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黑夜重新統治了大地,上升的明月帶來了屬於光明的驚喜,金黃色的荒漠像披上了一層薄紗,而燈火閃爍的月牙關,則是點綴其上的稀世明珠。

在人們疲勞安睡的午夜時分,萬物悄悄的滋長着,各種生命在荒漠中、石縫裏、水泉邊活躍着,無數的砂粒在疾風的吹送下,開始了一段漫長而毫無目的的旅程。

一個神秘的黑影也在黑夜的掩護下,展開了他的行動,快速的穿梭在寂靜無人的長街上,翻過七王府那並不算高的圍牆,進入並沒有特別戒備的府里。

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他熟練的進入了明鏡軒,小心且仔細的翻動裏面的一切。

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收藏東西的地方,卻因一無所獲而輕嘆了一口氣。

此時往明鏡軒而來的腳步聲讓他的警覺心陡然提高,在審視房內任何可供躲藏的地方之後,選擇了床幔低垂的床,迅速的往床下一鑽。

才剛躲好,金希爾便推門而入,也不點燈只是背着手在書房內踱步,月光斜斜的從窗外射入,顯得他的臉色更是沉重。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間,他才點亮了燈,坐在書案前翻動着一本書籍,跟着提起筆蘸了墨,仔細的在書上寫起來,許久許久之後,他打了一個哈欠,有些疲睏的將書往旁邊一擺,吹滅了燈火離開了明鏡軒。

隨着腳步聲遠離,床下的神秘人探頭一看,只覺頭頂風聲微動,有人從床上一躍而下。

原來在他進來之前,已有人先潛入了這間書房,跟他一樣仔細的在此搜索一番。

兩個人的目標都是相同的,那便是金希爾適才翻閱的那本書。

他們一進來時,就看到書案上擺着一本《全唐詩》,因此產生了錯誤的聯想,以為那是一本不重要的書,加上它被放置的地方那麼明顯,一進門就能看到,因此不會對它多加註意。

太明顯的東西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金希爾高明的一點就是他不把東西藏起來,其他人努力尋找書房裏的秘密文件,當然會無功而返。

如果他不要寅夜來此翻看那本書,或許他們還無法察覺到奧妙之處。

兩名神秘人都想到了這一點,因此書案上的那本《全唐詩》便成了兩人爭奪的目標。

一陣交手之後,後來的神秘人不敵敗下陣來,左胸挨了一掌,負傷而逃。

先到的神秘人微愣了一下,手裏那柔軟的觸感還在,剛剛跟他交手的人……是女子。

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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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溫姑娘遷進七王府?”邊日向重複金希爾的話,表情難掩驚訝,“為什麼?”

“因為有需要。”金希爾回答,“南四王的世子說要來給我拜壽,現在已經動身,別館當然得空出來接待世子。”

“但是,也用不着把溫姑娘遷出來呀。”別館本來就是為了接待皇親達官所建,雖然比不上京師里的豪華舒適,可也算建構精美而且各有獨立院落,要同時容納七八組不同身份的人進住,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有必要。”一個笑嘻嘻的聲音響起,走進一個身形稍矮滿臉笑容的年輕男子,“世子風流倜儻,溫姑娘青春貌美,同住別館不免引人閑話。”

“姬不換。”邊日向一笑,迎上前擁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背欣喜的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若說身為振威副尉的邊日向是金希爾的右手,那麼校尉姬不換便是他的左手,月牙關的安定和繁榮,有一大半的功勞是這兩位副手的。

邊日向負責百姓的請求、申訴,他甚至領百姓組成開墾民團,將月牙關變成富庶的農產地,種植小麥、大豆和各式耐熱瓜果。

姬不換為人風趣,駐軍的大小事全由他包辦,他懂得在適當時機替士兵們要求增加薪俸,懂得如何籠絡人心,也明白士兵們成守邊疆的生活單調,因此提出的逢年過節的戲團和輪流休假,成了軍中最大的福利。

“一段時間嘍。”他笑道:“因為你這主子刻薄,一回來就要我到北原修築上次因風災倒塌的牆垣,真是件苦差事呀。”姬不換趁機抱怨。

他在數月前奉命將南四王送來的禮物送還,前些日子回來,順便帶回金元泰要來訪的消息,才一回來又立刻領着工匠前去修牆,可真是累呀。

“去監工總比發落准王妃,該到哪裏去做苦役來得輕鬆多了。”邊日向苦笑,“你若回來得早一些,就不會錯過盛況了。”

