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先生,開陽已經依你要求更改企畫,新的企畫案在你桌上,喬經理來過電話,希望你明天能撥一個小時見面。信義區那塊土地,已經確定是我們公司得標。
董事長上午來過電話,請你下午回電。有位梁紫築小姐來電,請你有空回電。江小姐來電,想確定晚上見面的時間。楊經理想確定今天下午取消的會議,要改到什麼時候?台南廠有狀況,明天楊經理必須跑趟台南,他擔心無法出席會議。
晚上七點半的餐廳位子,我訂好了。十點四十的電影票,在你桌上。」
古岳威待秘書看着記事簿一板一眼報告后,立刻響應:
「明天上午的行程能不能空一個小時出來?」
「不能,都滿了。」古岳威的秘書是位三十好幾的媽媽級女性,更是位極端女性主義擁護者,向來看不慣古岳威遊盪花叢的放浪態度,因而面對古岳威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冰冷神情。
當然,放浪態度是陳秘書的形容詞。依古岳威自己的評論,他只不過是對女人體貼了些、來者不拒了些罷了。說穿了,古岳威不覺得自己放浪,相反的,他自認是稀世罕見的紳士級男人。
「下午呢?」他很清楚秘書對他的態度,卻不覺得對方有任何不禮貌。
對他來說,這位陳秘書,是公司里少數幾個讓他看了不會頭痛的人。換句話說,如果不是陳秘書好像有點痛恨他,他其實很願意露出自己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也不能。」
「那隻好了中午了,妳跟喬經理確認一下,中午用餐時間他能不能過來?如果不能,妳另外跟他排時間。」
「我已經先問過喬經理了。他說只要你可以,就可以。」
「那中午吧。」
「明天中餐幫你準備熏雞三明治、綜合果汁可以嗎?」
「可以,謝謝。妳幫我通知該到的人,下午取消的會,兩個小時后開始。」
雖說陳秘書有點痛恨他,不過該吃飯時,不管多忙她都會記得幫他準備簡單的中餐。像她這樣公私分明、能力超強的秘書,就算總是冰冷着臉,他樂意委屈點忍受。
「好。」陳秘書冷淡應了聲。
「晚上要司機先去接江小姐。妳幫我通知江小姐,請她晚上先到餐廳用餐,說我如果趕不及去餐廳,會直接到華納跟她碰面。」
「好。」
「還有沒有其它事?」古岳威問。
「最後一件事,『立衛』來過一通電話,希望你把信義區那塊土地轉賣給他們。」
「不賣。」
「王總願意出兩倍價。」
「妳告訴他,出三倍都不賣。」
「知道了。沒其它事了。」
古岳威點點頭,拿起電話,準備撥號,轉念突然喊住陳秘書:
「陳,妳覺得我……老了嗎?」
陳秘書回頭,古怪的神情在臉上滯留好一會兒,才說:
「依你夜夜笙歌的情形判斷,你老化的速度是會比正常人快一點!」
她……分明是想要氣死他的吧?不給安慰就算了、不回答他的問題也罷了,幹嘛順道用責備的語氣說話,好似他犯了滔天大罪。
況且,他哪有如她形容那麼誇張--夜夜笙歌!?他不過是在每天辛動工作后,不忘娛樂而己!而且就算娛樂,他每天也盡量在清晨一點以前上床睡覺耶。
「妳……」實在無話可說!
「總經理如果沒有其它事,我想趕快通知其它人準備開會。」
「陳,妳很討厭我嗎?」
「一半一半。」
真是誠實。
「可不可以請問一下,討厭我的那一半是為了什麼?」
「原因太多了,短時間說不清。」
「那妳喜歡我的原因,也多得說不清楚,對不對?」他突然同情起陳秘書,原來她每天都掙扎在喜歡他、討厭他的兩極情緒。
「不對,我喜歡你的原因只有一個,你是個不討人厭的老闆,不會廢話連篇。」
「妳……」徹底無話可說。「妳去忙吧。」
目送陳秘書離開,古岳威放下電話,失去打電話的動力。
今天的他,在外面被人「欺負」,回公司還要吞下秘書給的悶虧。實在夠倒霉了!
