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梁珊泊站在攝影機前，她發現自己面對鏡頭是愈來愈不會像起初那般不自然了，而且她還發現自己竟然有時滿期待有拍照的機會，且不再像以前那麼討厭穿女裝了。
她有時在懷疑自己為何會有這些想法的轉變，但是每次她都以為照多了，所以習慣這理由，說服自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而且現在的她正在和殷殷一起拍照，她也發現自己很喜歡和殷殷一起工作，大概是殷殷這女孩子很開朗，和她個性很和、很投緣吧！所以和其他幾個女模特兒合作下來，她最喜歡的就是殷殷了。
而對祝因台這個人來說，他以殷殷的身分出現，也是最喜歡和珊珊合作的。
“好，休息一下吧！”攝影師的聲音傳來。
祝因台走至在一邊監督的祝海晴面前。
“要不要喝些水？”祝海晴遞了杯水給他。
“謝謝。”祝因台接過水，卻將水遞給也走過來的梁珊泊，“你先喝吧！”
“謝謝。”梁珊泊對他一笑，伸手接過祝海晴遞來的水。
祝海晴看着他倆，言中有意地說：“人們兩個很好嘛！”眼神是對祝因台有促狹的意思。
祝因台當然知道的意思，也給他一個“言中有意”的說：“當然了，我們是很和得來的女性朋友啊！”
祝海晴睨了祝因台一眼，“你呀？”
“我很可愛啊！”祝因台打斷祝海晴的話，開玩笑地說：“你有意見嗎？”
“我沒意見！”祝海晴口氣有些催促，她不想和他窮蘑菇，“珊珊，你趕快再去補妝，待會兒還要再照一組。”
“那我呢？”祝因台詢問著。
“你呀！我有事跟你說，你先跟我過來。”說完，祝海晴和梁珊泊打個招呼便轉身離去。
“待會兒見。”祝因台對梁珊泊一笑，便跟着祝海晴走了。
☆☆☆
“什麼？！”一個驚叫聲從一間更衣室內傳了出來。
“小聲一點，你不怕被別人聽到啊？”祝海晴阻止面前的祝因台再次的叫喊。
祝因台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看着她，一時之間他也只能做這個動作了，無法說出任何話來。
“小台。”祝海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潤潤嘴唇，有些困難地說：“我知道這對你是有些無法接受，可是就求求你，再幫忙我一次吧！”
“不行。”祝因台一口回絕，沒有商量的餘地。
“小台……”祝海晴的眼神露出渴切的請求。
祝因台板著臉，轉身背對着她，口氣仍是堅定地說：“我說不要就不要。”
祝海晴一向知道自己弟弟脾氣，她知道他這次是說什麼都不肯了。
祝因台也不再說話，只是用他的背面對著祝海晴。
“你真的不幫我這個忙？”好一會兒，祝海晴還是不死心地再次詢問著祝因台。
“不幫，當初你們不停求我男扮女裝幫你們拍廣告，我答應了，結果搞成這副德行，時常要女裝出現拍照，而現在竟還要我恢復男身出現拍照？打死我都不肯了！”
祝因台還是保持原本的堅決。
“我知道這是難為了你，可是這也是大家剛才作的決定，待會兒珊珊那組婚紗希望能找個男孩子穿新郎服搭配她，可是人要我監時找哪個像樣的男人來啊？”祝海晴說出自己的難處。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拒絕他們的決定？”祝因台反駁她的話。
“我真也有跟他們過，臨時找個男Model有問題，可是他們竟然說我連續都可以找到你和珊珊兩個人來拍照，為什麼不再找第三個來？”
“做什麼？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是不是？”祝因台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小台，這次只是拍個一、兩張而已，不是很多的。”祝海晴還是不死地勸說著。
“一、兩張？上次你也是說只要照個幾張，結果呢？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照了幾百張了！”
祝海晴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她知道這次真的是說服不了他了。
