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片寧靜,沉重的空氣突地向寶兒壓下來,直覺告訴她有人正在窺視着她。

是誰?!

表面不動聲色,手心卻緊張的微微出汗,敵暗我明的狀況,讓寶兒不自覺的害怕。

“呵……”一聲輕笑,讓寶兒寒毛直豎。

是她,那一夜的神秘女子,如鬼魅般的存在,她不會錯認她的氣息,一輩子都忘不了。

拜她所賜,她現在才會這副樣子。

她來了也好,反正總有一天她會去找她,除了拿她要的東西,她還是個有仇必報的人。

一陣怒火燒上心頭,讓她暫時忘卻了恐懼,滿腦子只是想着要如何才能順利贏過她。

“你笑什麼?!”先聲奪人,寶兒的口氣有些衝動,理智早已不翼而飛。

“沒什麼……呵呵……”依舊飄忽不定的嗓音,讓寶兒無法分辨出她所在的位置。

笑什麼笑,總有一天讓你笑不出來!寶兒在心裏暗暗咒罵道,這人肯定是神經不正常。

“你來做什麼,剛剛……你把蘇彩鳳怎麼了?”很顯然的,她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

“怎麼樣……也沒怎樣……”她似在喃喃自語,又像說給寶兒聽,聲音卻幾不可聞。“我來找你的。”

“找我?”找她做啥,准沒好事。

“我要借用你,讓祁白漠知道多管閑事的下場。”讓他知道,自己的積怨有多深!

“你說借就借!”她又不是東西,哪有說借就借的。

寶兒發覺這人講話真的挺詭異的,不似正常的思考,讓她越來越覺得害怕,有股冷意一直襲上心頭。

“你沒有反對的餘地!還是……你賺眼瞎不夠,要再變啞巴?”她問得輕柔,卻飽含脅迫。

“你!”她不能輕舉妄動,她知道眼前心狠手辣的女子,說得出口就必然做得到,她只能祈禱能有人快點兒發現她身陷困境,白漠……

“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要怪就怪祁白漠,一切都是因為他,她才會變成現在不成人形的樣子。

“你夠了沒,你……最好交出解藥……”寶兒知道不能跟她大吼,不然這喪心病狂的女子一定會再下毒手。

她冷哼一聲。“解藥?想要的話拿命來換……”

沒了命她要解藥做啥引“你簡直不可理喻。”怎麼會有人番到這種地步,跟她比起來,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一定要你的命……”換言之,就是要她拿別人的命來換。

“誰?”

“祁白漠。”

“白漠到底跟你有什麼仇?”自己又跟她有何仇?要受到無辜的牽連。

“深仇大恨,讓我沒齒難忘。”雖然他什麼都沒做,卻也什麼都做了。

甚至他的存在就是一種過錯,他只要在世上一天,就永遠威脅到她,只要沒有他,她就能……

“那你大可去找他拚命,何必來騷擾我廣寶兒不了解為何要找她開刀?她與白漠非親非故,與她又無怨無仇,就倒霉活該?!

“不找他重視的人下手,他不會知道害怕是什麼滋味……”她幽幽道;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其實她大可不必和寶兒廢話,但是一種情緒的宣洩,讓她不吐不快。

“你找錯人了。”她還曾被白漠拋棄咧,哪理會是他重視的人,看來眼前這人的腦子真的不太對……

“是不是找錯人,試了就知道。”說完,她即上前逼近寶兒一步。

“等等……慢着,你不怕我拖累你?”感到她的接近,寶兒有絲心急了。

萬一真被她給捉走了,不知下場會如何?

“死人是不會花費我太大精神的。”陰惻惻的眯起雙眸,她是有這個打算,但還不是時候。

“你要殺我?!”寶兒往後退着,身子抵着了牆,退無可退。

“我要殺的不是你……”

“既然如此,那……”寶兒手邊摸着可用來抵抗的物品,話語頓了下。“放了我?”

“恕難從命。”說著她便掏出身上的荷包,摸出幾粒藥丸。

無法看到她的動作讓寶兒忐忑不安,她抓起了一邊的花瓶,直直往前方砸去。

而在聽到花瓶碰撞到牆壁時發出的“匡唧”聲響,寶兒知道她沒執中目標,心裏更加沉重。

她怕她的舉動會惹怒女子,不知她會使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她真的恨死自己無法目睹一切的雙眸,她連自己的性命都保護不了!

