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她不要見他!好不容易暫時忘卻的情愁再摩襲上心頭。

婉盈凄楚地咬咬牙,返身躍入水中。

“婉盈!”’一條白絹倏忽奔至,在她臨要入水的當口緊緊纏住她的纖腰,一舉將她拉回欄杆。

笑天仇狂奔而至,焦灼地擁她入懷。“你寧可一死也不願見我,為什麼?”

她呆住了,眸中淚光瑩瑩。在他強壯的懷抱中,婉盈只覺苦寒和戰慄。

“我以為這樣對你、我和棠兒姊姊都好。”她低語。

“傻瓜!”笑天仇抱起她走進小木屋。

屋內一張竹桌,兩張竹椅,幾個柜子錯落的置於牆角,再往裏邊一點,則是一張鋪着碎花床褥的竹床。此外,每一扇窗上都緊着絲巾及五彩錦緞,在微風中輕揚着。

紅燭已燃去了一大半,在三、四盆盛開的粉嫩花兒之間搖映。

婉盈躺在床上,圓睜着秀目,看他輕撫自己手腕上那道傷痕,她的臉更青白也更無助。

笑天仇拭去她原先敷上的藥膏,為她吸去殘留的污血。

“你是不是習慣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她話中有濃濃的醋意。這不是聰明女子應該問的,須知光是“嫉妒”就已經犯了七出之罪,她還離家出走,並且打算跟某個未曾謀面的男子會面。

笑天仇擰着眉眼看向她,神色里有心疼、有責備、還有驚懼。

“你準備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說反了吧?是你死皮賴臉、陰魂不散的老跟着我,我幾進折磨你來着?”婉盈想把手縮回,他卻用勁握着,固執地為她擦藥,撕開衣袖包紮住傷口,才把手“還”給她。“像我這麼大方的妻子,你打着燈籠都打不到,還敢嫌!”

“你確實很大方。”笑天仇眉宇間難掩倦意,他已經兩天一夜未曾合眼。“‘人家’才請你吃一頓飯,你就感激不盡的願意冒險私會。”

“私會”?多難聽的字眼。

“我哪有?那個“他”根本就是他!哪有人被耍了還要找藉口說明“上當”的原因,真是滑天下之大和瞎!

但不曉得為什麼,他就是有一股氣勢,讓人不知不覺的按照他的意思做。他是她的剋星,看來她這輩子是在動難逃了。

“他?你怎麼能確定叫楚夫就一定是個男人?”他故意逗她。

“我又不笨!哪有女孩子叫夫的?所謂夫即丈夫、夫君,那人——不,是你,你自稱是姓楚的丈——”原來楚夫即是姓楚的丈夫?好傢夥,又騙到她了。

“你是奸詐哦!”婉盈委實不能忍受每一次遇上他就吃癟。雖然這次很明顯的是她自己太好騙,但是她仍舊一肚子不開心。“我回去跟巢兒姊姊說,教她不要跟你好,讓你兩頭落空,打一輩子光棍。”

“你找不到棠兒的。”

“為什麼?你都回淮陽城了,難道她不回晚楓曉築?”或者他們預備搬到別的地方去住?婉盈不敢問,怕要真是如此,她會傷心至死。

昨兒個她之所以連夜離開和親王府,就是害怕面對這樣的事實。

“隨紀姑娘到了金陵去了。”笑天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眼中佈滿了血絲。“今後要見她一面恐怕不容易了。”

原來紀飛燕返回金陵了,難怪婉盈到到處找不到她。

“是你送她去的?你真捨得將她孤零零的留在金陵?”

婉盈的每個問題都很殺風景,但她一定得先把笑天仇問倒,問得他啞口無言,深深覺得對不起她,否則他很快就會來跟自己算總帳。比如:為何不告而別?為何背着他私會陌生男子?

儘管這些舉措皆是因他而起,但婉盈不認為他是個懂得自我檢討反省的人,最後的倒霉者仍是她。

笑天仇盯着她好半晌,突然伸出手指捏住她俏挺的鼻尖。

“你想趁四下無人,動用私刑?”她雙手像打蚊子似的,拚命拍打他。

“如果我狠得下這個心的話,我在確很想好好修理你這愛胡思亂想又口不擇言且到處惹是生非,讓我疲於奔命地幫你收拾善後的壞娘子。”

“惡人先告狀!”婉盈終於打下他的手,卻反被他擒住一雙柔荑。“明明是你欺騙我在先,接着對不起我在後。”

“我可以解釋。”

“我不要聽!”橫豎說到最後都是他有理,錯的不是她爹就是她,有什麼好聽的?

