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坐在房裏刺繡的上官倩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從前幾天晚上夜無蹤告訴她或許可以在街上遇到他時,她的小腦袋裏就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應該編什麼樣的理由,才能讓曹嬤嬤答應讓她自己上街去,可是倩兒都快想破頭了卻仍是想不出方法。如果沒有沈文揚相陪,她要單獨踏出沈家大門一步可就困難了。

其實只要她開口邀沈文揚出門同游就行了,可是她心中仍存有疙瘩,所以遲遲不願意向沈文揚開口請求。

她懶懶的綉着手上的鴛鴦戲水圖,不能出門,她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這時,沈家的丫鬟菊兒敲了門走進來。

菊兒看了倩兒手上的鴛鴦戲水圖一眼。「倩兒小姐,你在忙着啊!我們家少爺吩咐我來問問你,說他今天和丁家少爺約在暢心樓見面,問你願不願意跟他上街去?」菊兒慢條斯理的說著。

上街!?

倩兒心中一喜,連忙拋下手中的刺繡。「你們家少爺要上街嗎?他現在人在哪兒?」

「少爺在前廳,就要出門了。」菊兒答道。

倩兒一聽說沈文揚已準備出門,連忙回身對琴兒說道:「琴兒,你告訴曹嬤嬤我和文揚出門去了。」一說完她便着急的追了出去。

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前廳,為了不讓沈文揚看出自己的急切,倩兒撫着胸口在前廳外站了好一會兒。

等氣息平順了些之後,她才神色自若的進了前廳。

一進前廳,卻發現廳中早已沒有沈文揚的人影,只剩下一個平日在前廳打掃的僕婦。

上官倩兒神色慌張,着急的開口問道:「陳媽,你們家少爺怎麼不見了?」

陳媽奇怪的看了倩兒一眼。

「少爺到大門口去了,不曉得出門了沒有?」

她一聽沈文揚可能已經出門上街,心裏一急,便再也顧不得矜持和面子,拉起裙角,飛快的奔到了大門口。

一出了沈家大門,倩兒欣喜的見到馬車還停在門外。

她立刻走了過去,也顧不得自己看起來是否已氣喘如牛。

沈文揚坐在馬車裏,似乎正要命令車夫出發。

上官倩兒連忙奔了過去,手按在馬車上,直喘氣地看着沈文揚。

沈文揚一見到倩兒,立刻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倩兒,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好像很喘的樣子?你從哪兒跑過來的?」

上官倩兒又喘了一下子才開口:「我……」她雖開了口,卻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沈文揚的問題。

看倩兒一臉窘態和因跑步而紅通通的可愛臉頰,沈文揚決定先放過倩兒一馬。

「你要和我一起上街嗎?今天中午我和繼禹約在暢心樓見面。」

上官倩兒定了定神,說道:「反正我今天早上沒有什麼事,我跟你到街上走走好了。」

「這樣嗎?那我扶你上馬車吧!」沈文揚又在心底偷笑,他故意拖延到今天才故意約她上街,是算準了只要自己一提起,倩兒一定不會不跟的,因此他一大早就把馬車趕到大門口等着,想好好逗逗她。

扶着倩兒上了馬車后,沈文揚又故意說道:「我以為你不會想跟我上街呢,我們已經好些天沒說話了!」

上官倩兒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我們那天早上說過話了。」她指的是在沈子清夫婦的房門口。

「啊,是了!」沈文揚想起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我們在我爹娘房門口說過話的,我怎麼一時忘記啦!」

倩兒顯得更不自在了,她移了移位子,開口道:「馬車還不走嗎?我想早點兒上街去!」

「我跟繼禹約的是正午,用不着這麼急的!」沈文揚故意說道。

果然,沈文揚說不急,倩兒的神色卻更慌了。

「我……我想先到太原市街上去逛逛,買一些胭脂水粉什麼的。」

沈文揚端詳了她好一會兒才道:「胭脂水粉平常不是都讓琴兒幫你買的嗎?」

「琴兒買的不合我的心意,所以我要自己上街挑選,馬車到底走不走啊?」她心裏一急,語氣便不由自主的略顯急躁。

沈文揚搖着頭嘆了一口氣,吩咐馬車夫上路。

他不由自主的再一次嫉妒起夜無蹤來了,看倩兒為了想見夜無蹤一面的着急樣,他真恨不得立刻就當場承認自己就是夜無蹤的事實。

不過這件事的牽連太大,所以他覺得還是暫時瞞着倩兒較好。

一路上,沈文揚情不自禁的目光一直離不開倩兒身上。

上官倩兒察覺到沈文揚深情的注視,卻裝作毫不知情,只是一逕地望着馬車外的景物。

「你……你不能看別的地方嗎?」她終於忍不住的回過頭,「從一出門到現在,你就一直望着我,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倩兒臉上微紅地說道。

