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機場內人來人往,飛機上下來的人流往一個方向走着,其中一名穿着休閑的服飾,手上拿着一個簡單的行李袋的男子,在左顧右盼地找到機場內等候他的人後,揚了揚手徑直向他走去。
“旭,你總算到了,我還怕飛機晚點吶。”葉檠望着迎面走過來的男人說道。
嚴旭拿下了墨鏡,愉悅地說:“檠!好小子,看來不錯啊!”說著還在他胸口輕捶了一記。
望着嚴旭這個自小的好朋友,葉檠握着他的手,道:“走吧,車在外面等着呢。”
兩個大男人如同孩子般勾肩搭背,一路上有說有笑地走出機場。
“我聽伯母說,你已經找到工作了?”葉檠開着車,瞥了眼坐在旁邊閉目養神的嚴旭。
嚴旭輕蹙了下眉頭,睜開眼望着好友,語氣有些冷淡地道:“她打電話給你的?”
“旭,別這樣。伯母也是關心你。”
一直以來嚴旭同他母親的感情就不是很好。即使母子兩人在同一個城市生活也很少見面,現在旭獨自出來工作多少也是因為她的關係。看着現在的嚴旭,葉檠想起過去的自己也是厭惡着企圖掌控自己的長輩,在差點失去他最愛的人的時候他才幡然醒悟過來。血親畢竟是血親,沒有什麼仇恨是化解不了的。這話對現在的旭說,他可能會嗤之以鼻。但是葉檠知道旭需要的是一把鑰匙,一把解開他內心恨意枷鎖的鑰匙。
“是呀,我打算先安頓下來,過幾天再去公司報到。”嚴旭重又閉上眼睛,避重就輕回答着葉檠,不想提及母親,“對了,檠,你能不能幫我找個住處,這裏我還不太熟。公司也沒有安排住處,只好麻煩你了。”
“沒問題。都是老朋友了,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先去我家吧。韻文也好久沒見你了,知道你要來,還直說著要請你來我們家吃晚飯呢!”提起老婆,葉檠一臉幸福滿足的樣子。
“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韻文做的菜我可不敢吃哦。你那寶貝老婆的菜還是你自己一個人享受吧。”看着說到他老婆時檠那又愛又憐的樣子,不禁替他感到高興。
“你這話可別讓我老婆聽見了,她現在懷孕可不能生氣。不然影響了她的情緒,我可要找你算賬。”韻文沒有懷孕的時候他已經像個管家公了,現在更是一切惟“老婆至上”,全然的一個“妻奴”。
“韻文懷孕了?真的嗎?恭喜你啊,要做爸爸了。”嚴旭很是為好友感到高興,“那我不是要做乾爹了嗎?嗯,要告訴韻文可要好好當心我乾兒子,看她平時糊裏糊塗的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你可別再這麼說了,她最近一直跟我抱怨說我只關心孩子忽略她了。”他可不想惹老婆生氣。
“哈哈,真想不到,你這個過去的花花公子也有吃癟的一天吶!我是不是該誇韻文馭夫有術?”嚴旭大笑着。
“你少取笑我,管好自己吧。”
談笑間轉眼就到了葉檠家。
一進門,就看在等在客廳的向韻文。雖然只有三個月還看不出懷孕的樣子,但她已經在老公的堅持下穿起了孕婦裝。
“旭,你們總算到了。是不是班機延誤了?怎麼這麼久啊?”對於這個老公的好友,她也不陌生。以前和老公談戀愛的時候就是因為有他,他們才有今天的,所以對於嚴旭,向韻文存有一份感激。
“韻文,你越來越漂亮了。”嚴旭走上前去抱了抱她,有人說談戀愛的女人最漂亮,在他看來,懷孕的女人最漂亮才對,看韻文這副容光煥發的樣子就知道了,“來,告訴我。檠有沒有欺負你?有的話我幫你報仇。”他打趣道。
“拜託。我哪敢欺負她,不被她欺負就好了。更何況有那麼多人做她的後盾。”
葉檠有些不高興老婆一直被別人抱着,即使是自己的好朋友也不行。他走上前,不着痕迹地將向韻文攬進懷裏。
嚴旭有些好笑地看着葉檠。而韻文就像個孩子一樣,現在要做媽媽了,整個人混合著成熟與單純的氣質,但是大多數時間還是有些遲鈍的。像現在,她就完全察覺不到他和檠之間的“波濤洶湧”。
“好了,別鬧了。快吃飯吧。李媽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我好餓。”准媽媽是經不起餓的。她率先走到飯廳坐下。
“你真是的。餓了就先吃嘛,萬一餓壞了怎麼辦?你的胃也不是很好。”葉檠心疼地責備她,她總是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哎呀,你就不要再說我了嘛。”她可不想讓嚴旭再笑她了,“對了,旭,你這次真的打算回來工作,在這裏長住嗎?”
