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座小語——
天秤男子:儀態爾雅不凡,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天生的王者氣勢。
天蠍女子:善於隱藏真實情感,散發神秘氣息。
空氣回蕩了片刻沉靜,茵琦思索着比較恰當的告別辭,面對一個貨真價實的“末代王子”,要怎麼樣才不失利啊?此時,一個念頭鑽進她亂七八糟的腦子裏——先前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你為什麼會——”要怎麼問?問他為什麼到火車站附近?又為什麼找上她?真是奇怪的問題!
“為什麼怎麼樣?”
“沒—一沒什麼,反正不關我的事。”她隨意胡亂撥弄短髮,稍稍泄露了一點不安。
”把問題問完。“他的口氣仍然溫和,卻有種不容拒絕的威勢,讓茵琦驚訝停止撥弄短髮的動作,對上了他的視線。
”嗯—一就是—一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旁邊?“在他顯然有壓迫性的注視下,茵琦不自覺地就把難以出口的問題問完了。
”那是巧合,我一個人離開醫院,想四處逛逛,所以到火車站附近,然後就看見你中在那家店裏。”
問題是,火車站附近有那麼多人,為什麼他偏偏要坐到她旁邊?
“我在醫院看過你——”一句話不經大腦就說出口了,她甚至不知道白己幹嗎提這件事。
”我知道。我就是因為在醫院看到你,後來又遇見你,看你一個人坐在那間店,才會進去找你。“
啊?然後呢?他跟她說這些做什麼?
她又幹嗎沒頭沒腦地跟他說那句話!
她應該簡簡單單結束掉兩個人莫名其妙的相遇,然後各自回各自的世界、各自過各自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居然聊起天來了。
”喔。“她只能發出一個簡單的單音,接着完全不曉得該說什麼。”你好像很緊張?“
緊張?她豈只是緊張而已,簡直快不能呼吸了。
”有嗎?還好吧。我要回家了。“第二次,她從床上站起來。
坦白說,就算是跟一個平凡的男人單獨在密閉的空間,她多少都會有些緊張,更別說她現在正跟一個“特別”的男人獨處。
眼前的男人不只是身分特殊、相貌不凡,更會在必要時候顯露出不容商榷的強勢態度。就算除去這些壓迫,也不能改變最糟糕的一點——他能引起她前所未有的感覺。
這種情況下,她能一點緊張也沒有嗎?當然不能。但她自然也不會笨到,讓他知道她緊張的原因。
當男人看透了女人的弱點,女人很容易就會成為男人的玩物。這是外婆提醒她的!
同樣是第二次,他又握住她的手腕。
“你對我—一有沒有一點點特別的感覺?”要他這麼詢問一個不算認識的女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她對自己一點感覺也沒,他不確定他能不能放開握住她的手?
對她的感覺,在他心裏一秒一秒增溫、濃烈,他弄不清為什麼情感會在瞬間,就再也不受自己管轄?那種似乎早就認識她幾生幾世了的感受,不是出於他的理智意願,而是出於深沉的情感渴求,他幾乎是全然沒理智的想將她留在自已身邊,無法剋制的想一直看着她。
“我—一不懂你的問題—一”
情況是不是有些失控了?她不以為她是那種會讓男人一見鍾情的艷麗女人。
他站了起來,低下頭凝視矮地許多的她,然後在她還沒能想清楚究竟他有何打算時,他已微俯身用唇瓣封住她—一
原來世界上真有這種感覺存在,當他碰上她唇瓣的一瞬間,那感覺就像是最嚴密的鎖,遇見惟一一把能將鎖打開的鑰匙。
這瞬間他再確定不過,他今生要定這個女人了。
接下來的動作,全依憑着本能——他吻的更深、要的更多,想嘗遍她唇齒內所有的柔軟與甜美。所幸殘餘的理智管住了手,他沒讓自己的慾望超越“侵犯”的界線,他不想驚嚇她。
茵琦僵直了身,被強烈四竄的電流震住了,被動的感覺着他溫熱的唇,輾轉且不失溫柔地吸吮着她的唇瓣。
她不確定—一非常不確定—一她的胸腔空間,夠不夠她急速擴張的心臟活動?她不由自主的貼近他,他寬闊的胸膛成了她唯一依靠。
這男人的吻—一怎麼可以如此溫柔、又充滿掠奪?怎麼可以讓她的腦子除了感覺之外,完全一片空白?他竄進她唇齒間的舌,又怎麼能活躍得幾乎令她無法呼吸?這樣的吻她從未經歷過阿—一
直到茵琦忘了自已正經歷着初吻的震撼,他才緩緩離開了她,用比先前低沉許多的聲音說:
“真的不懂嗎?我認為你懂。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閃着茵琦不了解的光芒。
停頓了好一會兒,他才又接著說:
“在醫院一見到你,我就覺得好像認識你很久了。那時候,我本想直接走到你面前,但顧及到有許多人在,所以我沒走過去。
“不管你相不相信,當時我真的認為我一定能再見到你,雖然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沒想到過不了多久,我果然又遇見你。
“我對你的感覺,遠遠超過我能告訴你的。我知道,你會覺得我很唐突,但我希望你能給我認識你的機會。”
瑞斯說話的表情帶了點困惑,他困惑着感情怎麼會出現得如此不經意又來勢洶洶?
