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你可以回去了”火明明臭着一張臉對身後的楚昱華喊道。

他卻置若罔聞的跟着上了馬車,逕自對前頭的馬夫吩咐,“可以走了。”

“我叫你回去,你聽不懂喔”彷彿怕染上什麼瘟疫,她擠在空位的最右邊,能離他多遠就多遠。

他明明對她也是避之惟恐不及,幹麼還硬要送她

“你別擺臉色給我看,我也不想跟着你。”

“那你大可回去。”

“我要是能回去早回去了,你沒聽見我爺爺叫我送你啊”這女人是蠻子嗎聽不懂漢語。

“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甚至晃去你最愛的地方,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回去交差不更好”省得他們在這兒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就有氣。

“什麼我最愛的地方”楚昱華悶哼。

“這還用我說哪裏姑娘多你就往哪兒跑。”

“你……算了,我懶得跟你扯。”頭一回上青樓就碰到她這個煞星,他真是有理說不清。

臭美以為她愛跟他扯啊。

火明明索性也不再說話,撇過頭,逕自撩起帘子瞧向外邊。

即便因傾盆大雨讓視線變得模糊,還有些雨絲打在臉上,她也不想放下帘子讓空氣變得更加沉悶。

馬車突然劇烈搖晃起來,火明明一個不穩就往楚昱華身上跌了過去。

“啊”怎麼回事呀搖得她七葷八素的。

“你……”懷抱着她軟香的身子,楚昱華一時也沒搞清楚狀況,待回神時,已經被火明明一巴掌賞了過來。

“下流”她推開他的懷抱,滿臉通紅。

“我又怎麼了”臉頰一陣熱辣,他撫着氣紅的臉。

“你……你怎麼可以摸我的……我的胸”

“我摸你的胸”他望了下手掌,好像真還殘留着適才的觸感,“明明就是你自己來撞我的,我都沒嫌你重了,你還打我。”

“我不小心撞到你,並不表示你就可以趁機吃我豆腐”

“拜託,我連你豆腐是什麼味道都沒嘗到,就被你給賞了一巴掌,還真冤枉耶”他真是受夠這個蠻不講理的女人了。

“你還說”她瞪着他,彷彿要將他千刀萬剮。

“是你自己投懷送抱,我想不接着都不行,你說我到底錯在哪兒”他也回瞪她。

兩人大眼瞪着小眼,誰也不讓誰,直到馬夫探頭進來才打斷他們的對峙。

“三少爺,馬車壓到了一隻小狗,該怎麼辦才好”

“什麼在哪兒”火明明一聽,也不管外頭下着大雨,立刻推開楚昱華衝下馬車。

四周昏暗又大雨傾盆,她順着嗚咽聲,找到躺在地上哀嚎的小狗,看它腿上汩汩流出鮮血,她就一陣心急。

“你在幹麼呀”跟着下車的楚昱華看她這模樣,不禁破口大罵。

難不成她不知道這世上有種東西叫傘嗎居然就這麼衝下馬車淋雨,着了風寒可別又將錯推給他。

“它受傷了……”

“我看出來它受傷了,而你要是再不回馬車上,你也會病了。”

“它需要醫治,我……”火明明無預警的落下淚水。

起初,楚昱華還以為是雨水打在她臉上,直到她哭花了臉,才確定那是她的眼淚。

“那就抱着它上車,走”楚昱華拉着她的手臂將她帶回馬車。

見她心慌意亂的模樣,他居然無法放任她不管。

“立刻到回春堂。”楚昱華對着馬夫吩咐。

一路上火明明緊抱着受傷的小狗默默掉着淚,看得他是又惱又亂,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何會讓她給愈哭愈亂。

到了目的地,馬夫停下馬車,轉頭對他道:“三少爺,回春堂已關門了。”

聞言,楚昱華立刻躍下馬車,上前敲着回春堂緊閉的大門,喊着,“死人了還不快出來救人,快開門吶。”

