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翌日。
「咳……咳……」
楚非用厚重的棉被裹緊了全身,卻還是抑制不住地猛咳着。
中秋夜她和公孫凜在船艙上待了好幾個時辰,兩人邊看夜景邊閑聊着,雖然說天氣稱不上寒冷,但她當時落水后,雖然已經換上了乾衣裳,頭髮仍是濕的,就這樣吹了一整個晚上的風,於是染上了風寒。
所幸她平時將自個兒的身子調理得很好,只是咳個嗽,身子也沒發熱,只要按時服幾帖葯應該就能痊癒了。
楚夫人端了一杯熱薑茶給楚非,並且一臉責備地看着她。
「非兒,你昨晚到底在搞什麼?」楚夫人不懂,楚非做事向來知輕重,為何昨晚會讓大家等門到深夜才回來?而且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楚非身上居然穿着陌生男子的衣服。
「娘,都說了,沒有什麼事,只不過我不小心落河,被好心人救起,對方看我一身濕淋淋的,所以才借了我這一身衣裳。」因為知道娘親擔憂,所以楚非據實將昨晚發生的事情描述給母親聽。
「他是誰?」
「他……」楚非回答不出來,因為她昨晚回到家之後才驀然想起,她只知道恩公姓公孫,自己竟然忘了問他的全名了,這讓她好懊惱,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和他斷了聯繫。
楚夫人狐疑地瞧着楚非苦惱的表情,她覺得女兒很異常,想再追問,但是又顧及灶房裏還煎着葯,遂暫時作罷,轉身離開,先去灶房。
母親離開后楚非躺下,風寒讓她頭有點兒暈暈的,她閉目休息,等着娘親端葯過來。
半晌后,楚非納悶着,娘說是去灶房裏幫她煎藥,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而且外頭似乎有點兒吵,那聲音聽起來像是來了一大群人似的。
正想下床去探個究竟,便見母親臉色有異地端着葯碗進來。
「非兒,快!喝完葯后趕緊下床,整好儀容到外廳去。」
楚非一臉不解,咕嚕一口灌下苦澀的葯湯之後,好奇地問道:「娘,外頭髮生了什麼事?是什麼人來了?」
楚夫人眉宇皺起,看着楚非,語帶擔憂地說:「非兒,你可知外頭來了皇宮裏的人?」
「皇宮?」楚非僵住。
居然會有這麼尊貴的人物找上門來,他們家什麼時候跟皇宮裏的人有交集了?喔!對了!她想起來了,爺爺有個昔日一起習醫的同窗,聽說現在待在皇宮裏頭當御醫。
「是找爺爺的?」
「不是。」楚夫人看着楚非的神色有些不安。「是找你的。」
「找我的?」楚非愕然。
「對!你動作快些,爺爺跟奶奶已經在外頭招呼着了,你可別讓人久候。」楚夫人急急催促着,這皇朝里的人可不是他們這種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任憑楚非怎麼百般思量也萬萬想不到,當她到了外廳時,瞧見的竟是皇宮裏的公公。
她愣住,只能依言跪下接旨,旨意是說當今皇後娘娘宣她進宮,要她這個精通調理婦女體質的「小醫聖」親自為皇後娘娘調養身體,好讓皇后能懷上龍胎,並順利生下太子來傳承皇位。
一直到負責宣達皇后旨意的公公離開后,楚非都還處於茫然、無法接受的狀態。
她被宣召進宮,要離開這個住了十幾年的地方?
天啊,她怎麼能進宮呢?在埕州有家人幫着她一起隱瞞真實身分,她可以不用隨時提心弔膽怕被識破,但是進了皇宮后,一切都要靠她自己,要是一時疏忽被人識出自己女扮男裝的身分,那豈不是會累及到家人?
楚應看出她的擔憂,他走到她面前,沈著臉,拍着她的肩膀。
「既然皇後娘娘的懿旨都到了,皇宮那邊勢必得去,只是這一趟進宮是福是禍還是個未知數,總而言之,一切都要謹慎。」
「嗯!我知道。」楚非點頭謹記爺爺的告誡,但心裏仍是感到慌亂、不踏實,以及……一絲絲期待。
她想起昨晚恩公說過,他住在京城,那麼,她這一趟進京城是否有機會遇上他呢?
