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江湖一曲
三個月後，洛陽，靜念禪院
沈旦仍是穿着昔在歷陽時就做的白料藍邊的武士裝，只不過被人清洗過，看上去就象新的一般，非常清爽。頭重新做過，梳得整整齊齊，頭頂束了一個冠，綁着一條藍色的絲帶，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得很。
衣服是石青璇洗的，頭也是她做的。
她就站在沈旦的對面，嘴角含笑，眼睛上下地打量着。
起來好多了。”
沈旦淡然一笑，這三個月來，得益於靜念禪院內的幾個和尚，靠着他們當成絕世寶貝一樣的東西－和氏璧，才最終將沈旦體內亂竄的兩股勁氣全數化解，救了他的一條小命。
和氏璧是個好東西，當月兒滿圓的時候，她就會散出淡淡的光茫，乍一看去，似乎被罩在一股輕柔的光線之中，如此神奇的境象，傷好之後的沈旦不禁瞧得目瞪口呆，差點以為就是千年之後的日光燈，不過是微弱版。
這股神奇的光線能夠抑制住一名絕頂高手體內不斷流暢的真氣。若是定力稍差點的，說不定就會被其壓抑得走火入魔，狂暴吐血而死。但若在平時，這東西便會變得如同一塊普通玉一般，光漬盡去。你絕不可小看這時候的和氏璧，普通的外表之下，蘊含的卻是無窮無盡的力量，若你將她帶在身上，就會時刻感受到她散出來的平和力量，一霎那間，足以使任何暴騖的人心境平和下來。
所以，和氏璧不但是皇權的象徵，更是武林人士人人慾得的絕世寶物。
沈旦雖不貪心和氏璧體內的力量，但卻看重這份象徵，卻是不知這和氏璧背後的主人最終會將它送給誰。雖然自料到給自己的機率就象再穿越一次一樣難，但仍是存了這份心思。為什麼不會給自己呢？因為自己算什麼？諸侯嗎？不是，頂多算一個有投靠對象的武林人士。自己的投靠對象是誰，在別人眼中，自是江淮軍杜伏威了。嘿嘿!沈旦啊，你居然混了個如此四不象。
但不敢怎麼樣，以他今時的名聲和武功，隨便加入哪一方諸侯，都將是鬨動江湖的大事。有人這樣評價沈旦，“若某得之，勝雄兵十萬。”此人是誰？日後的秦王，再往後的大唐太宗，當今的李閥二公子，李世民。
沈旦沒想過投靠李閥，但李世民既然看上他了，就必定有所拉攏的動作。當然，李世民絕不會傻到自個兒跑到歷陽，當面去請沈旦，這是白痴才做的事。但卻可以利用一點點小心機，教一直在暗中相助的慈舵靜宅與靜念禪院的人前往招攬。這份差事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剛剛入世不久的靜宅傳人師紀媗身上。
以靜宅的力量，雖不至於查到沈旦與祝玉妍有個密謀，但要查到他的行蹤卻是易如反掌。這天下，畢竟依靠實力說話，沈旦除了藉助杜伏威及祝玉妍外—二者並未真正掌握，似乎並沒有什麼力量。其爭霸天下的心態，豈不過於幼稚？看來，他只適合作一名江湖人，而不是一方諸侯。
唉!全天下人恐怕都已摸清他的脾性，除着他自己外。
“既然來了，不如隨我出去走走。”
沈旦拉住石青璇，將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握在手中，往外便走。
拉我啦。”
石青璇嘴上說，但手上實在沒什麼動作，只有緊隨着他的腳步。這些日子以來，已經習慣了被他牽着。
若是不去爭奪什麼天下，不去在江湖上摸爬打滾，牽着她就這樣東走走，西走走，有時說說笑話，講講故事，那又該有多好。
沈旦心裏想着，溫柔般投了一眼身側的佳人，拉着她快步飛奔起來。
可還在院子裏，你讓人家看見……”
青璇的話未說完，沈旦的手已是搭上她的腰際，只覺得身子一震，整個人已是騰空而起，沈旦似乎感覺走路太慢，摟着她竟展開輕功，往着山頂縱去。
