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陶楷韻很少會想哭,但是今天例外。藍玲挽着薛志風的手,在下班時分驕傲的宣佈他們今晚將去“義廬”享受一頓浪漫的意大利晚餐。陶楷韻前兩天才因為方舒華而深受刺激,見到此情此景,不禁讓她感到難過。
看着籃玲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樣,陶楷韻雖然不嫉妒,但她絕對不會忘記自己是為了方舒華才推拒了薛志風的,現在夾在他中間,教她情何以堪。
“觸景傷情啦?”儘管沉浸在滿滿的幸福中,藍玲仍然試圖撫慰閨中密友的沮喪,她趁着薛志風轉身做別的事時,用手肘輕輕碰陶楷韻,“那個爛男人,你別再想他了,不值得的。”身為楷韻惟一的好姊妹,她豈有不支持楷韻的道理?
陶楷韻笑得很辛苦,連不知情的薛志風都察覺到了。
“你不太對勁哦!”他眯着眼打量她,“我還以為你本來就是這麼陰晴不定的咧!”
儘管陶楷韻和薛志風不熟,此時卻對他的關心感動不已,甚至後悔當初對他的嚴苛,“我還好,謝謝你。”真正的原因,她終究說不出口。
薛志風發現原來陶楷韻也有脆弱的一面,心想,自己乘虛而人的招數,此時不用待何時?
“嗯,我看……這樣吧,”他假裝猶豫了一下,轉頭詢問藍玲的意見,“你會不會反對在我們的晚餐桌旁多加一張椅子?”
藍玲的反應也很快,“當然不!這也是我的想法。”當她見到陶楷韻朝她投射而來的感激眼神,心底所剩下一點點的抱怨很快就被助人的快樂衝散得無影無蹤。
如果沒有楷韻的撮會,自己又怎麼能有機會撿到一個大帥哥?而且她能看得出來,楷韻現在需要的就是好友的陪伴,自己偶爾犧牲一次也無妨嘛!
薛志風暗地裏更高興自己又朝目標前進一步。他從小就很有異性緣,但是至今都還沒遇過這兩種如此極端的典型。陶楷韻行事風格實在太過俐落,讓他難以找出她的缺點;但藍玲卻是那種強力膠型的女人,一旦級上了,就根本不可能放開。
他正苦惱於不知如何接近陶楷韻來和她建立交情,而且自己對於藍玲又窮於應付,現在竟然一下子全解決了。
於是各懷心事的三個人,一小時后圍着典雅的木桌,聆聽現場的鋼琴演奏,一邊享受着精緻的意大利菜。
“你可要好好的對待人家哦!”陶楷韻語重心長的突然冒出一句話。心虛的薛志風聽到后差點連手中的湯匙都掉下來。
藍玲反倒扭捏起來,“我們倆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你這麼講不把人家嚇跑才怪。”她言下之意,除非薛志風立刻表態拒絕,否則從現在開始他就失去“被嚇跑”的資格。
真是高招!薛志風覺得自己在眼前兩個女人的一搭一唱之下,有種羊入虎口的悲哀,他已經開始冷汗直流了。
其實陶楷韻並非有意逼他,而是因為想起了方舒華。
“嘿嘿,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同事,何必刻意限制友情發展的方向呢?”薛志風連忙淡化藍玲話中的暗示,試圖讓自己鬆口氣,“大家用餐吧!”