回想起公墓外那段小插曲,他無法控制又想起那個不知感激的中性人。
難得好心腸的他,等到果真在哭泣的她,沒想到下場是被狂吼一頓。
早領教過中性人不知感激的囂張態度,還硬要多事充當安慰人,結果被人指着鼻子罵:噁心的變態狂!吃飽沒事開着噁心的粉紅跑車跟蹤她。
奇怪了!他的跑車很噁心嗎?他妹妹最愛的粉紅色,有那麼噁心嗎!?
奇怪了!基督教公墓就只能埋她的親人嗎?她就這麼斷定他是吃飽撐着,跟蹤她?
那個不解風情、不懂感激,抹着眼淚也要要倔強的該死中性人!
老天明鑒,他也很不想再碰到她耶。
他只不過是好心關心她!為了等她,他打電話取消要開的會,就怕她哭丑一雙眼睛,真是見鬼了。
而該死的自己,沒事幹嘛同情心泛濫,多事當起「慰安男」。
但說真的,中性人實在太有個性、太有膽量,對他的安慰非但不領情,最後更大呼小叫撂下狠話:
「今天本姑娘沒心情教訓你這個變態,你要是不爽之前的事,到台中伊甸園找我喬笑雨啊,別以為我怕你,死變態老頭子!」
一天兩回,他被「老頭子」三個字弄得愣在原地,眼睜睜看着藍色小貨車絕塵而去!
伊甸園是什麼公司嗎?台中?不知何故,他對她有種模糊的熟悉感,但一時間又解釋不來那種感覺。
既然都多事了,就多事到底吧!既然都被喊變態了,就變態到底吧!
他突然對她好奇了起來。
喬笑雨……多女性化的名字!
***
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
上午喬笑雨終於忙完大毅的案子,接到喬毅安的電話,說是勉強讓她的設計圖過關了,要她到開陽一趟。
她不甘不願到了開陽已經是近午十一點多了,根本沒機會說話,就被喬毅安拉着要她先陪他去見個很重要的客戶。
不得已,她被迫跟喬毅安到了古氏企業。
一踏進那個喬毅安口口聲聲十分重要的客戶辦公室,喬笑雨看清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等不及對方完全站起身,話就毫不修飾出了口:
「死變態老頭子!」
這一喊,讓喬毅安的臉瞬間布上尷尬,古岳威打算起來招呼喬毅安的動作也僵凝一秒。但這回,他很快就回復若無其事的模樣,不再如昨天般,呆怔久久。
「笑笑!」毅安低聲念了笑雨的小名,繼而對古岳威表示歉意:「不好意思,舍妹不懂事……」
「喬毅安,我不承認我是你妹妹。」笑雨瞪了眼喬毅安,再望一眼古岳威,沒好氣地說:「你們兩個老頭子慢慢聊,我要走了。」
笑雨轉身想走,古岳威的動作卻比她更快。在她離開之前,拉住她,出口就是一陣教訓:
「妳到底是幾歲的人?懂不懂禮貌?不管妳跟家人鬧什麼脾氣,都不該在外人面前讓家人難堪。」
「我二十五歲,只會把禮貌用在值得禮貌對待的人。至於我家的事,你懂什麼!?你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外人,管什麼閑事!」喬笑雨試圖伸回在他掌握下的手臂,但沒成功。
「正因為外人不懂妳的家務事,妳更沒有權利在不了解事情的外人面前撒野。二十五歲的人,就該有二十五歲人的成熟,別表現得像個十三、四歲在青春期、會隨便鬧彆扭的孩子。成熟一點,坐下來,我們兩個老頭子談完事,妳才可以離開。不要讓我這個外人,有機會笑妳是個小孩子。」
他說完,放開她的手,表情是等待,看她最後的決定,是要做個成人,還是鬧脾氣的孩子?
