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人真好。這是一路上,童童心裏一直重複的話,她還不時轉頭看看坐在一邊的紀傲翔。
“你看我做什麼?”紀傲翔雖然眼光落在別處,但他還是能感覺得到身旁有一對眼睛猛往自己身上瞧,他一向自忖自己是很多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是,他卻也感覺得出來,那雙眼睛的注視並不是那種愛慕的眼神。
“沒有啊!”童童甜甜地笑着,“我只是覺得你人真好。”她將自己心裏重複著的話,坦白地說了出來。
“是嗎?”紀傲翔微微牽動著嘴角。
“嗯。”童童點點頭,笑容不減,“我剛向一對老夫妻問路,他們聽不懂我說什麼,還罵我。”想到那對在機場的老夫婦,她就是不明白他們為何聽不懂英文還要罵人。
紀傲翔對她的這話並沒有多作解釋,只是將自己的目光停留在車外的景色。
“我叫童童,你呢?”童童對他大方地自我介紹著。
“紀傲翔。”
“紀傲翔?”童童微微側了一下頭,“好奇怪的名字。”
“這是中國人的名字,跟一般外國人的名字取法是不大一樣的。”紀傲翔解釋著,“我的英文名字叫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好傲人的名字喔!童童看着他,很開心地問:“你也是美國籍的台灣人嗎?”沒想到也有人跟自己一樣,雖是台灣人但卻是美國國籍。
“不是。”紀傲翔很簡潔地回答。
“那為什麼……”童童本想再追問下去他為何會有兩個國家的名字,但看他一副不願再多說的模樣,只好識相地收住了口,她記得每次羅絲只要是這種表情的時候,就表示在生氣了,而且是因為自己太多話了。
好吧,還是閉上嘴好了,免得他生氣,到時被他一腳踹下車該如何是好?她也將自己的目光轉移到車窗外的景色,這樣應該就不會惹他生氣了。
車子一路平順地下了高速公路,進入市區,開始陷入了台北的交通“名產”——塞車。
“這裏就是台北了。”沉默好久的紀傲翔首先開口了。
“這裏就是了呀?”童童睜大了眼,看着車窗外的車水馬龍、高摟林立,她興奮地露開笑容,“跟夏威夷的城市不太一樣也!”
紀傲翔沒有理會她此刻興奮的心情,“你要在哪裏下車?”
“啊?”童童一愣,她的興奮之情在他這句話后全凝結凍住,是啊,這個正是自己目前該打算的問題,她轉頭看看紀傲翔那張冷峻的臉,“嗯,你隨便送我到一家飯店就可以了。”
紀傲翔濃眉微微一皺,“你要住飯店?”
“嗯。”童童點點頭,“我沒地方住,只能住飯店。”
“你不是來台灣探親或是找朋友嗎?”童童的回答讓紀傲翔微微訝異。
童童搖搖頭,解釋著:“我是有個姊姊住在台灣,可是我不知道她住哪。”
“不知道?你沒有她的地址嗎?”童童的解釋,可挑起紀傲翔的好奇心。
童童再次搖搖頭,“沒有。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失散了,不過,她和我很好相認的,因為我們是雙胞胎,我們長得相似,我只要看到一個長得跟我很像的人,就一定是她了。”童童的話匣子一打開,又是哇啦哇啦個不停。
其實,也許是自己從小沒有和羅絲以外的人交談過;也許是面前這個紀傲翔的好心,讓她覺得親切;也許只是她初到一個陌生國度,太過興奮了,讓她才會這麼多話,不然,平常她不是像今天這般愛說話的。雖然以前在島上,她無聊時會自言自語地說上個半天。
紀傲翔對於童童這種找人方式感到好奇,台北這個城市說來也不小,人口又是全台灣最多的地方,怎麼去找一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人?就憑長相,真是有些好笑,不,應該說是非常好笑。
“你怎麼了?”童童看着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好奇地詢問著,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在生氣才是。
紀傲翔微側過頭,斜視著一臉迷惑的童童,看她那個樣子,真是天真得可以。用那種方式就想找人?哦!真的是好天真!
