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香、好香,這什麼味道?”一個瘦小的老頭鑽進悅來客棧的廚房,鼻頭動了動尋找着香味的來源。一見到目標物出現在爐灶上,他雙眼一亮,立刻湊上前,也不顧陶瓮還燙手,直接伸手去端,卻一點疼痛的反應也沒有。
“劉叔,等一等!這不是你的!”冬月衝進廚房,及時搶救回她辛苦燉了三小時的葯膳,卻燙手的差點把它給摔在地上,幸好老頭又接了回來。
不過老頭在聽清她說的話時,手又一松,冬月大叫一聲,立刻眼明手快的抓了塊布再度救回葯膳,“哇!劉叔,你怎麼又放手啦?”
“不是給我的,那我還救它幹嘛。”他一臉不滿,回答得理直氣壯。虧他平常還滿疼這丫頭的,現在有好料竟然沒他的份!
冬月看出他的不悅,笑笑的道:“劉叔,你生氣啦?”
“哼!”老頭不高興的別過頭。
冬月推推他道,“彆氣了啦。你老人家不是才發過氣喘嗎,這盅葯膳中有些葯對你的身體不好,所以才不讓你吃嘛。哪,你看,我很有良心的,早另外替你燉了一盅。”她指指桌上,“我還特地去請教王大夫哪些治氣喘的藥材可以做葯膳呢!”
老頭一聽立刻眉開眼笑,“算我沒白疼你這丫頭。咦,那你手裏那盅是要給誰的?”
“給孟真的。”秦冬月笑咪眯的回答。
“孟哥兒來啦?”那小子不是避這丫頭如蛇蠍嗎?他每次一見到丫頭,跑得比誰都快,就怕又被人逼入洞房。
“是啊,正在竹軒呢。對了,劉叔,你知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怎麼一走就是一年,害我都沒機會謝謝他救了我一命。”
孟哥兒做什麼的?劉老頭愣了一下,才答,“他是獵戶,住在山裏,所以很少下來。丫頭,你......不怪他啊?”
“我幹嘛要怪他?他救了我一命,我謝他都來不及了,又怎會去怪他?”冬月仍傻傻的,搞不清楚狀況。
“這.....”劉老頭這才猛地想起丫頭一年前根本語言不通,所以壓根不曉得發生的事。再加上杜念秋護她護得緊,外頭雖傳得風風雨雨,倒沒人敢在丫頭面前說三道四,所以她根本不知曉孟真曾經將她拋棄的事。
“有什麼不對嗎?”冬月疑惑的望着他,一股狐疑在心中升起。
劉老頭看她一眼。這樣也好,省得孟哥兒老躲着丫頭。其實他看丫頭倒滿配孟哥兒的,這丫頭一向直來直往、活開朗,搞不好還可以化解孟哥兒的心結。
這樣一想,他連忙笑嘻嘻的道:“沒什麼。你不是要送葯膳給他?再不去怕都涼了。”
“對喔,差點忘了。那我先送過去了。”冬月忙捧着葯膳,興高采烈的走向竹軒。
“孟真!”冬月端着熱燙的葯膳來到竹軒。
孟真遠遠聽到她的聲音就想躲起來。不是他不知好歹不懂得娃子對他的好,或是那葯膳難吃,而是......他真的對她的熱誠感到害怕。他才來三天就已經灌下不知幾斤葯膳了,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會令人反胃,害他現在一聞到藥材的味道就想吐。當然他也可以不吃,但是一見到她笑吟吟的臉,拒絕的話不知怎地就是說不出口,只好認命的吃得一乾二淨了。
可是再吃下去,只怕他會開始吐。這娃子看起來在這兒活得倒挺愉快自得,看樣子似乎沒那麼急着嫁人,也許他該先回山上去,至於替她找婆家的事,交代師妹就行了。
恩,越想越覺得可行。孟真連忙收拾行囊,提着包袱就要走,誰知才踏出門就見冬月已經等在門口,手裏還端着烏漆抹黑的葯膳,看得他汗如雨下。
“你要走了啊?”冬月見着他手裏的包袱,一臉的驚訝和難過。
“呃.....是啊。我來這裏很久了,山......山上還有事,得回去處理。”才怪,就快入冬了,那些猛禽野獸冬眠的冬眠,不冬眠的也早轉移陣地,而他那稱不上家的木屋早做好過冬的準備,這山上哪還有什麼事!他說得心虛,眼光有點閃爍不定。
“是嗎?”冬月臉上明顯寫着失望。
“我......我有空再來。”不忍見她如此難過,孟真又脫口說道,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孟真苦笑,暗嘆自己的愚蠢。
見他笑得難看,冬月在心底早笑得快得內傷了。她怎會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其實她從第一天開始就是故意在整他了。在廚房裏,劉叔的不對勁早被她看在眼底,那天才從廚房踏出來,就遇見了石頭,三兩下就被她套出實情,讓她一肚子火。想她秦冬月雖然要人才沒人才、要錢財沒餞財,但臉蛋和身材可是還有那麼點看頭,這個不長眼的肌肉男竟然還敢嫌棄她!怪不得她走在街上老覺得有人對她指指點點,本以為是因為她是外地來的,沒想到竟然是他害她成為“沒人要的女人”,簡直就是罪該萬死!