薛志風本來是為了擺平陶楷韻才進入綠心環協的,只不過用錯了招數,一開始用美男計就遭到空前的大失敗,才不得已的和藍玲“送作堆”,但實際上他對藍玲真的沒什麼感覺,他接受約會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既然他現在已經達到接近陶楷韻的目的,可就不願再犧牲了。
一相情願的藍玲聽到他這麼說,失望的表情自不待言,她不禁心想,原來她是自作多情。
主菜才剛上,但是用餐氣氛已被破壞光了,每個人都在後悔自己剛才說錯話。
“唉!”真是對不起。”陶楷韻首先勉強的擠出苦笑,“都是我不好,因為私人的問題而對別人加諸壓力,才弄得大家這麼尷尬,”
藍玲一見到她如此自責,也不好再怪她,反而拍拍她的肩膀自我嘲諷,“沒關係啦!像薛志風長得這麼帥,諸如此類的誤會早就不知道發生過幾回了,多一次也不打緊嘛!不信你問他。”
藍玲輕踢薛志風的鞋子,他立刻會意的配合她,“喔,當然嘍!我總是女人想套牢的對象,你為好朋友着想,是再自然不過,我不會介意的。”
天!他說了什麼?陶楷韻聽了或許會好過一些,但薛志風卻發現這番話對藍玲刺激很深。如果藍玲拉不下臉,翻了桌子就走,他也不覺得意外,畢竟自己最近滿腦子老想着怎麼接近陶楷韻完成身負的重任,而常常忽略他人的感受,他自認自己本來不是這種人的。
自己不是白痴,她寧願不要這種傷害朋友而得到的安慰。所以陶楷韻的眼光立即轉向藍玲,十分擔心藍玲的反應。
“我……”藍玲沒想到薛志風說得如此直接,但想到自己正要面對兩人,又硬生生的把所受的屈辱忍下來。她低着頭不讓兩人見到自己險些奪眶而出的淚水,頓了一下才抬起頭故作輕鬆狀,“反正我也不在意,你就更不需要在意了。”
陶楷韻不打算置身事外,而生氣的瞪了薛志風一眼。
薛志風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又將毀於一旦,除了痛斥自己的失言外,更對藍玲衍生出一份深深的愧疚。
陶楷韻才想繼續炮轟他,藍玲卻加以阻止,“你別誤會他,我和他早就達成默契,我們兩人只不過是普通朋友而已,所以他剛才不是針對我而說的。”她撒了謊。
“哦?”陶楷韻狐疑的望着她,猶有一絲不信。
薛志風則很想跪下來謝謝藍玲,如果她落井下石,他還希望對陶楷韻產生什麼影響力,那簡直是作夢,沒有信任哪來的影響力叼?
這時陶楷韻因為呼叫器響了,必須到櫃枱回電話而暫時離開。趁着她離座,薛志風激動萬分的向藍玲道謝。
藍玲看着他“失而復得”的神情,頹喪的開口,“算了吧!確定對方對自己沒興趣,也算是一種收穫,但是我到現在才明白另一件事。”
薛志風以不解的眼神詢問着她。
‘其實你真正喜歡的是楷韻吧!我早該知道的。”藍玲瞧他一眼,“我剛才看你急成那樣,竟然不忍心對你以牙還牙,免得破壞了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你說我笨不笨?”
薛志風聽着她的話,仿拂在瞬間被強大的電流貫穿全身。這女人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不,該說是太不一樣丁。
看着她的委屈,本來他是不該有任何反應的,但藍玲那種犧牲得極為自然的想法,卻輕易觸動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甚至可以用震懾來形容。
藍玲的外表一向給他精明愛計較的印象,現在她一下子變成即使犧牲奉獻也毫無怨言,其中的落差讓他產生強烈的慚愧,歉疚自己之前對於藍玲的錯誤認知。
但是對於他這種過分的傷人言辭,藍玲又為何能如此寬容呢?他不懂,真的不懂。
薛志風和藍玲的目光不期而遇,藍玲朝他無奈的一笑。陡然間,他明白了她那種無奈全是因為他。
“沒什麼事吧?”陶楷韻適時回座,見到藍玲頹喪得令她心疼的表情。
“還好。”藍玲連忙掩飾。
“誰說的?”薛志風突然插嘴,他優閑的插起一塊嫩羊排放入嘴中,“藍玲趁你去打電話的時候猛盯着我瞧。”
陶楷韻有些意外的聽着薛志風向自己“告狀”,不敢相信他真的是個自命風流、目中無人的沙豬男人。
藍玲則是很想把耳朵捂住。她實在無法再承受薛志風對她的奚落,難道他不明白他的每一句話都對她有深遠的影響嗎?