「我想一直瞧着你啊!一生一世都這樣看着你,我想看你什麼時候才會回過頭來看我。」沈文揚含情脈脈的直盯着倩兒。

「我……我這不是回過頭來看你了嗎?」倩兒故作鎮靜狀,然後又逃避地把眼光轉往窗外。

「你眼裏有我,可是你心裏有我嗎?倩兒,我總覺得你的心中彷佛有另一個人的影子存在似的,我們的婚期在即,我不想你跟我成親的時候,心裏還在想着另外一個人。」沈文揚嘆了口氣認真說道。

上官倩兒心中一驚,她不明白沈文揚怎麼如此容易便洞悉她的心事,她自己都還摸不清自己的心思呢!

她驚疑不定,故作鎮靜的看着車外,沒有回答沈文揚的話。

「如果只是我一個人邀你上太原市街,我想你是不會出門的吧?

可是你一聽說我跟繼禹約在暢心樓,就毫不遲疑的跟來了,我知道你是想見繼禹吧?」

他這幾天晚上都以夜無蹤的身分和倩兒見面,他想倩兒應該不會再把繼禹錯認為夜無蹤了,可是一想到倩兒和繼禹在丁家涼亭中狀似親密的模樣,沈文揚還是有點擔心的想試探倩兒的心意。

上官倩兒鬆了一口氣,原來沈文揚說的是丁繼禹。

「你別胡亂猜想,我說過我想見丁大哥了嗎?你不高興我跟他見面的話,那我就不去暢心樓好了,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到太原市街逛!」倩兒理直氣壯的說著,當然有一半原因也是想甩開沈文揚。

沈文揚在心底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你別誤會!」他急忙開口解釋:「我……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我怎能讓你一個人在市街上逛呢?倩兒,我會陪你一起逛太原市街,然後再一起去暢心樓見繼禹。」他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只要朋友有需要,就是把身上的最後一件衣服當了,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只要事情一牽扯到倩兒身上,沈文揚就小氣外加小心眼的,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地討厭起自己。

車子終於來到了太原市街。

當馬車緩緩經過一攤賣豬肉的攤販前,倩兒突然回頭望向一位身穿藏青色布衣、手持寬柄菜刀的年輕肉販。

「停車!」沈文揚突然喊道。

倩兒吃驚的望着他。

「為什麼停車?」

「我見你一直望着那豬肉攤上的蹄膀肉,你一定是想買一些回家嘗嘗吧?」沈文揚一本正經的說。

上官倩兒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誰告訴你我要買蹄膀肉了?況且……況且我看的也不是肉攤子上吊的那一塊蹄膀肉。」

沈文揚卻移到倩兒旁邊的座位上,故意驚異的望着窗外。「原來你看的不是蹄膀肉?那,是五花肉嗎?那一塊五花肉看起來倒也不錯,烹煮后一定美味可口!」他故意逗着倩兒。

倩兒向旁邊的位置挪了挪,她覺得沈文揚靠自己太近了,令她有一種「危險」的感覺。令她不解的是,她對沈文揚這樣一個文弱書生竟也能產生和夜無蹤在一起時所感受到的威脅感,這種感覺讓倩兒慌張的甩了甩頭。

「我也不是在看五花肉!」她不悅地嘟起了嘴。

沈文揚又一副認真研究的表情。

「不是在看五花肉?也不是在看蹄膀?嗯,難不成你看的是那賣豬肉的小販嗎?」他故意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直瞪着倩兒。

上官倩兒一聽,不由得大吃一驚,心中驚慌的想着,這沈文揚的眼光可真銳利啊!自己的行為一定要更謹慎小心才行,否則,說不定會讓他察覺自己要找的人是夜無蹤呢!

