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雲絕疆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停住尋找的腳步。
阿紛那丫頭氣呼呼的就跑了,還提着人家老伯的觀賞愛鳥,到底是跑到哪裏去了?
他也沒有說什麼,怎麼她的脾氣這樣大?
以後誰娶了她,恐怕有苦頭吃了。
他到幾條熱鬧的街上找尋,都沒有看見她,心裏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像是着急、擔心。
她孤苦無依又無處可去,如果真的離開雲家,一個孤身少女要怎麼在這冷漠的世上生存呢?
街上每個穿着灰色短褂走過的行人他都會多看一眼,若見到相似的瘦小背影更會讓他加快腳步追上前確認。
但都徒勞無功。
會不會是跑回去了?
他一這麼想,立刻轉身往回家的路上跑去。
城中有一條清澈的仙女河流過,將城分成東西兩邊,雲家在西而花家在東。
河上面有一座小拱橋,那是出入東西兩邊城池的必經之地。此刻,正欲上橋的雲絕疆看見花繽紛站在橋上。
她把手撐在欄杆上,上半身探得很出去,不知道在幹什麼,於是他跑過去一拍她的背。
「阿紛!」
她猛然嚇了一大跳,冷不防腳下一滑整個人栽入河裏。
雲絕疆伸手想抓卻撲了一個空,只來得及叫一聲,「阿紛!」
他連忙跑到橋下去,見她已經自己游回岸邊來,渾身濕答答的想爬上岸,他連忙伸手拉她。
「你沒事吧?」
她瞪他,「你幹麼啦!」
可惡,居然把她推下去,雖然天氣很熱,可她不想下去泡水呀!
真是倒霉死了!
都是那隻鳥不好,她提着鳥籠邊走邊玩,還用力的晃來晃去,誰知道剛剛老伯跌倒時把籠門掉壞,它就趁機鑽了出來,並飛到橋邊臨河的樹枝上。
所以她才會探身想抓它回來,沒想到卻讓雲絕疆這個衰鬼、大壞人給推進河裏。
「你又在幹麼,好端端的趴在橋上想尋死呀?」沒有那麼嚴重吧!
他絲毫沒有責備她的意思呀。
「你才想死!」她扭着衣袖和下擺的水,氣呼呼的說:「那隻九官鳥飛到樹上去了,我是想抓它。」
「你沒事吧?」恍然大悟的他掏出手巾給她,讓她擦擦滿是水珠的臉,「都是我不好。」
「是呀,都是你不好,我不愛人家罵我!要是給它飛走了,你肯定又要板起臉來罵我了。」她睫毛一垂,一副愀然不樂的樣子。
雲絕疆一邊抬頭,一邊說:「我又沒罵你。」
果然看見那隻九官鳥停在樹枝上,它悠閑的拍了拍翅膀,含糊不清的叫着「老爺」。
然後它振起翅膀,撲撲的往南方飛走了。
「糟了,看樣子是抓不回來了,這下子該拿什麼去還給老伯?」他答應過要將他的愛鳥追回來,送到醫館去給他的。
「飛走了就飛走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九宮鳥到處都有,隨便買一隻還他下就得了。
「那怎麼行?!」雲絕疆不認同的道,「阿紛,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怎麼說也要想辦法補救,誠心的跟老伯賠罪。」
她把兩耳一搗,「又要罵人了,我不要聽。」
見她一跺腳欲往前跑,雲絕疆眼明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腕。
「我還沒開始說呢。闖了禍就跑,這回我不幫你善後。」他雖然這麼說,但其實是不願意讓她有離開自己視線的機會,誰知道她會不會溜得人影全無,又跑去四處流浪。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要跟人賠罪道歉。幹麼老是你闖禍我收尾?這次不讓你這麼輕鬆自在了。」
花繽紛把眉毛一皺,「哎呀!我頭疼死啦。」
她兩眼一翻,身子一軟,人事不知的往他身上倒,他連忙抱住她軟綿綿的身體。
「阿紛?」他輕輕的晃着她。
只見她雙目緊閉,兩排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在她雪白的臉上投下了兩道完美的弧度。
「難道是剛剛落水時撞到了頭?」否則怎麼會突然昏過去呢?