“你認為你真的可以找得到你姊姊嗎?”紀傲翔的口氣傳出些許的譏嘲。
童童並未感覺出他對自己的譏諷,還甜甜地笑着,“我相信我可以的。”她一向都是很樂觀的。
看着她,聽着她自信地回答,紀傲翔的譏笑更深了。
這個女孩若不是沒有那大腦思考,就是天真得過分,看她的樣子,像是個未經過世俗歷練的小孩子。唉!她不被人騙了才怪!她就像是那種“被人賣了,還很高興地幫忙數鈔票”的笨女孩。
童童一雙明兒的大眼凝視著紀傲翔,長長濃濃的眼睫毛上下翕動著,更顯得那雙翦翦雙瞳靈活慧黠。
深藏在紀傲翔內心的情感神經,竟微微起了變動,為著面前這個看似天真無邪,有如天使般的女孩輕輕跳動著,他突然有股想保護她,以防外人傷害她的衝動。
但念頭才一起,他立即警覺性地甩了一下頭,想甩去這個他認為可怕的念頭。
“你怎麼了?”童童對他這個突然甩頭的舉動感到不解,關心地詢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沒事。”紀傲翔立即恢復他原有的表情。
“可是我剛才看你的臉色,似乎很難看。”
紀傲翔轉過頭看向車窗外,他有些不敢迎視那雙充滿關切的眼神,那隻會讓他勾起以前的痛苦往事,同時,也會挑起他塵封多年的情感。
“你想住哪間飯店?”他轉開話題,不想再多說什麼。
“我……”童童因這個問題而苦思了一下,“我不知道也,不過,我身上帶的錢不多,台北有沒有便宜的飯店?”她反問他。
“你有多少預算要住飯店?”紀傲翔再次問她。
“羅絲說,我一天最多只能花六十元美金,包括吃跟住,還有交通費用。”
六十元美金?換算成台幣也只有一千六百多元而已,這樣的花費,能在台北市住啥樣的飯店?太節儉了吧?這加加減減扣去吃和交通費,頂多只能住一般小賓館,而小賓館卻又龍蛇混雜,對於這個善良無邪的女孩根本不適合,說不定,還有些危險。
紀傲翔可不是個見“危”不救的人,於是,他下了個決定,對前面的司機吩咐著:“小黃,去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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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童童踏進位於中山北路的晶華酒店的大廳時,她簡直瞪直了眼,不停地用她那好奇且興奮的眼神觀看這金碧輝煌的裝潢。
“這飯店好大、好漂亮。”她開心地輕喊,還抬頭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紀傲翔,“這飯店我住得起嗎?”臨走時,聽羅絲說過,給她的錢只能住很小的飯店,而且有可能很簡陋,但是這間飯店,卻如此的寬大、如此的豪華。
“算是我請你住的。”紀傲翔看着她,口氣平淡的說,好似請她住這種五星級飯店,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請我?”童童的眼睛已經睜得不能再大了,沒想到這個好心人竟然好心到要請她住飯店?!
“沒錯。”紀傲翔淡淡的說出,但語氣卻是再確定不過。
有好幾十秒的時間,童童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好了!
“謝謝!”她開心地喊著。
“不必客氣。”看着她開心的笑靨,紀傲翔的心也被她感染到快樂,再次將他的嘴角往上揚,“算是我們倆有緣。”
“嗯。”童童點點頭,再次感激地點點頭,“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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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切切啟動她的私人小轎車駛上馬路,剛上完鋼琴家教課的她,突然感到些許的疲倦,這些天來,她被那相同的夢境給弄得睡眠不足,真的好累。夢境帶給她的恐懼感是與日俱增,可是她卻無人可訴。不過,幸好後天世勤就要來台灣了,到時可以傾訴給他聽,讓心裏的恐懼感可以舒緩一些。
想到這,她緊繃的肌肉和神經,微微鬆懈了一下,後天就可以見到世勤了,一年沒見着他了,說真的,好期盼他的到來。
就在她思緒轉動之餘,她正好要開車駛過一個十字路口;而從十字路口的道路上,快速衝來一部砂石車,闖過了紅燈,歪歪斜斜地直駛過來。
待顏切切轉頭看到那部沖向自己的砂石車,想及時踩油門加速閃開,卻來不及,砂石車已“轟”的一聲巨響橫撞上她的車,她驚叫出聲,然後,她感覺車子似乎翻轉了一圈。
接着,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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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真是倒霉!童童倒在一家醫院的急診室病床上,身上打着點滴。
