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絕對不接受!」
在人滿為患的主管電梯裏,竟從兩個角落同時冒出了同樣的話。原本正在低聲交談的董事們立刻閉上嘴,對出聲的兩個人行注目禮。
葉蘭希一想到雲霆耀說的「乖乖接受現實」,心情就激動不已,忘了場合衝口出聲已是尷尬萬分,這時她又發現,她的冤家居然就站在她的對面,而且還跟她講出同樣的話,更是讓她滿心不舒服。
此時的賀玉濤也正在心中暗暗咒罵著,這女人真是陰魂不散!
一位董事笑着開口,「兩位還是有默契啊!」
這正是他們最不愛聽的話,礙於對方位高權重的身分,兩人也只能拉出僵硬的笑容虛應着。
電梯停了下來,董事們都走了出去,賀玉濤非常不悅地發現,電梯裏只剩他和葉蘭希兩人。
天哪!不會吧?
電梯門即將關上時,葉蘭希忽然一個箭步上前,按下開門鍵,冷冷地對他說:「你出去。」
「我為什麼要出去?還有十幾層樓才到。」
「這是主管電梯,你是主管嗎?」
「總裁說我可以搭的。」
葉蘭希冷笑,「還敢說沒特權?快點出去!」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賀玉濤用力按上關門鍵,電梯開始下降。
葉蘭希也不甘示弱,飛快地按下了一個樓層的按鈕,很快地電梯又停住了。
「你馬上出去。」
「你不要太過分了。」賀玉濤冷冷地瞪着她,「我正急着回電話給客戶,要是耽誤了工作,你擔待得起嗎?」
「你以為我喜歡在這裏跟你鬥氣嗎?我自己也是一堆事等着要做,可是規定就是規定,主管電梯只有主管可以搭!」
「好,我以後再也不搭主管電梯,這次你就放了我,行不行?」他再次按下了關門鍵。
葉蘭希氣憤不已,正打算找話挖苦他,電梯卻在這時忽然停住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動了?」賀玉濤連續按了幾下按鈕,誰知控制面板竟爆出了火花,兩人不由得驚呼出聲。
「都是你亂按才會變成這樣!」她開口抱怨。
賀玉濤反駁,「是你先找我麻煩的!」
「什麼叫我找麻煩?是你自己違反規定!」
「你為什麼老要計較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就在爭執越演越烈的時候,忽然碰地一聲巨響,頭頂上的燈隨即熄滅,電梯陷入一片黑暗中。
「啊!」葉蘭希失聲驚叫,縮進了角落裏。
「真要命。」賀玉濤接下了緊急呼叫鈕,「管理處,有人在嗎?主管電梯故障了,麻煩趕快修理,我們有兩個人困在裏面。」
「好,請稍等一下。」
賀玉濤回頭,努力在黑暗中辨認出葉蘭希的位置,「他們應該很快就會修好的,不用擔心。」
她沒有回答,只是急遽地喘息着。
「喂,你怎麼了?」他終於發現了異狀。
「我、我不能呼吸……」她全身縮成一團,聲音也十分沙啞。
「不會吧?空調沒壞呀,你該不會有幽閉恐懼症吧?」
葉蘭希沒辦法回答,她已經完全被恐懼所籠罩,一陣陣寒意由胃底升起,剝奪了她的思考能力。
「要是……電纜線斷掉,電梯掉下去怎麼辦?」
電梯一停住,她就感受到被禁錮的壓迫感,加上燈光熄滅,這股壓迫感變得更加劇烈,帶給她一股錯覺,彷佛今生再也出不了這個電梯了。
賀玉濤安慰她,「不會的,電梯只是暫時停住,你想太多了。﹄
「這裏是二十樓,掉下去一定會死的!」
在電影裏看過的畫面,這時全都清晰無比地在她腦中映現,而且變得萬分真實,彷佛隨時就要成真。
賀玉濤聽出她聲音在發抖,顯然是真的很害怕,沒想到向來強勢的她,居然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雖然很難得看到死對頭出醜,賀玉濤卻沒有半點勝利的快感,他快步走到她身邊坐下,伸手抓住她的手。
「啊!有東西抓我,」葉蘭希厲聲尖叫。
「別怕,那是我。」他柔聲安撫她,「來,你抓着我的手臂,害怕的時候就用力掐我沒關係。」
才說完他立刻感覺到她的纖纖五指使勁地箍着他的手腕,還真痛。
「好,現在深呼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然後再深呼吸,吐……」
賀玉濤忍着疼,耐心地引導她調整呼吸,幾分鐘后,她的呼吸終於平順下來,原本緊抓着他的手也放鬆了。
「好多了吧?」
「嗯……」葉蘭希忽然感到一陣羞愧,她居然在這男人面前失態!