「你……你胡說什麼?」她心虛的嗔了一句,然後便匆匆忙忙的擠過沈文揚身邊下了馬車。

沈文揚見狀,當然也立即跟着下了馬車。

「你別亂說話,說什麼我在看那賣肉的小販,我……我為什麼要看他?」上官倩兒見他跟了上來,故意繃著一張俏臉,吞吞吐吐的說著。

沈文揚又回望了那滿身油污的年輕人一眼后,亦是一副不解的神情。「是啊!你為什麼要看着他呢?再怎麼看他都只是一個年輕的豬肉販子而已啊!你這麼仔細的瞧着他,好像他是什麼重要人物似的。」沈文揚皺着眉頭道。

倩兒心下又是一陣慌張。

「你……你再這樣胡亂猜測,我就不理睬你了!」

看倩兒神色大變、芳心大亂的窘樣,沈文揚在心裏已不知偷笑幾回了。他知道自己這樣戲弄倩兒實在是不太有君子風度,可是看倩兒生氣發窘時俏臉酡紅的可愛模樣,又使得他忍不住地想再逗逗她。

於是,強忍笑意的沈文揚又指了指另一個賣菜的小販。「是啊,我怎麼這麼亂說呢?那豬肉販子有什麼好看的!一身的油膩,你怎麼會注意這種人呢?要注意那豬肉販子還不如看那一個賣菜的年輕人呢!瞧他白白凈凈的,又長得不難看,只要一換衣衫,說不定也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呢!」沈文揚的話中已有笑意。

心急的上官倩兒卻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一聽沈文揚說那賣菜小販長得白凈不難看,她連忙轉頭看去,想看那菜販是不是就是夜無蹤的另一個身分。可是才一轉過身,卻看見那菜販雖然面孔甚為白凈,但身長卻不及五尺,哪裏會是她心目中那高大英挺的夜無蹤呢?

「沒錯吧!我說這個菜販可比那個豬肉販子長得好看多了,不過這菜販要能再高一點就更好了。」沈文揚又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彷佛自己的心思全被沈文揚摸得一清二楚似的,上官倩兒聽見他又道出了自己的心聲后,便惱羞成怒的生起氣來。

「沈文揚,你少自作聰明,你以為你是誰!誰讓你在這裏對我胡說八道的,我不逛了,也不去暢心樓了,你自己慢慢逛吧!」說完她立即回身快步的走回馬車,坐上馬車便迅速離去。

沈文揚嘟嚷地罵了自己一句。這次玩笑真的是開得太過火了,看來倩兒又要有一陣子對他不理不睬了。

上官倩兒生氣的坐着馬車回沈家,一路上她既生氣沈文揚對她的嘲諷,又想不明白沈文揚為什麼會對她的心思了如指掌。

馬車回到沈家后,倩兒一路嘟着嘴走回自己的房裏。

在庭園裏的沈夫人一眼就看到一臉生着悶氣的倩兒,她連忙吩咐身旁的丫鬟去把倩兒請到涼亭里來。

丫鬟追上前去喚住上官倩兒,向她說了幾句話后,倩兒便跟着丫鬟來到了涼亭里。

「沈伯母!」上官倩兒不失禮數的先向沈夫人請安。

「倩兒,坐到我身邊來,我正在喝茶呢!你也來喝一杯,是上好的龍井。」沈夫人一副悠然的神態。

上官倩兒乖乖的坐在沈夫人身側,靜靜的喝了一口茶。

「真好喝,不愧是上等好茶。」她心不在焉的誇讚着。

沈夫人揮手讓涼亭里的丫鬟們都退了下去。

「孩子,你心裏有事吧?別想瞞我,你沈伯母年紀雖大,眼睛可還沒有瞎呢!」沈夫人看着倩兒,溫柔的說著。

「沒有的事,沈伯母,我在沈家吃得好、住得好,您跟沈伯伯又那麼疼我,我心裏怎麼會有事呢?」倩兒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沈夫人又看了倩兒一眼,然後才想起什麼似地說道:「對了,你今天早上不是跟文揚一起出門去的嗎?怎麼現在卻自己一個人先回來了呢?難道是……是文揚又欺負你啦!」

「不,不是,他沒有……」倩兒連忙否認,在沈文揚的母親面前,她怎麼好意思說是他讓她生了一肚子悶氣。

沈夫人卻好像了解似的拍了拍倩兒的手背。

「你別瞞我,一定又是文揚那孩子惹你生氣了。唉!文揚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呢?前幾天才惹得你氣得不想吃飯,怎麼今天他又重蹈覆轍啦!」沈夫人嘆了口氣。