女子陰沉望着花瓶擊碎在地上,飛出的碎片划傷了臉頰,手一抹,將之就唇,舔去手上的血腥。

她嘆一口氣,“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一揮手,熱辣的巴掌擊中寶兒的臉頰。

她雖是女子,卻是練武之人,手勁大的着實嚇人,只見寶兒的臉頰立刻浮現出五條紅印。

悶哼一聲,穩住差點兒被甩出去的身形,寶兒感到委屈。

“白漠——你在哪?你不是說一切都有你嗎?!”大吼大叫起來,她完全豁出去了,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閉嘴……閉嘴,再吵我立刻殺了你!”白漠的名字令她覺得刺耳。

“呀——”寶兒開始尖叫擾亂她,神經不正常的人最怕吵鬧,她抱持着大不了不成功便成仁。

“閉嘴……閉嘴……”捂起耳朵,她顯得有絲狂亂。

感到體內有氣流在竄動,她越來越不能制止發狂的心智,而且緊接而來的氣虛又讓她無力。

“呼呼……”撫着胸口,她大口喘着氣,“叫……祁白……漠,到……以前地方……我等他!”她撐不了多久了,是該了結的時候。

“什麼?”無法看到女子痛苦的神情,寶兒疑惑道。

但聽着她有氣無力、殘缺斷續的嗓音,寶兒知道她差不多獲救了。

“這樣告訴他……”說完她即如來時,逐漸的消失在空氣中,嗓音飄忽漸不可聞。

腳一軟,寶兒直覺的知道她走了,頓時淚水撲簌簌往下掉,將恐懼化為有形落出。“白漠……快回來……”

***

“寶兒、寶兒——”興奮的從外頭踏入房內,白漠的心情有如漂浮在雲端般愉悅。

今日的收穫讓他心情豁然開朗,直想和寶兒一同分享。

“寶兒?”走人內室,見着趴躺床沿,臉上猶掛淚痕的寶兒,他心頭一緊,加快腳步上前。

他搖了搖寶兒虛軟的身子,再探下鼻息,確定她只是睡了,才放下懸着的一顆心。

隱約覺得有絲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望着桌上未收拾卻早已涼透的飯萊,他心生疑惑。

古成仲去哪兒了?怎麼飯菜用完也沒收拾?

“嗯……白漠?”嚶嚀一聲,寶兒悠悠轉醒,眉頭依舊深深緊鎖,不確定的問道。

“是我,怎麼了?”

“真的是你……是你……”說著說著,淚水又不聽話的往下落,沾濕了大半衣襟。

“發生什麼事了?”他上前將寶兒緊摟懷中,安慰的輕拍,面色倏地沉了下來。

果然他的直覺沒有錯,在他不在的時候,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嗚……她又來了……”

“她?!她傷害了你?”心頭一驚,白漠連忙診視寶兒一番,確認無任何外傷。

該死,沒想到她居然敢堂而皇之的登門人室,他太大意了。

最近為了尋找線索與找尋能醫治寶兒雙目的藥引,他四處奔走,沒想到卻忽略了她的安全。

“沒有……她走了……”但是卻嚇着了她。

“什麼也沒做就走了?”怎麼可能?

“她留下了口信……要你去‘以前的地方’找她。”什麼是以前的地方,難道她真的和白漠有什麼關係?

“以前的地方……”難道會是指他從前和師父所居住的地方?他以為那兒應該早就無人煙了。

“你要去嗎?”她不希望他去,她怕白漠一個沒有任何功夫的人,去了只是送死。

寶兒強烈的意識到,她不希望白漠離開自己。

“當然。”不去了結,他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況且他也想知道,那名女子到底與師父還有自己有着怎樣的關係存在。

“那我也要去。”至少她還有些功夫底子,雖然學藝不精,但總能派上些用場。

“我再考慮考慮。”沒有一口回絕,因為他知道跟寶兒根本講不通,她只會反駁到底。

“做什麼考慮,帶我去就是了!”她揪緊他的袖子,表達自己的決心。

這也算是她的事,因為那個女子身上有着自己費盡心思想得到的東西,也就是能救江老爺子的解藥。

白漠休想把她撇在一邊!

“你……”

“你嫌棄我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現在跟累贅沒啥不同,但是可以等她好了再去。不是他自己說這只是暫時性的失明嗎?