除了一雙因盛滿驚訝而張大的瞳孔,加上死寂的沉默,茵琦怔怔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他吻了她,又說了那些話,她能怎麼反應?況且,某一部分的她,感覺跟他不謀而合——她其實也覺得似乎跟他認識了很久很久。
然而,她跟他不同的是,她恨不得能逃避這樣的感覺,而他的行為卻—一不僅不願逃開,還要把她也拖下水?!
“既然這樣,我就把你的沉默當成可以認識你的許可了。”
她根本沒打算許可啊!可是,她怎麼就是開不了口?
他放開她的手腕,走到卧室另一頭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花束,回到她面前,泰然自若地說:
“遇見你之前,我在車站附近買下了這束花。那時我只是想,你跟百合的氣質很相近,卻沒想到會在買完花后就遇見你。這束花,送給你。”他將花交到她手裏,接著說:“你急着回家,我送你回去。其他的,我們明天再說。”
明天?他想的會不會太遙遠了?
可是,她的心跳為什麼還不願乖乖平順!
××
這實在是怪得不能再怪的畫面,無怪乎不時有過往行人,目光因好奇而停留在他們身上。
直到現在,茵琦還不太清楚,怎麼會讓他送她回家?更奇怪的是,她竟會答應他提議的奇怪“送”法。
似乎只要他在距離她十公尺的範圍內,她的腦袋就會糊成一團,天知道她還得非常儘力,才能勉強維持腦袋的運作呢!
隱約中,她記得他詢問了她家在哪兒,發現她家不遠后,他竟然提議要陪她散步回家!
但事實上再怎麼不遠,也得走上半個多小時啊。
最奇怪的是,她腦子想着要拒絕他,嘴卻在他的凝視下吐出一個”好“字。
結果就變成現在這種怪異狀況,他陪她走路回家,而他們身後還跟了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外國男人。
她一點都不奇怪別人去過來的好奇眼光,誰教他們的組合怪異到想不引人側目都難。
可是,回頭想想,經過他那番驚天動地的”表白“,她還能記得後來的事,算是很了不起了!
不過,他那段讓她無言以對的話,算是表白嗎?又該算是哪種表白呢?他既沒說愛她、更沒說喜歡她,事實上,他只說對她有些—一感覺。
感覺這種東西,既危險又曖昧,燈光美、氣氛佳的時候,只要一點點感覺就能點燃可怕的火光,或許男女之間所產生的火花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切結束后聽能會產生的後果!
而且,感覺這種東西,很容易蒸發,到最後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能藏多深就藏多深、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她已經當了二十六年不負責任、虛幻短暫的男女感覺“製造品”,深受其害的程度還不夠嗎?不她一定要牢牢記住外婆的告誡!
”在想什麼?“瑞斯問,一路上她未發一語。
他的問題不知怎麼地讓茵琦轉頭,看了跟那兩個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的外國人,其中一個手上還幫她拿着一束花。他們正經、冷漠,穿着西裝拿花陪着他們走路的樣子,實在有點好笑。
回過頭,她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不用擔心,他們聽不懂中文。你笑起來,很可愛。”瑞斯注意到她回頭的動作。
“你都這樣嗎?別人只要一個動作,你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她略過他的“讚美”。
若非他的回答,她還沒意識到原來方才回頭是因為地潛意識擔心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惹那兩個人不高興,那兩個男人看起來很不好惹。
“大概是職業病,為了能更精確診斷病情,我會很仔細觀察病人的反應,再由反應推斷可能的原因。久而久之,觀察別人就變成我的習慣,不管是對病人,或者是對身邊的人。”
“病人?你是醫生?”