“由不得你。”他輕輕使勁,婉盈立刻倒人他懷裏,被迫仰望着他。

才一天一夜不見,他臉上已長出了會扎人的鬍子,頭髮也有些凌亂,和他性格粗獷卻倦意濃濃的廄龐交織出極為滄桑的氣息,為什麼?

在婉盈的印象里,笑天仇不戴面具的時候,一向予人俊逸瀟洒的感覺,現在卻……是了,他一定是因棠兒的離去才傷心成這樣。

唉!無端地又惹自己難過,婉盈懷疑上一世自己是不是做了許多對不直他的事,這輩子才會到哪兒都碰見他,並且越來越有逃不出他手掌心的趨勢。

“若你不怕浪費口水的話,就說吧。”

笑天仇盯着她的臉,許久才開口:“是你爹派朱永廉將我騙往西老樹林,實際上,棠兒根本不在那兒。”

婉盈駭然一驚,凡事只要扯上她爹,准要慘兮兮。

“莫非他想跟你說些什麼重大機密的事,所以不方便在府里談?”她猜測。

“不!”他眼下重重的陰霾,令整張臉越發地陰鬱。“他想殺我。”

“什麼?!”婉盈倒抽一口涼氣,身子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顫。

笑天仇感受到她的不安,溫柔地將她抱得更緊。

“那些土匪就是他花錢雇來的?”她以為她爹只是口頭上隨便說說,沒想到他真下得了手,笑天仇充其量也不過是花了他一些銀子,行為比較放蕩、不檢點而已,但他畢竟是他的女婿呀!

“他們不是土匪,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

“你之所以徹夜不歸,是因為脫不了身?他們人多勢眾,你一定抵抗得好辛苦。”

婉盈盼心實在有夠軟,才幾句話而已,她就已經快要跟他盡釋前嫌了。

“我沒有跟他們動手。”

“什麼?”沒動手還混那麼外么久才回來?可惡!

笑天仇好笑發望着她忽陰忽晴的臉色,禁不住伸出大手輕輕撫摸着她的粉頰。

婉盈想躲,但怎麼躲不開,只好由着他好長着厚繭的掌心輕裁着她的臉蛋。

“那些人以前曾經欠過我人情,所以不敢向我動手。所幸如此,我才有_足夠的時間趕到古風眠,救出紀姑娘跟棠兒。”

古風眠是她爹耗費巨資興建的別館,紀飛燕和棠兒會被抓到那兒去,包準是她爹的主意。

這會兒,婉盈什麼都明白了,她又誤會他了,該死!滿心的歉疚,令她難過得好想跳湖自殺算了。

“對不起。”她咬着下唇,漲紅了臉,“你一定不肯原諒我。”

“嗯……”笑天仇深幽地目光瞅着她許久,“讓我考慮考慮。”說完,他把婉盈的容顏捧至唇邊,瘋狂的吻她,彷彿要將她整個人吞噬一般。

婉盈只覺呼吸急促,雙頰紅得發燙,理智被燒得丁點不剩。

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芳菲香氣,催情似的,將兩顆心緊緊纏在一起。婉盈不再矜持,羞澀地伸出手纏住他的頸項,熱情地回應他。

四周俱是濃情若渴的嘆息,婉盈如凝脂般的肌膚透着粉紅,是激越之後的嫵媚。

他從沒發覺她是如此的妖嬈,不禁看得痴了。

婉盈羞赧地伸手想捂住他的眼睛,他卻握住她的玉手,將它含在嘴裏。

“說,說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他的聲音自耳畔傳來,帶着溫熱的氣息,教人不由得一顫。

婉盈疑惑了,不知該如何作答。她朱唇微啟,怔怔地睇視着他。

“怎麼?你不願意?”

“我……”她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婉盈對這份感情着實沒有把握。“我怕你不是那麼真心的愛着我。”

“你還是不相信我?”他心一沉,身形忽然變得陌生而遙遠。

“不,是我無法確定……”她虛弱地垂着頭,淚水跟着滴落掌心。“無法確定,你是否想跟我廝守一輩子?”