喬笑雨狠瞪着他,僵持好一會兒,重重踱步找了位子坐下來。
她略顯孩子氣的動作,惹得古岳威一陣笑。他很驚訝她報出來的年紀--二十五歲!她怎麼看,都不像二十五歲的人。
站在一旁的喬毅安有些無措,無法理解流動在笑雨跟古岳威之間,那股形容不來的氣氛,他們似乎早認識彼此了。
「喬經理,坐一下,我請秘書送些吃的東西進來,抱歉必須佔用你們用餐的時間。」古岳威客套招呼喬毅安,態度十分坦然,彷佛剛才的爭執沒發生過似的。
「哪裏。」
***
笑雨走出古氏企業,無聊地踢着路旁一顆小石子泄憤。
她想不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明明兩個人就毫無關連性,偏偏短短二十四小時內,她跟那個叫古岳威的怪男人就碰了三次面。
那個老頭子,真是怪!除了怪這個字,大概也找不出更適合他的字眼了。
他應該要很討厭她才對,畢竟前兩次見面,她沒給過他好臉色看,還兇巴巴的作弄他。
可是,他除了一開始「點明」她沒有禮貌之外,剩下的時間,完全公私分明地認真跟喬毅安談企畫;談完了他們的企畫,他居然神情和善地跟她及喬毅安閑話家常了十幾分鐘。
然後古岳威知道了她的工作;然後古岳威說要把他公司頂樓那塊空地交給伊甸園;然後古岳威給了她一張名片,也跟她要了一張名片;然後古岳威說過兩天會打電話到伊甸園;然後喬毅安把她一個人留在古氏企業、丟下她一個人面對古岳威;然後古岳威的秘書催他赴下一個行程;然後古岳威要她到接待室等他十分鐘;然後……她溜掉了!
去他的!她怎麼滿腦子轉的都是古岳威,那個死變態老頭子!
都是喬毅安,害她莫名其妙瞠進一池渾水,拉她來古氏企業,又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兒,逼得她不得不認識一個變態……一個認真起來好像很嚇人的奇怪男人。
她低頭踢着石子,正在猶豫該搭公車或出租車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我是喬笑雨,請問哪位?」
「笑笑,妳這個不乖的小孩,我不是要妳在接待室等十分鐘嗎?」
「我們剛認識,別叫得那麼親熱,少肉麻當有趣了。我勉強接受你叫我喬小姐。」喬笑雨忍不住想翻白眼,實在不該給古岳威那張名片!
「我比較喜歡笑笑這個稱呼,我突然想起來,我們認識到現在,我好像沒看過妳笑的樣子,不知道妳笑起來是什麼樣子?有機會笑一個給我看。其實妳要多笑,否則多對不起妳可愛的名字。」
「古老頭,你說夠了沒?你不是忙着跑下一個行程嗎?哪來的時間說廢話?」
「我從辦公室窗戶看見妳人還在樓下,妳在踢什麼東西?」對她的不耐煩,他完全不當一回事。
「你管我!」笑雨本能抬頭往上望,那麼高的樓,他真的能看見她?有點懷疑。
「不是我愛管妳,是擔心妳不小心扭到腳。我請司機把車停在妳正前方,看見沒?我答應了喬經理送妳回開陽,別壞心害我失信。笑笑要乖,別鬧孩子脾氣。上車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下樓,掰。」
她連拒絕的時間都沒,電話才斷線,停在她前方的一輛黑色轎車裏,走出一個穿制服的司機。
「喬小姐,請上車。古先生馬上就下來了。」司機開了車門,十分禮貌,對着她笑。
看着手裏的手機,再望了眼司機,她似乎沒什麼選擇權。
***
古岳威一上車,入眼就是喬笑雨十分不甘願的臉色,他實在很想笑。也不曉得什麼理由,對這個喬笑雨,他似乎有種莫名想捉弄她的念頭。
他不是看不出來她有多排斥他。
他當然能如她所願離她遠一些,就像她方才在電話里說的,他忙着趕一個接一個的行程,根本沒太多時間。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看她故作冷漠的表情下,不經意泄漏的多變神情!