雲絕疆急忙橫抱起她,匆忙的拔腿沖向長生醫館。
他氣喘吁吁的跑過大半個城,衝進醫館時累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大夫……」
丁大夫連忙從葯櫃後面跑出來,幫忙着他把花繽紛放在診治用的小床上,而在裏頭的老人也關心的走過來。
人稱黃老伯的他和丁大夫是好朋友,因此在這邊看過診、吃過葯之後,還留下來跟他對弈。
「小丫頭是怎麼啦?」
「她剛剛掉到水裏去。」雲絕疆順了幾口氣,着急的說:「不知道是不是撞傷了頭,好端端的就昏了過去。」
「我看看。」丁大夫連忙替花繽紛診脈。
她雖然衣衫盡濕,但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外傷,摸摸後腦頭頂也沒有腫塊,不像是撞傷了頭。
他把知道的方法都搬出施救,可是她就是沒有轉醒的跡象。
丁大夫搖搖頭,卷弄着他的山羊須,一臉的困惑,「奇怪了,真是奇怪了。」
「怎麼了嗎??」看他一顆頭猛搖,雲絕疆不禁發急,「阿紛她是怎麼了?傷得厲害嗎?為什麼還不醒?」
「我也不知道。」他難過的說:「我的醫術不夠高明,實在不知道這位姑娘是怎麼了。」
雖然她是男裝打扮,但男女脈象、特徵有異,因此他立刻就知道她其實是女子。
「你剛剛說她落水之後還有跟你說一會話,然後才昏倒?」
雲絕疆擔心的看花繽紛一眼后才點頭,把她上岸之後說的話、做的事都仔細的說了一遍,希望能幫丁大夫找出問題所在。
他一說完,黃老伯哈哈一笑,「這頑皮姑娘!要是我女兒,不狠狠揍她一頓才怪。」
聞言,雲絕疆和丁大夫都是一臉愕然,同時轉頭看着他。
「這小姑娘可真是夠淘氣的,瞧我怎麼治她。」黃老伯看門邊有一支掃帚,於是倒抓着,用柄的地方重重打了花繽紛的肩頭一下。
雲絕疆一驚,正要去搶掃帚不讓他再打她時,花繽紛卻因為怕再被打,先啊的一聲從小床上坐了起來。
黃老伯得意的一笑,對着丁大夫說:「這把掃帚可比你的任何施救方法都管用。」
「是呀。」他笑着說。
原來不是他的技巧不管用,而是這丫頭太頑皮。
「幹麼呀,怎麼大家都盯着我看?」花繽紛一臉的迷惑,故意裝做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這裏是哪裏呀?」
雲絕疆瞪了她一眼,「阿紛,你真是……」
他實在很想罵她,原來她是裝昏的,難怪丁大夫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多虧了黃老伯精明,否則他肯定繼續被騙得團團轉。
雲絕疆為人正派,他哪裏想得到花繽紛居然會裝昏騙人。
「小丫頭,你真是太淘氣了。」黃老伯幫他說完話,「你這一昏,可把他急壞了。」
「是嗎?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繼續裝傻的她笑了笑,「謝謝少爺擔心我。」
突然意識黃老伯對自己的稱呼,她有些驚訝的看向他,「老伯,你怎麼知道我……」
他剛剛叫她小丫頭?這麼說來,他不就已經知道她是女孩了?
而雲絕疆聽到的時候,也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一副他早就知道的樣子。
「小丫頭,你那點本事,怎能瞞得過我?」
她臉一紅,頭一低不禁感到害羞,「那麼……少爺早就知道了?」
怎麼都不出聲呀?