*********
半個月後
皇宮裏。
早朝結束后,公孫凜欲往御書房與皇上商討一些奏摺上的事,在宮內公公的帶領下經過御花園,行經迴廊時,驚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往後宮的方向走去。
「他是……」公孫凜猛然停下腳步,愕然不已。
公公一見到他疑惑不解的神色,馬上善解人意地為他解說。「公孫大人,他是宮裏新來的大夫,名喚楚非,聽說在外頭人們譽稱他為『小醫聖』,很有名的。」
果然是她!不過她在這裏做什麼?
任憑他再怎麼聰明絕頂,也猜不透這不久前被他從河裏撈起來的人為何會現身在皇宮裏。
「此人為了什麼進宮?」
「聽說是宋御醫推薦他入宮的,小的聽說……」聲音突然壓低了下來。「皇上登基兩年多來,后宮裏有一些嬪妃或貴妃都陸續懷有身孕,產下小皇子或小公主,但是唯獨皇後娘娘始終沒能懷上龍眙,這可讓她心急了,宮內所有的御醫都試過了,也沒見半點兒成效,於是宋御醫便向皇後娘娘推舉楚大夫進宮。」
「宋御醫與她相識嗎?」
「聽聞宋御醫與楚大夫的祖父曾一起習醫,末御醫直誇楚大夫青出於藍,更甚於藍,所以才會在皇後面前推薦他入宮。」
公孫凜明白了,原來是皇后那邊下的懿旨。
再見到楚非,公孫凜心裏激動着。
那一夜,氣氛太美,他以為當時的感動是幻覺,但是,現在光天化日的,就只是瞥見她一眼,他心裏的感動便無法言喻,而且還想再看一次楚非那不矯情、不做作的笑顏。
他是怎麼了?
公孫凜垂眸,眼角忽地瞟見自己的手指,思及那一夜他將楚非遺留下來的髮絲纏繞住自己手指的感覺。
那種連帶着胸口也被扯緊的感覺再次湧現。
他無暇去細想這份情緒為何浮現,只能甩甩頭,試着把那份怪異的感覺給甩開,然後往御書房走去。
當公孫凜離開御書房時已是午後,他步出宮門,上了馬車,打算回府。
「等等!等等!」急促的叫喚聲夾雜着快速前進的腳步聲,有人氣喘吁吁地衝到公孫凜的馬車前,阻止正要揮鞭策馬的馬夫。
馬車旁的護衛上前,攔截住對方。
「這位爺兒,請問你有何事?」護衛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思索着此人為何攔車?會是他們家大人的朋友嗎?但是他沒見過。
「我找公孫大人,我是他的朋友。」楚非拱手說明來意。
馬車內的公孫凜原本正納悶着是誰攔車,他只覺得那聲音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後來又仔細地聽了對方的聲音后,驀地覺得這聲音很像……楚非?!
於是,正在閉目養神的雙眼倏睜,他掀開車帘子,迎入眼帘的果真是楚非那張朝氣蓬勃的臉。
「是你?」他心喜,雙目因為瞧見她而晶亮着。
「果然是恩公沒錯,我方才便覺得這背影恁的眼熟,本來還不敢確認呢!現下看到恩公你的反應,我果真沒認錯人。」
其實她沒明說,打從她十幾天前進宮后,已經遠遠地看過他幾次了。第一次看到他,她覺得很震驚,怎麼恩公會穿着官服在皇宮裏出現呢?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恩公是皇朝大官公孫凜大人。她一直想找他,但他看起來總是很忙,這讓她不方便上前相認,加上她自個兒也忙着適應初到皇宮裏的生活,所以兩人一直沒機會再相見。
她來找他,這讓公孫凜心情大好,本來今天看見她之後,他心裏頭一直盤算着,想找個時間請楚非過府一聚,想不到自己還沒有所行動,她就出現在他眼前了。
「上來吧!我送你一程。」
公孫凜將帘子拉得更高些,好讓楚非鑽進馬車裏。
「多謝公孫大人。」楚非上了馬車,自動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她心裏覺得很開心,自從知道他的身分地位后,楚非不禁猜想臆測,他官拜一品,朝政瑣事十分繁忙,搞不好早已忘了她這個在中秋夜被他救起的人。
但是,他沒忘,而且還讓她上了馬車。這教她感到十分開心。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以前從來不曾這樣的,別人記得她、忘了她都無所謂,她不會刻意要在誰的心上留下記憶。
但是,這次不一樣,她居然會擔心公孫凜還記不記得她?
