵在發酵，神智也跟着混沌想睡覺，加上小綠的背又是如此舒服，散發出令人安心的力量。

雪莉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

法哈利由背後傳來漸趨平穩的吸呼聲便知道她快睡著了，但她為何仍可緊握住傘柄來撐傘遮雨？

他悄悄放慢了腳步。

「每次當我心裏難過卻又哭不出來的時候，總會下雨。」突然有句話無預警地冒出來，這是她偶爾才會偷跑出來的真性情。

是雪莉的聲音。她懶懶低沉的聲音像在說夢話，法哈利把頭稍稍往後一探，她的雙眼仍舊是緊閉着的。

「是嗎？」

知道她沒睡着，法哈利順着她的話回話。他想起結婚典禮那天，雪莉哭慘的模樣，若沒記錯，那天是晴空萬里。

「我猜本該由我眼裏冒出的水，全都從天而降了。」

該說是「幫」還是「讓」？

在她幫阿智決定他該為自己所作所為負責任的那天，天空也降下了滂沱大雨，而她卻無淚。

阿智臨走前問她，為什麼她不哭？

為什麼不哭？連她自己都沒有答案。

還是她哭了，卻沒有半個人發現，包括她自己。

「所以妳說，這場雨是替妳下的......」

法哈利不再假裝自己沒聽見剛才雪莉在冰店前望着天空時，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他悠悠地抬頭望向烏雲密佈的天空，這時候才心酸的發覺原來在她嬌小的身體裏，藏了這麼多曾經被辜負的感情。

什麼時候被烏雲蓋住的美麗日光能再破雲霧而出呢？

此時此刻，法哈利衷心期待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