“想得心都疼了。”他重新將她納入懷中,緩緩躺在錦被上,與她交纏着。

婉盈心中的巨石終於落下,安安心心的隨着他盡享歡愉,渾然不知時間的流逝……

***

“你還有臉回來見我?!”

笑天仇和婉盈甫自風陵渡回府,就被楚添嘯擋在大門口。

“他沒被那結殺手給‘做’了,當然就回來啦!”婉盈皺着鼻子覷向她爹,“爹,他是你的女婿,我的丈夫,你怎能派那些殺手對付他?”,

“胡說,我壓根沒雇請什麼殺手到老樹林去。”

“果然是你。”婉盈對她父親真是失望透頂,這麼老了,連撒謊的技術都沒進步。“我又投提老樹林,你怎麼知道那些殺手藏在老樹林?”

“是……朱永廉告訴我的。”

“又扯謊,朱永廉根本沒去老樹林,他怎麼會知道?”

“不可能,是我叫他去——”

“去哪兒呀?”婉盈緊盯着他,逼他招供。

“去城西的藥鋪,幫你娘賣冰片銀耳,途經老樹林的時候,不小心瞧見的。”嘿嘿!想引他上當?門都沒有。

“城西的藥鋪離老樹林有七、八里路,他可真閑,拐這麼大彎去瞧熱鬧,難怪那些殺手殺不成天仇,還能撿到他落在地上的五萬兩銀票。”

“他那五萬兩不是教這臭小子給搶了去?”連朱永廉那小三都敢騙他,太可惡了。

“天仇以一敵二十,哪有本事再去搶朱永廉?”婉盈故作神秘地扯着父親的袖子,低聲道:“爹,你可要小心提防朱永廉。”

“怎麼著?”

“女兒聽說,那群殺手搶走的銀票都是由咱們錢莊開出去的,朱永廉非偷即盜,否則他哪來那些銀票?”

“呃……是啊,爹回頭教人查一查。”楚添嘯搞不清楚女兒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一會兒好似沒啥正經,一會兒又神情嚴肅,態度莊重。“你前兩天不是才留書出走,怎麼今天又回來啦?”

“爹不高興我回來?”

“高興,你是我的心頭肉,我怎麼捨得你為了一個又丑又壞的男人流浪在外?”楚添嘯說話時,還不住地用不屑的眼色膘向笑天仇。

無奈笑天仇長得像一株大樹,即便楚添嘯瞪得眼睛快抽筋,只要他不想低頭看,誰也拿他沒辦法。總不能跑到他前面,跳一下瞪一下吧?

“爹,別老是批評天仇,好歹他總是我的夫婿。”

“再也不是了。”自從翠霞樓無端倒閉,銀狐賭坊“失金”慘重,接着又平白無故損失三百萬兩黃金之後。楚添嘯就已經決定要把這個半路殺出來的醜女婿給掃地出門。

“你!”他指着笑天仇。

“我?”笑天仇一愕,沒料到他會突然把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

“對,你現在馬上給我收拾行李,快點滾出去,滾得越遠越好。”

“爹!”婉盈急着提醒他,“你不怕他用鐵彈珠打你?”

李鐵勾來打劫的那一夜,楚添嘯也親眼見識了他的“彈指神功”,所以才不惜“嫁女和親”,以求平安。現今讓婉盈一提起,仍是餘悸猶存。

但女婿誠可貴,女兒價更高,若為金錢故,兩者皆可拋。在他心目中,沒人比錢幾更重要,也沒有人可任意奪取他的財富。

“他敢!”楚添嘯信心滿滿,成竹在胸,“我已經向大內借調兩百名御林軍,只要他敢輕舉妄動,我就讓他血濺當場。”

笑天仇和婉盈俱是一驚,猛抬頭,才赫知發覺樓台廊間,大樹梢上,已悄悄地佈滿人馬,個個手舉弓箭,全都對準了笑天仇。

“爹,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原以為和笑天仇誤會冰釋之後,便可以過着快快樂樂的生活,豈料她爹仍然執迷不悟,非置笑天仇於死地不可。

“傻丫頭,爹這是為你好。”楚添嘯狡詐地看着笑天仇,“你以為我有那麼好欺負嗎?看仔細,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來人啊!”