但是葯膳都已經煮好了,倒了又嫌浪費,自己喝又喝不完,況且他再怎麼說是她的救命恩人,於是她決定就讓他吃,吃到噁心死!呵呵,這招高吧,既可以報恩又可以報仇,一舉兩得!
“呃,這個......秦姑娘,那我先走了,告辭。”孟真快快說完就要落跑。
冬月見了不免有那麼一些些愧意。罷了,反正她又不是要嫁他,只是氣他不給自己留點顏面,這三天也真夠他受了。
她忙喚住他,“你等一等。”
孟真頭皮發麻的站住腳,怕她又叫他喝那碗葯膳。誰知冬月轉進她連接後院的房門,沒多久又拿了個包袱和一個裝酒的葫蘆出來,“這給你。山上冷,你自個兒小心點。”說完不等他回答,就逕自往前頭忙去了。
孟真呆了一下才走出門,也沒向杜念秋等人打招呼就離開了悅來客棧。
直到出了鎮,來到山腳,他才施展輕功,幾個縱落便消失在山林之內。
回到山中住所,他才打開娃子送的包袱,只見黑色的衣料露了出來。他有些愕然的拿起來,竟是一件厚實的棉襖,領口內綉着一個小小的“月”字,他有點不敢相信,直到套在身上,那合身的尺碼才讓他確定這是給他的,是那娃子做給他的......
心口的某處被輕輕的觸動,他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像着火似的將棉襖脫下,然後和那壺酒一齊收進柜子,怎樣也不肯再看上一眼。
“大娘、劉叔、石頭!快來看,下雪啦!”本忙得暈頭轉向的冬月根本無暇注意外頭,但吃飯的人潮一過,她猛一瞧,便發現外頭早成銀白一片。從小長在台灣,白呼呼的雪她當然看過--在電視裏看過,至於冷冰冰的雪花,她可碰都沒碰過。去年來到這裏,當時她還在驚嚇中,又無法溝通,整個冬季只在後院摸過雪而己,根本沒玩夠,所以這次一見下雪,她可興奮到極點,立刻衝到大街上哇啦哇啦的叫着。
“瘋丫頭,小心地上滑。”劉叔從廚房探出頭來警告她。杜念秋見她那副模樣,笑着搖了搖頭,又繼續算帳。
“嘖,少見多怪!下場雪而已,有什麼好興奮的。”石頭卻沒這等好心情,從回來到現在,他的工作量暴增一倍以上,累得手都快斷了,哪還有閒情逸緻賞雪。
冬月歡欣的仰望天空,白色的雪花緩緩飄落下來,有那麼一剎那,她想起了在二十世紀時,她好似曾在電影裏看過主角仰望天空飄雪的場景。她不禁望着天空傻傻的笑了起來到這裏雖然不見得優閑多少,又沒方便的電氣用品和工具,至少她體驗到以前從不敢妄想的生活,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她幾乎淡忘了二十世紀,那個因為工作忙碌常忘了吃飯、被生活壓力壓得快透不過氣來的秦冬月。從前的她別說叫她以木材生火起灶了,叫她用電鍋煮飯都很難,如今在劉叔的教導下,她卻能一手扛下整間客棧的伙食,還能拈針拿線做衣服。從前的她也不可能有這種鬼時間來玩雪,身為孤兒的她同時身兼三份工作,就算到了花季,她上陽明山也是為了賺錢,滿山遍野的香花留不住她一秒的視線。
冬月捧着落下的融雪吃了一口。好冰!在二十世紀末,誰敢這樣吃雪?連下個雨都擔心是不是酸的,淋了會不會禿頭呢。
她快樂的笑出聲來。所以說......這何嘗不是種幸運呢?