「先陪我去一家花店,我想妳大概可以給我一些好建議,撇開女人比較了解女人這點不說,妳做園藝設計,審美觀念一定比一般人好得多,妳應該能幫我挑束適合美女的花吧……」
「我設計的是庭園景觀,不是花束包裝。」
「還不都一樣跟花有關嗎!?幫我挑束花,不會耽誤妳太多時間。」
「……」笑雨沉默。
古岳威則將她的沉默視為默認,自得地點了點頭說:「真好,既然妳答應幫我選束花,我就可以少一項麻煩了。今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女人啊,真是世界上最麻煩的動物了--」
「你們男人也不見得簡單多少。」笑雨哼聲。
古岳威側臉看她,微笑,絲毫不介意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也沒錯啦,男人不見得簡單多少。但至少在我看來,男人比女人簡單一點點,至少男人不會在生日那天,期待女人送一束註定會枯掉的花。」
「這是男女在偏好上的差異,跟誰比較複雜無關。」
「嘿!笑笑,我發現妳是個很罕見的實際女人。我猜妳一定不期待,妳男朋友在妳生日時送妳花。」
「我沒有男朋友。」
「沒有男朋友?我知道了,大部分男人一定犯了跟我一樣的錯,把妳當成男人了。」
「古老頭,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廢話太多了?」
「會嗎?我秘書昨天告訴我,她喜歡我的唯一原因是,我不會廢話連篇。啊--花店到了,妳需要多久時間才能幫我挑好花?」
喬笑雨發現這男人很有裝傻的本事,而且非常不要臉!
「五分鐘。」她很想大聲吼他,說她沒答應幫他什麼!不過跟他相處下來,她很明白,唯一能快速擺脫這個不要臉男人的辦法,就是儘快解決他要求的事。
「這麼快?妳該不會想隨便選選吧?」
「如果你不相信,就別把麻煩丟給我。」
「好,我相信妳可以了吧。」他推開車門,等她下了車才對司機說:「你在這兒等五分鐘,不必在附近繞圈子。」
關上車門,他們走往一家名為「情懷走私」的花坊,古岳威又說:
「以前我來這兒,一定得煩惱個一、二十分鐘,司機就必須開着車在附近亂逛……」
笑雨實在下想聽他繼續廢話,走進花坊前,她問:
「你的女人今天晚上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我的女人!?不、不、不,笑笑,妳搞錯了,今天跟我約會的是我的女朋友,她只是女朋友。」
「你的女人跟你的女朋友,有什麼不同?你廢話真的很多!」
「當然不同,差得可太多了。我的女人這輩子只有一個,目前我還沒找到足以當我的女人的女人;至於我的女朋友嘛,只要跟我約會過的女人,都算是我的女朋友。這樣妳懂了沒?」
「死老頭,你很煩耶!我管你什麼女人、女朋友的,你到底說不說她晚上穿什麼?」
「我說、我說,她喜歡白色,我猜今天晚上她大概會穿白色連身晚禮服。妳知不知道女人喜歡穿白色衣服,是什麼心態?是希望男人覺得她很純潔嗎?」
「我沒興趣分析你的女人是什麼心態!」
「喂!笑笑,我都說過了,她不是我的女人,只是女朋友。」
「你煩不煩啊!」笑雨索性走在前頭,先一步推開花坊的玻璃門。
「歡迎光臨。」店小姐聽見推門聲,出聲招呼后,看見跟在後面的古岳威,立刻再補上話:「古先生,您好。怎麼有空特地跑一趟?您打通電話過來,我們就會馬上將您要的花送過去……」
「這位……」古岳威開口,指着喬笑雨想說明由她挑選花束,才起頭,店小姐便自作聰明接過話。
「這位先生跟您一道來的啊,您好、您好。」
