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臨別一番話
金鳳掩飾得很好，雖然自己已然知曉了自己的命運，面對自己的將要來臨的結局，她也忍不住地悲催，人之將死，誰會不悲？可是，在林老太太的面前，她還是一如既往笑靨如花，她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老太太一無所知，金鳳也不希望她因為預知了自己的結局而提前悲傷着。
終於，出了月子了，金鳳要回家，林老太太高興地來接孫子回去，想來孫子出生一個月，還沒在家裏呆過一天呢，可是，金鳳卻說，先回去將家裏消消毒，收拾好衛生，再回來接兒子，老太太想，這天底下，哪有母親不疼愛兒子的，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事實謹慎，恨不得連空氣都過濾一下再給兒子呼吸，於是，她也沒有過多的意見，同意了金鳳的要求。
“媽，您先回去吧，我跟文濤子葉還有話說，我一會兒也就回家了。”金鳳說。
“哎哎，路上注意安全啊。”老太太答應着，她認為自己現在的最大的責任就是看好兒媳婦而孫子，不讓他們出事，這樣才算得上對得起兒子了。
林老太太現在也是一副很體諒人的樣子，人家小年輕人說話，不願意讓老人聽，自己也不去多管那個閑事，很痛快地離開了。
林太太剛剛走，金鳳就抱着.孩子哭了起來，眼淚滑下的樣子，梨花帶雨，楚楚可憐，讓人生心生憐意，只是，可憐這個孩子，剛剛出滿月，就要沒有了母親，想到這裏，金鳳哭得更悲傷了，她又何嘗會捨得他呢，只是，天意如此，報應如此啊。今天，小孩子跟往常格外的不一樣，他很認真地盯着在眼前哭泣的這個女人，臉上彷彿也是悲傷，就像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情一般。
“金鳳，你放心吧，這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分文濤會好好對他的，你要哭了，看着你這難過的樣子，我也——。”程子葉說著又哭了起來，程子葉只是性情中的女人，感情隨時噴發，她不會掩飾，不會做作，此情此景，是讓她真的難受。
金鳳再三看了孩子幾眼，在兒.子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將孩子塞了程子葉的懷中，自己一狠心，轉身下了樓，秦文濤趕忙跟上了她。
金鳳站在路邊，皺着眉頭，強忍着淚水，不讓它再次.流下，剛剛流過的淚痕被風刮過，讓她的臉顯得有些難看，可是，這樣的生離死別，又豈會因為不再哭泣而變得不再悲傷。
“金鳳，我送你回去吧。”秦文濤說，金鳳沒有拒絕，是啊，.她還有好多好多話，想單獨跟她說，她也想過，要將這些話帶進棺材，永遠不要說出口，可是，又想想，反正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即使說了，又有何妨？
金鳳跟秦文濤一起上了車，程子葉抱着兩個孩.子，從窗口往下望，目送着丈夫跟金鳳離開，此時，她也是感觸良多，程子葉是個善良的女人，雖然跟金鳳也算得上是情敵，但是，她絕對不會因為金鳳將要離開認識而幸災樂禍。
秦文濤故意將.車開得很慢很慢，因為在車上，他能保證至少這一刻，金鳳是安全的，他一邊開着車，一邊看着兩邊的景緻，然後找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跟金鳳聊，金鳳又豈會看不出他的良苦用心，但是，她不想他出事，於是多次提醒他，開車的時候要集中精力，注意安全，她不希望秦文濤再重蹈秦媽的覆轍，可是，車還是不可避免地到達了終點，秦文濤跟金鳳已然到了金鳳家的樓下，林老太太從窗口看到了秦文濤的車，於是趕忙下樓迎接。
金鳳一進門就看到了高高掛在牆上的結婚照，剛剛認識林恆亘的一幕，她們的結婚的一幕，往事一幕幕，彷彿又出現在了眼前，結婚照上面的林恆亘活靈活現，帥氣英俊的他，長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每當金鳳看到照片里的林恆亘那微微翹起的嘴角，都覺得他似乎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