花繽紛迅速抬頭看了雲絕疆一眼,只見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正望向自己,連忙又把頭低下去。
一顆心卜通亂跳。
想到剛剛他抱着自己在街上急奔,表現出來的關心實在不像假的,忍不住又是感激又是歡喜。
「你呀。」雲絕疆搖搖頭,「為什麼不早講?」
「你也沒有問呀。」她小小聲的說,莫名其妙的一張俏臉紅得像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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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聯袂回府,雲絕疆才一進門就被丫環叫住,說是老夫人有事要跟他商量。
於是他要花繽紛先回息雨居去找留香,換過女裝之後再請總管安插新職。
而滿心歡喜的回到息雨居的花繽紛,沒想到卻從阿武口中聽見令她感到難以置信的消息。
「騙人!」她一臉惱怒的說,「我不信。」
「騙你幹什麼?這事千真萬確,早上老夫人才跟表小姐提而已。」阿武高興的說:「等二少爺跟表小姐一成親,我就能回來了。」
他就不用伺候那個壞脾氣的三少爺了。
所以他才洋洋得意的來跟他示威,宣告他的好日子要結束了。
「你騙我,我不相信你,一個字都不信。」她火大的說,秀氣的小手緊握拳。
阿武還以為她這麼火大的原因是因為得回去面對雲落絮,於是幸災樂禍的說:「你等着看吧,哈哈!」
終於能一吐怨氣了,他想到就覺得開心得不得了。
花繽紛朝他一瞪,用力推開他,「走開,別擋路。」
居然有這種事?!
雲家明明跟她提親在前,現在居然又替宋允兒做主婚事?
真是太過份了!
就算她拒絕了又怎麼樣,他們可以多來幾次呀!
幹麼碰一次釘子就放棄?一點誠意都沒有,還想要她花繽紛上雲家的花轎?
她火大的往柳素娘的屋子走去,經過優美的映月池,才剛轉過假山,就看見雲落絮怒氣沖沖的往她這邊走來。
「真倒霉!」窄路相逢呀。
雲絕疆不在身邊,這裏又僻靜,沒什麼人會來,他很有可能把她掐死再毀屍滅跡,這樣就沒人知道她曝屍荒野、含冤赴陰。
為了長命百歲,還是先避一避好了。
好險他似乎沒看見她,所以她還來得及尋找藏身之處。
她退了幾步到池邊,看見旁邊一棵大樹,於是俐落的爬了上去,藉着濃郁的枝葉掩飾身子,悄悄躲了起來。
只要他不抬頭,是不會注意到她那好動的小腳在枝葉中一晃一晃的。
腳步聲在池邊停止,一陣幽幽的嘆息聲飄入花繽紛耳里。
她忍不住覺得好笑。這個三少爺居然也會嘆氣?聽起來似乎很苦惱呢。
接着她聽見撲通撲通的水聲,似乎是他正不斷朝池裏丟石頭。
半晌后,雲落絮仍不斷的在池邊徘徊,花繽紛等得都要睡著了。
「他到底在幹麼?怎麼還不走呀!」她可是急着要去興師問罪的,誰有空在這裏聽他咳聲嘆氣呀!
突然間,他的腳步聲變得急促,似乎是跑了起來,他低吼一聲,「你終於來了!」
「啊!」一聲輕柔的驚呼響起,「你……你別抓着我。」
有人來了?難道雲落絮在這邊不是鬼混,而是在等人嗎?