這樣的擔心、這樣的計較是代表着什麼呢?
公孫凜看到她在笑,心裏疑惑着是什麼事情讓她感到開心?他本來以為楚非在知道他的身分後會有所顧忌,進而疏離,但事實證明她還是像那一夜一樣笑得那麼自然,沒有絲毫矯情。
公孫凜瞧着她問道:「住哪兒?我讓馬夫先送你過去。」
「東邊的御醫廂房。」
那邊的屋舍是皇宮專門供給御醫居住的廂房,長長一排約莫十來間,每個御醫住一間,除了在皇宮裏輪值的日子必須待在御葯坊里過夜外,平時大部分時間,御醫都居住在此。
公孫凜探頭對馬夫交代了一聲,旋即又問楚非:「聽聞你這個『小醫聖』身負一個重責大任,就是負責幫皇後娘娘調身體好懷上龍胎是吧?不簡單,連皇宮裏的御醫都沒法子的事,居然會找上了你。」
「咦?你聽說啦?」楚非揚眉,有點兒得意。「公孫大人,你那一夜還懷疑我的醫術哩!我就說了啊,要是有什麼病痛要醫治的話,找我就對了。」
他笑看她意氣飛揚的表情。「聽你說得這麼有把握,想必要讓皇後娘娘懷龍胎這事應該不成問題。」
「那是當然的啊,皇后答應了,等到她生下太子之後,我便能離開皇宮回去楚家醫堂,相信我,這事一定能在一年之內辦妥。」
話說出口后,楚非忽地僵愣着,因為這代表她和公孫凜之間相處的時間有限。
也許,讓皇後娘娘慢點兒懷胎比較好。她突然有種詭異的念頭閃入腦海里。
怎麼會這樣呢?她愈來愈不懂自己了。
而感到失落的不單單隻有楚非而已,公孫凜也是皺起了眉。
「一年之內啊……」公孫凜忽地沈吟着。
若是楚非在一年之內完成任務,那麼……屆時他要在京城裏見到她的時間就不多了。
公孫凜心底陡升起一股濃濃的失落感,老實說,他私心地希望楚非能一直待在宮裏頭,但是一想到她女扮男裝的身分后,卻又矛盾地覺得她還是回楚家醫堂較妥當,他擔心她的真實身分若是曝光后,會因此犯下欺君之罪。
因為兩個人心裏各自有着繁雜的心思,於是馬車內陷入一陣沈默。
外頭忽然吹來一陣涼風,由於楚非坐在靠窗的位置,這突來的寒意讓她瑟縮了
公孫凜瞧見了,便移動身子,伸長手臂欲將窗口帘子放下。
忽地,外頭的街道上有一個小童跑過,馬夫見到了,急着勒住馬匹以免馬蹄踏傷了小童,於是馬車猛地煞住,楚非沒坐穩,身子就這麼往前沖。
而恰巧公孫凜正好傾身向前——
就這樣,楚非的身子撞靠在公孫凜的胸膛上。
好痛……楚非忍着,沒有痛呼出聲,但是她的表情齜牙咧嘴的,吃力地挪開身子,很抱歉地抬起頭……
喔呃!公孫凜的臉就在她面前,她迴避不開,只好直接對上了他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
她有看錯嗎?那雙深邃若海的眸里似乎有點兒……不太一樣的情緒。
「公孫大人……真是對不住,有沒有撞傷你?」楚非故做沒事狀地陪罪,但心裏頭則疑惑着公孫凜的反應。
方才她撞跌在他身上時,雖然只是一瞬間的肢體接觸,但是卻教公孫凜心緒紊亂。她沒撞疼他,她的接近卻猛烈地撞擊進他心坎里,讓他有種胸口抽緊的感覺。
他看着她,想釐清自己對她的感覺。是喜歡上她了嗎?還是?