“嗯。”哇,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看得他食指大動。
“那太好了。正好請你這個專業人員幫我設計一下寶寶房。”嚴旭是專業的室內設計師,向韻文非常喜歡他的設計,簡潔明快又不失個人風格,當初她和葉檠結婚時的新房就是由他來設計的。
“沒問題。我一定把我乾兒子的房間設計得漂漂亮亮的。”他是樂意之至。
乾兒子?嚴旭的話讓向韻文想起了什麼,臉上揚起了一抹燦爛的微笑。她夾了條青菜在碗裏,而後狀似不經意地問:“那你住在什麼地方?房子找到了嗎?”
嚴旭不疑有他地答道:“還沒。剛才還拜託你老公替我找吶。估計這幾天要暫時打擾你們了。不介意我這個電燈泡吧?寶貝。”他不正經地調笑。
“你願意來住我當然高興。對了,我在XX路的社區正好有一間房子空着,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住進去好了。”向韻文接收到老公射向她的狐疑目光,回他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接着道:“旭,你不介意和別人同住吧?”
葉檠看穿了老婆打的鬼主意。不過,他決定暫時還是不要拆穿她。他寧願犧牲好朋友也不想讓老婆生氣。
“沒關係,反正我之前也和別人一起合租過,只要有住的地方就好。謝啦,韻文寶貝。”解決民生大計是當務之急,他也無所謂。
“呵呵,不用客氣。我很高興能幫上忙。”最好能一舉兩得,向韻文笑着。
周末終於結束了!
星期一早上八點,盡職的鬧鐘用力地敲打着,完成叫主人起床的任務。林景如努力睜開欲罷工的雙眼,痛苦地掙扎着從床上爬起來。每個星期一就是身體和意志的天人交戰,今天早上公司還有個早會,千萬不可以遲到的。
披頭散髮,閉着雙眼,憑直覺走進浴室,花十分鐘梳洗完畢的林景如,在腦袋清醒,渙散的眼瞳重新看清事物后,察覺到浴室里的異樣——怎麼會?多了兩條毛巾,還有牙刷,牙膏……
好——恐怖的感覺!她背上的寒毛一根根站直立正,大白天見鬼的感覺也比不上這會她盯着這些普通至極的生活用品。
怎麼她才兩天沒回來就有了這些“多餘”的東西?她不會是在夢遊吧?
她走出浴室,經過玄關處,又發現了一雙鞋子。從那尺碼來判斷,看樣子是一個男人的!她家怎麼會有男人?!
好香!忽然,她聞到一股誘惑人的味道,是從廚房傳來的。
雖然她會做家事,但是因為是一個人住,所以這廚房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形同虛設。這會兒聞到這股味道,果然恐怖!不會是小偷吧?可——小偷應該不會在人家家裏做飯吧?
躡手躡腳地撈起放在門邊的一根棒球棍——這是當初好玩學電視裏防偷的招數買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
林景如將棒球棍護在胸前,縮着身走到廚房門口,悄悄探頭張望——廚房裏,一個男人的背影在忙碌着。看他那樣子實在不像小偷啊!穿着白背心和黑色的睡褲。這種打扮怎麼會是小偷呢?更何況,哪有小偷在人家家裏大搖大擺地做——早餐的?
嗯,看他的背影,身材不錯哦。不是瘦得有如被剝皮的瘦雞排骨型,也不是阿諾的肌肉猛男,而是恰到好處。有點像布拉德皮特的好身材。不錯,她喜歡!
