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最近奇迹音樂大大出名，幾乎每天都有新聞上報。
先是當紅偶像曾凱被解約，然後是他們力捧的新人游意凌發片計劃無限期延後，等於打入冷宮，而最驚人的消息是，奇迹音樂的總經理方子健，被至少一百個人目睹和一不明人士在某飯店花園裏熱吻，而對方看來似乎是男性。
於是“奇迹音樂大當家是同志”的新聞傳遍大街小巷，公司的總機小姐每天光接詢問電話就接到手軟，而各大媒體也都興緻高昂地想查出“神秘男性”的底細，就連副總經理程知宇也被傳是方子健的對象之一。
程知宇得到消息后自然是氣得血壓直飈，但是當事人方子健卻仍是一副輕鬆愉快的模樣，也完全沒有要澄清的打算。每當有記者追問他對傳聞的看法時，他總是輕嘆一聲，語重心長地發表感一言。
“人心是很脆弱的，明知道會被人另眼相看，還是管不住自己，我也無可奈何。對於我的好夥伴知宇，我也只能向他說聲‘抱歉’了。唉，當時沒有情不自禁地在花園裏親熱，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此話一出，自然被炒作得更厲害，只是輿論炒得越凶，方子健玩得越開心，只有被程知宇掐着脖子大罵的時候除外。
游碩人這輩子常被人誤認為男性，早已習慣了，但是被當成男同志卻是生平第一次，她覺得實在很沒面子。
方子健卻不在意地勸她，“被當成男同志有什麼關係，我們可以來演‘斷背山’還是‘藍宇’呀！”其實他最想演的是“十七歲的天空”，但是他實在離十七歲太遙遠了。
“不是這意思，”她蹙緊眉頭，“每個人都認為像你這種大老闆，就應該要配女明星還是名模，所以只要你跟男人婆接吻，馬上就會變成大笑話的！”
期待了那麼久，沒想到自己一生一次的初吻居然變成別人茶餘飯後的八卦話題，她真的很難受。“要是我再漂亮一點、有女人味一點……”
話還沒說完，她馬上被他拉進懷裏，嘴唇也被牢牢地封住。“嗯……”
等他終於放開，她已經神智不清了。
“你說，這個吻跟花園那次比起來怎麼樣呢？有沒有進步？”他的額頭抵着她的，沙啞地問道。
她失神地看着他，根本答不出話來。
方子健這才正色地說：“你要記住，重要的不是被誰看到，不是別人說了什麼，而是我們兩個自己快不快樂。你要是覺得上次的吻被破壞了，我就賠你一百個、一千個吻，一萬個也沒問題。只要我們開心，別人的想法算什麼？”
“……也對。”是啊，何必管別人說什麼？他們兩個真心相愛，才是最重要的啊！
過了幾天之後，終於有人查出來，在花園裏跟他擁吻的人是歌唱大賽的冠軍游碩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女性。
這下游碩人開始感到困擾，因為媒體開始二十四小時包圍她，追問她和方子健的關係，還有堂妹游意凌被冷凍的原因，使她幾乎不得安寧，甚至連住在鄉下的父母都被騷擾，更讓她氣憤不已。
此外，游意凌也開始藉由各種管道放話，控訴堂姊設計陷害她，讓她被老闆冷凍，而她的歌迷自是氣憤下已，在網站上放話攻擊游碩人，不過游碩人都聽從方子健的建議，不理會他們，只是狗仔的疲勞轟炸實在讓她難以忍受。
自從和游意凌決裂后，她就搬了出來，住在方子健為她找的房於里，雖然新居很舒適，然而她現在舉步維艱，連出個門都有困難。
“游小姐！游小姐！請問你跟方總經理在一起多久了？”
“你上次得冠軍是內定的嗎？”
還有人更過分地問：“你是你堂妹跟方總經理的第三者嗎？”
正當她再也忍耐不住，快要對那無禮的狗仔揮拳的時候，人群中忽然鑽出三個女子，對着那名記者就是一陣亂罵。
“終於找到你了，沒良心的男人！始亂終棄地欺騙我的感情，連分手費都沒有，你實在太過分了！”林君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痛罵著。
“你，你是誰啊？我又不認識你！”
“你居然還裝傻？太過分，太過分了！嗚哇！”她放聲痛哭起來。
第二個女子也不遑多讓，“親愛的，你不是說跟她分手了嗎？為什麼還糾纏不清？難道你一直在騙我？”林君苓難得使壞，演技卻十分純熟。
一旁林君儀亦尖聲叫道：“你們兩個都不要作夢了！他最愛的是我！我們都已經兒女成群了！”
“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那名記者頓時慌了手腳，這真是飛來橫禍啊！
眾八卦記者沒想到原來自己的同業也是紼聞纏身，不由自王地轉移了注意力。