“對。”
“我以為所謂的‘王子是那種整天無所事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公子,沒想到你還是個醫生!對了,你跟藍閔渝很熟嗎?”她想起在醫院裏,他跟藍閔渝握手、交談。
“我說過我現在只是平凡人,不是王子。你也認識閔渝?”瑞斯直覺想起閔渝要他看的病歷,該不會……”
“他是我外婆的醫生,就是他今天告訴我—一我才—一”算了,她何必跟他說這些。
瑞斯皺下眉,非常不希望事情跟他心裏的推測一樣。
“你外婆的名字是方紋英嗎?”
“你怎麼知道?”這回,她不只訝異的停下腳步,說話的聲音也跟着提高了。
瑞斯沉默,吐了聲淺淺嘆息,繼續往前走,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茵琦跟上他的速度,再次追問:“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外婆的名字的?”
“你外婆是你今天哭得那麼傷心的原因嗎?”
他還是沒回答她的問題,只帶給她更強烈的震撼!
她做什麼動作嗎?否則就算他再怎麼敏銳細心,也不可能推論得出她外婆的名字!
“你家快到了,等一下請讓我進去看看你外婆。”
他的臉色十分嚴肅,用的不是商量、詢問的口氣,卻也沒強烈到能歸列為命令。
“瑞—一”該死,她想連名帶姓大聲叫他,以示她的惱怒程度!但是他的名字長長地一大串,她怎麼可能只聽一次就記住。“瑞什麼的先生,你的名字太長了,我記不住,不管你叫什麼名字,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他原本緩慢向前的步子霎時停止,用既嚴肅又認真的態度對她說:
“瑞恩桑德斯·格里爾特·維希四世,喊我瑞斯。就算一時之間不能,以後你也一定會記住我的名字。不過現在你最少要記住我的昵稱——瑞斯。請你喊次我的名字。”
他用兩手鎖住她的臂膀,那模樣好像她若膽敢不喊一次他的“昵稱”,她的脆弱臂膀就會在他有力的掌握了粉碎。
“瑞斯……”她發誓,她真的不是心甘情願喊得那麼親密,好像他們兩個有多熟!只是,在他專註的凝視下,她唯一能找到的反應就只有順從了。
“好多了,現在你若想用力、氣憤的喊我,最起碼也有個稱呼。”他放開雙手,繼續走路。
被他看穿自己想大聲喊他的意圖,茵琦有些尷尬。
“你能不能別老是猜測別人的想法?或者就算你看透別人的想法,也請假裝不知道。”
“你希望我對你不誠實嗎?”他淡淡說,臉上的表情彷彿是心裏正想着什麼要緊的事。
很好,他竟然輕輕鬆鬆就把問題丟回給她,還逼得她似乎非得說,拜託你看透我吧!這樣才算誠實嗎?可惡。
她選擇忽略他的問題。
“瑞斯先生,你到底要不要回答我?你怎麼知道我外婆的名字?”
“在我們國家,沒人會在昵稱后而加上先生,你應該只喊我瑞斯。”
茵琦想繼續這樣跟他磨下去,可能一輩子都等不到他的回答。她正要開口問他最後一次,就聽見他說:
“閔渝很喜歡你——”
這句上下不連貫的話,讓茵琦差點要破口大罵,因為他依然沒回答她的問題!
沒給她罵人的時間,他立刻又說:“是他拿你外婆的病歷給我看,我才知道你外婆的名字。”
“為什麼他要—一”他總算給了答案,卻讓茵琦困惑。
“把你外婆的病歷給我看嗎?瑞斯接完她的問題,“他希望我能幫你外婆開刀。”
“可是藍閔渝今天在電話里告訴我——”
“我知道他告訴你什麼,是我請他儘快告訴你真正的狀況。他一直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以為我能醫治你外婆,所以才沒在第一時間就把情況告訴你。”
“這麼說,你的醫術很好了。”
“不,還不夠好到能救你外婆。”他有些遺憾,“你家快到了嗎?”
