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為了慶祝聖南小學十周年的校慶，學校準備讓全體師生放十天假。

這天下午三點，慶祝活動結束后，學校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

朱炎獨自在辦公室里，回憶着今早教務主任找她談話的情形，教務主任一直用旁敲側擊的方式，想詢問她最近班級以及凌耀冽的情況。

真不明白為什麼教務主任這麼怕那小鬼？即使他叔叔是學校的理事長，那又如何？對於孩子的教育應該要一視同仁呀！

不過，說到這，最近他們班的表現確實出人意料地好，至少捉弄老師的事減少很多，難怪這個消息傳到教務主任的耳朵后，他會想向她求證。

尤其當教務主任聽到凌耀冽最近表現良好（所謂良好就是上課不搗亂、不捉弄老師、安靜睡覺時，那喜出望外的表情，還真讓她哭笑不得，他還一個勁地誇讚她，同時要她再接再厲，希望她能成為三年二班最後一名班導。

天知道她能撐多久？即使現在他表現「良好」，不等於他以後會一直這樣下去，她在想，最近這段時間他會這樣，也許是他對母親的思念，讓他一時沒了動力整人吧。

有時想想這孩子真的可憐，這麼小就失去了父母，即使家裏有錢，住在那麼大的一幢房子裏，面對的卻是更多的寂寞和孤獨：而更氣人的是他那個混蛋叔叔，居然把她的好心說成多管閑事，真是冷血動物！

如果凌耀冽再這樣下去，說不定以後也會成為像他叔叔那樣的人！

不行，她可不希望長得那麼漂亮可愛的凌耀冽，變成另外一個陰冷無情的人。

雖然他現在是個小惡魔，不過有時想想他有些地方遺蠻可愛的，若他一直受凌昊雷的影響，到時人世間只會多了一個摧毀女人身心的大惡魔！

突然她回過神，看看時間不早了，她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她原本打算趁這十天假期和朋友一起去旅遊，不過在一次和家裏聯絡不小心透露口風后，老媽執意要她回家，並且打了幾次電話過來催她，她只得取消和朋友的出遊計劃。

想也知道這次回去，老媽肯定會找一些三姑六婆幫她介紹對象相親，要不然她也不會逼得這麼緊，電話打了一通又一通，以確定她今天的行程。

她還算定了她到家的時間，要是她晚一點回去的話，說不定又要挨罵了，所以她得抓緊時間。

叩叩……

突地，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頭抬也不拾，朱炎邊整理着桌子邊說。

「喂——」一道稚嫩的聲音叫着她。

一回頭，朱炎看到門口站着凌耀冽。

「咦？凌耀冽，你怎麼還沒回去？」

「妳要回去了嗎？」他問。

「是呀，既然放假當然要回去嘍，你也快回家吧，趁這十天的假期你可以出去玩一玩，放鬆一下。」她眼睛掃視了他一下，手頭的工作並沒有停下來。

「有什麼好玩的？我還以為妳會做什麼了不起的事呢，妳難道沒有一些比較有意義的事可以做嗎？跟我Uncle差真多，人家他做的事都很了不起！」凌耀冽對她的話嗤之以鼻，眼中凈是不屑和蔑視。

他還以為這女人有多了不起，上次來他家的時候，她講的話和他媽咪對他講的差不多，害他一時之間把她當作他媽咪，鬧了笑話。不過還好這女人知道適可而止，沒有再多說什麼，並且識時務地離開，要不然他會要她好看。

不過，為了答謝她上次來他家訪問的事，最近他才會表現得稍微好一些，但他可不覺得這代表什麼。

「你這小鬼。」有意義的事？虧他說得出口！她翻了個白眼，然後告訴自己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我只是想知道妳為什麼要幫我說話？」前兩天，Uncle問他在學校的表現，他才知道這女人竟然去找過Uncle。

據Uncle說，她是為了他才去找他的，還罵Uncle沒有盡到監護人的責任，不關心他。

對於這一點他倒是非常意外，他在學校的表現並不好，這女人還為他講話……

所以，他今天趁大家都回家的時候，過來看看她還在不在，順便問問她為什麼要幫他說話。

「為什麼？」朱炎重複着凌耀冽的問題，其實，她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會那麼敞。

也許是他哭泣的樣子，牽動了她心中那根突變的柔軟神經吧？所以，她才會找上他那冷酷無情的叔叔。

不過，她所做的一切在人家的眼中，只是多管閑事而已。

「別管為什麼了，你還是快點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她可不想和這小子再磨菇下去，因為她快趕不上車了。

「喂，我Uncle又要出差了。」

這女人的行為讓他覺得非常奇怪且有趣，他要好好地觀察觀察她，怎麼能輕易離開？

「反正，那對你來說是很平常的事了，你家傭人又那麼多，你也不怕沒飯吃。」所以他幹嘛對她說這個？

「我們家傭人是很多，可是又不能陪我玩。」凌耀冽聳聳肩，家裏的傭人除了韓媽外，個個見到他都戰戰兢兢的，害他想玩都沒得玩。

看他那不以為然的表情，朱炎又忍不住暗自嘆氣，她沒有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寞，她開始雞婆起來。