“慢着。”婉盈嚇壞了,她不會武功,也不清楚笑天仇的武功究竟好到什麼程度,但有一點她再明白不過的,就是想逃出這兩百多支弓箭的圍擊,是難如登天的事。“爹,有話好說,何必刀刃相見呢”

“哼!誰教他敬酒不吃,硬要吃罰酒。乖乖當我和親王府的姑爺,包他吃好、穿好。他卻不知好歹,處處跟我為敵,失我顏面,這種人絕對饒他不得。”

“他不過是上了幾次青樓,泡了幾回賭坊,哪有那麼嚴重?”

“你的度量幾時變得這麼大啦?”楚添嘯煞有介事地盯着女兒,看看她是中了毒,還是被下蠱了?“退一邊去,爹今天要清理門戶。”

“你要殺他,除非先殺了我。”婉盈不顧一切,擋在笑天仇前面。

“盈兒!”笑天仇想勸妻子寬心,這點陣仗他還不放在眼裏。”

他的話尚未出口,楚添嘯的吼聲已搶先一步,“把小姐帶到後院去!”

“誰敢碰我一下,我就扭斷他的脖子。”婉盈的聲音不比她爹的小。

眾奴立即止步,倒也不是怕被她扭斷脖子,而是總算有了藉口可以不理會他們家王爺的命令。畢竟婉盈才是他們最誠心服從的主子,而笑天仇難看歸難看,卻也從來不對他們頤指氣使。

“你們都是死人哪!我說把小姐帶進去!”楚添嘯不曉得他們到底在怕什麼?府里上下,誰都知道婉盈手無縛雞之力,她能扭斷哪個人的脖子?

“好,”婉盈情急之下,沖向一名弓箭手,倏地抽出他背上的長箭,抵住自己喉嚨,“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氣死我了。”楚添嘯氣得吹鬍子瞪眼,恨不得把笑天仇碎屍萬斷。“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想個辦法把她給弄走。”

“好讓你殺我?”笑天仇回眸凝向婉盈,自若的笑靨中有着感動與疼惜。她是愛他的,雖然他早已明白,但此刻依舊忍不住動容。

“男子漢大丈夫,靠女人救,算什麼?”楚添嘯想用激將法。

“天仇,你別聽他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不許你做傻事。”婉盈連忙勸阻。

笑天仇旁若無人的狠狠地吻了妻子一下,取走她手中的箭,踱到楚添嘯身旁。

“殺了我對你也沒好處,不如讓我寫一封休書給婉盈,至此以後,咱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以為如何?”

“你要休了我女兒?”堂堂和親王府的郡主被休掉,豈非太沒面子了?“不行!”楚添嘯實在挺矛盾的,既要人家滾蛋,又要人家不能滾得讓他太丟臉。

“那我休了他。”婉盈很快更猜到笑天仇打什麼主意,“爹調來這些御林軍想必花了不少銀兩,他們的弓、箭應該也是您花錢賣的。反正你的目的只是想趕他走,何必浪費這麼多錢呢?”

嗯,這番話頗具說服力。楚添嘯很滿意自己的女兒比笑天仇還要聰明許多。

“你肯休了他?”她剛剛還不惜一死想救他,如今卻說要休了他,實在有些啟人疑寶。

“只要你答應不殺他。”

果然陷得滿深的,楚添嘯最後一次正眼認真的瞥向笑天仇。

嘖嘖嘖!這張臉也能教他女兒動心?簡直就是……算了,不予置評。

“劉總管,拿文房四寶過來。”

“遵命。”

不一會兒,案上已鋪好了一張宣紙,擺着一方硯台,和一隻狼毫筆。

“過來,爹念一句你寫一句。”

“我要休夫又不是你休夫。”婉盈受不了她爹什麼都要管。

“爹是擔心你寫錯了會吃虧。”

“我能休夫已經佔盡了空前絕後的便宜,還能吃到什麼虧?”她略加思索,抬眼曝了笑天仇一眼,見他老神在在,興味盎然地望着自己,害她差點笑出來。“你有什麼條件沒有?”

“讓他平安離去已經夠厚待他了,敢提什麼條件?一律不準!”和親王府里一磚一瓦都是人孤寶貝,他絕不容許婉盈慷他之慨。

“不問問人家會以為咱們很刻薄,萬一他一狀告到南方大人那兒去怎麼辦?”