該死的,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大敵當前,先搞清楚他的身份才是重點。
打定主意的林景如手握棒球棍,改蹲姿為站,一副備戰狀態,猛然立在門口,大喝一聲:“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
正準備從鍋里盛煎蛋卻被嚇了一跳的嚴旭差點抓不穩手裏的盤子。
“該死的,不要突然出現在別人身後,還要大聲喧叫!”這女人是鬼嗎?就突然這麼冒出來了。想嚇死他啊?
“這是我家,你又怎麼進來的?”他反倒問起她了,“快說,你是誰?不然我要報警了。”
她終於看清他了,一張端正的臉,眼睛很有神采,剛刮完的下巴還有些胡碴子,看他的高度要比她高一個頭,有些壓迫感,不過——她有防身武器。揚了揚手中的棒球棍,林景如威脅着。
看她那副明明很害怕還裝出義正嚴辭的樣子,嚴旭差點失笑,他強忍着道:“是房子的主人讓我住進來的。”看她兩條腿還在打顫,他不禁要懷疑,那棒球棍有用嗎?
“房子的主人?”韻文?不會吧?她怎麼沒告訴過她有人要住進來,“你認識向韻文?”
聽她的口氣像是根本不相信他似的,嚴旭無奈地指指掛在牆上的電話說:“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她。”
猶豫了一下,林景如抓起電話撥了向韻文家的電話,眼睛卻死死地盯着嚴旭以防他有不軌的舉動。電話在幾聲“嘟”聲后就被接起,“哈。我是向韻文。請問您找誰?”
“找你!”林景如咬牙切齒地說。
“啊哈,是景如啊!找我什麼事?”
“你是不是忘了告訴我什麼事了?”還跟她打哈哈想矇混過關啊。
“哦,對了。你提醒我了。前兩天你回老家我也沒聯繫到你,就忘了跟你說了。你已經看到他了吧?”向韻文在電話那頭笑得賊兮兮的。
“嗯。”林景如咕噥了一聲,掃了眼嚴旭,見他正悠哉悠哉地吃着盤子裏的食物,低下頭接着問:“你搞什麼鬼啊?”
“旭是檠的朋友,長得不錯吧。我可是特地為你安排的耶,近水樓台先得月,機會擺在你面前,要好好把握哦……再說,旭在這裏也沒有什麼親人,只有我和檠是他的好朋友,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基於朋友的立場,你也要幫我這個忙啊。”就不信她不鬆口,韻文知道表面上看來不好說話的景如其實心地最善良了。
“你——”這根本是先斬後奏的獨斷行為。
“哎呀,不跟你說了。我老公還在等我呢,今天要去醫院做產檢。到嘴邊的肥肉千萬別錯過,好好加油啊,拜拜。”向韻文急匆匆地掛上了電話。
林景如雙眼瞪着話筒,恨不得把它瞪穿。什麼近水樓台,什麼到嘴邊的肥肉。這女人是不是這幾天太無聊了,才會拿她來尋開心。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這要是傳出去的話她的臉都往哪兒擱啊?還有,要是被她媽知道了,她還用活嗎?再怎麼說她也是個沒出嫁的姑娘。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只能面對現實。掛上電話,林景如重又抬頭看着嚴旭,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她手裏的棒球棍估計是用來對付他的吧。哈,他還是第一次被別人當小偷呢。嚴旭自嘲地笑了笑,問道:“韻文和你說清楚了?”其實在他搬進來的第一天就發現住在這裏的人是個女的,只是她一直沒有出現。也許是因為在國外讀書那幾年,為了省錢,常有同別人合租的情況發生,有時甚至是四五個人一起,其中也不乏有女留學生。所以對於這他倒並沒有太在意。
“嗯。”看來也只好暫時這樣了,他都已經搬來住了,房東也答應了。難道要她把他趕出門嗎?
“初次見面,我叫嚴旭。”他主動介紹自己。
“林景如。”握手算是言和了吧。
瞥一眼牆上掛鐘,時間已經快九點了,“哎呀,我的早會要遲到了。”她可不想挨主任的罵。
跑進房間換好衣服,林景如在玄關換好鞋子,在出門前那一刻回頭對嚴旭說:“晚上,我們再討論——呃——同居的具體事項吧。我先走了,拜拜。”說完,如一陣風似的就衝出門。
同居的具體事項?!嚴旭靠在門框上對林景如的背影挑眉揚起一抹笑意,這女人還有那些所謂的條條框框啊,同居還要定事項?有趣的說法!他倒想聽聽她有什麼事項要定的?