他嘿嘿一笑,“我要是早些回來,那就倒大霉。這個溫姑娘是天生的衰神,遇到她准沒好事發生。”還好先前遇見溫瀾時,只是匆匆一眼,她並未瞧見他。

“你認識?”他一挑眉,“衰神這點我同意。”她一來,原本平靜的月牙關雞飛狗跳,沒人可以安寧。

據他所知,宗七王的荷包更是大失血,一次拿出一萬多兩的銀子,對於清廉樸實的王爺來說,並不是很容易的事。

“怎麼說呢?”姬不換咧嘴一笑,“她是我投筆從戎的原因。”

他老爹在溫家當管家,他和溫家姐妹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而溫瀾又因為某個可笑的理由,千方百計想變成男人,軟硬兼施的逼他傳授她訣竅,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面轉,學他說話和動作,逼得他差點沒瘋掉。

於是蹺家從軍去,徹底擺脫那個小瘋婆子。

姬不換覺得不需要解釋這些往事,可是邊日向的表情又是一副不懂的樣子,於是他簡單的說:“我爹是溫家的管家,所以我從軍前見過她幾次。

“讓她遷進七王府我覺得名正言順。”他把話題拉回正事,“再怎麼說,王爺仍得奉旨與她完婚,而我不認為這件事該拖。”

邊日向立刻反駁道:“若王爺立刻與溫姑娘拜堂,就是向皇上的妥協,南四王會把這件事當作王爺的表態,若秦三王不是皇上派人暗殺,而是南四王所為,那麼王爺就有危險了。”

他聽金希爾的話把這件事換個角度想,“秦三王的身亡,有沒有可能是南四王為了出兵的一個借口呢?如果王爺接受皇上的暗示與之妥協,那麼南四王不會為了將起兵的阻力減小,而痛下殺手嗎?”

“有可能。”金希爾點點頭,“只是我三哥並不是四哥所害。”

秦三王身亡,兵權落入皇上手裏,而南四王並不是笨蛋,他不會做這種自己冒險別人得利的蠢事,況且秦三王一死,皇上自然也會警覺到諸王有可能以這個理由問罪起兵,而對諸王嚴加防範,這樣一來南四王的優勢便沒了。

“要說秦三王身亡最有利的人是誰,誰就是兇手的話,那這件事一定得是王爺你乾的不可。”姬不換嘻嘻一笑,“日向,你沒想過嗎?這中間能得到好處的,就是宗七王了。”

就連南四王都想到了,而派他的愛子前來試探,他不相信心思一向細密的邊日向沒有想到。

前些日子他到南王府去還禮,晚上睡不着到處亂晃,就順便聽了聽南四王父子的密談,當然,他怎麼樣也不會承認他是預謀偷聽的。

邊日向駭然道:“這……”宗七王下的手?這是絕無可能的一件事,任何人都有可能,但絕不會是金希爾所為。

“的確,我該是頭號嫌疑犯才對。”金希爾笑了笑,“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秦三王身亡,若我聰明的話會先收買都指揮使為我所用,藉機引發皇上和南四王的衝突加劇,幫南四王製造一個問罪的借口興兵,讓他加快造反的速度。

“跟着再以討伐叛逆的口號出兵與皇上夾擊,最後回頭打擊剛登基的皇上,一路南下把自己送上正殿。”

邊日向沉吟良久才開口,“問題是你真會這麼做嗎?”

“不是會不會的問題。”姬不換嚴肅道:“若王爺此刻再不表態,在兩邊都提防的情況之下,最後會成為被犧牲的對象。王爺若想自保,一是迅速表態支持誰,二是伺機而動自立為王。”

“這麼說,王爺決定與皇上並肩?”

“是的。”金希爾點點頭,堅定的說:“先皇的遺詔清楚明白,諸王應輔佐少年皇帝,恪守為臣分際,駐守西塞地區,永保邊關平靜國家安寧。”

邊日向默然不語,但從他的神色看來,他是完全反對金希爾此時表態的。

不清不楚的態度是目前混亂情勢中最安全的自保方法。

“放心吧。”姬不換看他面有擔憂之色,於是安慰,“王爺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他不會成為別人狙殺的目標。”

“現在還不是表態的時機。”金希爾的笑容是自信的,“我還不會有危險。”

他還沒有笨到在金元泰過來的時候,讓自己的圖謀曝光,只是在這個敏感時刻,南四王還肯讓愛子到他這裏來,到底是太有把握他一定會支持他,還是另有安排?

