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待她替他包好了傷,便下山去找民家通知家裏,若將來發現他不是殺人兇手,到時她才不會因這時沒救他而良心不安一輩子,若他真是殺人兇手,相信他重傷至此,也該動不了了。

包紮好他肩上的傷口,為免他再被溪水沖走,水若奮力將他再拖到溪旁樹下。可他實在太大、太重了,她只能一寸一寸地拖着這七尺大漢,最後流了滿身香汗、雙手幾乎磨破了皮,才終於將他拖到兩尺后的樹下。

地氣喘吁吁地至溪邊洗去手上的血漬,又頗為不安地回身看了動也不動的大鬍子一眼后,才毅然轉身朝地方才指示的方向離開。

月兒已從頂上漸漸移至夜空的另一方,點點星子閃爍依然。

看着躺在樹下的大漢,她粉嫩的櫻唇逸出一聲輕嘆。

「唉……」

水若跪坐在他身旁,眉宇間帶着輕愁。

她也知道不應該再管他了,但方才走沒多久,她卻又忍不住在山路上胡思亂想起來,沒來由地就覺得將這麼重傷的一個人留在黑夜中的荒郊野外很沒良心,一忽地覺得他會被山獸吃掉,一忽兒怕他會重傷不支,氣絕身亡。

而當她真的聽見遠處傳來狼嚎聲時,她沒考慮多久,便轉身跑回來了——即使她一點兒也不知道該怎樣趕走餓狼。

她雪白的柔荑緊緊握着方才隨地拉來的樹枝,全神戒備地向四周張望,生怕真會有狼群從旁竄了出來。

然後,不知何時,那在遠處的狼兒不再對月嗥哮,黑夜中除了一旁潺潺水流聲外,偶爾還會聽見幾聲蛙鳴和一些不知名小動物經過的聲音;而她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重、漸漸不支。前幾天她為趕圖本就沒睡多少,昨兒個晚上也沒睡幾個時辰,是以這時早就睡意探深。初時,她還會因突發的輕微聲響猛然驚醒,到了後來就無法再撐下去,只緊緊抱着那防身的樹枝,倦累地斜倚在樹榦上睡著了。

而戰不群依然躺在她身旁沉沉昏迷着,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和那悠遠細長的鼻息,顯示他依然存活。

天上月兒越漸低垂,遠處天際漸泛白光……

晨光乍現,溫度漸漸高升,青翠的葉面因而漫漫滲出了薄薄一層水氣,晨風一吹,葉兒隨風晃了晃,水氣便順着葉脈匯聚成一滴小小的水珠,綠葉對水珠的重量慢慢下垂,然後,水珠穿透金黃晨光瞬間直直落下……

他倏地張開雙眼,在冰涼水珠摘落眉心的剎那。

耀眼的光線教他轉瞬間眯起了雙眼,卻未錯過仍在顫動的那片綠葉。

這是什麼地方?

念頭方閃過,他腦海便已自動搜尋出昨晚的記憶。

他X的!真是倒了八輩子媚!戰不群吐出口怨氣,在心底暗暗咒罵,一邊動作困難的爬坐起來。

真是該死!許子棋讓人所傷,他被水家誤會慘遭追殺,還挾持了水家大小姐逃命。他記得他放了她沒多久,轉身走沒幾步就昏——

思緒和動作在瞬間停格,他才爬坐到一半,一低頭卻看見自個兒臂膀肩頭上的刀傷讓人拿布巾及一條姑娘家的手絹給包紮好了。他像白痴一樣瞪着那條莫名其妙跑出來的手絹,然後一轉頭,就看見了她!

瞪着身旁斜倚着大樹沉沉睡去的女子,戰不群有一瞬間完全無法思考,只能張大了兩眼,傻傻地看着她沉靜的睡顏。

久久,他才猛然醒覺,迅速地忍痛爬站起來,退了兩步,但雙眼還是未曾離開她身上,瞪着她絕美的容顏,忍不住在心底罵了幾句髒話。

該死的!她怎麼會在這裏,還在他身邊睡覺?他不是放她走了嗎?