下了三天雪,商旅漸稀,天寒地凍的,人人皆躲在屋裏。
沒客人,悅來客棧的眾人便閑着沒事幹。石頭一腳跨在凳子上,一手支着下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劉叔拿了瓶老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杜念秋捧着一盒瓜子猛嗑,而冬月則無聊的趴在桌上發獃。若不是天氣太冷蚊蠅全不見蹤影,要不然她至少還可以拍拍蒼蠅,像現在這樣,她都快悶壞了!
“喂,我們來聊聊天好不好?”冬月猛地坐直提議。
“聊什麼?”杜念秋嗑着瓜子,不怎麼感興趣。
“感情生活、國家大事、鄉邊野趣,什麼都可以聊啊!”
其他三人一聽到中間那句“國家大事”差點沒跌下座椅,石頭忍不住道:“國家大事有什麼好聊的?你還真是無聊!”而且他們這裏一個老頭、一個小子、一個寡婦,哪還有什麼感情生活好談的!至於鄉邊野趣,她平常聽客人說的還不夠啊!
“我不無聊找你們聊天幹啥!就是因為很無聊嘛!”
“你無聊不會去燉你的葯膳啊。前幾天就見你跑廚房跑得勤,這下又在這裏喊無聊......啊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想念孟師兄啊?”石頭指着冬月,笑得賊兮兮的。
“誰是孟師兄?”冬月乍聽之下,反而搞不清楚狀況。
“就是孟哥兒啦,傻丫頭。”劉叔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這丫頭還真是少根筋。
“孟真!我想念他做啥?”
這下換杜念秋快要昏倒。冬月前幾天還做了件棉襖給大師兄,她還以為冬月對大師兄有意思呢,誰曉得她竟然說這種話。“你不是喜歡他?”
“我喜歡他?”冬月瞪大了眼,她什麼時候喜歡他了,怎麼她自己不知道?
“你不喜歡他,幹啥為他做棉襖?”
“天氣冷啊。”冬月回答得理所當然。
只見三個人六隻眼全像看怪物一樣瞪着她,這是什麼回答?但又不能說她不對,天氣......的確是冷啊!
“呃......冬月,你知不知道一般閨女是不會隨便替人做衣裳的?”杜念秋有些艱難的說。
“是嗎?可是我也幫你們做啊。”她辛辛苦苦學了一年針線活,這時不用更待何時?
“那不一樣啊!我們是......孟哥兒他是.....唉,反正不一樣啦!”劉叔說了半天,還是不知如何表達。
“怎麼個不一樣法?你們是人,他也是人啊,是人都會怕冷吧!”冬月腦筋直的很,壓根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冬月,我想劉叔的意思是,孟真是個大男人,而我們不是。懂了嗎?”杜念秋一說完,三個人又瞪着她看,希望她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懂!”冬月疑惑的搖搖頭,澆熄了他們的希望。她是真的不懂孟真是個男的跟她做衣服有什麼關係,劉叔和石頭也是男的啊!
“哎呀,你真不是普通的笨耶!孟師兄是個大男人,你一個女人家做衣服給他,白痴都會以為你喜歡他啦!”石頭終於忍不住站起來大聲嚷嚷。
“啊?”冬月嘴巴張得老大,半天合不起來,敢情她這舉動竟讓自己成了花痴啊!“可是......我我我......我沒那個意思啊!”