“你作的任何決定,我都不會反對。”只要是對宗七王有利的任何事,他都會去做的。

金希爾一笑,拍拍邊日向的肩,“我知道。”

“對了。”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說道:“我掉了一本《全唐詩》。姬不換,你再幫我弄一本來。”“沒問題,只是七王府從沒掉過東西,怎麼會突然不見了一本書?”

“人一多起來,東西自然容易掉。”他的表情沒有特別奇怪,只是淡淡的說:“昨晚這裏可熱鬧了。”

“王爺是指……”邊日向訝然,“昨晚有人潛進府里?”

“看樣子王府的守衛要加強了。”姬不換也一臉驚訝,“居然這麼容易就讓人進來。”

“不用。”金希爾作了個結論,“就讓他們來,我沒有什麼好值得隱瞞的。”

“說得也是,我猜那些探子不是南四王就是皇上派來的。”

“他們會上鉤嗎?”一個帶着些許疑問的聲音道。

“希望會。”另一個聲音不大,卻顯得特別堅定。

“所有的密探都集中到月牙關來了。”第一個發聲者聲音有些笑意,“他們恐怕要失望了。”

面對這個能操控一切,又不動聲色的厲害角色,只怕任何人都沒有勝算。

姬不換從容的一笑,對於自己在這場奪位爭霸戰之中所扮演的角色,感到異常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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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倒霉……”溫瀾病懨懨的窩在床上,蜷曲着身子,抱着棉被有氣無力的說:“我到底是衝撞了什麼衰神?”

鬧肚子鬧得她都快痛死了,今天一天跑茅廁的次數比她說話的次數還多。

好不容易吃了些安腸胃的葯才止住了腹瀉,可已弄得她渾身沒力氣,連下床都覺得腳軟。

“一定是昨天的瓜果不幹凈。”秋月皺着眉說:“唉,真痛。”

還好她和素娥姐姐吃得少,只是跑了幾次茅廁,虛弱了一些,沒有溫姑娘鬧得厲害,想想也怪可憐的,她們還真是沒口福呀。

“新鮮的、剛摘下的瓜果怎麼會不幹凈?”素娥忍着腹中疼痛,百思不得其解。

溫瀾抱怨道:“那死猴子欺負人,就連這裏的水果都大小眼。”她看百姓們吃得不亦樂乎,這才弄了幾個來吃吃,而且還是她的玉手親自摘下來的,誰知道卻是噩夢的開始。

她給肚子痛折騰了半天,動都不想動,本來想出關去瞧瞧出名的流沙長什麼樣子,也先打消了。

“溫姑娘。”一名侍女恭敬的立在門外,垂手行禮道:“宗七王求見。”

怪了,他可從沒來過別館,每次要幹嗎都是叫人來把她“拎”去,今天居然親自來還“求見”?

這麼有禮貌又守規矩,一定有鬼。

“我今天身體微恙,不見客,打發他走。”這死猴子不知道又想玩什麼花樣,說不定他是來突擊檢查,看她有沒有乖乖穿回女裝,然後藉機打她一頓。

“溫姑娘,宗七王親自前來一定有要事,你不見他好嗎?”素娥覺得有點不妥。

“他能有什麼要緊事?”溫瀾撇撇嘴,“要是真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他來求見我也沒有幫助。”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沒關的房門外飄了進來,金希爾跟着大搖大擺的走進來,隨他前來的邊日向和姬不換則立於門外,畢竟溫瀾是准王妃身份,沒有傳喚他們是不能隨意進入她的閨房的。

“你跑來幹嗎?不是說了我身體微恙嗎?”他把這當他家廚房嗎?想到就來!她這副蓬頭垢面、衣衫凌亂的鬼樣子都給他瞧見了,叫她以後怎麼見人!

“我聽說你玉體違和,特來表達我的關心。”他一笑,“我已命人去請大夫了,稍後就會到。”看她神色有些憔悴,眼圈下有着失眠的痕迹,說身體不適該不是騙人的。

“不需要,多謝你的雞婆。”不過是拉肚子嘛,哪用得着給大夫瞧瞧?只是說出來不好意思,這麼多人在場,門外還有兩個探頭探腦的臭男人,她哪能大剌剌的說自己玉體違和的原因,是貪吃壞了肚子。

“真的不需要?”她幹嗎這麼著急的拒絕,倒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跟你說不用就不用。”她悶悶的嘀咕着,“你請大夫來也沒用,我照樣把他趕出去。”

看她一副很仇視大夫的模樣,金希爾真的很好奇,兩名隨侍的宮女則是一臉古怪,卻又欲言又止。

他知道年紀較長名叫素娥的宮女素來規矩,從不矇騙主子,於是問:“素娥,你說,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姑娘她……”她猶豫的看了溫瀾一眼,覺得金希爾的關心是好意,不需要隱瞞,因此老實告知,“並沒有大礙,不過是因為昨晚吃壞了肚子,所以早上有些不適。”

“啊!”溫瀾大叫一聲,怒道:“你笑你笑!你笑呀,我就是貪吃,怎麼樣!”