但薛志風似乎打算接著說下去,“我終於因而了解件事。”
“說。”陶楷韻快要忍不住破口大罵了,她倒要聽聽看薛志風還能說些什麼傷人的話。
“原來藍玲是個這麼美麗的女人。”薛志風轉而凝視着藍玲,“美麗得讓我好想一親芳澤。”
在一旁的藍玲,霎時羞紅了臉。
“啊——”陶楷韻的反應則慢了好長一拍,只是張着嘴驚訝的看着兩人。
“我改變心意了。”他定定的望着藍玲,“請讓我正式追求你。”
“給我面紙。”藍玲對陶楷韻要求着。透過激動的淚光,她知道自己的善良換來的是他何等動人的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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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童話故事結束了,身為觀眾的她,還是認真過日子吧!她自我解嘲。陶楷韻最近不得不把心思放回工作上,因為看了藍玲和薛志風的相處,除了羨慕,還是羨慕,一點建設性都沒有。
一方面,老總或許逼得太緊了些,不但一天到晚在她耳邊說那些受到美洲煙草產品傷害的人有多可憐,還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堆關於香煙的資料,規定她非得仔細閱讀不可,讓她不得不重新當個學生,因為用功而毫無喘息的餘地。
不過,事情的發展並不是全然對她不利。透過老總在暗中操盤,講了各方政經要角對美洲煙草施壓后,美洲煙草趨向庭外和解的意願愈來愈高。
陶楷韻深呼吸一口,準備面對十分鐘后即將展開的“和平會談”。經過上次的翻臉相向,她已經不敢奢望雙方能好好的坐下來協商,她一直以為下次彼此再見面會是在法庭上。
這次她一定要平心靜氣,至少為了那些可憐的求償病患。陶楷韻語氣堅定的對自己再次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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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美洲煙草行銷部的經理,公司改派我來是希望你不會因為之前的不愉快而介意,而我專程前來綠心環協的用意,正是為了找出雙方的平衡點,最好可以一次就達成兩邊都能接受的協議。”
看起來頗為斯文的行銷部了經理,絲毫沒有出身於大公司的霸氣,這是美洲煙草針對陶楷韻的脾胃,對她施予溫情攻勢的策略。
“你該知道的,”他露出為難的表情,“這樣子拖下去,控訴的成本不談,光是外界對於美洲煙草繪聲繪影的謠傳,對我們所造成的名譽的損失程度就難以估計了。”
陶楷韻欣然同意他的說法,這也是綠心環協最有利的立足點。老實說,在不知道美洲煙草會採取什麼態度之前,她確實對他們仍有揮之不去的戒心,但現在對方既然如此坦誠,她也就不好表現得太過不近情理。
“既然如此,請提出貴公司對此事的處理方案,我們再逐條修正意下如何?”
同意之後,丁經理便拿出準備好的協議書,依序念出。好不容易陶楷韻耐心的聽他全數念完,才發現結果和她想像的竟然完全不同。這哪是賠償協議?簡直是近乎象徵性的安慰獎嘛!
陶楷韻不敢相信在他溫和有禮的態度下,說出的卻是毫無誠意的賠償條件,而且他似乎還覺得理所當然。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說法實在讓人很難滿意?”由於太過意外,陶楷韻選擇好聲好氣的問他,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聽錯了。
“我明白你的感覺。”丁經理坦白的回答她,“其實就我個人的立場而言,也十分同情受害者所獲得的待遇,但賠償條件只能如此,這是行情。”
貓哭耗子假慈悲!陶楷韻的憤怒陡地升溫,她遽然開口,“笑話!你說這是行情,請給我一個理由,不要信口開河!”