都怪自己太興奮了,住進那間飯店竟開心得得意志形,享受那空調吹來的冷氣,舒服極了,還把冷氣開至最大,也不蓋被子地就呼呼大睡,到了第二天起來,她感覺到頭暈暈腦脹脹的,東西也不想吃,整天都躺在床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幸好自己有法術,可以不必起身可就用手“指揮”那些水倒進杯子中,飛到她嘴邊給她喝,不然她一定會渴死。
直到下午,她終於受不了全身的不舒服,照着紀傲翔教她的方法,撥了電話至總機叫服務生上來。服務生看到她那潮紅的臉色,便覺得她不對勁,好心提醒她可能是生病了,要她去醫院看病。
從小在島上長大的她,身體向來健康得很,可不知道何謂生病,但是,既然服務生這麼說,她也不疑有他,拖着沉重的身體到附近的醫院。經過一堆穿白衣服的男人、女人看診后,她就被安置在這張床上,還打着這不知是什麼東東的液體。
不過,童童能確定的是,自己真的生病了,還發三十九度八的高燒,要等這瓶什麼東東的滴完,確定沒有發燒后才准走,而現在的自己,已經是打了第三瓶了。
“你現在覺得如?”這時一名穿白衣,戴着好似帽子的女孩走過來用英文詢問她。
“比來時好多了。”童童回答她。
“我再幫你量一下體溫。”護士拿出體溫計,給童童用嘴巴含着。
過了兩分多鐘后,護士拿起體溫計看了一下,露出了笑容,“嗯,三十六度三,你已經退燒了。”再看看只剩下兩百多西西的點滴,“你這瓶打完就可以拿葯回去了。”
“喔。”一聽到可以回去了,童童可開心了,終於可以起身了,躺在這張硬硬的小床好幾個小時了,躺得快受不了了。不過,這幾瓶液體可真是神奇,沒幾個小時就可以讓自己舒服了許多。
在半個多小時后,她終於打完點滴,照着護士給她的指示,付了錢、拿了葯回飯店去。
就在她要走出醫院回飯店時,一陣莫名的胸口抽痛讓她差點站不住身子,她伸手扶住一邊的柱子以支持着要倒的身子。
“怎麼搞的?”童童的呼吸開始急促,“難道我又要生病了?”心口的劇痛,讓她撐不住身子地想倒下去。
“小姐,你還好吧?”一名正好經過童童身邊的護士詢問她。
童童抬頭看看護士,想必她是在詢問自己怎麼了吧?她搖搖手,“沒事。”她才不想再躺回去那張小床呢!
“可是……”
童童擠出笑容對她一笑,用笑容回答著護士她真的沒事。
“沒事就好。”護士沒再多說什麼離開了。
童童喘著大氣,同時,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讓她緩暖轉過身,望着人煙稀少的醫院大廳,她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召喚著自己要到這醫院的樓上,而且,這召喚力是愈來愈強烈。
於是,她也沒多想什麼,緩緩移動自己的腳步,走至電梯內,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按下十樓的鈕。
當童童到了十樓,召喚力召喚着她走至手術室前,她走至這,急喘的呼吸和劇烈的疼痛竟緩解了不少。
向手術室那扇緊閉的玻璃門望去,她看到有好幾個身穿綠色衣服的人跑來跑去,似乎很緊張。
裏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的好奇心升起,但她沒有想進去一探究竟的意思。但是,她卻能感覺得到,待會兒一定會知道,她並不急。
所以,她乖乖地站在那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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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切切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看到了自己的軀體躺在手術抬上,且聽著醫生宣判著:“內出血不止,無生命跡象,宣告死亡。”
那現在的自己又是什麼呢?難道只是一個靈魂?!
哦!不!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這個事實,她努力地想回到自己的軀體內,但卻沒有半點法子。
“不——”顏切切竭儘力氣地嘶吼,她不相信自己死了,這是不可能的,這是不能發生的事實啊!
看着自己的軀體被人移到推床上,蓋上沒有任何生氣的白布,推出了手術室。
“不!不可以,我在這兒啊!我沒有死。”顏切切追了出去,對那些人喊著。
然而那些人似乎根本聽不到自己的叫喊,將推床緩緩推出手術房,往太平間的方向推去。
“等等我,我沒死啊!”顏切切竭力嘶喊著,但卻沒有用,她急了,她不知如何是好?