“到了,就在前面。”
××
一間矮小的平房,有個頂多能放下三部機車的小前院,穿過前院,拉開老舊的木頭紗門,門內是約為四坪大的小客廳。儘管空間狹小,卻十分整齊雅緻,看得出來屋子的主人很愛乾淨。
還好瑞斯將那兩個跟班晾在小院子,否則她不確定她家小小的客廳,能有足夠的氧氣供三個大男人呼吸。
“外婆,我回來了,我帶了客人。”茵琦朝客廳往內延伸的走道喊,然後轉頭對瑞斯說:“我外婆等會兒就出來,你先坐一下。”她原打算轉身進外婆房間,卻被他拉住。
“我已經進你家門了,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
“藍閔渝沒告訴你?我還以為你無所不知呢!”她的口氣有明顯的揶揄。
“沒有。”
“我叫方茵琦。”茵琦從皮夾里拿了一張名片交到他手上,接着一溜煙就從客廳消失。
瑞斯自己找了個位子坐,把玩着她給的名片。他注意,她是個很“中性”的女孩子。
更實在的說法是,她已超過了中性的界線,多了好幾分男性化,從她的穿着打扮、她的動作語言、她用的皮夾—一在在都少了一份女性柔美。
唯一例外的是她那雙水蒙蒙的眼睛,會不經意流露出微微的迷惘,像是在迷霧中找不到方向的模樣。
“他是誰?”
一會兒,瑞斯看見茵琦扶着她外婆走進客廳。
他發現婆婆原本溫和的表情,在看見他之後,好像有點“不滿”。
“他是藍醫生的朋友,也是個醫生,藍醫生拜託他幫忙着外婆的病。”
基於禮貌,瑞斯起身想幫忙扶持。
但茵琦的外婆一點也不領情,假裝沒看見瑞斯伸來的手、沒聽見瑞斯的禮貌招呼,就近坐上張藤椅。
“小琦,外婆跟你說幾次了,叫你跟藍色魚說,別老借我一點小病就想找機會接近你。現在還找了個‘啊豆啊’到我們家,那隻藍色魚這次又打什麼壞主意?”
“外婆,藍閔渝沒有的你想的那麼壞啦。”茵琦忍不住為藍閔渝辯解,雖然她也明白藍閔渝確實是想接近她。
“我才——”茵琦的外婆才要開始一串叨念,卻讓瑞斯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了話。
“你幹什麼!”外婆花了一點力氣想收回被瑞斯握着的手,不過她薄弱的力量,到底敵不過瑞斯的掌握。
“趁外婆對小琦訓話的時候,幫您量脈搏。外婆可以繼續講話,假裝我不在這裏。”
“你會講國語?”這個外國人,講了一口標準國語,讓原本懷着莫名敵意的外婆,好奇起來。
“是的,外婆。我母親是台灣人,在家裏我都跟母親說中文。”
“誰准你叫我外婆?你又不是我們家的什麼人!”
瑞斯的眼底堆滿笑意,原來茵琦的“急性”與小小的“壞脾氣”來自她的外婆。
“你笑什麼?”
“外婆,我沒有笑。”量完脈搏,瑞斯靠近老人家的臉,仔細檢查了她的眼瞼,其實他是為了要近一點聽聽她的呼吸聲。
“你的臉沒笑,但你的眼晴在笑,我人雖然老,可是眼睛好得很,你不用再費力氣檢查我的眼睛了。
“對不起,外婆我錯了。”
茵琦驚訝的看着外婆跟瑞斯的一來一往,但最教她吃驚的是,經過第一次想把手拉回來的抗拒后,外婆就乖乖的任由瑞斯擺佈,儘管嘴上仍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抗議着。
“錯了?哪裏錯了?是不該檢查我的眼睛?還是不該說你沒有笑?”
“是不該說我沒笑。”
從頭到尾,瑞斯都十分有禮,而且有問必答,碰到外婆無禮時,他也頂多是沉默回應。
“那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原來小琦的脾氣是外婆傳授的。”說完瑞斯轉向茵琦問:“家裏有沒有血壓計?”
“有,我去拿。”茵琦離開客廳。
“你是在罵我嗎?”
“不是,外婆。”
“你喜歡我們家小琦?”外婆問得突然。
“是的,外婆。”
“你打算喜歡多久?”外婆的眼睛稍微眯了起來。
瑞斯想了想,此時茵琦拿着血壓計回到客廳,瑞斯看着她,接過她拿來的血壓計,開始量血壓。
過了一會兒,他認真地看着外婆說:“我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