“好吧！我不勉強你了。”事到哪今，她只好放棄了，因為再多說，得到的答案還是一樣的。
隨即，她欲走出更衣室時，回頭說：“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一點等珊珊拍完后，再拍你的份。”說完便走出了更衣室。
祝因台有些頹敗地坐了下來，唉！他實在好累……沉靜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多久后，他才從思緒中回到現實來，低頭看看手錶，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裏坐了將近一個小時了，不知道珊珊在外面拍得如何了？
忍不住地走出更衣室后，只見攝影機前的梁珊泊正穿着一套白色婚妙站在那，還有一個穿着新郎服的男孩，一手摟着她，臉上的表情有些生澀地面對著鏡頭。
一股莫名的醋意突然湧上祝因台的心頭，尤其是在看到那個男孩聽著攝影師的要求，必須和梁珊珊做一些親密的動作，他就有火，直想上前拉開那個男的。
“還是不行！”攝影師中嚷着，眉頭一直緊皺著，似乎很不滿意。
“Tommy，你別笑得那麼僵，這樣會很假，動作也是，自然一點嘛！”攝影師糾正那個男孩。
“喔。”Tommy臉不好意思地對工作人員笑笑。
攝影師無奈擺擺手，不耐煩地說：“再來再來！”
本在一旁看着的祝因台，憤怒地轉過身，走回更衣室。
攝影機面前的Tommy還是一樣，讓攝影師不知道喊了幾次停。
“海晴！”攝影師叫着祝海晴。
祝海晴走到攝影師面前。
“我看還是不行，你不能找一個更好的嗎？”攝影師對祝海晴說著。
祝海晴則是回答給他一個抱歉的笑容說：“你們每次都是臨時要改變拍照的計劃，要我臨時找人，說實在的，我也沒法子一時之間找到一個好的人選啊！”
“那怎麼辦呢？”
祝海晴嘆了口氣說：“只好照原定計劃，只拍珊珊單人就好了。”
攝影師有些不願意，但是以現在的情況，也只能如此了，“好吧！只好這麼做了。”
“我來吧！”突然一個男聲從別處傳來。
祝海晴循聲看去，卻見祝因台已換下女裝、卸下妝，一身帥氣的男性打扮走了過來。
“小台？”她一時呆愣住，難道他回心傳意了？
而還站在原地的梁珊泊看到祝因台出現時，也是吃了一驚。
祝因台看着祝海晴，用她才聽得懂的話說：“我才有辦法拍得好對不對？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聽到弟弟這麼說，祝海晴真是開心極了，“下不為例！”她對他下着保證。
拍這組婚妙照就這般讓這一對“假”新人有些不自在，因為在他們的心中，都深深地被對方吸引而不自覺，只是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而且全身發燙。
雖是如此，但是對他們來說，當攝影師一聲滿意的OK下，兩人心中竟都升起一股捨不得對方的感覺。
“珊珊，你很累吧？”祝海晴對著攝影機前走來的梁珊泊關心地詢問著。
“還好。”梁珊泊微笑地回答。
祝海晴看看梁珊泊，又看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弟弟，滿意地說：“你們這次合作很好，到時王董他們看到我們替他們拍的這些廣告封面，一定會很滿意的。”說完便得意地一笑。
“希望如此。”梁珊泊笑着說：“不然今天還大費周章地多照了那麼多的照片，還請到祝先生來串客，如果客戶他們到時不滿意，真的會氣死人。”
祝海晴聞言不禁笑了出來。
梁珊泊此時轉頭用眼神巡望着四周，詢問著祝海晴，“咦，殷殷呢？我怎麼都沒看到她的人？”
此話一出，祝海晴和祝因台立即很有默契地互看了一眼。祝海晴還特意地對祝因台微微使了個眼色，要他趕快離開，扮演殷殷的身分。
祝因台當然知道大姐的意思，但是他實在有些不願就此離開。
祝海晴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於是乾脆出聲示意他，“小台，你不是還有事情嗎？還不去忙你的事？到時耽誤了，我可不管哪！”
聽姐姐這麼說，祝因台想留幾秒鐘都不可以了，他看看梁珊泊，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說：“抱歉，我還有事，必須先走了。”