還是他根本就沒放過她,是他記錯了?

不對!他重新低頭看着自己手上和肩上的傷,十分確定他曾經放她走。就算不曾放她走,她又怎可能會拿自己的手絹替他這個殺人兇手包紮傷口?難道是他無意識中逼她做的嗎?

還未理出個頭緒,遠處卻隱約傳來犬吠聲。

戰不群心頭一驚,知是水家人派獵犬出來尋他。

照理說他不該再動她腦筋,但現下他功力未復,如何能逃過那些不分青紅皂白只顧一味砍殺他的水家師兄弟?

不爽地又詛咒了幾句,戰不群有些惱她為什麼昨晚不離開;犬吠聲越來越近,如今別無他法,他一咬牙,只好伸手點了她的穴道,將她扛在沒受傷的肩上。

為求保險,帶着她當護身符才是上上之策。

雖然這招很卑鄙,但現下命都快保不住了,還談什麼卑不卑鄙?再說他又不是

第一次當小人……但是不知為何,一想到要利用她保命,他心底就是覺得很窩囊,而且懊惱得要命!

暗暗又罵了一聲,他方提氣飛身離開原地,越過小溪迅速往山頭掠去。

但才沒多久,他就流了滿身大汗,肩傷似乎又滲出血來,一個不注意還差點整個人摔到地上。

身後追趕的獵犬發出興奮的叫聲,顯是發現他們方才停留的地方,那批人這下定會全力追趕過來。

戰不群撐着疲累的身軀飛奔,但他也知道這樣繼續下去不行,若不再想想辦法,遲早會被人追上的!

正當此時,他隱約聽到前方傳來嘩啦巨量水聲,心下不由一喜,便扛着水若住那水聲來處奔去。果不其然穿過休后,一白色長條從天而降,正是他心中所想的水瀑。

瀑布下方水潭極深,他打量四方地形,心念電轉,立時作下決定。

瀑布山壁長有樹草,並非難登,他將水若放下,閃電般躍上山壁,不久便登上最高處,並撕下早已殘破的衣袖,隨即竄進密林中,將撕裂的小塊布料—一勾在樹枝上,裝作倉皇逃命不意被勾住的樣子,直至出林后至一山野村夫常走的小路,才又循原路退回瀑布。他跟着抱起水若跳下深潭,至激昂的水瀑底下,定住身形不動,讓翻騰的水花遮掩住兩人。

沒等多久,那帶着犬兒追蹤的水家大批人馬便已到了這兒。

嘈雜的人聲犬吠在水瀑邊喧騰,好一會兒,那些人才確定要追的人已往上逃逸,幾人立刻飛身登上山壁,其他人則帶着狗兒繞道上山。

久久,所有的聲音才逐漸遠去。

但戰不群仍在水瀑下凝立不動。半晌,突然另一人去而復返,見水潭處真的無人,方擰眉重新登上山壁離去。

直至此刻,戰不群才真正鬆了口氣,確定水上不再有人後,方帶着水若浮出水面。

x的,真險!幸好他這些年來同老大領兵打仗學了不少,要不鐵定被那去而復返的小子逮到!

抹去一臉水,戰不群氣還沒調好呢,卻驚覺水家大小姐竟一臉青白。他一驚,忙探她鼻息,卻發現她竟沒了氣,這會兒才想起他習過武會水中閉氣,但這水家大小姐可不會啊!再說他方才還點了她的穴道,就算她會也未法閉息,怕是早誤喝了十幾口水進去!

戰不群臉色刷地變成死白,再揉她手脈,幸好還有跳動,他忙解開她被封住的穴道,邊咒罵自己的蠢笨,再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直接便伸掌壓住她胸腹,以真氣助她回息。

片刻后,水老方連連嗆咳吐出好幾口溪水,青白的臉色也因此回復了些血色。

戰不群收回在她胸口的大手,忙將她扶坐而起,嘴裏不住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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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龍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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