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國王真不是人當的!

伊克爾每天的行程滿滿的,每當一件事完成時,幾乎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又得再去處理另一件事,而她現在是伊克爾的跟班,一整天下來,她就像陀螺似的團團轉,就算有再好的體力,也幾乎是消耗殆盡了!

回到他的寢宮已經是晚上將近十二點的事了,但他似乎還沒有休息的打算,他第一個打開的門不是卧房的,而是辦公室的門。

才經過一天,辦公桌上的卷宗又堆得更高了。

他走了進去,整個人坐進大皮椅里,掏出上衣口袋裏的鋼筆,連句話都沒說就埋頭批起公文來,好像當冰紗不存在似的。

拜託!還不休息?!目睹他一氣呵成的動作。冰紗只差沒哀嚎出聲。

“該休息了吧!”冰紗忍無可忍地走進去提醒他,“忙了一整天,你不累嗎?”

“你累了可以先回去。”伊克爾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不累。”冰紗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來,逞強地說道。

她總覺得她要是承認累了的話,這人雖然嘴裏不說,但一定會用眼神嘲笑她也不過爾爾,她才不要讓他給看扁了!

“我以為你今天念了一整天,也該累了呢!”

今天每個來晉見他的王公大臣,這小鬼看了都有意見,不是嫌人長得樟頭鼠目,就是嫌人太腦滿腸肥,再不就是嫌人長得一副就是會貪污的樣子、說話太獻媚、會毀謗別人……聽得他心裏是好氣又好笑,因為有些人還真是該死的讓他說對了!

什麼念了一整天,當她是老太婆嗎?冰紗眉頭皺了起來,不服氣地說道:“忠言逆耳,你要是聽不進去就算了。”

伊克爾一心二用,還能邊批公文邊反駁冰紗,“那些人的個性我都還不見得了解,你倒是比我還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啊?”

這……確實也不能以貌取人,不過她就是不肯服輸,“相由心生,你沒聽過嗎?”

“別老把精力花費在要嘴皮子上,快過來念公文給我聽!”

“誰來告訴我,我到底是侍衛隊長?還是跟屁蟲兼書童?”她雖然嘴上得理不饒人地說道,不過腳還是像有意識地起身、朝他走過去。

她是有那麼一點點同情他,不過她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明天行程也像今天這樣,你可以繼續坐着等我忙完。”

她邊把紅色卷宗抽出來邊跟他頂嘴,還打了個呵欠,“我坐那邊幹什麼?我要先回去睡了。”

“你還不能回去。”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你剛剛明明就說累了可以先回去的。”

“我改變主意了不行嗎?”以往都是他獨自一個人,除了白天要周旋在各懷鬼胎的人心之間外,晚上回到寢宮,還得面對這些無聊至極的公文直到三更半夜。

不過這小鬼才一來,就讓他覺得一切開始變得不一樣了。他那張口無遮攔的嘴、肆無忌憚的言語,竟然奇迹似的給他帶來一股新鮮的活力,讓他能夠以一種嶄新的眼光,來面對那些人事物。

她冷哼一聲,“神經病!懶得理你!”

“到底是誰在吵誰?”

“我不跟你說了!”冰紗氣沖沖地攤開卷宗,自顧自地念了起來,“聽好了,我只念一遍……路政司的簽辦單里請求增列五千萬的預算,要增加一個什麼‘電工處’的,以維護地面道路下的光纖電纜線路。”

伊克爾一下子就說了“不準”兩個字。

“啊?”

“你就在上面寫合併‘路工處’和‘養工處’,統籌整個道路的維護事宜,若人手不足,再列出詳細需求呈上考量。寫好後放旁邊,我等會再一起簽名。”

“等、等一下!說那麼快做什麼?”冰紗手忙腳亂地掏出筆,“我哪知道那是什麼跟什麼?再說一次啦!”

她慌亂的模樣看在伊克爾眼底只覺得好笑,黑眸帶着笑意,馬上把冰紗剛說過的話以牙還牙,“動作快點!笨手笨腳的在幹什麼?!聽好了,以後我都只念一次!”

她大聲抗議,“你念一次了不起呀,我又不是你,可以一心好幾用!要是我跟不上速度,寫錯了我可不負責!”

“羅嗦!還不快寫!”