楚非被公孫凜這麼盯着瞧,心思亂如麻,額角也沁着薄汗。
她不懂這感覺是什麼?不討厭,只是……會覺得有點兒不自在。
怪了!為什麼她會有這般感受?
難不成……自己已經喜歡上他了?
心裏突然竄升的想法讓楚非自個兒嚇了一跳。
完了!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楚非突然怯懦地想逃開公孫凜的注視,也逃開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
「唉啊!我到了,多謝公孫大人的順風車,在下就此告辭了。」楚非心裏忐忑不安,連忙起身,急欲下車。
「楚非,還有一小段路呢。」公孫凜出言提醒,同時也訝見她臉頰浮現奇怪的紅暈。
「我在這兒下車就好,前方路窄,馬車不好通行,先告辭了!」語畢,也不等公孫凜首肯,她很沒種地急忙想下車。
看着楚非慌亂局促的舉動,還有刻意迴避他的眼神,他有點兒明白了,她該不會是在害羞吧?
「呵……」公孫凜驀地揚唇笑出聲來。
這個想法讓公孫凜心情大好,也證明了自己對她有一定的影響力。
爽朗的笑聲自楚非的身後傳來,不需要回頭,她也知道他笑得好開心。唉~~他應該是在笑她那狼狽逃離的模樣吧?!
楚非掀開車帘子,立即對上車夫驚訝萬分的誇張面容,想他幫公孫凜駕車都好幾個年頭了,從沒聽過公孫凜笑得這般開心,由此可知這位小公子還真有本事,能把他的主子逗得如此開心。
「公子您要下車了?」車夫不禁對楚非另眼相看,客氣了起來。
「是啊!有勞你了,我在這兒下車便成。」
就在楚非準備下馬車時——
倏地,她不小心踩了個空,身子毫無預警地直往下墜。
「啊——」她只來得及尖叫出聲,完全沒能穩住身子,所幸,後方一個突如其來的力量拉扯住她一隻手臂,將她墜落下的身子拉回車廂內。
「啊——」又是另一聲尖叫,她的胳臂脫臼了。
好痛……原來胳臂脫臼的感覺是這麼疼,她的小臉皺成一團,痛得她冷汗涔涔,昏厥了過去。
「大人……」馬夫被這突髮狀況給嚇着。
「不礙事。」公孫凜抱着不醒人事的楚非,趁着她尚未恢復知覺前,一個扭頂,將她的胳臂給推了回去。
「大人,那還去不去盧大人那裏?」
「不了,先載我們回府里去,回去后再派個人去知會盧大人一聲即可。」
他得先將懷裏的這個麻煩人物處理一下,不過,載她回御醫廂房那兒似乎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她正昏迷着,沒人可以照料她,他決定先將她帶回公孫府就近照顧。
抱着這副香軟纖柔的身子,並看着她精緻秀麗的面容,公孫凜低喃着。「楚非啊楚非,我的生活將會因你而改變嗎?」
到了公孫府,馬夫原本自告奮勇要背楚非到客房去,卻見公孫凜抱着楚非直往內室走去,一副不讓旁人插手的模樣,就連其他家僕上前來要接手也都被公孫凜一臉「閑人勿近」的捍衛表情給回絕了,嚇得他們那些下人只好自動靠邊站好,簡直像是在列隊恭迎楚非的到來似的。
此時,忽然聽見外頭有人嚷嚷叫喊,鬧哄哄的,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小夥子,怎麼了?瞧你急的。」馬夫抓住一個慌亂奔跑的路人問着。
「不好了,前方廟口建醮用的牌樓倒塌了,壓傷了不少人,我正趕着去幫忙救人。」路人說完,一甩手,飛也似的胞了。
廟口的建醮牌樓啊?
