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古剎

天龍古剎

正午,陽光滿天。

傅紅雪從客棧里走出來的時候,只覺得精神抖擻,足以對付一切困難和危險。

他整整睡了一天,又在熱水裏泡了半個時辰,多日來的疲倦都已隨着泥垢被沖洗乾淨。

近年來很少撥刀,他發覺用刀來解決問題,並不定是最好的法

可是現在他的想法已改變.所以他必須振作起來。

因為殺人不但是件很奢侈的事,而且還需要足夠的精神和體

現在他雖然還不知道那些人在哪裏,可是他相信定能找出些線索的“

鄭傑是個樵夫,二十一歲,獨身,往在山林間的一座小木屋裏,每天只下山一次用乾燥的木柴來換食鹽,大米肥肉和酒,偶爾也會到城門后那些陰暗的小巷中去找一次廉價的女人。

他砍來的柴總是賣給大路旁的茶館,他的柴乾燥而便宜,所以茶館裏助掌柜總是會留他喝碗茶再走,有時他也會自己花錢喝壺酒』

即使在喝了酒之後他也很少開門.他並不是個’多嘴的人。

可是這兩天他卻很喜歡說故事,一個同樣的故事,他至少已說了二三十遍。

每次他開始說的時候,總要先強調“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是我親眼看見的,否則我也不會相信。”

故事發生在三天前的中午,從他看見樹林裏有刀光一閃的時候開始。

“他們一定做夢也想不到世上會有那樣的刀,刀光只閃了閃,一匹生龍活虎般的好馬,忽然就被砍成了兩半。”

“有個看來就像是花花大少般的年輕人,用的劍竟是鮮紅的,就像是血樣,無論誰,只要一碰到他那把劍立刻就得躺下。”

“他還有個朋友,一張臉白得發育,自得像是透明的。”

“這個人更可怕……”

同樣的故事雖然己說了二三十遍,說的人還是說得律津有味,聽的人也還聽得律律有昧。

可是這一次他居然沒有說完就閉上了嘴,因為他忽然發現這個臉色發白的人就戰枉他面前,雙眼睛正刀鋒般地盯着他。

漆黑的刀,閃電般的刀光,亂箭般的血雨…。’

鄭傑只覺得胃部又在收縮抽搐,幾乎又忍不住吐了出來。

他想溜,兩條腿偏偏已發軟。

傅紅雪冷冷地看着他,忽然道“說下去。”鄭傑勉強作出笑臉,“說“…說什麼?”

傅紅雪道:“那天我走了之後,你又看見了什麼事?”

鄭傑簇了擦汗,道“我看見了很多事,可是我全都沒有看清楚。”

他並沒有完全在說謊,當時他的確已經快被嚇得暈了過去。

傅紅雪想知道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個用紅劍的人後來怎麼樣

鄭傑這次回答得很快:“他死了。”

傅紅雪的手握緊,心下沉,全身都已冰冷,很久之後才能開口問:“他怎麼會死的T是誰殺了他?”

鄭傑通“他本來不會死的,你趕着車走了之後,他替你擋住了那三個人別人好像都不敢去碰他的劍,所以他也找個機會走了,走得可真快,簡直就像一陣風一樣。”

他嘴裏在說話的時候,心裏在想着當時的經過,臉上的表情也跟着有很多種不同的變化。

可是他說得很快因為這故事他已說熟“只可惜他剛串人道旁的樹林,那道斬馬的刀光,又忽然飛了出來,他雖然避開了第一刀,但是那個人第二刀又砍了下來而且一刀比刀快。”

他沒有說下去也不必說下去,因為結局大家都已知道

前面的是天王斬鬼刀,後面是公孫屠和蕭四無,無論誰在那種情況下結局都是樣的。

傅紅雪沉默着,表面看來雖然平靜,心裏卻好像有千軍萬馬在衝刺踐踏。

明月消沉,燕子飛去,也永不再回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問道“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鄭傑道“他看來簡直就像是天神,就像是魔王一樣站在那裏至少比任何人都高出一個頭,耳朵上戴着金環,穿着身用獸皮做的衣服,手上提的那把刀,最少也有七八尺長。”

傅紅雪道“後來呢?”

鄭傑道“那個外號叫廚子的人,本來想把你那朋友斬碎了放在鍋里煮的,可是本來在下棋的一個人卻堅決反對,後來……”

他吐出口氣,接着道“後來他們就將你那朋友的屍體,交給了天龍古剎的和尚。”

傅紅雪立刻問“天龍古剎在哪裏?”

鄭傑道“聽說就在北門,可是我沒有去過,很少人到那裏去過”

傅紅雪道“他們交給了哪個和尚?”

鄭傑道:“天龍古剎里好像只有一個和尚,是個瘋和尚,聽說他

傅紅雪道“他怎麼樣?”