“是啊。”杜念秋翻了個白眼,這下可好了,大師兄鐵定又會躲着這丫頭。本來她還想只要冬月對大師兄有意思,她還可以硬叫冬月送東西上山,一定要逼得大師兄解開心結,沒想到會是這樣。
“我......那個......大娘,他會不會因為這樣就不來了?”那男人可以為了怕娶她而躲了一年,現在又誤會她喜歡他,只怕又要躲上一年了。這樣一想,冬月還真有些覺得對不起他。
“那還用說。”杜念秋話方落便瞧見冬月難過的臉色,另一個希望又爬上腦海,“我說冬月,你很討厭孟真啊?”“沒有啊,他救了我一命,我怎麼會討厭他。”
不討厭!笑意爬上杜念秋的臉。不討厭是可以慢慢變成喜歡的,只要她想辦法讓冬月和大師兄在一起,相處久了總會擦出點火花的。
“那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劉叔知道杜念秋有了主意,忙在一旁幫腔。說實在的,他很希望丫頭和孟哥兒在一起。本來三天前大家都以為大事抵定了,誰曉得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不過還好,丫頭似乎不怎麼排斥孟哥兒。
冬月歪着頭想了一下,“不怎麼樣。”
“不怎麼樣?”石頭瞪大了眼站起來,“他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杜念秋拉坐回凳子上,還警告的瞪了他一眼。這石頭也真是的,大師兄的身分要真說出來,若被外人聽了去,他們也甭也這開客棧了,光應付一堆煩人的蒼蠅就夠了。
“是什麼?”冬月好奇的問。
“沒什麼,石頭是說他是個大好人。”杜念秋胡亂搪塞了一句。
“我知道他人很好。”而且很老實,所以才會被她整嘛!不過他們怎麼會聊到這上面來?“我對他印象如何很重要嗎?”
“重要,當然重要!不信你問他們。”杜念秋杏眼圓睜,忙指石頭和劉叔。見他們猛點頭,冬月可是滿臉問號,“為什麼?”
“因為孟真一個人住在山上,這幾天又下那麼大的雪,他又因為誤會而不敢下山,我怕他這兩天若得了風寒什麼的,附近又沒什麼人就糟糕了。所以......”杜念秋一臉不懷好意的望着她笑。
“所以什麼?”這跟她對孟真象好不好有什麼關係?冬月終於發現有些不對,警戒的看着杜念秋。
“所以要請你上山探望他。”有那麼簡單嗎?冬月才不信。“為什麼是我去?”
“因為是你害他不敢下山的啊?”杜念秋一句話就堵住了她的嘴。
“要是孟哥兒有個什麼萬一,你可是難脫其責。”劉叔拿着老酒也不落後。
“你是罪魁禍首!”石頭跟着補上一句。
“有那麼嚴重嗎?你們會不會太大驚小怪了?”冬月看着湊上來的三張嚴肅的臉,想笑又不敢笑出來。
“就是有那麼嚴重!”三人一臉正經,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冬月被他們看得心裏毛毛的,又道,“那如果我說我對他印象不好的話,是不是就不用上山了?”
“當然......”杜念秋拉長了話尾。
“怎樣?”冬月冀盼的望着她。
“還是要去!”她鳳眼上揚,伸出手阻止冬月的反駁,
“如果是這樣,那你更要上去探望他,改善你對他的錯誤印象,並且對他解釋棉襖的誤會。”
“可是--”
“別再說了,趁現在沒客人,你現在就去,就這麼決定。”杜念秋不容反駁的截斷她的話。
“但是--”
“沒有但是。石頭,去廚房替冬月拿些乾糧。”
“外面--”
杜念秋不理她,轉頭對着劉叔道,“劉叔,你不是有瓶燒刀子要給大師兄嗎?”
“大娘!”冬月倏地站起來大喊。
“喝,叫那麼大聲做什麼?”杜念秋被她嚇了一跳,素手拚命拍撫着心口。
冬月沒力的看着她,“外頭還積着雪哪,我怎麼去?”
“呃,是嗎?”她看看門外,隨即揮揮手,“放心,這點小雪,等會兒就融了。”
冬月無法置信的望着他們,“喂,你們該不會真要我一個人上山吧?我又不認識路,何況山上那麼多野獸又積雪,要是出了什麼狀況怎麼辦?”
“這更不是問題。”杜念秋笑笑的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那匹跟冬月有仇的紅鬃馬便來到門口。“騎馬你總會吧?別告訴我說我辛辛苦苫教了你一夏天你全給我忘了!大師兄忘了把這傢伙帶回去,赤雷認識路,你騎它就行了。至於野獸,該冬眠的早冬眠了,你要真害怕,我可以叫小狼跟着。”
“拜託,馬一見到小狼不把我摔下來才怪!”