“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呢？我很快就會去找你問個明白的，不會太久，不會太久。”金鳳很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金鳳，你在說什麼啊？”林老太太問道，林老太太還以為自己耳背了，聽不到別人說話了呢。
“沒，沒什麼，就是有些想恆亘了。”金鳳說，她的眼神就像是長到了林恆亘的模樣里一樣，又在那裏獃獃地看了好久。
林老太太的眼中滑過一絲失落，何止是金鳳想林恆亘，作為人母的她不也一樣的想念嗎，夜半十分，她也常常因為想念兒子而哭泣，白天，金鳳不在的時候，她也瞅着照片端詳，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憂傷，她豈是說放得下就放得下的呢？
金鳳跟秦文濤一起上了樓，老太太獨自留在了客廳里。
金鳳去了她跟林恆亘的卧室，這一路上，不過是經過個走廊而已，她覺得這裏到處瀰漫著林恆亘的氣息，或許，那是他在召喚自己了吧，金鳳打開衣櫃，裏面好多條領帶，那都是金鳳為林恆亘買的，林恆亘喜歡領帶，金鳳每次逛街都會為他買一條，她想起跟林恆亘在一起的日子，心中黯然神傷。
忽然，她又轉過頭來看着秦文濤，這也曾經是他的戀人，她也深深地愛過他，分手了，兩個人還能平心靜氣地說話，金鳳覺得，自己應該算是幸福的了吧，自己的生命雖然沒有長度，但是卻有厚度，來過人世一趟，也知足了，有好朋友，有好丈夫，還要求什麼呢，上天剝奪了自己好多東西，但是也予以了適當的補償。
金鳳望着窗外，外面陽光明媚，風和日麗，如果能和林恆亘一起去外面的草地上晒晒太陽，那是多麼愜意的事情啊，她好久都沒有心情去觀賞大自然的風光了，因為她希望自己欣賞風光的時候，能夠有個人跟自己一起分享，可是，林恆亘卻已然離開了。
忽然，金鳳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那信封是粘貼好的，秦文濤想起十多天前，金鳳曾拜託自己去給她買信封，不知道她買來何用。
金鳳將信封放到了床頭柜上，秦文濤看着金鳳的一舉一動，猶如繃緊了一根弦。
“文濤，麻煩你出去一下，我叫你進來你再進來。”金鳳說。
“不，金鳳，你想幹什麼？”秦文濤更加緊張了。
“我只是想換換衣服。”金鳳說著從衣櫃裏拿出了一套婚紗，“就這個，我好想再從鏡子裏看一下，我做新娘是什麼樣子。”
秦文濤背轉過身去，說：“你換吧，對不起，我不想出去。”
“也好。”金鳳答應着，於是就在秦文濤的背後換好了婚紗，秦文濤轉過身來，發現金鳳依然那麼美麗，這就是自己想了無數次要娶的女人啊，可是，她卻成了別人的妻子，真是造化弄人，讓兩個人都已經重新相聚了，卻不能在一起。
“文濤，你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愛的人，從我還不懂什麼叫愛的時候，就對你充滿了牽挂，最初，是盼望你放學歸來跟我玩，教我讀書識字，後來，你跟秦媽搬走了，我就盼望着與你重逢，再後來，老天給了我機會，你也給了我機會，可是，我卻沒有好好珍惜，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卻背叛了你，是我傷害了你，對不起。”金鳳說，雖然金鳳的語氣很平靜，但是，她的每個字卻深深地印在了秦文濤的心上，這些事情，秦文濤又豈能夠忘記，只是，他已經將這些事情埋藏到了心底而已。
“不要說對不起，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事情，沒有欠我什麼，感情的事情，誰能說得准呢，亘哥對你那麼好，我自愧弗如，他才是做你丈夫的最佳人選，跟了我，或許，你只會受苦。”秦文濤說，對金鳳，他早就不再抱怨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他倒是更覺得，金鳳像一個跟自己並肩作戰的人，是一個能夠給自己的家庭帶來福祉的人。