“既然有行情,當然會有衡量的標準。”他客氣從容的語調依舊,已早有準備,“美洲煙草之所以會成為受害者的求償對象,是因為有人認為香煙使他們受害,但爭議就出現在是否真的是因為我方產品出了問題才使這些人受害。更進一步說,到底煙草會對人體造成多少影響,才是討論的重點。”說到這裏,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看陶楷韻,等到她點頭同意這是重點才繼續說下去。
陶楷韻覺得截至目前為止,他說的並無不妥。
“現在,我們經過諸方求證,包括港詢國內煙草方面的權威人士及醫生,得到對我方相當有利的答案,幾乎可以證明美洲煙草的產品沒有問題,只不過也證實了過量吸煙確實對肺部健康有所影響,所以我們仍規避不了道義上的責任。”
“哦?”陶楷韻十分不以為然,她在猜想美洲煙草不知道又從哪裏找來一堆名不見經傳的“專家”,用錢買通好幫着他們說話,爛招數!
“請你放心,美洲煙草所找的都是以公正和專業出名的人士為原則,他們可以證明錯絕對不在美洲煙草。”丁經理很有把握的說,“相對的,委託你出面的那些肺癌病患,如果想發大財,恐怕要找別家倒媚的公求償了。”
毫不負責的打算,在他的話里表露得一清二楚,令陶楷韻的臉都綠了,她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你們好陰險!”她終於爆發了,“我就不信我們找不到另一個‘專家’來和你們抗衡。”
“很抱歉。”他好像能猜到她要說什麼似的,立刻反駁,“你應該知道,要成為公正人,必須不和制煙業有任何利益關係,但這種人何其難求?台灣僅有的一個已經站在我們這邊,我實在很難想像你將去哪裏找第二個?”
“是誰?”陶楷韻實在忍不住詢問,她無法想像有人竟能枉顧社會公益,卻甘願只為一己之私而出賣人命。
“告訴你也無妨。”其實他有些猶豫,但此時自己氣勢正旺,怎麼可以被她發現破綻?“他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煙草權威,方舒華先生。”
“是他?”陶楷韻無法形容那種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的失望、訝異,和深深的痛楚感覺。方舒華這個名字曾為她帶來的歡樂回憶似乎已飄然遠逝,連縮藏在她心扉最深的角落的權利都不可得。
“既然你也知道他的大名,就應該更無懷疑才對。”他算是撒了謊,其實他今早才接到通知,公關部似乎還沒確定與方舒華的合作,他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麼辦事的,這種效率着實令他擔心。但話說回來,他就不信憑美洲煙草的勢力會敗在綠心環協之下,所以他等於是先對她說了大話。
陶楷韻氣得發抖的表情讓他心中暗爽不已,他決定把握住策略的優勢,在第十時間內親自找方舒華談談,非要將方舒華籠絡過來不可。
“回到正題吧!”丁經理說話仍是不疾不徐的,“我剛剛所提的方案,不知道你……”
“不可能!”陶楷韻說得毫無轉目的餘地,“我們絕不接受!”
“這樣啊……”他可以料想到她的答案,但是仍然覺得可惜,“別說我沒提醒你,倘若真的上法院,你們可能連一毛錢都分不到,還要負擔大筆訴訟費用,你真的覺得自己可以為他們作主嗎?”
陶楷韻為此認真的考慮了一下子,“請回吧!”她想到自己不該因為私人情緒而對他咆哮,那隻會使狀況對她更不利,而且辜負了所有委託人的殷殷寄望,所以她的態度反而冷靜下來。
“如果你執意如此,大家就準備在法庭上見吧!”