“寫就寫,那麼凶幹什麼!”冰紗咕噥着,把一疊比較不急的白色卷宗堆到地毯上去,讓辦公桌騰出一些位置,她抓了把椅子坐到伊克爾附近,開始幫他清公文。

他要是不把重要的公文弄好,是絕對不會去休息的,而他不睡,她也不能睡,為了她的睡眠着想,她只好認命地幫他一把吧!唉,想想自己可真是愈活愈回去了,怎麼會對一隻可惡的沙豬心軟呢?!

***

“你要是死了,對誰最有利?”某日,她突然問他。

當事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我一點也不擔心。”

“為什麼?”

“反正你一定會比我先被做掉。”

“你、你……我不跟你說了!”

“不要凈想些有的沒的,還不快去把我交代的事做一做!”

某人又老大不甘願地啐啐念了起來,“做、做、做……一天到晚有做不完的事!我看我還沒被做掉,就已經先過勞死了……”

“又在羅嗦什麼?”這小鬼,每次說他他都有意見!

“我根本沒說話,是你聽錯了!”她撿起地上厚重的檔案夾,將它們一個個擺回原來的位置,“看完就放進去,舉手之勞也不做,還累得別人要替你收拾。”

“我就喜歡別人為我勞心勞力的樣子。”

“哼,真的是活該。”

“閣下又有什麼高見了?”

“你高高在上,要是有一百件事使喚別人,就會有一堆人願意替你去做,但若是一百個王公大臣提出不同的請求,你卻得一個人處理這一百件事,這不是現世報是什麼?”

“唔——”當事人摸起了下巴沉思。

五秒過後他回道,“你這次的忠言逆耳的確很受用,也讓我領悟到另一件事——”

“什麼事?”她怎麼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也許我該做個二件就好,把另外那九十八件交代給你,就不會有現世報這種問題。”

她臉上登時多了無數條黑線,“你想得美!我才懶得理你!”

第N回合交鋒,她再度敗陣收場,心裏也第N遍咒罵這個臭男人。

正當第N+1回又要開打時,侍衛從外頭通報,說是太后召見。

“我一會兒就過去。”伊克爾如是說道,揮退了侍衛。

“你不想去?”她審視着他的表情,雖然他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不過她就是可以感受到他不想去。

“我有說嗎?”他抬頭看了他一眼。

她可沒忘了這人每當人家說中他心事時,他就會兇惡的好像要吃人似的,只好攤攤手,“隨便猜猜,反正那也不關我的事。”

她的話於他倒是有另一番解讀,“你不去?”

“去見過太后后,你會不會再到別的地方?”她回答的卻是不相於的問題。

“我在問你是不是不跟我去見太后?”

“所以我才會問你要不要再到別的地方去,唉——真是番王一個!

“沒有。”他最近愈來愈覺得,與其去跟那些王公大臣周旋,他倒還比較喜歡跟這小鬼待在辦公室里唇槍舌戰,順便批公文。

“那好,我在這裏等你。”

“為什麼你不去?”這次輪到伊克爾好奇了。

“我又不是她兒子,我去幹什麼?”

聽說老女人都特別敏感、眼力也特別厲害,萬一讓太后發現她是女的怎麼辦?所以她還是盡量少在那種人面前露臉的好。

“我也——”他好像想說什麼,卻又硬生生住了口。

“什麼?”她疑惑道。

“我根本沒說話,你聽錯了!”他又用了她不久前說過的話,跟着站起身。

“是、是——”沒見過那麼小氣的國王,連讓人佔一點點便宜都不行。“偉大的陛下,請慢走!”

***

伊克爾一走,她整個人乾脆坐到柔軟的地毯上,抱着檔案夾整理那些散落的文件。

沒有鞋英柔軟、乾淨又舒適的地毯,不論是穿襪子或是光着腳,踏在上頭都覺得舒服極了!至於為什麼能變成這樣,她到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哩!

事情是這樣的,某一天,為了維持地毯的乾淨舒適,她和他又爭鬥了一番,最後她仍然是氣得一肚子火也說不過他,誰知道隔天一回來,他竟然在門口甩掉了鞋才踏進屋裏——

“你不是說……不脫鞋?”瞠圓了眼,她訝異地看着他的舉動。

“法律有規定國王得穿鞋睡覺嗎?”

“可是你根本還不打算睡。”

“我要脫就脫、要穿就穿,難不成這種小事也在你的管轄範圍內?”