聊可慰藉的是,這男人並沒有像她預想的那樣,幸災樂禍地嘲笑她,反而誠心誠意地幫助她。
這就是所謂的「紳士風度」吧?
也許是黑暗讓她變得軟弱,她忽然不想放開他的手。
他這時也鬆了口氣,「好了,既然我們還得在這電梯裏待一陣子,我想還是先休戰比較好吧?」
葉蘭希低聲說:「好。」
只要一跟他發生衝突,她馬上就會大難臨頭,劉瑋苓的塔羅牌占卜,簡直准到讓人害怕。
在這種倒霉的時候,還是不要再惹火塔羅牌之神比較好。
電梯裏頓時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兩人都是渾身不自在。葉蘭希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只好先開口。
「你剛剛說你有急事,是什麼事?」
賀玉濤輕嘆一聲,「我們最近在做的新系統,客戶的要求實在太高,已經修改了四五次,他們還是不滿意。看來這次的生意是談不成了。」
「不見得。既然客戶的要求這麼高,如果以你的實力還做不出來的話,那麼競爭者想必也做不到,所以還是有希望的。」
「原來你對我這麼有信心呀!真是太感謝了。」
「不是我有信心,而是你的成績的確是全研發部第一名,這是事實。」
賀玉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在第一次見面,就一口咬定他是個不學無術公子哥的女人,居然肯定他的能力?
「這麼說來,我不再是只會靠父母的大少爺嘍?」
葉蘭希狠狠地瞪他一眼,但是四周太黑他也看不到。然而她不能否認的是,初見面的印象確實有點看走眼。
「這麼說吧,就一個大少爺來說,你算是不錯的。」
他愉快地笑着,「那我真該謝謝你的誇獎了。」
不知何故,葉蘭希忽然覺得臉上一陣熱。
在這片黑暗中,她看不到那令她無比厭惡的輕浮臉孔,只聽得到他的聲音。直到這時她才發現,他的聲音竟是出奇的悅耳,像絲綢一般柔滑的音色,帶着令人心安的磁性傳到耳中,只覺得全身舒暢,方才的恐懼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那你呢?最近在忙什麼工作?」
「別提了!下個月要員工講習,原定的講師居然要求雙倍的酬勞,我們都快頭痛死了。」
「那就找別人啊。」
「問題是那是總裁指名要的講師,他每年都堅持要那個人,我們也沒辦法。」
賀玉濤安慰她,「不要太擔心,說不定總裁會改變心意。」
「希望如此。」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這回換賀玉濤先開口,「我在想,該不會是我沒帶鳥籠才遇到這種倒霉事?」
葉蘭希無力地翻了個白眼,「說真的,你帶鳥籠來上班不覺得丟臉嗎?」
「你要聽實話?」
「是。」
「實話就是每當我回想起那天的事,就恨不得立刻跳上飛機逃到南極去。」把鳥籠丟掉后,他的腦袋終於清醒過來,想到自己做的傻事,實在羞愧得無地自容。