“來了、來了,別拆咱家大門吶,這不是來了嘛”大夫一聽出人命了,也顧不得自己還穿着單衣就匆忙來應門。“楚公子病人在哪”他望着渾身濕透的楚昱華瞪眼問。

“在這裏……”火明明抱着小狗站在門邊。

她吸着鼻子可憐兮兮的將手上受傷的小狗遞給大夫看。

“這……”大夫愣了下,還是敞開大門,“算了,你們都快進來吧”

寧兒領着楚昱華來到客房,一手推開門,再將一套乾淨的衣裳和一碗薑湯放在桌上。

“這是小姐吩咐我準備的薑湯,給您喝了被祛祛寒。”寧兒打開了碗蓋,要他趁熱喝,“另外這套衣服給您換上,隨您駕車前來的馬夫,我們已經帶他到另外一間客房歇着了,您喝完薑湯也早點歇息,我就不打擾了。”說完,她欠了欠身便要離開。

“等等,你們家小姐呢”

帶小狗看完大夫后,由於時辰已晚,他又渾身濕透,怕撐着回家會受風寒,也就順着火明明的提議,在她家借住一宿。

“小姐正在房裏梳洗,小狗也在一起,您不用擔心。”

“那沒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寧兒頷了下首,便轉身帶上門離開。

擔心他是在擔心她嗎

換下那身讓他渾身發顫的濕衣,又喝了口薑茶,頓時覺得暖和許多,腦子也清晰了些。

他是擔心今日失常的她,擔心那抱着狗兒淋雨哭泣,看來楚楚可憐的火明明。

她怎能前一刻還像只張牙舞爪的母老虎,下一刻又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

他撫上自己被她打痛的臉頰百思不解,卻忍不住擔心她現在是不是還在為狗兒哭泣。

現在……對了

丫鬟說她正在梳洗,這可不是他的好機會嗎

只要看她一眼,就能完成爺爺交代的任務,他也能如願以償的跟着大哥一起出海,逍遙自在了。

但他若是看了一個姑娘家的赤身裸體,那她以後怎麼做人

曾幾何時,他居然也會在意火明明的感受,這是他第一次找上她時,想都沒想過的問題。

兩種思緒在心中拉鋸,最後顯然是他打小到大的心愿略勝了些,只見楚昱華毅然決然的走出客房。

反正這事只有天知、地知和他知,等他給了爺爺答案,他便跟着大哥出海去,這杭州城裏,也就沒人知道了。

這麼一來,對火明明是一點兒影響都沒有,他根本不需要操心。

輕輕帶上門,在靜謐的宅院裏尋找火明明的閨房,楚昱華髮現那並沒有想像中的難,惟一映射出火光的那間便是了。

遣退了寧兒,火明明獨坐在浴盆中,撩撥着水花,望着冉冉上升的煙霧出神。

睡在一旁軟墊的小狗,倏地睜眼猛吠,她一驚,連忙安撫道:“乖,怎麼了別吠呀,把大伙兒都吵醒就不好了。”

她和小狗說話的語氣異常溫柔,窗外的楚昱華不由得一愣,沒注意到自己映在窗上的影子早已泄漏蹤跡。

他正打算要在窗紙上戳個小孔,但火明明接下來的話讓他的手硬生生頓在半空中,進退不得。

“你真的很下流,連這種時候都還要偷看我洗澡,可我還是不得不感謝你的當機立斷救了小狗。”她悶聲道,沒起身的打算。

她要是這時候起身穿衣,不就真讓他給看光了嗎

他還真是奇怪,這杭州城美女如雲,他偏偏死想要看她的身子更奇怪的是,她似乎沒以前那麼氣他了……

“我不是……”楚昱華臉一紅,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時候我也曾養過一隻狗,可有一天,我帶它出去玩,它卻發生了像今天這樣的情況。當時,我整個人都嚇呆了,甚至不敢看它苟延殘喘的可憐模樣,所以它會死是我害的。”