上官倩兒心中一驚,連忙開口問沈夫人:「他……他說了什麼?文揚……文揚都跟您說了?」

「是啊,文揚都跟我說了,他說他胡裏胡塗的說錯話得罪了你,他心裏很懊惱呢!」沈夫人為自己的兒子說著好話。

「就只是這樣,他沒再說什麼了嗎?」上官倩兒心中仍驚疑不定,她不知道沈文揚會不會把自己騎馬出門去找丁繼禹的事也告訴沈夫人。

一看倩兒着急的神情,沈夫人連忙又說道:「文揚那孩子心裏一直責怪着自己呢,對了!他不是寫了一封道歉的信給你嗎?那孩子臉皮薄,連賠禮的話也不敢當面對你說,倩兒……」沈夫人又執起了她的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別跟我這個呆兒子生氣了好不好?」

上官倩兒卻是驚詫不已。「他……他寫過一封道歉信給我?什麼道歉信?」

「你沒有看到嗎?你嘔氣不肯吃飯的那天晚上,文揚要我把信箋帶給你的,我把信箋放在你枕頭邊了,難道你沒看到?」這一次換沈夫人臉上一臉疑惑了。

上官倩兒吃驚的從石椅上站了起來。

「您……您是說我枕頭邊那封信是文揚寫給我的!?」她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這模樣也讓沈夫人完全給搞迷糊了。

「是啊!那信箋不是文揚寫的又會是誰寫的?怎麼,文揚沒在信箋上署名嗎?」沈夫人也是睜着一雙大眼回問。

「沈……沈伯母,那張短箋真的是文揚給我的?」她激動的抓着沈夫人的手想再證實一遍。

「是文揚寫的沒錯啊!是他托我放在你枕邊的。倩兒,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你的臉色全變了呢?難道那孩子在那封信上寫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難怪他當時叮囑我千萬不要跟你說信是他寫的,早知那孩子在信上寫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實在應該先把信看過一遍的……」不明究里的沈夫人嘮叨地念着。

不過她當時要是先看了信,發覺自己的兒子就是官府要緝拿的夜盜夜無蹤,恐怕當場便嚇暈過去。

沈文揚就是夜無蹤的這個事實,對倩兒來說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她實在難以置信,但綜合種種的疑點之後,似乎又不得不去相信。此刻,她的腦袋裏是一片混亂,一個是文質彬彬的世家公子,一個是縱橫太原的黑夜俠盜;一個是自己從小訂親的未婚夫婿,一個又是她芳心暗許的英雄人物……這兩個人怎麼也連不在一塊兒的,可是沈夫人說的話卻又教倩兒不得不相信。

沈夫人擔心的望着倩兒驚疑詫異的神情。

「倩兒,不管文揚在信上寫了什麼,你都當沒見過吧!你看在沈伯母的份上,千萬別跟他計較了,你放心,沈伯母不會護着他的,等他一回來我非好好的罵罵他不可,沈伯母一定會為你出氣的,你就別再生他的氣好不好?」沈夫人極盡討好的幫著兒子說話。

上官倩兒還是不太能接受沈文揚就是夜無蹤的事實,可是她想起剛才沈文揚戲謔的神情,和彷佛能看穿自己心意的舉動,不由得心中一驚,難道這一切全是他安排好的?

「伯母,您千萬別跟文揚提起那封信的事情,我不再生他的氣了,他的信裏面也沒寫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伯母,我跟文揚的事我自己會跟他說清楚,您別為我們操心,我想先回房裏歇會兒。」上官倩兒說著便轉身往自己的房裏走去。

但是她才走沒二步又快步的退回涼亭里,拉着沈夫人的手懇求道:「沈伯母,您……您千萬別跟文揚提起這封信的事,您答應我好不好?」倩兒一臉懇求的直看着沈夫人。

「好,我不會把這件事說給文揚知道的。」沈夫人不由自主的允諾了倩兒。

倩兒對沈夫人感激的點了點頭,然後便一溜煙的消失在沈家迴廊。

上官倩兒離開涼亭后,並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因為她不把沈文揚是不是夜無蹤的這件事情弄清楚,她是不會安心的。

她躡手躡腳的來到沈文揚的書房外,雖然知道沈文揚人還遠在太原市街上的暢心樓和丁繼禹在一起,不過自己這回可是偷偷摸摸來探他的秘密的,所以她還是有點兒心虛,有一種彷佛做賊怕被人家捉到的緊張感覺。