葉蘭希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那樣子,你一定覺得我是白痴吧?」
「其實也還好,」葉蘭希說:「副總還遇過更丟臉的事。」
「雲霆耀?那個完美先生?他出過什麼饃?」
「那時他才剛進公司,還在當企劃部協理。有一次開常董會,他要拿資料光盤放給常董們看,結果拿到瑋苓自己唱的情歌MV。」
「不會吧?她唱哪首歌?」
「我是真的付出我的愛。」
「唱得好嗎?」賀玉濤好奇不已。
「很神奇,沒有一句不走音的。」
「那雲霆耀怎麼辦?」
「他急着想把機器關掉,結果按錯鍵,反而按成放大鍵,瑋苓的臉佔滿了整張螢幕……」想起那天的情景,葉蘭希也忍不住漾起一抹微笑。
漆黑的電梯裏頓時爆出了巨大的笑聲,連門外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實在太好笑了!」
「麻煩你維持一下形象……」
就在這時,電梯的燈亮了,電梯繼續移動。研發部和人事室的人早已聽說他們被困在裏面,全都等在最近樓層的電梯門口。
當電梯停下,門打開后,大家震驚萬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原本勢同水火的兩人竟並肩坐在地上,葉蘭希的手甚至還握着賀玉濤的手腕,而賀玉濤則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葉蘭希連忙放開手,兩人略顯尷尬地走出電梯,離得遠遠地。
吳子云一臉興奮地迎向賀玉濤,告訴他一個大好消息。
「侄少爺,剛剛客戶打電話來,說他決定用我們的系統了!」
「真的?可是我們不是還沒通過測試嗎?」
「他說反正別家也做不出來,我們的品質是其中最好的了。」
這時葉蘭希的助理也開口,「經理,總裁已同意讓我們找比較便宜的講師!」
「真的嗎?」
「嗯,聽說總裁覺得那個講師講得越來越差,還不如換人的好。」
葉蘭希喜出望外,沒想到真給賀玉濤說中了。她不禁望了他一眼,剛好他也在看她。
「恭喜了。」
葉蘭希微微頷首,「你也是。」
再一次,塔羅牌大神證明了祂的威力,也在兩人心裏激起了莫名的漣漪。
「我實話實說,你未婚妻絕對是個女巫。」電梯事件經過一星期後,賀玉濤坐在酒吧里,一臉鄭重地對他表哥說了這句話。
「為什麼?」雲霆耀問。
「我這輩子從沒遇過有人算命算這麼準的。」賀玉濤搖頭,「真可怕,我寒毛都豎起來了。」
「真這麼准?」
「上個禮拜,你爸爸本來為了一件小事在罵我,罵得正凶的時候,葉蘭希剛好走進來跟他講話,結果姑丈馬上就放了我一馬,還把籃球賽的入場券讓給我。還有,前天我跟小李和小吳正在用電腦看車展辣妹的照片……」
雲霆耀馬上插嘴,「你上班時間在看那種東西啊?」
「聽我講完,好嗎?」賀玉濤說:「然後葉蘭希就走過來罵我們,我才回敬她一句,我的電腦馬上就中毒了。還有一天晚上,我去超市買東西,不巧又遇到她,只好跟她客客氣氣地打聲招呼,結帳時她又湊巧排我後面,我這輩子抽獎沒中過,那晚居然抽到一套音響!」
「那葉蘭希有沒有中獎?」