鄭傑苦着臉,彷彿又將嘔吐“聽說他不但瘋,而且還喜歡吃肉,人肉,”

陽光煙火焰.道路如洪爐。

傅紅雪默默地定在洪爐上,沒有流一滴汗,也沒有流一滴淚。

他已只有血可流。

能夠坐車的時候,我絕不走路我討厭走路

他恰巧和燕南飛相反,能夠走路的時候,他絕不坐車。

他好像故意要折磨自己的兩條腿,因為這兩條腿就給他太多不便利痛苦。

有時我甚至在走路的時候都可以睡着。

現在他當然不會睡着,他的眼睛裏帶着種很奇怪的表情,卻不是因為悲哀和憤怒造成的,而是由於疑惑和思索。

然後他就突然轉回頭,往來路I他又想起了什麼?

是不是他心裏還有些想不通的事,一定要回去問那年輕的樵夫

可是鄭傑已不在那茶館裏。

“他剛走了。”茶館的掌柜道“這兩天他總是在這裏說那故事,總要坐到天黑以後才定,可是今天走得特別早。”

他對這臉色蒼白的陌生人顯然也有些畏懼,所以說話時特別小心,也說得特別詳細“而且他走得很匆忙,好像有什麼急事要去做。”

“他是從哪條路走的?”

掌柜指着對面的一條長巷,臉上帶着阿諛而淫猥的笑容:“那條巷子裏有個他的老相好,好像是叫做小桃子,他一定是找她去了……

陰暗骯髒的窄巷溝渠里散發著惡臭,到處都堆着垃圾。

傅紅雪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

他眼睛裏發著光,握刀的手上青筋凸起,彷彿很興奮,很激動。

他究竟想到了什麼?

一扇破爛膠木板門后,忽然閃出個戴着茉莉花的女人。

花香,廉價脂粉,和巷子裏的惡臭混合成種低賤而罪惡的誘

她故意將自已一張脂粉塗得很厚的臉接近傅紅雪,一隻手己悄俏過去,故意磨擦着傅紅雪大腿根部的某點。

“裏面有張床,又軟又舒服,再加上我和一盆熱水,只要兩錢銀

她眯着服,眼睛裏演出了淫蕩的笑意“我只有十七歲,可是我的功夫好,比小桃子還好。”

她笑得很愉快,她認為這次交易已成功了。

因為這中男人的某一部分已有了變化。

傅紅雪蒼白的腦突然發紅,他不僅想嘔吐,而且憤怒D在這麼樣的一個低賤的女人面前,他竟然也不能控制自已生理上的慾望。

這是因為他己太久沒有接觸過女人?還是因為他本來就已很興

無論哪種興奮,都很容易引發性的衝動。

戴着茉莉花的女人身子挨得更近了,只乎也動得更快。

傅紅雪的手突然揮出,重重捆在她臉上,她的人也跌倒,撞到木板門,仰面跌在地上。

奇怪的是,她臉上並汲有驚訝憤怒的表情,卻露出種說不出的疲倦,悲哀和絕望。

這種悔辱她早巳習慣了,她的憤怒早已麻木,令她悲哀的是,這次交易又沒有成功。

今天的晚飯在哪裏?一串茉莉花是填不飽肚子的。

傅紅雪轉過胎,不忍再看她,將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掏出來,用力擲在她面前。

“告訴我,小桃子花哪裏T”

“就在最後面靠右首的那一家。”

茉莉花已掉了,她爬在地上,撿着那些散碎的銀子,根本不再看傅紅雪一眼。

傅紅雪已開始往前走,只走出幾步,忽然彎下腰嘔吐。

巷子裏只有達扇門最光鮮體面,甚至連油漆都沒有剝落。

看來小挑子非但功夫不錯,生意也很不錯。

門裏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一個中輕力牡的男人,和一個生意不錯的女人,在一問屋子裏,怎麼會如此安靜?

門雖然上了拴,卻並不牢固,做這種事的女人並不需耍牢固的門栓。

就正如她們絕不需要一根牢固的褲帶。

推開門,裏面就是她們的客廳,也就是她們的卧房牆壁好像還是剛粉刷過的,掛滿了各式各樣令人意想不到的圖片。

一大把已枯萎了的山茶花插在桌上的茶壺裏,茶壺旁擺着半碗吃剩下的豬腰面。

吃腰補腰,這種女人也並不是不注意補養自己身體的。身體就是她們的本錢,尤其是腰。

除了一張鋪着大紅繡花的木板床之外,屋於里最奢華的一件東西就是擺在床頭上的神龕,那精緻的雕刻,高貴的黃幔,恰巧和四壁那些淫狠低劣的圖片成一種強烈的對比。

她為什麼要將神龕放在床頭?