“我知道，你一直介懷，我跟戀愛的時候，卻做了林恆亘的女人，這也是我們分手的原因吧，其實，恆亘並沒有橫刀奪愛，拆散我們兩個的意思，雖然他也很想勝出，其實，你看到的，你所想的，那不過是我自導自演的一齣戲，那天，恆亘喝醉了，確切地說，是被我灌醉的，我把他弄到了我的房間裏，讓他睡到了我的床上，第二天，我告訴你，我已經是他的女人了，假的，這都是假的，我只是想讓你離開我，所以才會這麼做，當天晚上，恆亘醉得不省人事，他能做什麼呢？他聽我這麼說，也把這當成了真的，他一直為自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不能釋懷，更覺得對不起你，直到新婚之夜，他才知道，根本是我搞的鬼，他對我發火，但是，很快原諒了我，我想，這件事情，現在，我應該跟你講清楚，還恆亘一個清白。”金鳳說，這事，她很久一起以前就想跟秦文濤說了，可是，叫她如何開口，秦文濤跟程子葉過得好好的，往事不提也罷。
“我不也是陰錯陽差地入了你的圈套嘛？我有什麼臉面跟林恆亘比，如果我真的對你愛之深，情之切，甘願為你付出一切的話，我就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將你拋棄，而會再接再厲，讓你回心轉意，我還是有私心的，不是嗎？”秦文濤說，的確，這次回到家中，以往的一幕一幕浮上心頭，從前，他只會抱怨別人，現在，終於，他肯反省一下自己了，單說這件事情，雖然自己也不願意得罪林恆亘，可是，排除這個因素的話，他還能接受得了金鳳嗎？
“小乙，請允許我這樣叫你。”金鳳說，她好久都沒有這樣稱呼秦文濤了，這個名字，連程子葉都不知道。
“不——”秦文濤立刻做出回應，這個名字，是皮小雨叫得最多的，一聽到這個名字，秦文濤就想起自己那有罪的日子，他竟然會對殺害自己母親的皮小雨唯唯諾諾，為了她而拋妻棄子，這個名字就像是魔障一樣，讓他的心感覺到顫抖，但是，又想到童年的時候，金鳳一直這麼呼喊自己的名字，那是他們兩小無猜情誼的見證，自己幹嘛因為一個皮小雨而拒絕呢？於是也就答應了，“好啊，這樣叫吧，聽着親切。”
“一這麼喊你，我就想起了我們小的時候，那時候，我們真的是天真無暇，兩小無猜啊。”金鳳回憶道，“那時候，大家都不願意和我玩，只有你不嫌棄我，不嫌棄的母親是個瘋子，跟我玩，還教我知識，到現在，我還記得你教我朗讀一篇課文，叫《古井》，直到現在，我還是耳熟能詳倒背如流。”
“是啊，那些日子，我也還記憶猶新，彷彿就在昨日，可是，畢竟還是遠去了，一轉眼，我們就這麼大了，已經不是那少不更事的孩童，如今，我當爸爸了，你也當媽媽了，可是，我孩子的母親卻不是你，而你孩子的父親，也是別人，這真的是我人生中一大遺憾。”秦文濤說，當與金鳳久別重逢的時候，他不肯認她，因為他以為她是林恆亘的女人，可是，當林恆亘同意兩個人公平競爭的時候，他的理想便赤裸裸地表現出來了，是的，他要這個女人，他要這個女人做他的妻子，要娶她回家，要好好呵護她一輩子。
然而，上天給了他機遇，他卻沒有抓住，不要怪金鳳的背叛，要怪，只怪自己沒能洞悉她的想法，任由她走進了火坑，自己還對她諸多的埋怨，如果在她的思想偏離的軌道的時刻，能夠將她拉回，或許，他們兩個人，早已珠聯璧合。
“是啊，我也遺憾，我曾經多少次幻想着穿上潔白的婚紗，與你一起走進婚姻的殿堂，可是，我們輸了，輸給了現實，若不是我鑽進了死胡同，非要給燕茗報仇，或許，我們早已經神仙美眷。”金鳳說，面對秦文濤，她沒有什麼好掩飾的，直言直語。
“如果真的是想為畢燕茗報仇，就是嫁給我又有何妨，你只是為我着想，想讓我對你死心，才會那麼做，歸根結底，還是為我好，而我，卻一味地抱怨你，就想當日，其實，我媽被車撞了，根本就另有其人，我卻偏偏咬定是林恆亘乾的，結果弄得大家不得安寧，害得自己流離失所，現在才知曉為了我，亘哥是多麼的用心良苦，可是，為時已晚，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葯的，天意如此，人又能如何。”秦文濤說，的確，以前，或許，他還像個孩子，現在，他長大了，畢竟，已經是有兒子的人了，他會站在一個成人的角度看事情。
“想來想去，我竟然沒有能對得起的人，燕茗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一定不希望我這樣，她希望我好好的，照顧好她的大哥，希望我平安地活下去，可我，卻為了她而誤入了歧途，她在九泉之下，一定會自責的，我也對不起恆亘，嫁給他，不是因為愛，可以說，嫁給他的那一天，我的心中還深深地愛着你，我是慢慢地把感情轉移到他的身上的，是他包容，他的體貼感動了我，而最初跟了他，只是知道他會對我好，只是知道他已經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不會有好結果，我既然也要走上不歸路，所以，才會選他。”金鳳說，她還想說，她要去陰間跟他相會，會在地下做一個好妻子，彌補自己欠他的一切，林恆亘為了保護她而付出了生命，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對她這麼好的男人了，但是，金鳳還是把這些話咽了下去。