「沒有,不過她剛好是第一百萬個客戶,所以拿到一大迭百貨公司禮券。」
「真是太神奇了。」雲霆耀讚歎着。
「真的,屢試不爽,只要一跟她衝突,馬上就倒大楣,要是和平相處,就會有好運上門,沒一次例外的,實在太邪門了!」
雲霆耀非常感動,「真的嗎?看來瑋苓真的很有天分呢。難怪我第一次見到她,馬上就感覺到她身上有股特殊的靈氣……」
賀玉濤看到表哥一臉陶醉的模樣,差點連酒都吞不下去。
「娶個女巫,你不會害怕嗎?」
雲霆耀瞪他,「什麼女巫?瑋苓是仙女,懂嗎?」
「是,懂了。」他感到徹底的無力。
「不過呢,」雲霆耀說:「根據瑋苓的說法,你也正好是蘭希的真命天子,她跟你吵架的話,她自己一定也會遭殃才對。」
「沒錯,那天剛吵完架,她的手機就摔壞了。」
他拍手笑道:「看吧!你們兩個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別說這麼恐怖的話好不好?」賀玉濤瞪他,「還有,你怎麼知道她算出來的那個人是我?」
「你們兩個,在被瑋苓算過命后,同時變得怪裏怪氣,還拚了命要改運。想也知道,你們算出來的另一半,」定都是你們絕對不能接受的人。以我的聰明才智,只要稍微推理一下,馬上就知道了。」雲霆耀非常得意地說。
「真是倒霉透了。」
「怎麼會倒霉呢?你不是找到你的幸運女神了嗎?這是天大的喜事啊。你只要娶了她,保證你從此以後一帆風順,這不是很好嗎?啊!」他忽然一拍手,「我得趕快打電話通知舅舅跟舅媽,說他們的寶貝兒子終於找到理想的新娘了!」
「你別開玩笑了!娶她?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沒這麼嚴重吧?葉蘭希長得也不錯,只要稍微打扮一下,說不定會很出色。」
「這不是長相的問題,OK?她那種個性,誰受得了?我跟她一見面就會吵架,要是真的娶了她,不就得吵一輩子嗎?」
「你別忘了,這不是『會不會』吵架的問題,是根本『不能』吵哦,否則你們兩個人都會有麻煩的。」雲霆耀幸災樂禍地說。
賀玉濤呻吟着,「你也不用特意提醒我啊!」
「你不要一副被判了死刑的表情好嗎?沒這麼慘吧?」
賀玉濤瞪了他一眼,沒再開口。
老實說,自從電梯事件后,他對葉蘭希的厭惡感真的降低了不少。雖然對她的鐵腕作風仍是不滿,但他心裏也明白,要管理一家兩千人的公司,適度的紀律是必要的。她偏袒女性員工的行為的確不太妥當,但換作他自己,可能也會對女性手下留情,實在不難體會她的心情。
而且經過電梯事件,他知道她也是會害怕,會感到孤獨的,只是為了工作,不得不逼自己堅強。她不過也只是個二十五歲的年輕女子,要是不表現得強勢一點,別人怎麼會把她放在眼裏?
仔細思考過後,賀玉濤發現自己其實是很欣賞她的。欣賞她的堅強,還有對工作的忠實,也為她的逞強深深感到憐惜。
最重要的是,世界上又有誰能夠討厭會帶給他幸運的人呢?
只是要他乾脆地承認,這女子就是他命中注定的伴侶,實在是件困難的事。
為什麼上天不能指定一個更艷麗、更有魅力的女人給他呢?