他鐵定會嘲笑她,或是說些看似不痛不癢,其實很惡毒的話來損她。

“吃過腸胃散了嗎?”金希爾把她的小心眼當耳邊風,“還是看看大夫比較好。”

“服過葯就好多了,溫姑娘說她歇一會就沒事,所以不用麻煩大夫過來。”素娥恭敬的說,她怎麼看都覺得王爺是關心溫姑娘,而不是像溫姑娘說的“盡會欺負她”。

溫瀾一臉古怪的看着他,一腦子的難以理解,聽起來他倒是關心她!是天要下紅雨了,還是他吃錯藥?他還是找個大夫來看看自己吧,他的狀況比她還需要大夫。

“既然你不舒服,那就明天再搬過去吧。”說完金希爾轉身想離去,“你多歇息,我先走了。”

“喂,慢着,你說話沒頭沒腦的,誰聽得懂?”她美目一橫,凶道:“搬什麼東西?”

“要請你移駕到七王府。”雖然身體不適,精神倒是很好,還有力氣凶人,應該真是沒有大礙。

“我在這兒住得好好的,幹嗎要移駕到七王府去?”她轉念一想,突地大叫,“我知道了,你又要叫我去當丫頭,別想!”

“我如果要叫你去當丫頭,絕對不會親自來請你移駕。”他不會浪費這些時間跟她瞎纏,直接命人把她持去就好了。

“我不是呆瓜,才不去。”她繼續說:“沒事叫我搬到七王府去,你有這麼好心嗎?我如果不提防着你一點,什麼虧都可能吃到。”

金希爾聳聳肩,“那就算了。”說著便轉身出去,經過姬不換身邊時低聲道:“你搞定她。”

“我話還沒說完!喂,你給我回來……喂!”每次都這樣,一點都不尊重別人,就算他很希望她搬到他府里去住,也應該誠懇一點多求求她幾次呀!碰一個釘子就放棄的人,能成什麼大事!“喂!金希爾……我話還沒說完。”

“你小聲一點,大夥都快聾了。”姬不換用手指掏掏耳朵,臉上的五官全因為她的吼叫聲而皺在一起。

“你是誰,怎敢對溫姑娘無禮。”素娥怒斥。

她知道他似乎是跟王爺一起來的,但王爺已經離開,他就應該一起離去,怎能進來房裏胡言亂語呢?

“我是致果校尉姬不換。”他笑了笑,“溫姑娘,你應該記得我吧?”

溫瀾認真的看了看,搖搖頭,“沒見過,把他趕出去。”

“慢着。”他雙手往前一擋,讓素娥和秋月停住了腳步,“我是姬不換,你當真不記得?”他才離開溫府不過五年,她居然有本事把他給忘得徹底?

不過這也怪不了她,她的記性一向是出了名的爛,因此溫家的人幾乎已經把胡塗和四小姐畫上等號了。

她歪着頭想了一下,“這名字倒挺熟的,什麼雞呀鴨的,難聽死了。”

“小姐,你五歲摔進蓮花池,是王爺救你起來的,對不對?”他試着勾起她的回憶,“六歲那年聽說相思豆能許願,將老爺滿園的牡丹全挖起,改種相思樹。

“七歲那年看了二十四孝,強逼小王子幫你卧冰求鯉,要我幫你哭出筍來,你都不記得了嗎?”

“我想起來了,你不用繼續說了。”難怪她覺得他的名字熟悉,原來是家裏總管的兒子阿姬,還好她想得還算快,否則他要是把她每年的豐功偉業拿出來講,素娥和秋月一定會笑話她的。

“想起來了吧,四小姐。”他高興的說,終於鬆了一口氣。

一聽到他喊她四小姐,溫瀾連忙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拉住他往外拖,直到一個四下無人的小花園,她才兇巴巴的說:“不許叫我四小姐……我知道了!是你!”她凶神惡煞的瞪着他,一掌往他頭上打,“是你說的!”

難怪金希爾會叫她溫四姑娘,原來是這個多嘴的阿姬說的,她還一直奇怪自己到底是哪裏露出了馬腳,安慰自己是把溫死姑娘聽成溫四姑娘。

現在一看到他,她就知道了,害得金希爾那麼確定她不會跟皇上告狀,原來他早就知道她並不是溫瀾。

姬不換一臉冤枉的喊道:“什麼?我挨打得很無辜耶,我到底做了什麼?”