而當她追到手術房外,迎面相視的人影,讓她震驚得停止追“她”的推床。
站在手術室外的童童,在看着幾個人員推出一張蓋上白布的推床后,便聽到後面傳來的嘶喊聲。她循聲看去,她看到了一個“飄”出來的人,著實大大吃了一驚。天!面前“飄”出來的這個女孩,怎麼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而震驚的顏切切呆了好久好久,她不敢相信面前站的女孩,居然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一股熟悉且莫名的親切,湧進她的思緒中,莫非——“童童!?”顏切切不敢確定地先開口輕喊。
童童又是一驚,“你……你怎知道我?”難道她——“你真的是童童?!”聽她用英文回答,顏切切也用着英文說著。
“你……”童童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孩,難道真是羅絲所說的,是自己那個雙胞胎姊姊?!
“你真的是童童?”顏切切追問著,“我是你姊姊,切切啊!”
天啊!這難道是真的?童童睜大了眼看着顏切切,看她半似透明的身體,依羅絲教過自己的靈術判斷,莫非自己所看到的,只是一個靈魂?
“你已經死了?”童童不太確定地詢問,心裏卻很希望自己得到的答案是“不”。
“我……”顏切切經童童這一問,才驚訝的想起,自己早就被宣佈死亡了。
“快找出她的家屬,來料理她的後事。”遠遠的護理站,傳來醫生的聲音。
不!不能找,如果找到,婆婆一定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千萬不能!
“你怎麼了?”童童看到顏切切怔忡的神情。
顏切切拉回思緒,看着童童,一個念頭急速閃過她的腦海,“童童,幫我一個忙。”
“什麼?”童童看着顏切切急迫的眼色,不明白地問。
“你快去那邊的護理站,告訴他們,你是我的妹妹。”顏切切急急地回答。
“護理站?”
“在那邊。”顏切切手指著童童身後。
童童轉過身,見遠處有一個大大的白色櫃,那還有好多個穿綠衣和白衣的人。
“你要我去那?”童童確認著。
“嗯,你快點去,告訴他們你是我妹妹。”在這一刻,顏切切似乎已經承認自己是真的死了,而現在的自己只是一具靈魂,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喔。”童童不明就裏地小快步跑向護理站,“抱歉,小姐。”
護理站的所有護士和醫生聽到叫喚聲,都將目光落在童童的身上,幾乎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反應——震驚!
“你……”剛替顏切切執刀手術的醫生驚訝得睜大眼看着童童,“你是誰?”
該不會是死人復活吧?
“快告訴他們,你是我妹妹。”顏切切這時也來到童童身邊,對她提醒著。
“呃……”童童順順呼吸,這時的她突然驚覺自己的呼吸不知何時恢復了順暢,而且心口也不再痛了,難道是因為見到了自己的姊姊?
看着大家用驚訝的眼神盯着自己,童童擠出個不是很自然的笑容,“她是我姊姊。”
“你姊姊?”醫生似乎鬆了口氣,幸好不是死人復活,畢竟現在是三更半夜,“你是說剛才手術急救無效的小姐,是你的姊姊?”她們倆簡直一個樣。
童童點點頭。
“你……”又是一個大大的疑問湧上醫生的腦海,“你怎知你姊姊出車禍,送來這急救?”
“啊?我——”童童不知該如何回答了,總不能說自己是被一股莫名的召喚力召來到這的吧?這對一般人來說,可能有些——詭異。
“隨便編個理由吧!”顏切切對童童說著。
“要我編什麼理由啊?”童童轉頭詢問著顏切切。
“就說……”顏切切快速動著腦筋,想着理由,“就說你正好也來醫院——急診,看到我被送來急救,就跟着上來了。”
“這樣說好嗎?”童童不確定地問,她總覺得這個理由不太好。
“那不然你就說我送來的時候,正好樓下有位護士認識我,立即打電話通知你來醫院。”顏切切又說了個理由。
童童想了幾秒,點點頭,“這樣好像比較好。”說完,轉回頭看着醫生,準備要回答他的問題時,卻見他滿臉驚懼地看着自己,“怎麼了?”
“你……在和誰說話?”醫生看着她剛轉頭對著空無一人的空氣說話,心裏不禁一陣毛骨悚然。
“跟誰說話?”童童轉頭看了顏切切一眼,再轉回頭看醫生,很自然地回答:“我姊姊啊!”
“你姊姊?!”