“別胡思亂想,關於你的眼睛,我已經找到葯醫了,它能讓你提早復明。”這就是他之所以興奮不已的緣故。

“真的嗎?!”她喜悅的抱緊白漠,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還平白無故給他吃了豆腐。

“嗯……張開嘴。”

“做什麼?”

他從腰間掏出今日的收穫,另外摻和些東西,倒了杯茶水,自己就口飲盡,再倒入葯,另一隻手擄住寶兒削尖的下巴,迫使開口,覆住她的唇。

“咿……”感到濕熱的東西堵住自己的唇瓣,寶兒下意識的掙扎。“你做什麼?”

將嘴中的葯全數過給寶兒,趁着空隙,他喃喃低語,“不要動。”

推拒着白漠,寶兒呼着氣。“很噁心耶!你到底在做什麼?!”什麼濕濕熱熱的東西在蠕動?

嗯……她有點想吐。

寶兒的話讓白漠一愣,隨即失笑的放開她。“睡一下吧,明天一切都會轉好……”大掌輕柔撫着她柔順的秀髮,替她解開發帶。

“我才不要睡……”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她的眼睛已然半合,濃密的睫毛快要蓋下。

奇怪,它睡了一天怎麼還會這麼疲倦……

“睡吧。”他在葯裏頭另外混了能助長睡眠的草藥,而且能消除疲乏、放鬆身子。

“嗯……”感覺意識逐漸消退,擄獲她的是很久沒有的安全感。寶兒悄悄的又抓緊了些白漠的衣袖……

***

“我要去!”

“不行……太危險。”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告訴我。”

“不要……”

房內大眼瞪小眼,雙方僵持對峙着,互不相讓,寶兒用炯炯有神的雙眸瞪着白漠,透露着決心。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沒想到寶兒一好,馬上就提出怪點子,讓他幾乎無計可施。

“反正有很重要的理由,而且我當初就說了要救江老爺!”拗起來,寶兒既不願說原因,也不願就此放棄。

而且要是不去,她就拿不到要給師父的寶貝。

白漠按着額頭,“誰救不都一樣,不說理由就免談。”

“你你你……你囂張什麼?!”臭白漠,她還沒完全原諒他咧!

要不是因為突髮狀況,讓她失明好一陣子,他現在大概已經被她列為頭號拒絕往來戶!

“我沒有囂張,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他是真的擔心她萬一又發生什麼無力回天的事,會讓他痛苦一輩子。

一次的教訓就已經夠了,他不能忍受再度看到心愛的人受到傷害。

“你……我也擔心你呀!”她另一個任務就是要去保護他。

白漠全身上下沒半點肌肉,保證去了給人家當沙包打,她不去保護他怎麼行。

“擔心我?”她難道不知道自己不需要她保護……該是坦白身份的時候嗎?可,時機似乎有些不對。

“廢話……我可是很有義氣的……”她拍了拍胸脯,一副義薄雲天的江湖樣。

眨着眼眸,寶兒突地轉身望向窗外,望着窗外久違的暖陽,有些刺痛的眯起眼。

她還不太習慣陽光,如今能重見光明,讓她着實欣喜若狂,想着睜開眼的那一剎那,迷濛的望見熟悉的景物,差點讓她落淚。

失去才知道擁有的好,她真的深刻體驗到了。原以為能視得一切事物是應該的,從沒想過有失去的一天。

人是不是也如此?如果不珍惜緣分,等到失去了喜愛的另一半,就後悔莫及了。

那麼她該珍惜的那一半在哪?莫非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寶兒?”看着她又能活動自如,白漠感慨萬千。

“嗯……不管你願不願意帶我去,我都非去不可!”明着暗着,看是要偷跟還是偷跑,反正她會無所不用其極。

他嘆一口氣,秀氣的面容透着無奈。“好吧,拿你沒辦法,先說好,不可以胡亂來。”

“拜託,我還怕你亂來。”可惡的白漠,又裝得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不明白的人還以為她欺負他呢!

她有多久沒見着白漠了,雖然每天都聽到聲音,但不見其人,讓她現下看着他俊秀的面容,都有些陌生了。

戳着白漠,寶兒又笑又跳,完全沒想到他們即將身陷險境。

“那我們討論一下行程,越快出發越好。”他怕的是江老爺子沒法子陪着他們一塊兒拖下去。

“行程……”搔了搔小腦袋,她發覺自己完全沒擔心這等事,只想着一切交給白漠。“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兒?”