映月池幽靜又僻遠,很少會有人往這邊來,還真是個幽會的好地方。
「快放開我,好痛。」
「沒有心的女人也會知道痛嗎?」雲落絮咬牙切齒的說。
「我……」宋允兒一顫,迅速的垂下頭去,輕聲道:「你、你都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他忿忿的說,「你為什麼不拒絕?為什麼不說你愛的人是我!你怎麼可以嫁給我二哥?」
花繽紛一愣,連忙從枝葉中悄悄的探出頭——
「哇,真精彩!雲落絮,幹得好!快來搶婚,快來橫刀奪愛,最好把雲家鬧個雞犬不寧,那就沒有婚禮了。」而她也不用親自出馬,枉作小人了。
宋允兒既無奈又無力的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交給姨娘做主。」
「給我娘做主?」他哈哈一笑,但笑聲中卻充滿了忿怒,「那誰來為我做主?允兒,你真要這樣對我?你真要嫁給我二哥,你當真如此絕情?」他用力握住她的胳膊,「你、你好狠。」
「你不要再說了。」她搖搖頭,忍不住落了淚,「絕疆他對我很好,嫁給他我會很幸福、很安穩的。」
「安穩?這就是你的理由?」雲落絮咬牙道:「允兒,我為什麼要念書,我為什麼要仕進,難道不是為了你嗎?我知道你嫌我急躁、嫌我衝動,一輩子都做不了什麼大事、不會有什麼出息,所以你不肯正視我的感情,因為你要過好日子,不想吃苦,所以你明知自己愛的是我,也要嫁給二哥,因為他會繼承雲家的一切!」
「是。」她含淚說:「落絮,我吃苦怕了,我寄人籬下怕了,你還不明白嗎?跟你在一起,我永遠也不能安心,我永遠都在擔心你、照顧你,可是我需要的是像絕疆那樣的丈夫。」她拚命的搖頭,猛流淚,「他能照顧我,能讓我依靠。」
「可是你們沒有熱情,永遠都會像兄妹一樣的友愛、客氣!二哥他不愛你,他對誰都好,跟我不一樣,我心裏從頭到尾只有一個你。」
「不,絕疆他欣賞我、尊重我,他對我很好,是所有人夢寐的好丈夫、好父親,他生來就是一棵大樹,能為人擋風遮雨。你不要再胡說八道,我要走了!」
「我沒有胡說八道!你要是嫁給二哥,我就跳進映月池裏,說到做到。」他信誓旦旦的說。
她明明是捨不得他的,否則又怎麼會一個人來到映月池邊呢?
從十六歲起他們就在這裏私會,耳鬢廝磨的度過無數個黃昏。
可是隨著年歲的增長,她變得與他疏遠,總是逃避他的目光,也不來映月池了。
在發生大哥愛上家裏的婢女,不惜和娘親撕破臉離家出走的事後,娘親就把所有的希望和心力都放在二哥身上。
從那時候開始,允兒就用她的聰明才智,開始幫忙雲家的生意,再也不來跟他親熱、玩耍。
她告訴他,我們都已經長大,已經不再是孩子了,總是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他知道她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們的目標已經在這個黃昏的相聚中分歧了。
「落絮,你不要為難我。」宋允兒聽他這麼說,心中疼痛不已。
是呀,她是愛這個瀟洒不羈的弟弟。
跟他在一起她只有滿心的歡喜,不用拘謹、不用小心,自由的當她最想當的那種人。
可是他沒有目標,他的生活里只有玩樂,只有縱情享受一擲千金的快感。
坐吃山空又不事生產的情況下,她能跟他過幾年好日子?
年輕時如此叫做瘋狂,但難道一輩子都這個樣子嗎?
貧賤夫妻百事哀,她不願她的愛消磨在現實之中,她寧願抱着美麗而有缺憾的愛戀過一輩子。
沉穩的二哥會給她幸福,她永遠不用擔心日子會難過。
「不,是你為難我。」他痛苦不已的說,「你沒有給我機會證明,我不是一無是處。你不相信我會成功,你……」他一個哽咽,無法把話說完。
宋允兒眼淚一掉,「就算是我對不起你好了。你保重,從今後,我再也不來映月池了。」
說完,她轉身就跑,覺得心都碎了,只能任憑眼淚瘋狂的淌落。
「該死的!」雲落絮一拳往樹榦上一槌,槌得滿手鮮血淋漓。
花繽紛同情的看着他的頭頂,「早知道他這麼可憐,我就對他客氣一點。」
這個表小姐也真是奇怪,她明明是喜歡三少爺的,幹麼要嫁給雲絕疆呢?
要是她的話,喜歡上一個人,那是千方百計非得嫁給他不可,才不會在這邊哭哭啼啼的口是心非。
啊!對喔,雲絕疆要娶宋允兒!
不行、不行!