他說得很肯定,“希望你別後悔。”
“你放心,我和所有的委託人都不會後悔的。”陶楷韻堅定的回答。她知道自己多少還是在賭氣,但面對這種弱勢被強勢欺陵的處境,只要還有些許正義感的人,都會當仁不讓的想要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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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兩天,陶楷韻就後悔了。
她深深懊惱自己沒有聽清楚對方開出來的賠償數目,就不客氣的把人家趕走,現在若是再回頭找對方“商量”,不被痛殺個八折才怪!
她甚至連對方留下來的資料都詳細研究過了,果然美洲煙草延聘的都是一些最具代表性的專業人士,倘若他們都出庭作證,綠心環協就算不敗訴也絕對占不了好處。
“想找一批相同分量的專家該何容易?”陶楷韻失神的喃喃自語,她覺得自己遲早會為此精神耗弱,無力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最後,她只好將死馬當活馬醫,用最爛的方法,找出“敵對陣營”成員的個人資料,一個個的打電話試探對方口氣,試圖動搖他們的想法。
“怪了,”陶楷韻第十次掛上話筒,她覺得迫到拒絕不打緊,但是有個疑問卻一直困擾着她,“他們共同的意見領袖竟然是方舒華?”
不信之餘,她又打了通電話試探另一位,得到的回答竟一模一樣。
“咦,你閑扯了半天,到底是誰呀?喔,我明白了,美洲煙草通知說會有人來搗亂。我勸你別白費心機了,今天既然連方舒華先生都站出來替美洲煙草出頭,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對方是位醫生,但長舌得很,“而且我算是好說話的,你要是找上方先生,肯定連理都不理你。”
陶楷韻二話不說的結束談話,心想,這通電話顯然是白打了,不過,他們口中的方舒華,卻和她對他的記憶大相衝突,看來如此親切的人,怎麼會被形容成臭石頭?
百思不解之餘,她不得不接受一項事實,她非要找方舒華不可。哼!她跟他卯上了。陶楷韻抓起外套就衝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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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楷韻已經兩個禮拜沒見過方舒華了。
“笑話!我會緊張?”即使已經站在方舒華家的門口十分鐘遲遲不敢接鈴,陶楷韻還是不肯承認她就是很在意方舒華,不管他對自己做了什麼。
“檸在這裏幹什麼?進去呀!”方舒華溫暖的嗓音出其不意的由她身後傳來,令陶楷韻嚇一跳,趕緊回頭。
他穿着一身陶楷韻再熟悉不過的運動裝,肩上披着毛巾,臉上的紅潤說明他剛剛才結束體能活動,準備回家。
瞧她打量着自己,方舒華充滿笑意的解釋,“自從你跑掉之後,一大早起床運動就變成沒意義的事了,我現在都是下午出去跑步。”
原來他真的養成了運動的習慣?陶楷韻心裏五味雜陳,她不懂他為何能對自己這般若無其事,尤其在他這麼殘忍的對待她之後。而且昕他那口氣,活像她是他出走的老婆一般,搞什麼嘛1
陶楷韻沒忘記自己米的目的是什麼、最後只得極不情願的跟他走進去。
“還是那麼冷漠?”方舒華倒了一杯冷飲給她,自己經松的牛躺在沙發上,並不打算逼她回答。
“我可不是來敘舊的。”陶楷韻沉着臉道。
“好好好,隨便你。”方舒華苦笑,他真希望陶韻能明白自己對她有多包容。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他覺得任誰都會對自己這種隱瞞感到生氣的,所以他十分低調,何況能見到陶楷韻自動來找他,自己已經很滿足了。
“聽說你是國內最出名的煙葉專家?”陶楷韻單刀直入。
“誰說的?”
“一群醫生、制煙業者。”
“那是他們抬舉我。”方舒華馬上知道是誰泄了他的底,因為他有一票這類朋友,彼此交情不錯。但想想又不對,他們沒道理和陶楷韻搭上線啊!