“多嘴的人挨揍活該。”她憤憤的說:“你跟金希爾說我是老四,不是老三對不對?”說完,她又順勢賞了他一掌。

“這是事實,怎麼能算我多嘴?”他摸摸疼痛的後腦勺,他會這麼矮的原因,都是這個小姐在他成長過程中施加虐待害的。

“多嘴就是多嘴,管你說的是不是事實。”溫瀾罵道:“我就覺得奇怪,他怎麼會知道我不是三姐。”

“三小姐溫柔嬌弱,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不是她,唉唷……”他又因為實話實說而多挨了一下。

“你跑到這裏來幹嗎!”這個小時候的玩伴五年前溜去從軍,聽說混得還不錯,陞官升得頗快,可是沒想到他會是月牙關這裏的駐軍。

“保家衛國呀。”他說得很正義凜然,挺了挺胸脯,“你到這裏才有問題。”

“沒辦法呀,我又不想去和番。”她嘆了口氣,一張小臉顯得無精打彩的,“本來打算嫁給宗七王的,誰知道他變了一個樣子,真是糟糕透了。”

“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的。”他哈哈大笑,“這麼說三小姐替你去和番嘍?”溫瀾從小就想嫁給金希爾,還因為他的一句戲言努力變身,這中間的辛苦過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因此當他知道皇上有意將身為太皇太妃的溫家四妹之一,挑一個下嫁給宗七王時,他就不斷的鼓吹、遊說他選擇溫瀾。

可惜的是金希爾以他不想找麻煩拒絕了,沒想到麻煩還是自動找上門來。

溫瀾搖搖頭,“三姐出家去了,二姐覺得和番刺激有趣,她頂着去了。”

自願去和番?這還真像是二小姐的個性,只是可惜了嬌滴滴的三小姐居然要常伴青燈古佛,真是遺憾哪。

不過不論怎麼說,她們也算是各遂其願,總比留在宮中逐漸老死來得強。

“果然你們是抗旨,私自交換,還真是大膽。”這也算是四個孿生姐妹的好處吧。

“我才沒抗旨。”溫瀾理直氣壯的說:“那天侍衛和宮女說請瀾姑娘上轎,而我乖乖上轎有什麼不對?誰抗旨啦?頂多是他們弄錯了而已。”她說得一點都不心虛。爹爹有先見之明,將四姐妹取名為藍、嵐、蘭、瀾,用喊的聽起來都一樣呀,就算錯了那也是他們自己沒搞清楚。

“還好王爺不介意。”姬不換笑着搖頭,“要是換了旁人,老早把你打包送回京城,要求換正主子來。”

“他不介意?”溫瀾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哼,“我可是介意死了,早知道那男人長大后這麼容易走樣的話,我幹嗎跟三姐死求活求的,死命的想替她嫁。”想想還是不划算,美少年變成粗魯漢子叫她怎麼接受?

“聽起來你對宗王爺很不滿喔。”姬不換忍不住竊笑,“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結果發現意中人變了樣,一定很難受。”

“你閉嘴,都是你害的。”既然在這邊當兵,幹嗎不早點寫信通知她這個噩耗,讓她及早“改邪歸正”?現在她都習慣這個男孩子調調了,要改也改不過來了。

“怎麼會是我害的?”他又喊起冤枉來了,“你老是以貌取人,總有一天會吃虧。況且王爺又沒變醜,只是鬍子遮住了臉。”

“是呀,是沒變醜,只是像猴子而已。”明明是個王爺,也不好好打扮穿好一點,跟尋常百姓沒兩樣上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份地位,尤其是那亂草似的鬍子,叫她看了就不順眼。

“你不信?”姬不換一副訝異的口吻,“我跟你打賭,王爺要是穿上了新衣,修飾整潔,依舊是翩翩美男子。”

“是呀、是呀。”溫瀾翻了翻白眼,語氣是有些輕蔑的,“問題是他不會那麼做。”

“你幫他呀。”他諂媚着獻計,“剛好王爺要你搬到府里去,正好趁這個機會瞧清楚。”

“有點道理。”她一臉恍然大悟,“你還真聰明,我都沒想到呢。”那傢伙欺負她也太狠了一些,如果她有辦法把他自豪的爛鬍子剃光,一定會氣得他七竅生煙。

姬不換還以為自己遊說成功而沾沾自喜,完全沒想到溫瀾計劃的,可是另外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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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妃禍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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