「喂喂喂!三少爺,你先別急着哭,我有辦法幫你把表小姐搶回來。」
雲落絮一愣,緩緩抬頭梭巡聲音的來源,然後他眼中冒出了熊熊的怒火。
「你,該死的你!」
這個可惡的混帳書僮,居然躲在樹上偷聽他和允兒說話,還讓她看見了他這萬般狼狽、為情所傷的模樣。
這下子是新仇加上舊恨,火大得非把她掐死不可。
他揮舞着拳頭,惡狠狠的咆哮着,「你給我滾下來,讓我打死你!」
花繽紛連忙搖搖頭,「別開玩笑啦,我怎麼可能乖乖送上門挨揍!」
她本來想下去傳授他絕妙好計的,現在看到他一副要殺人的樣子,當然還是保住小命要緊,免得還沒說出妙計就先被他掐死了。
「你給我滾下來!」
「說不就不,我很固執的,你是叫不動我的。」
於是他們一個在樹上、一個在樹下,大眼瞪着小眼。
「三少爺,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不如聽我說幾句話。」既然有時間用眼光殺她,就順便聽聽她的絕妙好計吧。
「你閉嘴。」他狂吼着,「我要殺了你!」他哪是會被區區一棵樹打敗的人?
要是沒扁到這個囂張書僮,他乾脆就跳池自殺算了,也不用等到允兒嫁人。
看見他撩起長袍在腰間打結,一副要爬上來的樣子,花繽紛連忙道:「先別忙!我跟你說,你想娶表小姐也很容易嘛。」看他爬的速度好快,她說話的速度也跟着加快,「只要讓她嫁不成二少爺就得啦,咱們先幫二少爺找個醋桶老婆,這樣表小姐就嫁不成他,只能嫁你啦!啊……」
她突然驚叫一聲,原來是雲落絮已經爬了上來,一把抓住她的腳踝。
「你說什麼?」他大聲的說:「再說一次!」
「別抓着我啦,喂!」她踢踢腳,細瘦的枝幹跟着她的動作上下晃動,有隨時都會折斷的危險。
「還想跑!」他一鬆手,抓住了她所在的枝幹,一挺身就上去站在她旁邊,一手抓着她的后襟,一手抓着上面的枝幹。
「你是豬呀!這樹——」
啪的一聲,夾着花繽紛的叫喊和撲通聲,承受不住重量的枝幹應聲折斷,兩個人摔入了水中。
雲落絮不識水性,咕嚕咕嚕的喝了好幾口水,慌亂之中雙手亂抓,似乎碰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花繽紛雙腳踩着水,從後面架住他,大聲的說:「別亂動啦,你想死我還不想陪葬哩!」
他一聽連忙停止掙扎,讓她將自己帶往岸上。
她把他拖上岸后,驕傲的說:「我救了你一命,這下我們扯平了。」
「放屁!」他瞪了她一眼,突然驚訝的張大嘴巴,「你……是女的!」
她衣衫盡濕,衣服貼在身上強調了胸部的曲線。
「是呀。」她笑嘻嘻的反問:「不行嗎?氣消了點沒?」
「你……」他居然讓一個死丫頭給救了,還這麼認真的跟一個女人計較?
難怪允兒要說他沒出息了,唉。
「我是真心想幫你忙的,三少爺。所以天意才會讓我聽見你和表小姐的對話。」
「哼,你少管閑事!」他惱怒的瞪了她一眼。
「這哪裏是管閑事?」她微微一笑,露出了頰邊的酒窩,「這是做好事。」
她飛快的把剛剛想好的計劃說了一遍。
雲落絮原本緊皺的眉慢慢鬆了開來,兩個人越靠越近,越說越興奮、投機。
「是呀,依我二哥的個性,應該是行得通的。」雲落絮眉開眼笑的說,「不過你這計劃有個小小的漏洞,他會起疑。不如照我說的這樣……這樣……」
「嗯嗯嗯。」花繽紛連連點頭,「你這法子好多了。」
因為是在說壞事,所以當然要小聲一點,所以他們肩並着肩,你勾着我、我勾着你,鬼鬼祟祟的交頭接耳。
雲落絮講到興奮處,忍不住哈哈大笑,花繽紛也湊趣的跟着笑了幾聲。
剛好雲絕疆經過,聽見了他們的笑聲和親昵的樣子,猛然停下了腳步,臉上出現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酸意。
他微一猶豫,掉頭從來路離開。
他原本是來尋找允兒的,因為他聽見下人們在閑談,說她邊走邊哭的往這邊走來。
雲絕疆不禁有點灰心的想着,會不會她根本不想嫁給他呢?
他絕不願強迫她。
但沒想到看見的卻是他沒預料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