一滴淚落在水面上起了漣漪,而她的話,如同一根細小的針,刺進了門外楚昱華的心中。

“不是你的錯,小時候誰都沒有處理危機的能力,你會怕是正常的,你會怕是因為你太愛它了。”楚昱華安慰的話語就這麼脫口而出。

“不……就連今天也是,我又犯了一樣的錯,要不是你,小狗現在早就已經血流過多而死了,我還是一樣沒用。”火明明百般自責。

“你不顧大雨衝出去救它,要是沒有你的堅持,我又怎麼可能有那份心。”

“謝謝……還有,對不起,今天打了你一巴掌是我不對,我一時氣急,出手就快了些。我感到很彆扭,又不肯認錯,所以把錯怪在你頭上,真的……對不起。”她是誠心向他致歉,也是誠心向他道謝。

面對火明明的坦白,楚昱華忽然覺得羞愧。

“你根本沒必要向我道歉,因為我的確是個滿肚子壞水的下流傢伙”他不再逗留,捨棄了原本的目的跑回客房。

他哪有資格接受她的道歉,直到方才,他甚至都還對她打着壞主意。

見他走了,才緩緩起身穿衣的火明明笑了下,望着已又在軟墊上睡得香甜的小狗,嘴裏喃喃道:“原來他不是真的那麼令人討厭……”

“爺爺,我不想再繼續做那件事了,請您另外開個條件給我,不管再難,我都會辦到。”楚昱華艱澀的開口。

“你昨晚上哪去了”楚老爺子不答反問。

“出了一點事兒,所以就在火家借住了一宿。”相信爺爺已經從馬夫那兒知道詳情,又為何還要再問他一遍

“那昨晚你在火家見着了哪些人”

“當時夜己深,並沒有驚動到其他人,今日我也是一大清早就回來了。”爺爺究竟想問什麼

“嗯……”楚老爺子神色有些失望。

“爺爺,我剛說的……”

“我聽見了,給我個理由。”精明的老眼一下又恢復神采,眯望着他,不放過任何出現在孫子臉上的蛛絲馬跡。

“如果真要理由,那也請爺爺給我一個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你……呵呵呵……”楚老爺子一愣,隨即笑開來。

“爺爺”楚昱華一頭霧水,不禁皺起劍眉。

“看來你是打定主意了”

“是。”他堅定的答。

“那如果我說非辦好這件事不可呢永不出海留在家裏隨我管帳,你也無所謂嗎”

“這……”楚昱華不敢相信爺爺會這麼絕。

“我給你幾天時間,如果你能給我一個好理由,這事就算了,如果不能,就像我方才說的那樣,沒有轉圜的餘地。”到時候,希望孫子說的理由是他想聽的。

司徒徹抱着小狗陪同火明明往回春堂去。

一路上她叨叨念念要他輕手輕腳,小狗又在懷中動來動去,讓他忍不住皺眉抱怨,“我看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根本不用再去給大夫看了。”

“你懂什麼,它腳上的傷要再去給大夫看一下我才安心。”她哼了聲。

“你懂,那你抱。”

“你是男人耶,抱一下會死啊”

這兩人將小狗當成燙手山芋推來推去,實在是有例在先,這隻小狗憋尿的功夫不是太好,所以沒人想讓自己身上滿是尿騷味。

“說不過你。”他伸出一手揉了揉火明明的髮絲。

“頭髮都給你弄亂了,你真的很討厭耶”趁機報仇以為她不知道喔有夠小心眼的。

“小乖,撒泡尿給他,讓他知道你的主人我,不是好欺負的”

小乖是她替小狗取的名字。

“別、別,算我怕了你了。”司徒徹立刻投降。

要他臭着一身走回家,他可不願意。

“知道怕就好。”火明明得意的仰起下巴。

“上次那個男人是誰呀”他謹慎的問。

火大小姐頭一遭帶男人回家,個個都好奇得不得了,寧兒更因此成了眾人爭相追問的紅人。

火明明白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八卦”她都被問了八百遍了,很煩耶

司徒撒聳肩,“我背負着大夥的期待,總得問出些什麼才好交差吧”

