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破 案

三 破 案

第二天的上午,幹校全體人員召開批鬥大會。批鬥對象是賈革命。

當虛弱的大嘴被小軍扶上台的時候,全場一片嘩然。人們議論紛紛:“嘖嘖嘖,真敢下手啊。”“怎麼勒成這個樣子啊。”“聽說幸虧小軍現及時,和那個傢伙打起來,才救了大嘴一命。”

人們聽到的經過是小軍去尿尿,回來就現大嘴躺在地上。賈革命拿着一根細鐵絲也想伺機對小軍下手,得虧小軍學過拳腳,才沒重蹈大嘴覆轍。

批鬥會開得很好。群眾的激憤達到了頂點。賈革命幾次想要說話,都被身後的人一通拳打腳踢,把他的頭死死按下去。

大會在人們激憤的口號聲中結束。當賈革命被推下台時,他突然不顧一切地掙扎着大聲喊道:“我冤枉,我是冤枉的啊。我沒有陷害趙小魚,我真的沒有……”沈小軍沒有再讓他喊出來,上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的臉成了青紫色。

這起報復性的反革命殺人未遂事件引起縣公安局的高度重視。縣公安局派了兩個人來處理這起案件。

其中的一個人原先是自治區公安局的老偵查員,叫劉興貴。文革以後下放到陶樂縣公安局。他在實地踏勘以後,現很多疑點。因為從大嘴脖子上的勒痕,還有賈革命的交代,以及沈小軍的敘述中,都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按照劉興貴的經驗,賈革命還不至於笨到大白天要向大嘴這樣一個孩子下手,可是沈小軍又一口咬定就是他害的大嘴。

劉興貴問:“動機呢?他的動機是什麼?”小軍回答:“什麼動機不動機的,就是階級敵人不甘心他們的滅亡,千方百計要破壞、搗亂、報復。”“你是說他要報復趙小魚?他和趙小魚到底是什麼關係?”“非得有關係才報復啊。他就是恨唄。”劉興貴搖搖頭,說:“**不是教導我們說:‘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嘛’,以他現在的處境,他幹嗎要對趙小魚下手,真要是按照你說的那樣,他想要報復的話,完全可以針對更大的行動目標下手。既然是魚死網破,那樣不是更合算一些。”“比如呢?”“比如……”劉興貴一時答不上來。“你看你不了解情況就沒有言權,他恨大嘴啊。”“為什麼?”“大嘴整他啊。”“整他?”“對啊。大嘴那小子也忒惡了點,拿繩子拴着賈革命,就跟拴條狗似的,還讓他跟着車跑。你想,賈革命手裏抱着磚頭,脖子上還拴根繩子,跟在車子後面跑,他心裏是什麼滋味。你知道他原先是幹嗎的,這幹校的校長啊。他心裏能不恨嘛。我就跟大嘴說,讓丫悠着點,別整得太過了,狗急了還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丫就是不聽,怎麼樣,來事了吧。”

劉興貴提審賈革命。“有人說你這是報復。”賈革命眼睛都哭腫了,臉上被打得一片淤青,神情暗淡,一言不。“我問你話呢,你跟我說實話。”“說實話管用嗎?我說實話誰聽啊。”“我聽。我是來調查這個案件的,你要是跟我都不講實話,那可真的沒有你說實話的地方和機會了。”“我說實話你信?”“那得看你說的是不是實話了。”賈革命看一眼劉興貴,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害他,是他自己從那車上掉下來,就那麼直直地摔下來了,沈小軍卻要怪我,硬說是我害的,還說是什麼鐵絲勒的。天地良心啊,也不能因為我現在倒霉了,就這麼糟改我吧。當時他在驢車上,跑出去離我足有八丈遠了,我怎麼拿鐵絲勒他,再說我就是有那心思也沒有那個膽吧。何況我幹嗎要害他啊,我這不是給自己下套找着不痛快呢是不是?”

劉興貴問大嘴:“你摔倒的時候,正在做什麼?”大嘴說:“我也奇怪,我正站在車上呢,不知為什麼,感覺脖子那嗖的一下,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劉興貴在出事地點反覆察看,最後他現了那根細鐵絲。鐵絲斷了,掛在樹榦上,隨風搖曳。

劉興貴把那根鐵絲拉起來,站到架子車上。他現拉直的鐵絲差不多正好到他的脖子,他想起趙小魚的個子應該和他差不多高。

劉興貴明白了。趙小魚應該是站在向前疾跑的驢車上被鐵絲勒倒的,而不是像沈小軍所說的那樣,被賈革命從後面下手暗算的。

多年的偵察工作,使老劉習慣對什麼事都問個為什麼。

那麼沈小軍為什麼要誣陷賈革命。是他們有仇,還是另有什麼原因。

劉興貴找到沈小軍。問他:“你為什麼要那麼說?”“什麼?”“我是說你要陷害賈革命。”“我陷害他了嗎?你說話要有根據啊。而且那傢伙是有嚴重問題的被審查對象,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在替他說話。你是在助長敵人的威風,滅我們的志氣。”沈小軍毫無懼色,咄咄逼人。劉興貴聽着他把話說完,然後說:“我不管他是幹什麼的,我只注重事實。事實是趙小魚根本不是有人在後面下手,而是他自己被鐵絲絆下來的。”“你也是被審查對象吧?難怪,你的立場就是有問題。”“我是憑良心判案。”

沈小軍眯起眼睛看着劉興貴,輕輕一笑,說:“你是老偵查員?難怪,眼睛就是毒。什麼都瞞不過您的法眼。對,你說的不錯,是大嘴自己從車上掉下來的。那又怎麼樣?我就說是賈革命丫挺的害的又怎麼樣。丫害人整人的時候你在哪呢,你這會兒跑出來憑良心主持正義替他說話來了?你算老幾啊你,誰聽你的?你以為就你聰明,那麼多人就沒人問個為什麼,大嘴他本人就不問個為什麼?誰都不傻,可是誰都不說這個話,為什麼?還用問嗎?恨唄!你要是被他整過,你還會做出什麼狗屁公正判決嗎?見鬼去吧。我實話告訴你,我就是要讓丫吃點苦頭,就是要讓他倒霉。我勸你這事趁早別管了,你要是真有良心,就順應民意,睜一眼閉一眼,少管閑事。你要是真的把賈革命撇清了,那你才是遭人罵呢。我原來比你有良心,幹什麼事都講良心。可是後來我現,我講良心,可誰對我講良心?對我們家人講良心?我哥就那麼不明不白死了,誰問過,誰來調查過,誰管過。就是因為他們有權,就可以為所欲為。老天有眼,現在一切都調了個個兒了,那對不起,我也會不講理。良心?扯他媽淡!”

劉興貴聽了小軍這番話感到震驚。看上去他還是個孩子,可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知道賈革命之流目前的處境是牆倒眾人推,就是冤假錯案被判刑,也決不會有人站出來要求複議或是改判。他自己的申訴別人是不會理睬的。但是出於一個老偵查員的職業道德,他又不決不能就這麼隨波逐流,草草結案。

這事拖了一個多月。最後由於劉興貴細緻入微合情合理的調查報告,也由於證據不足,賈革命被釋放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幹部子弟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網游競技 幹部子弟
上一章下一章

三 破 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