梁珊泊點點頭，回給一個不介意的笑容，“你去忙你的吧！今天真是多謝你的幫忙了。”
“不用對我說謝謝，幫我姐也等於幫自己家的公司嘛！”
“你會真的想到公司就好了。”祝海晴言中有意地說。
祝因台看了大姐一眼，他心知肚明大姐是說他剛才一直堅持不出來幫忙，他根本就不夠格來說話。
祝因台也不想再跟她多爭辯什麼，因為他真的要快去打扮成殷殷。
“好了，我走了。”他揮揮手道，欲走前還對梁珊泊說：“下次有機會再見面了，Bye－bye。”
“Bye。”望着他的背影離去，梁珊泊真的覺得他真是很吸引女人的男人，而且對女人又這般地溫柔，嫁給他的女孩子一定很幸福吧？
突然一陣莫名的醋意，涌遍她的全身……☆☆☆
“這場宴會，我希望你能來。”坐在吧枱前，祝因台將一張請貼交給梁珊泊。
梁珊泊接過請貼，隨意地看了一下請貼的內容，其實，她今早已經收過兩張了，一張是海晴給她的，另一張也是面前這位祝因台給的，不過，那時的她是以梁珊珊的身分出現。
“你能去嗎？”祝因台詢問著。
“再看看吧！”梁珊泊沒有給他一個答覆，她的內心正在掙扎著要不要去參加這場宴會？因為這場宴會，是祝因台和他那位未婚妻的訂婚喜宴。
他們雖然在美訂了婚，可是那時只有雙方家長及一些比較常聯絡的親戚參加而已，一直拖到現在，雙方家長才說要在台灣好好地請一次，順道將婚期也訂下來。
當梁珊泊第一次看到這一張請貼時，其實她心裏滿不是滋味的，而且她也不知道到時要以什麼身份出現在這個宴會當中，是梁珊泊不是梁珊珊？這兩個身分，她只能以一個出現啊！總不能在宴會中，一下換女裝、一下再換男裝出現吧？
“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出席。”祝因台誠心地邀請着她。
梁珊泊只是給他一個“她知道”的表情，這個表情在她還是梁珊珊的身分的時候，就有出現過了。
“你真的要娶她？”梁珊泊突然問著。
祝因台沉默了會兒，嘆口氣且無奈地說：“都已經訂下了婚期了，我還能有所選擇嗎？”
“為什麼不行？只要是事情還沒有到最後，都可以有後悔的機會。”梁珊泊突然很想說服他取消婚事。
“只可惜詩潔不是貨物，不可以滿意就退的。”祝因台又嘆口氣地說。“那你就要這樣過你的一下半生？和一個你不喜歡的女人生活一輩了？”梁珊泊還是不死心地問。
“我並不是不喜歡詩潔，只是我對她的感情沒有那麼強烈。”祝因台說出自己的感覺。
說話的同時，他的腦海竟閃過梁珊珊的身影，一時之間，他的整顆心都黯沉了下來。
而梁珊泊也沒有再說話，心裏也是百味雜陣。
“若我想去，我就會參加。”她只記得自己和祝因台分手離開PUB時，對他說了這句話。
☆☆☆
“喂！珊珊，你今天怎啦？玩得這麼拚命啊？”坐在梁珊泊的身邊，一起和她玩電視遊樂器的梁慕華，好奇地問。
“遊戲像人生，要認真的玩，不要一副隨便的樣子。”梁珊泊反駁二哥的話，繼續玩著遊戲。
“可是——”梁慕華看了小妹一眼，從她的側身看去，她似乎有一堆怒氣無處發泄，然後想藉由電視遊戲器來發泄。
梁珊泊看着電視熒幕出現了GameOver的字幕時，便很氣憤地把整台電視遊樂器扔至一旁。
“喂！你別亂扔我的寶貝東西！”梁慕華心疼地說。
梁珊泊轉頭看了他一眼，“對不起”。
梁慕華注視著心神有些不定的小妹，知道她心裏一定有事，因為她向來都是如此的。
“到底怎麼啦？”他關心地詢問着她。
“沒事。”梁珊泊搖搖頭，很直接地反應著。
“你少騙我了，你臉上根本擺明你有心事。”梁慕華除了關心，還有擔心，因為這個小妹從小雖不是非常的好強，但是她卻是一有心事絕對不說的人——自從小時候的那件事之後。
梁珊泊沉默著，她在猶豫要不要將心裏這陣子的不安、煩躁告訴二哥？從小到大，雖然她和兩個哥哥都很親，可是，對於這個二哥，她可是如果真有什麼事，都是對他說，尋求他的意見，說起來這個二哥比大哥了解她多了。
“這可能是我想得太多的原因吧！”梁珊泊對自己下着結論。
“想什麼？你不說，我怎知道呢？”梁慕華鼓勵她將心事說出來，“也許我可以給你一些意見，至少不會再讓你像現在這麼煩。”
梁珊泊很感激地看着他。
梁慕華邊收拾電視遊樂器邊說著：“現在家裏只有我們兩個，爹地和大哥出去了，你有什麼事可以放心地對我說，可是，待會兒他們回來，那就不是很方便了——如果你不想讓他們知道的話。”