游碩人便趁着這個機會飛快地溜走，跳上停在巷口的一輛車，而等待已久的方子健立即踩足油門，火速地離開現場。
“真是的，受不了這群人！”她這才鬆了口氣。
他笑着說：“不過你那群朋友還真的很可靠呢。”
“是啊，多虧有她們。可是我總不能天天靠她們吧？”她憂心忡忡地皺起眉。
“沒錯，而且游意凌也一直在攻擊你吧？”他眯起眼，一臉算計，“也該把事情好好解決一下了。”
第二天，奇迹音樂正式宣佈，游意凌原先被擱置的發片計劃再度啟動，並且把原本的社慶晚會改成她的新歌發表會，前一百個報名進場的歌迷還可以拿到免費CD，這麼一來自然是人人趨之若騖，游意凌的人氣再度提升到最高點。
她這下可得意了，一連向公司提出一大堆要求。例如要更大更豪華的休息室，還要配十個助理，游碩人當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她一改之前多方討好的態度，變得更為囂張，用盡方法使喚助理，遭遇最慘的自然是游碩人。
由於公司向她低頭，所以她認為自己已經贏了，就連老闆也下放在眼裏。
“總經理，你不是曾經說我自毀前程嗎？怎麼現在又回來拜託我了？”
但方子健並沒有動怒，仍是笑容可掬地回道：“我不忍心讓你的歌迷傷心，想再給你一次機會。”
“少裝腔作勢！你是因為這間公司沒有我不行，所以才卯起來巴結我！”游意凌盛氣凌人地說：“你現在總該後悔選那個醜女而不選我了吧？”
“我要選擇誰是我的私事，跟公司沒有關係。就算你的CD賣到一百萬張，或是你得到金曲獎，我愛的還是碩人，不是你。”
聞言，游意凌氣得直跳腳，“你不要太囂張！要是惹火了我，發表會當天我就不上台，看你怎麼跟我的歌迷交代！”
“小姐，還有人專程從金門過來看你耶，你忍心這樣對待支持你的歌迷嗎？”
“反正我只要把責任全推給公司就行了。歌迷都是很好騙的，只要隨便哄一哄，他們就會為我賣命的！”
方子健沉默了兩秒，才惋惜地搖頭說道：“發表會結束后，我會有重大宣佈，到時候也會給你一個交代。”
“最好是這樣。”她說完就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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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新歌發表會的日子終於到了，只見整個會場被擠得水泄不通，人們都是來看他們心中的甜姊兒，也就是之前慘遭冷凍的游意凌，好為她加油打氣。
只是奇怪的事發生了，發表會應該是在六點準時開始，但直到六點半舞台的布幕仍是拉下的，既沒有燈光，更看不到游意凌的人影。
不耐久候的觀眾開始鼓噪，“喂，在幹什麼啊？意凌呢？”
“你們在耍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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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太過分！”
此時在會場的另一頭貴賓專用女廁里，也傳出了憤怒的聲音--
“喂，是誰啊！幹麼把門堵住？放我出去！我是游意凌耶！”
在女廁外，只見三個人影正交頭接耳。
“大姊，要是被人聽見怎麼辦？”
“放心，這一帶的走廊全都封閉了，沒有人會來的。”
“我們要把她關多久？”
“時間到的時候方子健會通知我們。”
林君儀不滿地抱怨，“可是我想去參加晚會，不想在這裏等耶。”
“那我們就先去參加晚會，等結束再回來好了，可千萬別忘了哦！”
“嗯，要是我們忘記，她搞不好會變成鬼娃娃花子，那就真的很恐怖了。”
“哈哈哈！”
伴隨着笑鬧聲，三人逐漸遠去，只剩下困在廁所里的偶像玉女。
而會場內，舞枱燈光終於亮起，布幕也往上拉，躁動的觀眾終於安靜了下來，但是舞台上仍然不見游意凌的身影。
擴音系統驀地響起方子健悅耳的聲音，“各位朋友，歡迎大家來參加意凌的新歌發表會，由於機會難得，我們決定提供特別服務，讓大家一起來聽聽，我們心愛的意凌最真實的聲音。”
然後是一陣機器轉動聲，隨即游意凌的聲音傳了出來，只不過不是她那招牌的嬌柔嗓音，而是充滿不屑的使喚。
“喂，醜八怪，把我把鞋子擦一擦！”
“泡這什麼茶？倒掉重泡！”
“過來幫我按摩，反正你那雙粗手也只能做這種事了。”
“我真搞不懂方子健到底看上你哪一點啊？”