“那是普通馬,赤雷不會啦!它們倆熟得很。”石頭拿來乾糧,在一旁插上一句。
“熟得很?”秦冬月一臉茫然。
“當然,小狼就是大師兄撿回來的。怎麼,我們沒告訴你嗎?”杜念秋兩手沒閑着,轉眼使替她披上披風。
“沒有。”
“哦,那現在告訴你了。”杜念秋將她推到門口,塞給她一個包袱。“快點上馬,早點上山,別弄到天黑都還沒到。”
“我......”冬月完全無法反應,就這樣抱着包袱,被杜念秋推上了馬。
“我什麼!這壺酒你帶去給大師兄,是劉叔特地從祁連山帶回來要給他的。好了,就這樣,路上小心點。”
“什--”冬月話都還沒說完,杜念秋一拍馬屁股,赤雷使向前奔馳,她忙抓住韁繩才沒掉下去。她在慌亂中回頭瞄了一眼,只見那三人一臉笑意,竟然還對她揮手道再見,等她回過來,赤雷早已出了鎮沿着小路上山了。
真是沒有天良!
那些沒心肝的人,竟然就這樣把她推出門送上馬背,她一個現代人就算再聰明,才學了一個夏天,騎術怎麼可能會好到哪裏去嘛!
冬月緊抓着韁繩,就怕掉下去,也不敢放手掏笛子呼喚小狼。幸好一路上都沒見到其他動物,而且赤雷很穩,要不然她可真會趴在馬背上死抓着它的馬鬃,下場鐵定是會被摔下去親吻大地。
好不容易在她屁股發麻、全身僵硬,心驚膽戰的念了無數次上帝、阿拉、瑪麗亞、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后,她終於看見一木造的屋子,而赤雷就在屋前停了下來。真是老天保佑,還好天黑前就到了。
冬月下了馬,雙腿差點站不直,從頭到腳無一處不酸痛。
“孟真。”她來到門口敲了敲門。
可是半天都不見人回答。本來她的心情已經有夠不好了,這下站在門外吹冷風,全身上下又痛得要死,她火氣一來又捶了兩下門,“有沒有人在啊?”
誰知那木門竟然在她捶第一下時就開了,她嚇得往後一跳,跟着才發現裏面很本沒人,門也沒鎖。
“拜託,這種天氣,他死哪去了?”她咕噥着走着屋裏,順便將門關上。外面冷死了。
進了門,她發現這屋子裏只擺了四樣傢具一桌子、椅子、柜子、床,簡單的可以。幸好牆上還掛了把大弓,而且屋內還滿乾淨的,床上也有着被褥,要不然她還真懷疑這地方有住人。
她特包袱放到桌上,跟着拿出乾糧啃了兩口,順便等他回來,豈知她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影。天色漸暗,她騎了近半天的馬,全身又酸又痛,恨不得能舒舒服服的躺平,而那張床在此時看起來又很溫暖,她只考慮了三秒,就脫了披風躺上床去鑽進被窩裏。她原想躺一下就好了,豈知睡意漸漸侵制腦子,天氣又冷,結果她沒幾分鐘就睡著了,而且還睡得跟死豬一樣。
當孟真回到屋子時,天早己黑了。他在開門時就察覺不對勁,等他進到屋裏見着床上的物體時,更是差點傻了眼。他從小練武,內功精湛的他能在夜裏視物,可是這村他卻站在門口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這娃子怎麼可能會在這裏?可是瞧那露在披褥外粉嫩的小臉,那不是娃子是誰?
他無法置信的走到床前,獃獃的看着她,本想將她喚醒,但手才碰到她水滑的臉頰,她就畏寒的整張臉往被窩裏縮,雙眼還是閉着。見她睡得這麼熟,他突然不忍心叫醒她。
孟真認命的嘆了口氣,反正天都黑了,就算叫醒她也無法立刻送她下山。唉!看來他今晚是沒床睡了。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當晚老天爺就變了臉,外頭下起大雪,而且還夾帶着狂風,他根本連走出門都很困難,更遑論送她下山了。
這兩個人就這樣被大風雪給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