梁珊泊遲疑着，心想告訴二哥也無妨，否則這個結憋在心裏，也很不舒服。
她深吸了口氣，輕且緩地說：“我可能喜歡上一個男孩子了。”
這件事情讓梁慕華吃了驚，“你說的……是真的嗎？”他有些不確定地問。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是我自從遇上他后，我就開始發現我的生活步調有些亂了。”梁珊泊眉頭深鎖，“自從遇上了他，我常會想見他；他在的時候，我會在意他會做什麼，更該死的，當我知道他已經有未婚妻的時候，心裏真的很難過，還一直想他不要娶那個女孩子。”
梁慕華細細地聽著小妹嘴中傳出的訊息，消化着她的話。
“那他知道你是女的嗎？”他問著。
梁珊泊搖搖頭說：“不知道，不過他見過我穿女裝的模樣。”
“你……穿女裝？”噢！這又讓人吃驚了。
梁珊泊撇撇嘴一笑，當下把自己無意中當上女模特兒的事，一五一十地向梁慕華說明，聽得梁慕華是瞪大雙眼，一向痛恨穿女裝的小妹竟然——開竅了！
梁珊泊將自己的事全說出來了這后，心裏是舒暢了些，不過，她還是忍不住地嘆了口氣。
梁慕華對於她的這些行為、想法，不禁莞爾一笑，小妹已經情竇初開啰！
“別一副好像天要塌下來了的模樣。”他伸手摟摟梁珊泊的肩，口氣柔聲地安慰著說：“你既然喜歡他，就去對他明說。”
梁珊泊抬起頭看着他，問：“你真的也認為我喜歡上祝因台？”
“難道你自己不這麼認為嗎？”梁慕華反問著。
梁珊泊又低下頭，小聲地說：“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要和別的女孩子結婚。”
“這就對啦！你還不承認自己喜歡他？”
梁珊泊不語，在她此刻的心中，她是已經確定自己是真的喜歡上祝因台了。
“二哥，”想了一下，她開口輕喚著梁慕華，“你覺得我要去參加人的訂婚宴會嗎？”
梁慕華想了一下后，才反問：“那你想不想對他說你喜歡他呢？”
“我……我不知道。”
“正如你所說的，他也不是很愛他的未婚妻，那就表示他可能會愛上別的女孩子，所以，你還是有機會和人成為一對的。”梁慕華解釋著。
“可是我不想奪人所愛。”梁珊泊老實地說，雖然她也是很想這麼做。但她的原則，就是不能允許自己這麼做。
“珊珊，感情的事是沒有先後的道理，只有誰愛誰才是最重要的，你懂嗎？如果那個祝因台也是喜歡你呢？難道你要這麼輕易地放棄他？”
“我……”梁珊泊消化着他的話，她的心開始動搖了、她的原則也在起變化了。
“去試試看吧！’梁慕華鼓勵着她去表白一切。
“可是我怕當他知道我騙他，其實，梁珊珊是我、梁珊泊也是我……”梁珊泊說出自己的擔心，因為她自己就討厭別人喜歡騙她。
“你覺得這是一件很大的錯誤嗎？”梁慕華反問著。
“只要是欺騙人的事，我都覺得是。”
“但是你不去做，你怎知道他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呢？而且你還想表白，就算你現在不說，他以後還是會知道的。”梁慕華分析給她聽，在他的認知里，其實這些都是小事，只是小妹的個性和想法，使她自己不敢去向祝因台說明心意，然後找借口堆托罷了。
梁珊泊細細地考慮著梁慕華的話，也許二哥說得沒錯，而且，她一向不是有什麼事要說就說的嗎？也不怕得罪於人，怎麼這次卻裹足不前？這實在不太像自己了！
“想得如何了？要不要我去幫你跟他說？”梁慕華口裏雖是這麼說著，其實他是在逼她作下決定。
梁珊泊吸到一口大氣，下了個決定，“我自己跟他說。”她堅定地說。“很好。”
梁慕華笑笑，點點頭。
其實小妹現在能有心境上轉變，他真的很為她開心，雖然平常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的，對她一直不願意有女性化的一面也都不聞不問，可是，在他和大哥、父親的心中，他們都是希望這個梁家唯一的小寶貝，能夠有自己想通的一天。
而如今，這天應該是不遠了！雖然還沒有看到她穿女裝的模樣，可是，相信不久后就會看到了。
梁慕華想到這，不禁微笑了起來，祝因台？噢！這個名字和他寶貝的小妹還真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