以上是她平日對游碩人的辱罵，歌迷們聽見這令人意外的廣播都非常震驚，開始竊竊私語地討論這是否又是噱頭。
而後他們又聽到游意凌對其他人頤指氣使：
“這衣服太難看了，叫服裝師走路！”
“髮型師呢？限她兩秒鐘內過來！”
“我不是說休息室里的鮮花要每天換嗎？為什麼讓它枯掉？你們是腦殘啊！”
接下來是她和方子健的對話，完全一字不漏地被播了出來，每個人都清清楚楚地聽到那句經典說詞--歌迷都是很好騙的，只要隨便哄一哄，他們就會為我賣命的！
游意凌年輕氣盛，得到一點好處就得意忘形，完全不曉得這整個計劃是陷阱，如今，她所做過的一切缺德事加十倍地報應在她身上。
歌迷聽到自己所支持的歌手居然這麼看輕他們，全都憤怒不已，開始爆出不滿的聲音，會場頓時內噓聲四起。
“把游意凌拖出來！叫她道歉！”
“可惡的女人！把歌迷當什麼？”
眼看就要發生暴動，方子健的聲音再度響起--
“各位朋友，本公司在此向大家鄭重道歉，不該培養出這樣的歌手。從今天起，奇迹唱片和游意凌正式解約，從此永不錄用。我們保證，以後一定只栽培有實力的歌手，提供大家最高品質的音樂。現在請大家聽首歌，消消火氣。”
這時擴音器忽然切斷，從舞台內部傳出了悠揚的歌聲，完全不需要麥克風就把會場內的喧鬧聲壓了下去，那聲音渾厚清亮，讓人全身顫動，卻又充滿情意，足以把大家的心融化，憤怒的觀眾們不由自主地消去怒火，全神傾聽。
舞枱燈光此時倏地亮起，並集中在正中央，而清亮的鋼琴伴奏也隨之流泄，一個人影配合著音樂緩緩走到光點中。只見游碩人穿着俐落大方的褲裝，顯得高挑優美，完全和游意凌所說的“醜八怪”扯不上邊。她全神貫注地唱着，臉上的表情祥和而溫柔，整個人沉浸在音樂中，觀眾也聽得如醉如痴。
當鋼琴聲停止，游碩人緩緩地朝台下一鞠躬。就像比賽時一樣，整整過了五秒才爆出鼓掌聲，叫好聲更是不絕於耳。
“安可！”
由於這次不是比賽，所以她又連着唱了好幾首，然而觀眾眷戀着她的歌聲，一點也不想讓她下台。
眼看局勢不可收舍，方子健走上了舞台。“對不起，我現在有重要的事要宣佈。謝謝大家對游碩人小姐的支持，但是我必須很遺憾地告訴大家，這是她最後一次公開演唱，因為她從此只能唱給我一個人聽。”
此舉無疑是直接證實他倆的關係，然而台下卻是抗議聲不絕，“不行啦！怎麼可以這樣！”
游碩人並未特別想出唱片，所以對方子健所言沒有意見，只是她沒想到這次的演唱會引起這麼大的迴響，倒是嚇了一跳。
方於健眼見眾怒難犯，想了一下說：“好吧，那兩年出一張好了。”
“不行！”
“那麼，一年吧。”
“半年！”台下的人齊聲喊着。
這會兒換他不同意了，“這可不行。”他從口袋中掏出三根牙線，慎重地說：
“這位小姐曾經答應要幫我完成三個任務，之前她已經完成兩個，現在還有第三個重要任務要交給她，所以她沒有時間出那麼多唱片。”
“什麼任務？”歌迷們好奇地問。
方子健輕聲一笑，公佈謎底，“當我的新娘。”
場內再度爆出巨大的歡呼聲，只見方子健單膝跪下將戒指由口袋中拿出，而游碩人則是羞得滿臉通紅，顫抖地伸出手，讓他把戒指套上自己右手無名指，然後兩人在台上緊緊擁吻。
看到這幕，台下的林家三姊妹不禁感動得痛哭流涕。
“大姊！我們又成功了！不對，是碩人成功了！”林君芩喜不自勝。
“果然是枯木逢春啊！”林君儀快樂得不得了，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林君虹則是下停拭淚，“我們選擇做這行，實在是太好了！”
熱吻方休，方子健喜孜孜地宣佈，“現在，歡迎大家來參加本公司的社慶兼本人的訂婚晚會，首先就由本人，和我們的清潔專家趙媽媽來為大家表演一段精彩絕倫又感人肺腑的好戲--‘人間媳婦”，就由在下我飾演可憐的苦命媳婦……”
然而他實在沒什麼人氣，台下抗議聲再度響起，“不要啦！誰要看？無聊死了！”
“什麼話！我練習了好幾個月耶！”
“不要！”
這時游碩人興緻高昂地建議，“那來演‘紅葉少棒隊’吧？”
“這裏怎麼打棒球啊！”方子健反駁她，硬是想演出他綵排多時的精彩好戲。
程知宇這時也跳上台湊一腳，“那我們來演‘開除惡老闆’！”
“不行！”
台下的林家三姊妹不由得搖頭苦笑，心中不約而同地想：這段愛情故事還真不是普通熱鬧啊。
不過也好，她們百分之百相信，這樣熱鬧的戀情，是永遠也不會冷卻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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