仔細想了一想,馬夫忽地瞪大了驚懼的雙眼,有點兒腳軟地往公孫凜的方向前去。
公孫凜才剛把楚非放躺在客房床鋪上,便聽見馬夫在客房外頭直呼:「大人,不好了,外頭說前方廟口建醮的牌樓倒塌,壓傷了不少人,還好因為這位小公子昏迷了,咱們才會臨時改變主意不去盧大人府里,否則廟口是必經之路,只怕咱們的馬車也難逃這一劫啊!」
客房裏久久沒有發出聲響,馬夫便轉身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喃喃念着。「多虧了小公子,他可真是貴人啊!」
驀地,公孫凜腦海里浮現公孫敏在中秋夜對他說的話——
是絆腳石同時也是救命星。
救命星?他轉而快步走近床畔,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睡容嬌憨的楚非。
會是她嗎?敏兒口中的救命星指的就是楚非?
雖然說她的出現使得他逃過被倒塌牌樓壓傷的危險,但其實那也不至於有致命的危險,這樣還稱得上是救命星嗎?
再說,絆腳石又如何解呢?憑她嗎?她又有什麼能耐能牽絆他在官場上的起伏呢?
*********
楚非在公孫凜家裏頭昏睡着,打從她進宮后,一個人住在御醫廂房裏,她老是擔心被人看穿她的女兒身,因此總是成天緊繃著,就連夜裏也不敢放鬆地沈沈睡去,導致她已經連着數日未曾好眠,這一昏睡也讓她睡到傍晚才醒來。
而公孫凜這天特意不再出門,一直守候着她,等到她醒過來,留她用過晚膳后,才差人送她回城東的御醫廂房。
這一夜,楚非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心裏想的全是公孫凜。
她的心情很飄浮、很雜亂、很悸動。
原本只是很單純地覺得公孫凜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所以便靠近他、搭他的順風車,怎知道他的一個眼神竟讓她完全亂了方寸。
「真是的!幹麼自亂陣腳,胡思亂想呢?」楚非又自責又懊惱地喃着。
她為自己今天下午的反應感到沮喪,公孫凜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只不過是一個意外的觸碰,只不過是他當時的眼神稍微熾熱了點,她就變得不像自己了。
她不懂男女情事,也沒有人教她去懂,所以她才會被心中驀然出現的想法給嚇到。
因為嚇到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所以只好選擇逃避,所以狼狽地差點摔下馬車,所以胳臂脫臼昏了過去,所以睡在公孫凜的床上……
唉~~唉~~唉~~
好丟臉喔!她顏面盡失。
人家公孫凜八成不懂她為何會突然反應過度地想逃,他肯定在心裏笑她的狼狽、她的小孩子氣吧!
在他眼裏,她應該只是個不成氣候的少年罷了。
楚非越想越陷入迷亂里,想得天都快亮了她還無法平靜地閉眼入睡,她煩得對自己吼出聲:「啊!楚非啊楚非,你愈來愈不像自己了。」吼完,氣惱地用被褥蓋住自己的頭。
突然,外頭傳來吵雜的聲音,楚非掀開被褥,側耳聆聽這異常的聲響,一會兒之後,她居然還聽見銅鑼敲打的聲音,有人邊敲着銅鑼邊警告地大聲呼喊:「失火了!失火了!」
失火了?
楚非猛地從床上坐起,奔至門口,開了一小道門縫看——
天啊!她驚訝地瞪大了眼。
左邊的天空呈現一大片詭異的橘紅色,並且還有濃密的黑煙竄起。
楚非的屋舍被安排在中間,她研判評估着,認為這火勢極有可能波及到她這邊來。
沒有時間再猶豫了,楚非關上門,奔回屋內,因為不能被人瞧見長發披散,以及尚未偽裝前的模樣,她迅速套鞋、裹胸、穿衣、束髮,胡亂抓了幾件衣物塞進包袱里,背起醫箱,趁着火勢還沒延燒過來前趕緊急奔出門。
跑到屋外的大街上,楚非與其他奔逃出來的御醫一起驚慌恐懼地加入幫忙提水滅火的行列,但是熊熊烈火還是毫不留情地吞噬掉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