“不準提南方鉞!”提到他,楚添嘯就一肚子火。他原準備在南方老賊赴通濟縣之前,再參他一本,讓他永遠翻不了身,沒想到朱永廉那頭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害他落井下石不成,反被將了一軍。

尤其令他吐血的是,南方鉞竟因為拿了自己的三百萬兩黃金到黃河兩岸賑災,不但功過相抵,還連升了好幾級,如今官拜太子太傅,真是嘔啊!

“不提就不提。”婉盈不想再激怒父親,連忙執筆在宣紙張上寫道:

查笑天仇因不守夫道,即日起取消他與和親王府的一切關係,其在外行為,本人一概不予負責。

休夫人楚婉盈

被休者笑天仇

見證人楚添嘯

“幹嘛連我的名字都寫上去了?”楚添嘯懷疑地蹙眉。”

“這樣才有憑不據嘛。”婉盈取過硃砂,自己捺了印,還很雞婆地牽着笑天仇的手,“請”他蓋手印。

他乘機緊緊握了她一下,才在宣紙上捺下手印。

“爹,就剩你了。”

“哎!我……我不需要。”他可不願留下任何把柄。雖然他還看不出這短短兩行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婉盈的表情一直讓他覺得怪怪的。

“不可以啦,你不捺印,這封休書就不具任何效力了。快,別小家子氣,扭扭捏捏的。”

婉盈抓着父親的手掌,他則握着手腕,兩人像在角力似的。“我……我不要。”

“不行,除非你拿出一百兩。”

“我為什麼要拿出一百兩?”講到錢,楚添嘯的心口又開始滴血了。

“讓天仇另外去請個證人羅!”

“開玩笑,咱們府里現在就有幾百個人,誰都能作證,何必——”

乖乖,才一眨眼的功夫,所有弓箭手以及仆婢們統統把手縮進袖底,並且緊閉着眼睛,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你們……好好好,好個奴才!”楚添嘯快氣竭而亡了。

“爹,彆氣彆氣,如果你不肯,我就到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幫忙好了,頂多是花了百兩銀子而已。”

喝!一百兩是多大一筆錢,她還說“而已”?

“憑什麼當個證人就可以索價一百兩?”

“因為衰呀!”婉盈正經八百的說:“爹沒聽說過:勸合不勸離,勸離衰萬里!意思就是說,任何人只要在休書上做了證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很倒霉。快嘛!你是要省一百兩還是要倒霉?”

他還不夠倒霉嗎?楚添嘯十二萬分不得已,命劉總管取出百兩銀票一張,擲給笑天仇,“算你狗邊亨通,滾!永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婉盈替笑天仇把銀兩摺好,放入他懷裏,柔聲細氣的安慰道:“好生收着別亂花,若是擔心後半輩子沒依靠,就抽個空,到銀瓜賭坊贏兩把,反正你賭技很好,肯定可以滿載而歸——”

“不準再到賭坊去!”他已經賠掉了一間青樓,難不成連賭場也要把它整垮?

“爹,人家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女婿了,你這不準、那不準的,憑什麼?”

“不管,他要賭要嫖都可以,就是不準去銀狐賭坊。”

“那賭坊讓你一個人全包了?”

“賭坊老闆是你拜把兄弟?”

“更不是!”

“你出資開設的?”

“呃……也不是!”

說謊!

為了不讓父親太難堪,婉盈只象徵性地拋給他一個不信任的表情,隨即回頭深情款款地挽着笑天仇步出和新王府的大門。

“你好自珍重。”

“會的。”笑天仇將那封休書拋向空中,宣紙登時碎無數細片,仿如臘月天裏的雪花,一一隨風飄散。“棠兒把晚楓曉築的鑰匙留給我,要我物歸原主。”

婉盈接過鑰匙,現出慧黠詭異的微笑。

“夠了!”楚添嘯實在無法忍受已經離異的夫妻猶含情脈脈的,像話嗎?他抓因婉盈,用力關上大門,“不準再跟他見面,不準藕斷絲連,不準……”

“呵!”婉盈打一個大呵欠,順勢伸個懶腰,“我好睏,我要去睡覺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親親壞郎君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親親壞郎君
上一章下一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