笑雨當作沒聽見店小姐的招呼,踱步至大冰櫃前,尋找適合的花束。掃瞄一回冰櫃內的花,她回頭先看見古岳威帶點尷尬的表情,不懷好意給了古岳威一個淺笑,對着店小姐說:
「小姐,麻煩妳把那個粉紅色盒裝花打包。」
「好的,馬上就幫您裝好。」店小姐笑開了眼,在這個什麼重要節日都不是的平凡日子,她竟能將店裏頭最貴的一盒花賣出。
「笑笑,裝在盒子浬的花,好像下太好吧!女人下是喜歡把花抱在手上嗎?」
「死老頭,你實在太不懂女人了!你的女人跟你約個會都要穿上正式的晚禮服,我猜她是個喜歡與眾不同的女人。這盒子蓋是一層透明玻璃紙,能清楚看見裏面的花,又能輕鬆提在手上,你放一百個心,你的女人絕對會喜歡。何況,沒有多少女人抗拒得了九十九朵白玫瑰的魅力。」
「這位先生說得對極了。」店小姐拿出盒裝花,不忘趕緊附和,怕到手的生意飛了。
喬笑雨彷佛嘆了口氣,望着走回櫃枱的店小姐說:
「小姐,妳要慶幸今天付帳的人不是我,不然妳這筆生意鐵定要泡湯。連客人的性別都分不清,是很糟糕的錯誤。下次看清楚點,我跟妳一樣是女人。」
說完,她迎視古岳威,說:
「古老頭,我花三分鐘幫你挑好花,剩下兩分鐘留給你買單。我先回車上等你了。」
兩人再次回到車子裏,車子重新啟動上路。
「笑笑,妳挑花的速度真快,好厲害!」古岳威上車,喘了口氣。
「我坦白告訴你好了,我唯一的挑花準則就是--找出店裏最貴的花,讓你當冤大頭。」
「笑笑,妳剛才在花店,對着我笑了。」
「那不是善意的笑!幸好我們離開陽不遠了,否則我很難克制自己不踹你。要不是若語一天到晚在我耳邊念咒語:顧客永遠是對的、顧客永遠是對的!我一定踹死你。」
「若語?若語是誰?」
「伊甸園對外的負責人。見鬼了!我跟你說這些幹嘛!」
「所以若語是妳的老闆啰?」
笑雨將視線轉向車窗外,打算把耳朵關起來,暫時不使用。
「笑笑,妳也是不能抗拒九十九朵白玫瑰的女人嗎?」
她繼續沉默。
「哪天我送妳九十九朵白玫瑰,妳就會給我善意的笑容了,是不是?」
她忍耐着維持沉默。
「那好辦,這盒白玫瑰就送妳了,妳對我笑一笑吧。」
「你是有神經病,還是缺乏神經?看不出來我不想理你嗎?」
「笑笑,妳用這種兇巴巴的態度,我比較習慣,裝沉默太不適合妳了!而且有話憋在心裏,會內傷喔。妳到底能不能抗拒九十九朵白玫瑰?」
「煩死了!我討厭玫瑰花,可以了吧!」她拍了拍司機的椅背,對司機說:「麻煩你開快點,你老闆趕時間,我也趕時間。」
「小方,別開太快,要遵守交通規則才是好公民。」他若無其事對司機說,再回頭面對笑雨。
「既然妳討厭玫瑰花,我下次再送花給妳。不過,笑笑,妳得先告訴我妳喜歡哪種花?要不然,我又得在情懷走私裏面發獃老半天。」
喬笑雨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跟古岳威的「厚顏無恥」妥協。
「野薑花,我喜歡野薑花!」
「那下回我送妳九十九朵野薑花。」
說得好像他們真有下回似的!笑雨不以為然地扯了扯嘴角。
「我們沒有下回,也沒人會拿九十九朵野薑花送人。」
車子像是走了好長一段路,終於到了開陽。
她火速下車,關門前,沒好氣補上話:
「我不想說再見,因為我希望永遠不見。雖然若語常說顧客永遠是對的,但碰上你這種只會讓人抓狂的顧客,我只想說:請識相一點,找別家接你的工程。我決定不接你的生意。」
「妳剛剛說若語是伊甸園的對外負責人,對不對?」
「對,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妳慢走,我們下次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