「我看啊,你就乖乖接受命運的安排吧,不要再作垂死掙扎了。來,這個拿去。」他拿出兩張卡片,交到表弟手上。
「這是什麼?」
「德國駐華辦事處晚宴的邀請函。你知道德國人工智能公司吧?」
「當然知道,我們不是正要爭取他們智能晶片的代理權嗎?」
「沒錯。後天他們的亞洲區總裁會去參加這個晚宴,我要你去跟他認識一下。」
「這不是研發部的工作,你應該叫公關部的人去才對。」
「這是全公司的工作,每個人都有責任參與,我認為你是最適當的人選。第一、你懂德文;第二、那位總裁最喜歡的音樂家,恰好就是你媽;第三、你擁有絕對成功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你該不會是說……」賀玉濤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幸運女神。」
賀玉濤臉色一變,「你要我帶葉蘭希去參加晚宴?別開玩笑了!」
「這是個大好機會,正好讓你們彼此了解一下。」
「副總,那可是超高級的晚宴,參加的人全都是上流社會的名流,你要我帶個兇巴巴的男人婆去?她搞不好連跳舞都不會!」
「跳舞不是重點,重要的是生意。」
「她講話那麼沖,要是得罪對方怎麼辦?」
「想太多了吧?她又不會講德文,怎麼得罪人家?」
「你怎麼可以把生意賭在這種迷信上面?」
「事實不是已經證明很多次了嗎?有她在你身邊,你會無往不利的。」
「可是……」
他正在挖空心思找借口,雲霆耀卻一把拉住他的領帶,斬釘截鐵地說:「你應該知道,我爸不贊成我跟瑋苓的婚事吧?」
「當然知道。」
劉瑋苓出身平凡,學歷不高,在公司里也只是個小小的助理,根本不是雲子程心目中的理想媳婦。雲霆耀為了這件婚事,已經跟父親抗戰兩年了。
「昨天我爸告訴我,只要我拿到智能晶片的代理權,他就同意我娶瑋苓進門。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嗎?」
「不知道。」
他逼視着賀玉濤,「這代表,只要能讓生意成功,別說是帶男人婆參加晚宴,就算你得戴着大蒜項鏈和十字架在大街上跳舞,你也得把代理權給我拿到手。」
「要是拿不到怎麼辦?」他小心地問。
雲霆耀露出邪惡的笑容,「要是拿不到,我就叫女巫詛咒你。」
葉蘭希看着報廢的手機,大感欲哭無淚。
她抓到賀玉濤上班時間偷看美女圖,只不過是上前訓了他兩句,然後跟他小小地口角一番,下一秒他的電腦就中毒了,在這同時,她口袋裏的手機響起,她才剛要接起,竟然失手把手機摔在地上,不但天線摔斷,就連螢幕都裂了。
這塔羅牌大神真是一秒也不肯放過她啊!
更糟糕的是,根據云霆耀和劉瑋苓的說法,賀玉濤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女,正是她葉蘭希,這下子事情越來越麻煩了。
葉蘭希腦中忽然浮現三個大字:冤孽啊!
「小希,不要難過啦,找到白馬王子不是很好嗎?」
自從知道賀玉濤和葉蘭希兩人的另一半就是彼此後,劉瑋苓簡直興奮得怏飛上天了,每天跑來她的辦公室,向她打聽兩人最新的發展,把葉蘭希煩得要死。
「才不好!白馬王子又不會修手機。」
「手機再買就好了呀。最重要的是,你們兩個是上天安排的伴侶,天生的絕配耶!只要跟他結婚,你這輩子都會幸一幅得不得了的。」
她氣悶地說:「我不要白馬王子,我也不要結婚!」
「為什麼呢?玉濤長得那麼帥,家裏又有錢,對女孩子也很溫柔,你到底為什麼那麼討厭他?」
「我……」葉蘭希一時語塞。
如果是幾個星期以前,她絕對可以輕易說出一連串賀玉濤的壞話,但此時她卻發現,自己心裏對他出見沒有半點厭惡的成分。正因如此,更讓她不安。
「我也不是討厭他,只是我早就下定決心,這輩子要自己一個人生活,絕對不要依靠男人,為什麼一定要莫名其妙塞給我什麼、命中注定的伴侶。呢?天底下有那麼多女人急着要嫁人,把貿玉濤送給她們不是更好?」
跟賀玉濤產生這種亂七八糟的孽緣,她原本的生活,還有早已規劃好的人生,似乎都在一寸寸地崩解,想到這點就讓她渾身發毛。
「也許就是因為你有這種錯誤的觀念,上天才要藉助玉濤的力量來糾正你。」劉瑋苓義正詞嚴地說。
「什麼錯誤觀念?」
「一輩子自已一個人生活,那不是很寂寞嗎?人生本來就是要跟人分享,才會更圓滿啊。」
「我一個人就夠圓滿了。」