陶楷韻冷冷的等他露出懷疑眼光,才緩緩說道:“沒想到被發現了吧?你還真倒霉,每次做壞事都被我遇見,而且還被我揭穿。”
她本來是特地來向他“請命”的,因為她自朝方舒華從未對她惡聲惡氣,只不過是愛捉弄人罷了。撇開私人恩怨不談,她對他仍然存有好好溝通的想法。
但氣人的是,當她又見到他假裝什麼都不知情的樣子,就不禁火大起來,再也忍不住的開口諷刺他。
“我是很倒霉……”方舒華見到她冰得足可撲滅火災的表情,就明其中有新的誤會,而且嚴重至極。
“你為了尋開心而玩弄我的感情也就算了,但是怎麼可以為了錢而違背自己的良心,答應幫美洲煙草作偽證呢?”她說得順口至極。
“我沒有……”
“還是你就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被強權一威脅就怕得乖乖就範?”陶楷韻罵得興起,把所有想得到的可能一古腦的全說出來,根本沒注意到他說什麼。
方舒華索性大步過去將她攔腰抱起,“你給我閉嘴!”
她下意識以為他想攻擊自己,嚇得哇哇大叫,“東窗事發,竟然想殺人滅口啦?”
她愈掙扎,方舒華卻不再如同往常的君子風度將她放下,反而愈抱愈緊,“你簡直比水裏的泥鰍還難抓、比夏夜的青蛙還貼噪!”
陶楷韻倏地住口。身體也停止了扭動,臉色卻開始泛起羞澀的紅光。倒不是因為方舒華的勁道,而是他貼切至極的妙喻,使得她瞬間安靜下來,注意聽他說。
“我只說一次,”方舒華隨着她的放鬆而放鬆,卻沒有把她放下來的意思,而且似乎還抱得輕鬆自在,“雖然美洲煙草來找過我,但我沒有答應,或者該說是不客氣的拒絕了,這樣你滿意嗎?”
他的氣息清楚的隨着寵溺的語調傳給陶楷韻,兩人貼近得讓彼此都不由得的心跳加速。陶楷韻確實對於他的回答感到滿意,但是她更滿意於他傳達的方式,她整個人都酥軟了。
“雖然……我相信你,”她努力整理着思緒,吞吞口水略微滋潤發乾的喉嚨,“但你的說法卻和美洲煙草的說法大相庭徑,怎麼會這樣?”
她算是終於領教了方舒華逼人的說服力,但之前聽到的訊息卻在她腦中形成衝突,讓她在錯亂中無可依附,光是拚命壓抑心跳的速度就很辛苦了。
“這件事,我自有調查的方法。”他展現從未有過的嚴肅神情,凝神思考其中可能出錯的環節,“短時間內,你會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覆。”
“那麼你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嗎?”陶楷韻漸漸能“適應”他的懷抱了。
“不行,我還沒說完!”方舒華拒絕得理所當然,甚至摟得更用力。
“幹麼?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我沒有玩弄你的感情。”他更正她的說法。
“我知道,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我已經說過了。”她忿忿的說。
“你又誤會我。”他英挺的鼻子快要頂到她了。
“我沒有!”她反駁,“你做的每件事和煙酒都有關,我倆終究是死對頭,不可能會有進一步的關係。”
“什麼關係?情侶還是夫妻?”他揶揄她。
陶楷韻瞪大了慧黠的雙眼,方舒華竟然會開這種玩笑?她敗給他了。
“反正你就是不喜歡我和煙酒有關係對不對?’’
“對!”
“我懂了。”方舒華正經八百的放下她,“你走吧!”
陶楷韻對於他的表現感到莫名其妙,但她還是連問都不問就走了。什麼東西嘛!他反覆得讓人無法適應,害她以為彼此關係才正要好轉,結果卻令人泄氣。
但她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至少她發現美洲煙草在說謊,情況應該不會再壞下去了吧?陶楷韻盤算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