沒人能從她的嘴裏套出話,以致大夥全將希望放在他這最了解她的青梅竹馬身上。

這也成了他打探消息的好理由。

“我警告你,我可是已經被煩得不得了了,你要再拿這件事來鬧我,咱們就走着瞧。”再這樣下去,她都想找個啞巴來服侍了。

“我不問就是了。”司徒徹笑了下,掩飾心裏的落寞。

誰讓他從沒權力多管她什麼,也罷,只要能待在她身邊守護就夠了。

“司徒,你……你跟他們說,我想說時自然會昭告天下,到時他們不想聽,我也會擰着耳朵要他們聽進去,不想說時,誰問我都不說,就這樣。”她將手背在身後往前走,一席話說得彆扭極了。

司徒徹了解她這番話雖是明着讓他跟大家說,其實是說給他聽的。

“我都懂,誰都不能勉強你火大小姐,是吧”他又揉了下她的頭。

“你……我不還手,你當我好欺負哇”

兩人看來親密的身影,落入從回春堂走出的楚昱華眼底。

他提着剛抓好的葯,忽覺自個兒的行為很是愚蠢。

才想避開他們,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正面迎上。

“你來這裏幹麼”火明明訝異的挑眉,望見他手中提的葯時,恍然大悟的喊道:“上次淋雨讓你受風寒了”

一旁的司徒徹也跟着笑問:“公子日前住得可舒適”

“你……”火明明瞪他一眼。死司徒,敢套話。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我——”楚昱華還沒回答完便被打斷。

“不準說”這個司徒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雞婆

望着她緊張的模樣,司徒徹苦笑了下,“問一下怎麼稱呼也不行”

“就是不行,反正……反正我們跟他又沒什麼關係,問這麼多幹麼”

她不經思考的話語立刻讓楚昱華倍感氣惱。

對他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幹麼還特地跑來替她的狗抓藥

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在發什麼火,楚昱華就是看他們不順眼,“既然我們非親非故,那麼就此告辭。”

“喂,你這麼凶做什麼”火明明被他吼得一頭霧水。

司徒徹則是在一旁頻頻忍笑。

她大小姐平時對錢是很精明,但碰上感情這玩意兒,神經就變得粗到不能再粗了。

“我幹麼對一個沒關係的人親切”楚昱華撇過頭,拿她之前的話來堵她。

“那你上次幹麼幫我救狗。”他真的很奇怪耶凶什麼嘛

“我是救狗又不是救你。”

“可是……可是……”她臉蛋微紅,“明明是你自己說,沒有我你也不會救它的。”這人說話怎麼反反覆覆的

這下換楚昱華臉紅了,他粗聲粗氣的吼道:“那算我一時昏了頭行不行”他遂將手上提着的葯扔給她。

“你幹麼拿東西扔我你……”

“別叫了,人被你氣跑啦”

聽見司徒徹飽含笑意的話語,火明明立刻不滿的反駁。

“我氣跑他”是他自己莫名其妙耶

“難不成是被我氣的”

“你連同外人來欺負我。”

“好一個‘外人’竟把咱們火大小姐氣成這樣,厲害、佩服。”司徒徹一邊微笑一邊走進回春堂。

“你到底打什麼啞謎,我怎麼都聽不懂”她被別人欺負了,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咦姑娘,你怎麼來了”回春堂的大夫一見火明明,便驚訝的問。

“我帶小狗來看傷呀怎麼,不能來還是不歡迎我”怎麼今天遇到的人都特別奇怪。

“不是,只是你既然要來,那楚公子又何必先來拿葯呢”大夫搖頭晃腦的摸着小狗的腿。

“什麼葯”

“就是……”大夫看着手上提的葯,“不就你手上那副葯嘛”

“你說這什麼葯”火明明幾乎是瞪着他說話。

“就、就是小狗敷腿的葯……”大夫被她兇狠的眼神嚇得楞住。

怎麼這姑娘上回沒這麼可怕,這回卻活像要吃人。

“司徒,你替我看着小乖敷藥,再帶它回去,我先離開了”火明明吩咐完,立刻像一陣風似的跑出回春堂。

“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沒有,你這話說得正好。”

司徒徹穩住小狗躁動的身子,催促大夫趕緊換藥之際,心中不禁有些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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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爆恰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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