難道她要這些神抵親眼看到人類的卑賤和痛苦T看着她出賣自已,再看着她死。

小挑子已死了,和鄭傑一起死在床上,鮮血將那床大紅繡花被染得更紅。

血是從頸子後面的大血管里流出來的,一刀就已致命。

殺人的不但有把快刀,而且還有極豐富的經驗。

傅紅雪也並不諒訝,難道這件事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一個平時並不多嘴的人.怎麼會整天在茶館說故事?連柴都不砍了。

他喝酒、吃肉,而且嫖女人,當然不會有積蓄。

那麼他兩天不工作之後怎麼會有錢來找小桃子?

而且那故事他說得太熟,太精采,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能完全配合,就好像早巳練習了很久。

從這些線索推理助結論已很明顯

—他故意留在人最多的茶館裏不停地說故事,為的就是傅紅雪去找他。

公孫屠他們給了他筆錢,要他說謊,說給傅紅雪聽。

所以現在他們又殺了他滅口。

只不過這些推論縱然完全不正確,卻仍然還有些問題存在

他說的那故事中,究竟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謊話7他們為什麼要說那些謊話?是為了要替殺死燕南它的真兇掩飾?還是為了要讓傅紅雪到天龍古剎?

傅紅雪不能確定。可是他已下了決心,就算天龍古剎是個殺人的陷阱,他也非去不可。

就在這時,血泊中那赤裸的女人突然飛身面起,從枕下抽出一把刀,直刺他的胸膛。

後面的衣櫃裏也有個人竄了出來,章中一柄銀槍毒蛇般地刺向他的背。

這是絕對出人意料的一着。

鄭傑真的死了,沒有人會想到死在他身旁的女人還活着。

也沒有人去注意一個赤裸倒卧夜血泊中的低賤女人。

更沒有人能想到這女人的出手不但狠毒準確,而且快如閃電。

傅紅雪沒有動,也沒有拔刀,他根本用不着招架閃避.

就在這一剎那間,門外突然有刀光一閃,擦着那銀槍刺客的右頸飛過,釘在那赤裸女人的咽喉上。

鮮血箭般從男人的右須后標出來,女人的身子剛掠起,又倒

刀光閃,就奪去了兩個人的性命魂魄。

鮮血雨點般灑落。

傅紅雪慢慢地轉過身,就看見了蕭四無。

他手裏還有一把刀,這次他沒有修指甲,只是冷冷地看着傅紅

傅紅雪冷冷道“刀兩命,好刀”

蕭四無道“真的好?”

傅紅雪道“好”

蕭四無轉身走了兩步,忽又回頭,道“你當然看得出我並不是要救你。”

傅紅雪道“哦?”

蕭四無道“我只不過想要你再看看我的刀。”

傅紅雪道“現在我已看過”

蕭四無道;“你已看過我三次出手,還有兩次是對你而發的,對於我的出手,世上已沒有別人能比你更清楚。”

傅紅雪道“很可能。”

蕭四無道“葉開是你的朋友你當然也看過他出手。”

傅紅雪承認。

他當然看過,而且不止次。

蕭四無道:“現在我只想問你一件事,你若不願告訴我,我也不怪你。”

傅紅雪道“你問。”

蕭四無道土“我的飛刀究竟有哪一點比不上葉開?”

傅紅雪沉默着,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你出手暗算我兩次,第一次雖盡全力,卻在出手前就已發聲示警,第二次雖末出聲,出手時卻留了兩分力。”

蕭四無也不否認。

傅紅雪說道“這隻因為你自己心裏也知道不該殺我,你根本沒有非殺我不可的理由,所以你出手時,就缺少了一種無堅不摧的正

他慢慢地接道“葉開要殺的,卻都是非殺不可的人,所以他比你強”

蕭四無道:“就只有這一點?”

傅紅雪道:“這一點就已足夠,稱就己永遠比不上他”

蕭四無也沉默了很久,忽然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傅紅雪並沒有回頭。

走出段路,蕭四無忽又回頭大聲道“你看着.總有一天我會比他強的,等到那一天,我一定要殺了你。”

傅紅雪淡淡道:“我一定等着你。”

若要殺人,百無禁忌。

這次傅紅雪是不是也該殺了蕭四無的?