讓兩個互不相識簡直等同於陌生人的男女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有多大的不便?用腳指頭想也想得出來。真不知道向韻文的腦袋瓜里裝了些什麼東西。
不說別的,單單浴室的使用就有麻煩。嚴旭習慣了美國的生活,常常會在早上起床就洗個澡,而每天早起趕着上班的林景如有幾次差點闖進去,看到不該看的。她對煙味過敏,有幾次嚴旭在家裏的公用場所(林景如把浴室,客廳等當作公用場所)抽煙,熏得她不停地咳嗽。還有她喜歡在早上起來蹲茅廁時拿着一本書或者報紙,也因此有時會忘了時間,嚴旭就會催她。唉,總歸一句,同居的生活多災多難。
百般無奈下,為了適應對方,林景如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制定“同居條款”,把各自佔用浴室,廚房的時間還有作息習慣之類做個分配和規定,並用A4大小的紙張打印出來用畫框裱好,放在了客廳醒目的位置。雙方也按照這個規定起居生活,這樣應該也就相安無事了。
當然,她也不否認和別人同住有好的地方。例如,有時下雨她趕不及回家收衣服就可以打電話,請嚴旭幫忙收一下;吃飯看電視時也不至於一個人傻傻地看着節目自言自語。說到吃飯,林景如不禁有些佩服嚴旭。她不像向韻文是個家事白痴,也會自己做幾個家常菜,但是嚴旭拿手的意大利通心粉卻是她怎麼也學不來的,味道好極了。她偶爾會偷懶不做飯,蹭着他的通心粉。吃了幾次后,自覺不好意思的林景如覺得該回請他。
“請我吃飯?”嚴旭挑了挑眉頭,詫異地問。不是他思想迂腐,但是由女孩子請客對他來說還真是頭一遭。以前在國內讀書時,不管是和女朋友一起,還是其他女孩都是由他們男生付費,彼此也習慣了;出國后一方面沒時間結交朋友,另外一方面國外比起國內更講究紳士風度,所以即使偶爾和女伴出去,也是由他掏錢。現在她說要請他吃飯,嚴旭還真不太適應,感覺有些新鮮。
“嗯,要不要去?”請客吃飯是很平常的事呀,她吃了他幾次,怎麼也要還這個人情的,林景如不喜歡占別人便宜,“沒人請你吃過飯嗎?”他的表情很奇特,像是遇到什麼稀奇的事。
“有,但是女生的話你是頭一個。”嚴旭笑着說。看來這姑娘極為尊崇中國人的“禮尚往來”的美德呀。
“那你到底要不要去?”說這麼多都是廢話!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職業女性可不是依附男人的寄生蟲,所謂男女平等不是在加薪水要好處時才喊的?
“好啊。”嚴旭點頭答應。既然她堅持,何樂而不為呢?
“那好,既然我請客得由我來決定去什麼地方。”她沒錢請他吃大餐,再說請客本來就是心意比較重要。
“這個當然,你請客嘛。”他聳聳肩,客隨主便吶。
當天晚上,林景如帶着嚴旭來到一家離他們住的大樓不過百米遠的一間不起眼的小店裏。說它不起眼,是因為它沒有大而顯眼的門面,甚至連店名都沒有,比起旁邊幾家裝修不錯的飯店差了好多。不知道的人說不定還會以為這是什麼黑店。
走進店堂,裏面的一塵不染倒讓嚴旭頗有好感。看來老闆是個很懂得待客之道的人——只是店裏的客人少得可憐。
“千萬別用外表來判斷,來這家店的多數是熟客,我第一次來也很偶然。不過,要是你嘗過老闆的拿手菜你就會經常來光顧了。”林景如看出嚴旭的疑惑解釋道。
“是嗎?”他笑,被她看出來了。
兩人找了個座位安坐下來,林景如就朝着一個方向喊道:“郝伯——”
一個身材高大,滿頭白髮的老伯應聲走出來。嚴旭打量着老人:看他的年齡,大概有60多了,卻是目光炯然,步履平穩。
見到林景如,老人用略帶山東口音的話招呼她:“林丫頭,今天怎麼這麼早啊?”