二人的身影相去未遠，便有一股清風吹來，露出牆角一側的黃衫。
人也算般配了。”
師紀媗輕輕吟道，望向山頂蔥翠的樹木，只是，語氣之中，為什麼要嘆氣呢。
沈旦猛的一個騰身，躍過一根粗大的樹木，左手緊緊一帶，絲帶牽着的另一端的石青璇便婷婷玉立的落在他面前。只是那帶子似乎不受力道的控制，吱呀一聲，差點斷裂開去。
說了你這帶子質量不好，顏色又不好看，老是不換。”
用這帶子牽着石青璇飛上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傷好之後，少說也有七八次了。
青璇白了他一眼么質量，什麼顏色，就你挑剔，這麼挑剔，又為什麼要帶我上山，你道我很願意來么。”
沈旦呵呵一笑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是因着你父親打傷我而懷贖罪之心哩，還是真箇兒願意對我這麼好。”
瞧他那嘻皮笑臉的模樣，青璇真想湊他兩拳。
但嘴裏卻故作恥笑道：“就你這模樣，還想我真箇兒對你好么？”
沈旦哇哇大叫道：“哎呀，不得了，原來我們的青璇大家也是這麼世俗的人呀，真是打擊世人，打擊沈旦啊。”
石青璇再也忍受不住，卟哧笑出聲來，嗔道：“哪有你說得誇張，我也不是什麼大家，沈公子太抬舉小女子了。”
沈旦突然道：“說起來，我也好久未聽青璇奏笛了呢，今日正好，不若你奏我聽吧。”
青璇亦止住歡笑，但卻調皮道：“我為舍要奏給你聽呢，我的沈大公子。”
沈旦不禁莞爾不奏，我來奏，我不單會奏，還會唱哩。”
青璇回憶道：“以前就聽你奏過，只是太過傷感，青璇不願回想罷了，如今你肯再奏，再好不過，卻萬萬不可奏那悲傷的調子了。”即而掏出笛子，遞了過去。
沈旦笑笑接過，湊在嘴邊，聞得笛身上的一抹輕香，不由感覺沁人心肺之極，又將視線投向山下闊野，心境不由一開，明朗極了。
緩緩道：“我這曲子，是寫江湖兒女的，名字就叫江湖行，本來應是琴簫合奏，但此處無琴無簫，唯有一笛，便勉強奏來，青璇且聽好了。”
吸了口清新的空氣，再才將笛口湊向嘴唇，腮幫一陣鼓動，頓時，清快的笛聲即向四面傳出。
青璇閉目伶聽，心兒隨着笛聲的節奏不住的跳動着。
笛聲穿越樹木，透過清風，奏向了每一處角落。
山下，師紀媗亦靜靜地聽着，本來已經寧靜的心不覺再次浮動起來。這種曲調，尚是她第一次聽到。
這座山，這個院，這個早晨，聽到沈旦笛音的當然不止石青璇和師紀媗。
就連那些正在早課的和尚們，亦都停下了嘴中的念念有詞，轉而用心體會着這種從未有過的曲調。
隔了一陣，終於，笛音停了，而整個禪院，卻變成了夜一般的寂。
笛音停了，但沈旦那略顯低沉的聲音卻響起來了。
他在歡快的唱，唱得非常盡興，亦非常投入。
這是一從未有人聽過的曲和詞。
師紀媗不覺跟着沈旦的聲音，輕輕吟唱起來：“
書上俠客萬般神通，說個**童話美女愛英雄，
你腳上踏雪無痕，我心中俠骨柔情。
今天還卿卿我我，轉天就反目成仇，
你為了前程無恨，我為了九陰真經。
是非恩怨終究都會成空，人生在世圖個快意恩仇，
有些失意不必太在乎，許多條路就在你前頭。
”
是啊，“是非恩怨終究都會成空，”師紀媗心裏默默一嘆，這是他在唱在他的內心么？
但歌聲沒有停歇，仍是飄了下來：“
江湖又是風起雲湧，是愛是恨都有萬種風情，
你練就美女拳法，我踏得凌波微步。
百花叢中我尋歡，危急關頭你莫急，
生死情緣有定數，要留下千古風流。
是非恩怨終究都會成空，人生在世圖個快意恩仇，
有些失意不必太在乎，許多條路就在你前頭。
”
是啊，人世間不就是這麼一回事么，不就是圖個快意恩仇，圖個千古風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