—你這次不殺他,下次只怕就要死在他刀下。

這次搏紅雪又沒有出手,但是他並不後悔,因為他已撒下了一把種子,撒在蕭四無的心裏。

是正義的種子。

他知道這些種子總有一天會開花結果的。

走出窄巷時,那十七歲的小女人又在鬃角插上了那串茉莉花,站在門口,偷偷地看着傅紅雪,顯得有點害怕,又有點好奇。

從來也子一定是個怪人。

傅紅雪雖然本願再看到她,卻還是難免看了一眼。

等他走到巷口,她忽然大聲道:“你打我,就表示你喜歡我,我知道你以後一定還會來找我的。”她的聲音更大“我一定等着你。”

五天龍古剎就是大天龍寺本是個香火鼎盛的地方,誰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忽然冷落下來的,可是關於這方面的傳說卻很多。

流傳最廣的一種傳說是:這外貌座嚴的古剎,其實卻是個淫窟,進香拜佛的美貌婦女,常常會被擄入廟裏的機關密室中去,不從的就被活活打死。

所以每到無星無月的晚上,附近就會有她們的孤魂冤鬼出現。

至於這廟裏是不是真的有機關密室?究竟有多少良家婦女被姦淫侮辱T誰也不能確實,因為誰也沒有親眼看見過

可是自從這種流言一起,到這裏來進香的人就漸漸少了。

一個人若是相信只用一點香油錢就可以換取四季的平安多福,對於流言的真假,當然也就不會去研究得很仔細。

古剎外是一片茂密的叢林,縱然在春天,落時也堆得很厚。

本來那條直達廟門的小路,早巳被落葉荒草掩沒,就算是來過多次的人,走入這陰暗的樹林,也很難辨認路途。☆

傅紅雪連一次都沒有來過

從他現在站着的地方看去,四周都是巨大的樹木,幾乎完全都是一模一樣的。小

他根本分不出要住哪個方向走才正確。

正在猶豫間,落葉上已響起了陣腳步聲,一個眉清目秀,清雅如鶴的僧人,踏着落時施施然而來,一身飄逸的月白僧衣上,點塵不染。j

他的年紀。

傅紅雪雖然並不是個虜誠的佛徒,對於高僧和名士卻同樣尊敬。

“大師往何處去?”

“從來處來,當然是往去處去。”

僧人重眉斂目,雙手合十根本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傅紅雪卻還是不肯放棄問路的機會,現在已沒有時間容他走錯路“

“大師可知道天龍古剎往哪裏走?”

“你跟我來。”僧人的步履安詳而緩慢,看來這條路就算是通往西天的,他也絕不會走快步。

傅紅雪只有饅撮的在後面跟着1

天色更暗了,他們終於來到座小小的六角亭前,亭外的欄杆朱紅漆已剝落,亭內放有一張琴,一局棋,一壺酒,一副筆墨,還有個紅泥小火爐。

在這幽靜助樹林裏,撫琴下棋,吟詩煮酒,高僧正如名土,總是雅興不淺的。

傅紅雪雖然從來也沒有這樣的閑情雅緻,對於別人這種高尚的嗜好,也同樣尊敬。

清雅如鶴的高僧,已走入小亭,拾起枚棋子凝視着,眼睛裏帶着思索的表情,彷彿正在考慮着,不知應該怎麼定這一步棋。

於是他將這枚棋子,慢慢地放進嘴裏,“咕都”一聲,吞了下去。

然後又將那張琴劈碎,塞入火爐里,點起把火,將壺裏的酒倒出來洗腳,卻將石硯中的墨汁倒入壺裏擺到火上去煮,再將棋盤捧起來,不停地敲打,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競像是覺得這種聲音,遠比琴聲悅耳動聽。

傅紅雪看得怔伎。

這修為極深的高僧,難道竟是個瘋和尚?

傅紅雪又怔住。

那和尚不但瘋,而且喜歡吃肉.人肉。

僧人上上下下地看着他,好像正在打量他身上有幾斤可吃的肉。

傅紅雪卻還是不能相信。

“你真的是個瘋和尚7”

“瘋就是不瘋,不瘋就是瘋。”僧人嘻嘻地笑着:“也許真正瘋的不是我,是你。”

“是我?”

“你若不瘋,為什麼要去送死?”

傅紅雪的手握緊,道“你知道我是誰?知道我要到哪裏去?”

僧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忽然仰面向天,喃喃道“完了完了,千年的古剎就要倒塌,人海中到處血腥,你叫和尚到哪裏去?”

他忽然提起爐上的酒壺對着口往嘴裏倒墨汁從嘴角流出來,站污了他點塵不染的月白僧衣。

他忽然跪到地上,放聲痛哭起來,指着西方大聲道:“你要去死,就趕快去吧,有時活着的確還沒有死了的好。”

就在這時,西方忽然有鐘聲響起

只有古剎的千年銅鐘才能敲得出如此清脆響亮的鐘聲。

古剎中若只有一個瘋和尚,敲鐘的人是誰?

痛哭着的僧人忽然又跳起來眼睛裏充滿了驚嚇與恐懼。

“這是喪鐘。”他大叫着道“喪鐘響,就定有人要死的”

他跳起來用酒壺去擲傅紅雪“你若不死別人就要死了,你為什麼還不趕快去死?”

傅紅雪看着他,淡淡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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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明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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