“我想,應該是我以前住的地方。”那是他許久未曾踏人的回憶。

“在哪?”她有點好奇,白漠以前生長的環境和他的家世背景,對寶兒來說都是一團迷霧。

這是否表示她快要一步步踏人他的生活?

“蘇州外城。”不近亦不遠,還走不出江南一帶。

“我們要怎麼去?騎馬、雇馬車?”若是可以選擇,她當然不想顛簸的在馬背上好些日子。

“騎馬。”

寶兒的臉馬上垮下來,“喔……”看來她的屁股會連續痛個十天半月了。“你要怎麼做?”其實這才是她目前最為擔憂的事。

“我想,隨機應變。”在不了解情況的當下,也未有縝密的計劃,雖只是對付一人,卻還是不可掉以輕心。

對方知道他有幾兩重,他亦如此。

“對了廠寶兒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事關她偷兒的名譽問題。

“怎麼了?”挑起一道眉,他不了解眼前的小妮子又有啥突發奇想,或是驚人之舉。

“我……我們來暗的!”來暗的,因為她是要“偷”,而非“搶”。

“暗的?”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是呀……明着硬碰,總是不如人,不如我們先把解藥偷到手,之後再慢慢計劃……”計劃怎麼落跑倒是真的。

“不如人?!”白漠蹙起眉,眼前的小妮子未免太小看他了。

“是呀、是呀!所以說呢,咱們偷偷進行,趁着夜深人靜,來好好撈她一票……”她越說越起勁,顯現着天生的偷兒本性。

“寶兒。”白漠整了下神色,嚴肅道:“你無法跟我坦白身份嗎?我們都是要一起行動的夥伴了……”說到最後,他還悄悄睨了她一眼。

寶兒最無法招架的就是白漠這一招,“我說不要就不要……”她別過頭,不想受他影響。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些什麼,就是不想告訴他,說自己吊他胃口也罷,反正她就是不想!

“好吧,那隻好等我們雙雙殉情了,我都不知道躺在身邊的人到底是何許人也……”大掌撐着下顎,白漠一副惋惜的樣子。

他秀氣的蹙起眉頭,俊逸的臉龐帶着絲絲哀傷,忍不住讓寶兒頻頻回首觀望,心生不忍。

“誰……誰跟你殉情!”霞紅飛上面頰,讓寶兒增添了幾許少女的嬌羞,掩蓋下平日的孩子氣。

臉熱熱的,她是怎麼了,生病傷寒了嗎?

“就是你嘍,萬一咱們死在一塊兒,不是殉情是啥?”他有趣的看着寶兒,發現她不同於平日的反應。

“呸呸呸!為啥我一定要跟你死在一塊兒?”真不吉利,簡直是未戰先敗。

聽着白漠老把死不死的掛在嘴邊,讓她忐忑不安起來,一顆心七上八下,着實不得安穩。

“同甘共苦嘍。”雖是如此說,但他寧願與寶兒是同甘不共苦,他能承接她的苦,卻不願她受自己的苦。

“還同生共死咧……”真是的,她才不要跟他同生共死,他們要一起活着!

“回歸正題,你到底說不說?”白漠調侃的一笑,望着嘟起唇的寶兒,手不自覺的又伸去捏捏臉頰。

她拍去白漠作怪的惡魔大掌,“很痛耶,不說也不用訴諸武力吧?”真是殘暴不仁!

“不說?”他脅迫的欺近寶兒,大掌捉起一根髮辮。

“嗯……不說。”再度考慮了一下,寶兒還是決定謹守秘密。師父說出門在外小心謹慎些准沒錯。

“真的不說?”

“不說就不說!”越是這樣子逼她就越是不說。

“好……”他詭異的瞄了寶兒一眼,讓她有絲涼意。

“好什麼好?”

“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耗。”咧開嘴對寶兒笑了下,準備跟她杠上了,他拉過一把凳子,一屁股坐下。

一抹黑影擄上寶兒的眉心,嘟起小嘴,她就知道白漠會來這一招,真是卑鄙小人。

結果耗時一個午後,寶兒終究是不敵白漠的三寸不爛之舌,全給一一套了出來,讓她氣得牙痒痒……

接下來換她逼供,看她不挖出內幕大八卦,還以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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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寶妙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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