內心泛起一絲竊喜,不過她表面仍是不動聲色,“隨便你,反正你高興就好。”

脫鞋之爭,算是宣告落幕,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好像不了了之,不過一切盡在不言中,因為她早知道他那個人的脾性,反正這裏他最大,就隨便他吧。

思緒拉回眼前,當她不經意看到牆上的月曆時,這才猛然驚覺她已經到拉普達拉快半個月了!她竟然忙到忘了打電話給伊芙和英理!

連忙撇下檔案夾,她抬高手把伊克爾桌上的電話抓下來,撥電話給伊芙。

“哈羅。”伊芙那有點兒傻味的聲音很快從話筒里傳來。

“原來你還活着呀?”她愉快地說道。

“紗……紗、紗、紗紗!”

“電話是有雜音嗎?怎麼一直沙沙沙的?我還是掛電話好了。”她忍着笑,故意說道。

“等、等一下啦!”一聽到她要掛電話,伊芙焦急地吼了起來,“那不是雜音,是我在叫你啦!”

“我想也是。”

“對對,那是我聽到你的聲音太高興了,所以……唔!你想也是?”

“那當然,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笨呀?”

“可惡!你要我啊!枉費我還這麼想你!大半個月都沒打電話回來,一打來就戲弄人家,好沒良心啊你!”伊芙的聲音聽起來就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

“是——伊大姑奶奶,都是我的錯,這樣行了吧?”

“好吧,那我就‘打’人不計‘削’人過,原諒你好了。”原本張牙舞爪的聲音一下子又變成踐踐的了。

“打人又削人?別冷了好不好?是大人跟小人啦!”

“哎呀,隨便啦!反正音都差不多。”

“哪裏會差不多,是差很多好不好!”冰紗吸口氣,“好了,我打電話回來可不是要教你中文的,趕快說一下你們最近在幹什麼?對了,英理媽媽呢?怎麼沒聽到她的聲音?”

“她今天要產檢,可能不會過來了。放心啦,只要她來這兒,我可是都把她照顧得滴水不漏哩!”

“那她身體怎麼樣?”

“很好呀,母親和胎兒都很平安健康。”

“寶寶是男的還女的?”

“現在才懷孕初期而已,看不太出來,大概要再過一、兩個禮拜才會知道。安啦!我會通知你的。噯噯!怎麼老是你在問我在答?該換我問你了。”

“好吧,你問。”

“你在那邊好不好?吃得怎麼樣?住得怎麼樣?工作忙不忙?睡得好不好呀?”

“普通、普通、還不錯、忙、不好!”

“你說清楚一點好不好?這樣我還得一個個套上去,太累了啦!”

“你嗒——”

“快嘛!你不是不能說太久?要把握時間噯!”

“怎麼換成你在催我了?”

“這不是催,是提醒啦,我怕待會兒話還沒說完你就要掛電話了,快嘛快嘛!你在那邊怎麼樣?”

“現在住在皇宮裏。”

電話那頭的伊芙一聽到住在皇宮裏,立刻哇了一聲,“你怎麼有辦法住進皇宮?我以為你跟你爸媽住一起呢!那一定很不錯,對吧?”

“是不錯,不過我太忙了,連睡覺時間都不夠了,根本沒空欣賞。”

“啊?怎麼會忙成這樣?”

“還不就是那位偉大的國王,他……”冰紗忍不住把這半個月,伊克爾的所作所為向伊芙大發牢騷。

伊芙還沒聽完就已經笑疼了肚子,“噢!God!怎麼會這樣?哈——”

“喂!我被欺負你還笑得那麼高興?”

“Sorry、Sorry!我……我忍不住嘛!噗——”伊芙的聲音聽起來還是一副憋得非常辛苦的樣子。

“有什麼好笑的?”

“因為……因為你平常就比我們兩個還冷靜、講話又毒,我們都說不過你,沒想到國王比你還勁爆,連你都被吃得死死的……我就覺得很好笑,聽你那麼形容,我都可以想像他講話時那副德性耶!哈哈——”

“那好,我乾脆該向老P請求讓咱們任務互調一下,讓你來體驗體驗這位國王的‘好笑’呢!”

伊芙哇哇亂叫,“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啦!”

“你不是覺得很有趣嗎?”

“我是說你們這樣大鬥法很有趣,那是你厲害,還能做出垂死的掙扎,要是我的話,絕對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我可能會像奴隸一樣做牛做馬做到死……一想到這樣,就覺得我實在太可憐了。”

“喂喂!你又扯去哪裏了?別冷了好不好!”