她推門進了沈文揚的書房。

一切似乎都毫無異樣,書柜上排滿了一列列的書籍,靠窗的書桌上也整齊的擺放着各式筆墨。

上官倩兒來到了書桌前,從懷中取出了夜無蹤寫給她的短箋。

為了怕被人發現,她一直將短箋帶在身上。

而此刻,想知道這封短箋是不是沈文揚寫給她的,最容易的方法就是核對筆跡。

上官倩兒一張張的翻着沈文揚這幾天做的文章,仔仔細細的查看文章上的筆跡是否和短箋上的字相同。

她翻遍了書桌上所有的文稿,卻沒有一張和手裏短箋上的筆跡是相仿的。

那封短箋上的字跡飄逸瀟洒,每一個字都像要展翅高飛一樣,而沈文揚文章里的字卻是字字工整、字體端正。這二種字體看起來根本完全不同,實在無法聯想是同一人所寫的。

上官倩兒盯着短箋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這一趟是白來了。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間,一段記憶閃進倩兒的腦海里。

她記得幾天前她到書房來找沈文揚時,曾經見過他的書桌上擺着一張類似地圖的畫,當時若不是沈文揚嚇跑了自己,她可能就可以看清楚那張圖畫上到底畫的是什麼東西了。

現在回想起,更覺得當時沈文揚的舉動非常的怪異,他似乎是故意嚇跑自己,不讓她看清那張畫的。

洞悉了沈文揚的意圖后,上官倩兒又手忙腳亂的翻起沈文揚的書櫃來。

左找右翻了一遍后,一堆放在書架上的畫軸捲筒吸引了倩兒的目光。

她把這為數不少的畫軸捲筒由書櫃移到桌面。

她轉頭四處張望,查看周圍的環境,確定書房四周圍沒有任何動靜后,才開始動手看那一堆畫。

看了六、七張,也不見這些畫有什麼奇怪,可是當她打開第八幅畫時,一些熟悉的字體立即映入倩兒眼帘。

一看見這些龍飛鳳舞、瀟洒飄逸的字體時,上官倩兒心頭猛的一跳,一顆心險些從胸口裏蹦了出來。

沒錯!就是這字體,這種俊逸瀟洒,如鴻雁展翅的筆跡,和夜無蹤留給她的那封信箋上的字體一模一樣。

為了慎重起見,倩兒還是拿過了那張短箋,瞪大眼睛仔仔細細地比對着。

比對了許久,無論再看幾遍,信箋和畫上的字就是一模一樣。

上官倩兒只覺腦子裏一片混亂,不知所措的在紅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沈文揚竟然真的是夜無蹤!夜晚在太原四周來去無影的夜無蹤竟然是外表文弱、長相斯文的沈文揚。最可笑的是,她和夜無蹤出去了幾個晚上,竟然都沒發現夜無蹤就是自己的未婚夫沈文揚。

倩兒的腦子裏亂轟轟的,再也沒什麼思考能力了。

她隨手又展開了另一個畫軸,這一次,一張太原城的地形圖映入了倩兒的眼裏。

他上次不讓她細看的畫就是這一張了,如果只是尋常的太原地形圖有什麼不敢讓她看的呢?這一張太原地形圖一定有什麼蹊蹺。

仔細一看,果然讓倩兒瞧出了圖中和尋常地形圖不同的地方。

在這一張太原地形圖上,沈文揚寫着密密麻麻的黑字在其上,註明着何地可埋伏、躲藏,何地可能會誤中官府所設的埋伏陷阱,需小心注意防範等等。

這可是再清楚不過了!沈文揚會寫兩家字體,已經證實了那張短箋其實就是他用另一種筆法寫給她的,現在又有這一張地圖為憑,如果他不是夜無蹤,又何必藏着這種加註的地圖呢!

她想到剛剛沈文揚在街上戲謔又可惡的表情,又想到自己像個傻瓜一樣的在太原市街上找尋着根本不會出現的夜無蹤,以及把丁繼禹誤認為夜無蹤所鬧的笑話。

再想到自己所有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沈文揚的冷眼旁觀,這種恥辱讓倩兒氣得當場就想衝到暢心樓去找沈文揚理論。

但就在一剎那間,上官倩兒心中卻又升起了另一個念頭。

她強抑心中的不平之氣,快速的收拾起所有翻找過的東西,把那些被自己動過的物品都歸回原位,讓書房裏看起來就和她進來前一模一樣。

然後,她打開書房大門離去,開始計劃她今天晚上所要做的事情。

面對沈文揚的戲弄和嘲謔,上官倩兒發誓她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是要如何讓沈文揚也嘗嘗被人捉弄和欺騙的滋味呢?這一點她可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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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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