“郝伯,今天生意還不錯吧?”林景如問道。
“生意嘛不就是老樣子,閑着沒事做來打發時間罷了。剛送走幾個老主顧,你就來了。”郝伯笑起來像彌勒佛,一見林景如對面的嚴旭,他問道:“林丫頭,今天帶男朋友來啦?”
嗯,小夥子器宇軒昂,眉清目秀,可謂一表人材。不錯,配林小姐不錯。他暗自點頭。
“郝伯,這不是我男朋友。”老人家總喜歡亂點鴛鴦譜,林景如急忙解釋。她倒沒什麼,就怕嚴旭不高興。
“不是?現在不是,很快就會是了。”郝伯以為林景如女孩兒害羞不承認,“小夥子,林丫頭可是個娶回家當媳婦的好姑娘,不花哨不趕時髦又節約又規矩,你眼光不錯。”
真受不了他!郝伯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嘮叨。林景如無力地想,對嚴旭投以歉然的一瞥。
“謝謝,我知道。”嚴旭對郝伯回以一笑,對林景如的歉然並不在意。被別人誤會也蠻有趣的,尤其是這種老人家。
“等哪天你們結婚,就請我去掌勺吧。保管你們滿意。”嚴旭的回答讓郝伯更樂。
“郝伯。”林景如急忙打斷他,再說下去不知道要說出一些什麼更離譜的事了。
“呵呵,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林丫頭不好意思了。我這就去做幾個好菜,你們等等啊。”說完,轉身走進廚房忙活。
“抱歉。郝伯有時就是喜歡開玩笑。”他也很奇怪,幹嗎不否認?還和郝伯煞有其事地有說有笑。
嚴旭只是笑着不說話,原以為她是個大而化之的人,沒想到還有這麼女孩氣的一面。
不一會兒,上菜了。忘了剛才的尷尬,他們開始大塊朵頤,吃得熱火朝天。頭一次吃魯菜的嚴旭才吃了一口就對郝伯的手藝讚不絕口。
“不錯吧,這兒可是個價廉物美的好地方吶。聽說郝伯的祖上還給清朝皇帝當過廚子,所以他也可以說是皇家御廚哩。”她可是常來的喲。
“對了,你是做什麼工作的?”林景如吃到一半突然問道。她有些好奇,看他的作息時間很隨意,有時很早就不見人影,有時很晚也不睡,上班也不像她是固定的朝九晚五。
“我?室內設計師。”嚴旭夾了塊雞肉吃着。
“室內設計師呀。”看不出來他是那種搞藝術的人。在她心目中,搞藝術的人都是那種鬍子一把,頭髮長長,放蕩不羈的。看他皮膚黝黑,身形健壯,一身乾淨清爽怎麼也不像那種人呀。
“不像嗎?”嚴旭隨口問道。很多人都說他不像設計師,這也不是稀奇事了。還有人誇張到以為他是運動員。
“嗯,是不像。我覺得——你像海員。”瞥見牆上一幅海浪圖,林景如扔了一顆花生在嘴裏,隨口答道。至少他皮膚黑就不像呆在家裏的人。
“像什麼?”嚴旭目光一閃,低下眼瞼掩住眸中的凝重,看似不在意卻是聚精會神地再次問道。
“海員啊!”林景如沒發覺他的異樣,努力加餐。
“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呢?”
除了好友葉檠外,沒有人知道他的事。而她——這個才同居短短不過十幾天的女人,卻說他像海員?這不經意的一句話,勾起了嚴旭壓在內心角落的一段苦澀的回憶。
“感覺吧。”她也不知道,總不能告訴他是因為牆上那幅畫吧。
“你——怎麼啦?”他看她的眼光好複雜,攙雜痛苦和悲傷。她說錯什麼了嗎?
“沒、沒什麼。吃吧,菜要涼了。”
海員?那是多麼遙遠了一個夢了。伴隨着這個夢的還有那段痛徹心扉的過去。嚴旭掩住心裏的激動和翻騰,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景如后,再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安靜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