「凌耀冽，你要不要去老師家裏？我們家有很大一塊農田，種了許多的蔬菜和瓜果，晚上你還可以抓螢火蟲喔！怎麼樣，要不要去？」

像他這種住在大城市的孩子，肯定沒有看過鄉下那恬靜閑逸的夜晚，還有美麗的星空。

更重要的是，她不忍心看他難過的樣子，這麼可愛漂亮的孩子應該有快樂的童年，而不是獨自品嘗寂寞孤獨的滋味。

「去妳家？」他的綠眸對着朱炎骨碌碌地打轉。

聽她的描述她家好像還蠻好玩的樣子，而且去她家的話，說不定可以實施他的「計劃」，趁這個機會了解一下這女人到底怎麼想的。

「好吧，既然妳極力邀請我去，那我也就不推辭了，我們走吧。」

這不知感激的小鬼，瞧他說話的口氣，好像他賜給她機會似的。算了，不跟他計較。

「等一下，你必須打電話告訴你Uncle，不然，你這麼一走了之，說不定他還以為我把你拐去賣了。還有，你要帶一些換洗的衣物。」朱炎提醒他，她可不想被人當成人口販子。

「換洗衣物就不用了，到妳家我再買好了。我打個電話給Uncle通知他一下，我們就走吧。」反正他有信用卡，不怕沒錢花，說完，他就打電話去了。

畢竟是小孩子，雖然說話的語氣還是那麼驕傲，不過他一聽到有得玩就非常快樂，表情一下變得很生動，看來他很期待呢！

「好了，我跟Uncle說好了，我們走吧。」沒多久，凌耀冽就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

「那我們出發吧。」

朱炎拿着自己的包包，牽着他，前往她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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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你家的管家韓媽打電話過來，說有事要對你說。」琳達對正準備開會的凌昊雷說道。

「接進來吧。」韓媽通常是不會打電話過來的，是不是冽兒出事了？凌昊雷拿起電話思索着。

「喂，韓媽，什麼事？」

接着，韓媽把凌耀冽告訴她要去老師家玩的事，一五一十對凌昊雷說。

「妳說什麼？冽兒和他的班導一起回她家……」

冽兒一向不大願意住在別人家，他怎麼會跟那女人回去呢？

他好看英挺的眉不自覺地揚了起來，「好，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凌昊雷的腦中想起了幾天前，那個站在他面前如小野貓似的張牙舞爪斥責他的小女人，他真沒想到，他那一向不太接近人的侄子，竟然會跟她回去……

她究竟給冽兒灌了什麼迷湯，才使得他如此反常呢？

有趣！

綠眸乍然流泄出的光彩，顯示出凌昊雷心中對朱炎升起了莫大的興趣。

朱炎，妳乖乖等着吧！凌昊雷的綠眸中閃着算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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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膽子很大耶！」車廂內，坐在朱炎身邊的凌耀冽，在沉寂了好一會兒后對她說道。

「我是你的老師，不要老是喂喂喂地叫我，OK？」這小子總是這麼沒禮貌，習慣可真差。

這是朱炎第N次糾正凌耀冽的語病，同時她忍不住想着，這是否是那高傲的男人對他的影響。

「我可沒把妳看作是我的老師，妳教的東西在我看來沒有學的價值，因為那都很簡單。」雙手枕在後腦勺，凌耀冽不屑地說著。

雖然，英語本來就是他的母語，但他都不知道要虛心受教嗎？

「那你也不能叫我喂呀，我的年紀比你大，可是你的長輩呢！」

「那我叫妳朱炎好了。」反正叔叔的好朋友約翰遜，他也是直呼他的名字。

「好啦，隨便你。」她可不想和這小鬼爭這麼讓人沒力的話題。

「朱炎，妳覺得我Uncle怎麼樣？」這才是他關心的問題。

「怎麼樣？什麼怎麼樣？」他這是什麼問題？

「妳真笨！就是問妳對我Uncle的印象啦！他可是很受女人歡迎的，今年的人物雜誌還把他評為全球最有魅力的十大男士之一呢！妳不是見過他嗎？我Uncle是不是很帥啊？」一提起自己的叔叔，凌耀冽的臉上滿足得意和欽佩，因為他可是他的偶像哩！

「你這小鬼在想什麼東西？」看着和凌昊雷有些相似的臉，朱炎回想着，那男人確實長得很英俊。

「我Uncle很厲害的，好多人都聽他的話。」就連他也要聽他的話呢！

「是嗎？那你是不是很佩服他？」

「何止佩服！Uncle是這個世界上我最尊敬的人。」他從原先趴在窗框上的姿勢轉為在座位上坐好，同時一臉認真地說：「自從爹地跟媽咪留下我一個人以後，是Uncle一直在照顧我，他還教了我很多東西，像游泳、計算機……妳說我Uncle是不是很了不起？」