“是啊!”童童點點頭,天真地回答,“她的靈魂現在在我旁邊。”
“什麼?!”醫生聽了,不自主地遠離童童好多步。
“你這麼回答會嚇到大家的。”顏切切提醒著妹妹,畢竟一般人是會怕像她們這種所謂的鬼。
“會嗎?”童童又轉頭看着姊姊,“有什麼好怕的?你只是一個靈魂。”
“小姐,我看你還是快點辨一下你姊姊的手續吧,別在這裏嚇我們了。”醫生有些顫聲地說,他還年輕,只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值班醫生,雖在醫院聽過很多“靈異”事件,卻還沒有真正遇過,他可不想在此時被嚇死。
“喔。”童童點點頭,“辦什麼手續?”
“待會兒護士會告訴你。我有事,先走了。”說完,醫生更匆匆忙忙地走了。
望着醫生倉卒地離開,童童有些呆愣。
“童童?”在一旁的顏切切,輕聲喚着她。
童童回過神,見眼前的護士也用獃獃的神色看着她,“我要辦什麼手續嗎?”
“你只要填寫一下這些資料,然後儘早把你姊姊的屍體送至殯儀館……”護士將幾張資料遞給了童童填。
童童接過要填的資料,天!上面寫些什麼東東啊?而且剛才護士用她不成文法的結巴英文說明,實在是有聽沒有很懂,她轉頭用詢問的眼光看着顏切切。
“她要你填一下這些資料。”顏切切向她解釋着她的疑惑。
“填資料?”童童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資料,“這些東東,我看不懂。”她傷腦筋地皺起她的五官。
“你真的一點中文也不會?”顏切切的眉頭也皺起來了,沒想到自己的妹妹真的一點中文也不會。
童童搖搖頭,“我並不是在台灣長大的。”
天!這可傷腦筋了,顏切切努力想着辦法,“這樣吧!你跟護士說,你不會寫中文,只會說一點中文。”
“可是,我連一個中文都不會說。”
“照我的話做吧!”顏切切說出自己的辦法,“你請護士小姐幫你填,你用中文說,她幫你填。”
“那我怎……”
“我說一句中文,你就跟着我說一句告訴護士。”
“這樣啊!”童童想了幾秒,目前也只有這個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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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跟着童童回到飯店,顏切切靜靜聽着她這二十多年來的生活狀況。
童童嘆口氣,“沒想到,我趕回來救你,還是來不及了。”說到這,她開始難過起來。
“算了,這大概就是我的命。”顏切切雖對自己現在的處境難過至極,但是她也不能挽回什麼,一切只能認命了。
“切切——”看着姊姊認命的模樣,童童真的難過得不知該說些什麼,對她來說,當她一聽到自己可能有個姊姊,她曾興奮得睡不着覺,抱着期盼趕來台灣,但是仍回天乏術。她是見到了姊姊,但卻是一個沒有軀殼的靈魂。
“其實,在今天之前,我對這天的來臨早就有心理準備。”顏切切露出她悲凄的笑容,“我那時就一直擔心,如果我死了,留下婆婆一個人該怎麼辦可是……”再看看童童,“我現在可以稍稍安心了,因為有你在。”
“你要我去照顧婆婆?”童童能猜得出姊姊的心思。
“嗯,婆婆一個人獨立把我扶養長大,我出國念書的那六年,婆婆一直都待在老人院,我覺得我很對不起她,我曾想要放棄出國,是婆婆堅持不肯。”想到以往,顏切切就覺得自己真的很對不起婆婆,好不容易回台灣,以為可以好好孝順她,卻遭此不測。
童童能體會姊姊的心情,“我會好好照顧婆婆的,可是我並不會說中文,可能……”
“我會一直跟在你的身邊,應該是不會出問題的,而且你也必須學習中文才行。”
童童點點頭,“那你是希望我以你的身份出現?”
顏切切淡淡嘆了口氣,“我知道我這個要求過分了些,可是我真的不希望婆婆知道我已經車禍死亡了,而且我的男朋友後天也要從美國來看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童童截斷她的話,“我會以你的身份出現,可是瞞不瞞得過大家,我就不太能保證了。”
“你真的願意?”顏切切有些意外妹妹會答應得這麼快。
“嗯。”童童確定的點點頭。對於沒有救到姊姊的生命,她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錯,因為要不是自己,吹那麼強的冷氣而著涼,自己就不會浪費一整天躺在飯店,也許自己也不會生病,那麼在早上或下午就可以很幸運地找到姊姊,而這場不必要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所以,她覺得有份愧疚,她想要補償她的過錯,只要能做的,她一定會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