“嘿嘿——”冰紗忽然壓低了聲音,“等一下,有人來了!我去看看。”

“啊!那你趕快掛電話,拜拜!”

“拜,我再打給你。”喀地一聲,電話一下子就切掉了。

***

“陛下人在王碧宮,請小姐先回去吧。”門口的侍衛恭敬地說道。

嬌麗的嗓音響起,“不行!我大老遠跑來,居然還要我回去再來?我才不要!我要進去裏面等陛下回來。”

“陛下有令,陛下不在的時候,任何人不得隨便進人陛下的寢宮。”

“我哪裏隨便了?我可是很慎重的。還不快讓開?”

“請小姐不要為難小的。”

“這是在做什麼?”冰紗及時出現。

“你……你是誰?”斯文俊逸、高貴優雅的模樣,讓奎琳娜一雙眼睛霎時又圓又亮,還釋放出無數的心型電波。

“侍衛隊長。你又是誰?”冰紗微微皺眉,看着眼前身材火辣、長相艷麗的美女。她的眼神怎麼好像花痴一樣?

“侍衛隊長?!咦?侍衛隊長不是冰德嗎?”

“我是他兒子,暫代他的職務。”

“啊,對唷!前兩天才發佈而已,我居然已經忘了!”美女拍了下額頭。

“你是哪一位?”她印象里似乎沒見過這號人物。

“我是奎琳娜。”

冰紗直覺就是聯想到,“你是奎洛的女兒?”

“對、對!你怎麼知道?看你年紀輕輕,挺厲害的嘛!”

真是的,隨便猜也知道,這人真是比伊伊還冷。冰紗在心裏犯嘀咕,但嘴上還是有禮地問道:“那麼,有什麼事?”

她記起了奎洛這號人物,雖然她還沒見過他,不過聽說他的名聲位在庫利坦之下,是拉普達拉排名第二的賢臣,專門負責鑽石場的事情。

由於鑽石場高皇宮比較遠,所以歷代負責的大臣均獲得國王首肯,除非有緊急大事,否則平常只需要公文往返,不必覲見。

所以對於奎洛,她才會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外面這麼冷,你應該請人家進去坐再問才對。”奎琳娜嬌爹地嘟起了嘴。

“抱歉,陛下不在,我不能隨便作主。小姐不妨先到貴賓廳等候,待會兒陛下回來我再轉告他。”

“還要走到皇宮?不行,太遠了!”奎琳娜像滑溜的泥鰍般,比冰紗嬌小的身形一閃,一下子就跨過了門檻,逞自往伊克爾的會客室走去,“讓人家在會客室里坐一下有什麼關係?你人長那麼俊,怎麼那麼小氣呢?”

一隻手橫在奎琳娜眼前,“陛下若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

“哎呀!”也不知道奎琳娜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豐滿的胸脯就這樣撞上冰紗的手臂,她還順勢往後一仰,企圖跌進冰紗的懷裏。

冰紗也不是省油的燈,另一隻手立刻伸過來扶住奎琳娜的背,避免她的身體碰觸到她的,“小姐,請小心。”

“噢,謝謝。”奎琳娜還不忘對冰紗大送秋波。

“小姐還是請回吧。”才那麼一下子,又換成了冰紗堵在她前面。

“要我回去可以,你得送人家回去。”

“抱歉,我必須負責皇宮的安危,小姐若需要侍衛護送,我會另外派人手。”

“不要!人家就是要你送我回去。”奎琳娜扯住冰紗手臂撒嬌,“要不然你就現在打電話給陛下,跟他說我要在會客廳里等他回來。”

再這樣搞下去,她真的會被這個羅嗦的女人煩死!冰紗忍無可忍地說道:“你在這裏等着,我去打電話。”

她一招手,兩名守在門口的侍衛立刻進來陪在奎琳娜身旁,以免她亂問。

“放心,我絕對不會亂跑的。”奎琳娜笑咪咪地說道。

電話一接通,冰紗立刻喂了一聲。

“幹什麼?吃核子彈了嗎?”伊克爾的聲音傳來。

“你女朋友說要進會客室里等你回來,行不行?”

“是嗎?我倒覺得奎琳娜比較想當你的女朋友。”

“你怎麼知道是奎琳娜?”冰紗訝異極了,難道他有千里眼不成?!

“因為我剛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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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石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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