「是、是、是，了不起。」

沒想到那個冷漠的男人在他侄子面前還有這麼多優點，這和她上次見到他的印象完全相反，看來那傢伙還是有些人性的。

「凌耀冽，為什麼你的眼睛是綠色的？」發覺那小鬼正注視着她，朱炎立刻轉移話題。

凌耀冽狐疑地看着她，奇怪，他們剛才明明在說他Uncle一-怎麼會說到眼睛了呢？

為什麼朱炎看起來好像在迴避着什麼？突地，腦中靈光一閃，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不過他沒有點破。

「因為我爹地是混血兒，說的明白些，我奶奶是英國人，我爺爺是中國人，所以我的眼睛才會是綠色的。」

哦，難怪那男人的眼睛也是綠色的，朱炎這才明白他們叔侄兩人為什麼都是綠眸了。

「喂，朱炎，妳是不是喜歡我Uncle啊？」凌耀冽將俊美的小臉湊到她面前，大膽臆測。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的，看她剛才的言行舉止，他十分有把握她是喜歡Uncle的。

「呀——」不知是被凌耀冽的舉動，還是被他的話給嚇到了，朱炎驚叫一聲。

她惡狠狠地瞪了眼這不知死活的小鬼，然後把他按坐在座位上，「你給我坐好。」

「Sorry。」看她一臉嚴肅的樣子，凌耀冽道歉。

「還有，我才沒有喜歡你叔叔，你不用再那麼誇獎他了。」真是人小鬼大的傢伙！

「是嗎？」他不相信，「我Uncle這麼好的男人，妳不喜歡？」他叔叔不但有錢，而且長得又帥，有很多名門淑媛都愛慕他，她卻說她不喜歡他？他懷疑她話的真實性。

「你以為只要是女人都喜歡你Uncle嗎？」看他懷疑的樣子，就知道他不相信她說的話，「凌耀冽，我問你，你喜歡我們班上長得最漂亮的汪靜嗎？」

汪靜不僅是他們班最漂亮的女孩，而且也是全校公認的小美人，有很多男生喜歡她，不過據她所知，汪靜是喜歡凌耀冽的。

「拜託，我Uncle長那麼帥，二十年後，我也會像他一樣，汪靜長得那麼丑，我怎麼可能看得上她……」凌耀冽覺得這個問題侮辱了他。

汪靜那麼漂亮的女孩，竟然被他說長得丑……

真不知道他的眼睛長在什麼地方？

「朱炎，雖然妳長得不怎麼樣，但是我勉強可以讓妳做我的Aunt。因為我Uncle工作太忙，經常不在家，要是妳嫁給我叔叔，那妳就可以陪我啦。」他異想天開地說。

「別胡說，我是不會做你Aunt的。」

做他老師已經夠慘了，這小子還想要她嫁給他叔叔，每天讓他整是不是？

「哦。」看了她好一會兒，凌耀冽才吐出一個字，他重新坐好，看着窗外的風景，眼中卻閃着詭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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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南小學，校長室內。

俞校長和教務主任坐在沙發上，對面坐着的是凌雲的總裁——凌昊雷。

「俞校長，我聽說我侄子的班級換了一位新班導，是嗎？」這消息他早就知道了，之所以問這個問題他是有其它目的的。

「是的，她是一位剛畢業的新老師。」俞校長笑着說。

面前這位俊逸非凡的凌雲總裁雖然年紀尚輕，但自上任理事長也就是凌昊雷的父親手中接下重任后，他將凌雲發展得更有聲有色，所以，俞校長對他也不敢小覷。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他並不像傳說中那樣桀騖不馴，但是他散發出來的領導氣勢卻讓人折服。

「這位老師是我一位同窗力薦的，而且在教務主任訪查后，我們都覺得她工作能力確實不錯。」這次看來她會是三年二班最後一位班導了，俞校長對自己當初的獨到眼光感到欣慰。

「是嗎？」凌昊雷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兩人，微微一笑，「那你們知不知道這位新班導不久前來我公司找我，還將我大罵一通的事？」

「什麼……」坐在一邊噤聲不語的教務主任，首先驚叫出來。

這朱老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罵以冷酷無情出了名的凌雲總裁……

朱炎呀朱炎，我還想今年能做副校長哩，妳千萬可別給我出太大的差錯呀，他在心中默默祈禱。

接着，他轉頭看向校長，卻見他依舊咪咪的，讓他十分納悶。

「是嗎？我那同窗也對我說過她的脾氣有些衝動，但也正是她這種衝勁才讓我那同學力薦她來我們學校。何況，她真的把班級帶得不錯，這一點我想理事長也應該知道吧？」俞校長說道。

聞言，教務主任心急如焚，卻不敢再插嘴。

「思。」雙腿交迭，凌昊雷一派閑適，他綠眸中閃着明顯的笑意，因為這俞校長比他想像的還要老謀深算，「我今天來是想要這位朱老師的住址，因為我侄子跟這位朱老師去了她家，我想把他接回來。」

「哦？」

這倒讓俞校長和教務主任蠻意外的，這個嚇走了多位老師的凌耀冽，怎麼會跟朱炎回去呢？

「不過，我也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凌昊雷的話語如寒冰般清幽冷冽，讓原先一直以平常心面對的俞校長有些擔憂，而教務主任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好像有脫軌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