「是嗎?我看是因為你在害怕,害怕被人傷害,才把自己封閉起來吧?這樣是不健康的!」
「謝謝你的開示哦,大師!」葉蘭希諷刺地說:「那你倒說說看,像賀玉濤那麼花心的人,他可能會死心塌地守着我一個嗎?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嘛!」
「別忘了,你可是他的真命天女,他要是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一定會遭天譴,所以他絕對不敢亂來的。」
葉蘭希低聲說:「我才不要這樣,好象被人強迫綁在一起一樣。」
「你真是不知足,這可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好運呢!」
她立即反駁,「要是副總也是被命運強迫,不得不跟你在一起,這樣你還會高興嗎?」
「這個……」劉瑋苓一時無法回答,只好轉移話題,「總之,你就先跟玉濤多認識一下,好好地找到他的優點,說不定你會真的喜歡上他哦!」
葉蘭希受不了地用力敲桌子,「我才不要!哎喲……」原來她一拳敲在尖銳的鑰匙串上,被刺破了皮,疼得她臉色都發白了。
「唉,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去拿急救箱。」
她一打開門,就見賀玉濤站在門外,正準備敲門。
「哎呀,說曹操曹操到!」劉瑋苓高興極了。
葉蘭希心中暗罵,這丫頭真是口沒遮攔!
知道她們剛才在談論他,賀玉濤只能苦笑,「我有事想跟葉經理單獨談。」
「好,我不打擾了,你們慢慢談吧。」劉瑋苓興高采烈地走出去,還回頭對葉蘭希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葉蘭希真想咬她一口。「找我什麼事?」
「我是想問你,後天晚上……」他皺起眉頭,「你的手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有點破皮。」她心虛地遮掩着,但賀玉濤已經一把拉過她的手,仔細地檢查傷口。
「這要趕快消毒。急救箱在哪兒?」
「書櫃左邊抽屜。」
他拿了急救箱,倒了消毒水在棉花上,「會有點疼,忍着點。」說著就仔細地為她消毒傷口,然後上藥。
他低頭專心忙着,葉蘭希不禁默默地看着他的側面。
光滑優雅的前額,端正的鼻樑,性感的薄唇,簡直就像個活生生的藝術品般。尤其是那專註清澈的眼神,讓她打從心裏暖起來。
她怔怔地望着他,腦中不由自主地回蕩着一個問題,「他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人嗎?」
賀玉濤上完葯,一抬頭剛好跟她四目相交。葉蘭希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氣,心臟又開始發瘋似的亂跳。
她連忙移開視線,「謝謝。」
「不客氣。」賀玉濤一笑,輕輕放開了她的手。
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葉蘭希有一雙很美的手,纖細而柔軟,手指彎曲的模樣十分優美,有如鋼琴家一般。他忽然有點後悔自己沒趁機把那隻小手在掌中多握幾分鐘。
「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是這個。」他把晚宴邀請函放在她桌上,「後天晚上有德國辦事處的晚宴,副總要我們兩個代表公司參加,藉機會眼未來的客戶認識一下。」
「這是公關部的工作吧?副總為什麼要我們兩個去呢?」
「這個……」賀玉濤尷尬地苦笑,「副總基於『某種理由』,認為我們兩個去比較恰當。」
所謂的「某種理由」,一定又是那個離譜的塔羅牌占卜吧?
葉蘭希在心中嘆息,忽然對眼前的男人產生一絲同情,覺得他也實在可憐。
「那麼,這是副總的命令了?」
「的確是命令,不過,如果你要我拿一束花來,順道跟你說一堆你向來最討厭的甜言蜜語,我也是可以照辦的。」
「這就不必了。」
正如劉瑋苓所說,眼前她唯一的選擇,就是去找到他的優點。
「我願意陪你參加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