金鳳一邊說著，一邊往後倒，如今，她已經告訴了秦文濤，當日並非林恆亘使詐橫刀奪愛，她欠秦文濤的，只是一個解釋，現在已經給他了，自己該走了。
於是，金鳳說：“對不起，文濤，在這個時候讓你來陪我，我知道，你可能以後會很不心安，沒關係，不要怕，好好照顧好子葉，照顧我兩個兒子，你是我在臨行之前最想見的人，你和我的孩子都是我最放不下的人，我怕我死了之後，別人會誤會你，以為是你把我推下了樓，所以，遺書我已經寫好了，就在剛才那個信封里。”
“金鳳，你要幹什麼？”秦文濤着急了，他的額頭上竟然冒出了汗珠。
“你別過來，否則我立刻跳下去。”金鳳威脅道，她的雙手已經抓住了窗子，窗子開着，她有個每天早晨開窗換換空氣的習慣，今天，她要回來，婆婆便早給開了窗子。
“好，好，我不過去，求你了，別再往後倒了，有什麼話，慢慢說，好不？”秦文濤細聲細氣地哄着她，他第一次這麼緊張，她不希望金鳳就這麼死在自己的眼前。
“好好，我也不想死啊，可是，你知道，皮小雨是我殺的，我是為了給燕茗報仇，向東峰也是我殺的，我是為了給你報仇。”金鳳說。
“什麼？你把向東峰也殺了？”秦文濤問道，想到金鳳從前是個那麼溫柔善良的女子，現在，卻滿口“殺”字，而她，不僅僅是說說而已啊，而是做了，切切實實地做了，他沒想到，金鳳會殺掉向東峰，他只跟金鳳提過一次向東峰，沒想到她竟然能夠銘記於心。
“不錯，我恨他，我最恨的人就是向東峰，這個人簡直就是我的剋星，殺了他，我很快意你知道嗎？如果不是當日他使詐，給你製造醫療事故，你會落個聲名狼藉嗎？也許，沒有他，我們一樣會重逢，你也不必寄人籬下，我燕茗早已雙宿雙飛，就算不是這樣，那麼，如果不是他拖林恆亘下水，恆亘賺了黑心錢，他又怎麼會如此短命，我殺他的那段視頻，被徐錦亮偷偷地錄了下來，他敲詐完了恆亘，還不肯善罷甘休，還要劈恆亘大酒店的股份，恆亘知道，他留在世上一天，我就會受到威脅一天，所以才會與他同歸於盡，死了，該死的全都死了，哈哈哈哈……”金鳳忽然大笑起來，為什麼，自己要變成一個亡命徒？她的笑，那是苦笑啊。
秦文濤看着眼前的金鳳，她穿着潔白的婚紗，好似天使，可是，她的手上卻沾滿了人的鮮血，她是個血氣十足的魔鬼，秦文濤看得直冒冷汗，這個人，她是金鳳嗎？
“你騙我，這不是真的，你沒有殺過人，從來都沒有，是不是？”秦文濤問道。
“秦文濤，你別自欺欺人了，殺人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竟然不敢面對。”金鳳說，說這句話的時候，秦文濤竟然有種自卑感，單單是勇氣這一方面，他就輸給了林恆亘。
“你到底殺過多少人，還有誰？”秦文濤問道，他多麼希望金鳳說，沒有了，就只有這些，沒有更多的人了，然而，金鳳卻並未隱瞞，而是將實情一一道來。
“皮小雨的地下情人，馮三針，是我派人殺的，因為是馮三針跟皮小雨一起殺害了畢燕茗，是馮三針跟皮小雨一起撞了秦媽，他該死，不是嗎，我還殺了叢曉香，恆亘大酒店的前台，她竟然有我殺人的視頻，如果不是想敲詐我，何必拿視頻給我看，拿這個來討好我的人，能是好東西嗎，於是，我讓她嫁給了好醫生向東峰，這是不是做了件好事呢？還有辛蕊蕊，她也該死，當初放蛇咬我跟畢燕茗的，根本不是權琳琳，而是她，為了掩飾罪過，她竟然將自己養大的蛇毒死，這麼狠心的女人，我能留着她嗎，雖然我跟亘哥已經結婚了，但是難保她不會挖我的牆角。”金鳳說。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下去了。”秦文濤打斷了金鳳的話，他不想聽，自從知道林恆亘做着販賣器官的生意之後，他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有多麼恐怖，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金鳳，竟然也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