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心……”克廣本能地起身接住了她,可是她手裏那熱騰騰的咖啡卻硬生生地倒在他白凈的襯衫上。
襯衫髒了事小,那熱騰騰的咖啡倒在他胸口上,不知道有多燙呢,
“天呀!”她低呼。
“你沒燙着吧?”他低頭望着驚魂未定的她。
她抬起眼,一臉的緊張惶恐,“你的衣服……”
“沒關係。”他說。
當他那溫暖的大手扶着她的肩膀,一種安心的、被保護的幸福感也瞬間襲上她的心頭。
老天,一定很燙吧,那熱水是剛從開飲機倒出來的啊!
她旋身衝進浴室擰了條濕毛巾出來。
“你坐下……”說著,她硬是拉着他在地上坐着。
“我沒關係……”他無所謂地一笑。
她一臉慌張地望着他,“你沒燙傷吧?”她擦拭着他胸口一大片的咖啡漬,神情是自責。
看她如此緊張,他笑着安慰她,“男人的皮厚,不要緊的。”
“不行,”她內疚地幾乎要掉下眼淚,“都是我不小心……”
“へ,”他拍拍她的肩,笑說:“真的沒事,你不要這麼緊張。”
真實擰起眉心,像是想說什麼,卻還是一言不發地繼續擦拭着他的衣服。
因為她身子前傾,他一低下頭就能看見她上衣里隱隱露出的春光。
他也不是有意要偷看,只不過她就在他面前。
打從第一次見面,她就給了他非常奇特的感覺。
她看起來不牢靠,難掩的艷光又教她給人一種抓不住、危險的感覺。
可是當真正接觸她,又會發現她有着一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及稚嫩。
這女人太神奇了,她可以美艷絕倫,也可以小家碧玉,在他面前,她變換着不同的風貌,迷惑着他的心志。
不,他不能對她存有任何的想法。
第一,她是即將假扮沙彌加進入藤倉家的女人,如果他對她表現出一丁點不尋常,都極有被發現的可能。
第二,她是個有男人、有小孩的女人,就算目前她的男人不知去向,但只要有孩子牽絆着,那男人就隨時可能回來。
他不沾有男人的女人,就像他誓言當自己有了女人,就絕不會沾其他女人一樣。
想着,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行了。”
迎上他冷肅的眼神,真實不禁一震。
她想……他是有點生氣了吧?也難怪他不高興,誰要她笨手笨腳,連走路都會跌倒。
“你坐下來,我告訴你關於沙彌加小姐的事。”他說。
真實將毛巾擱在一旁,緩緩地坐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的心思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坐在他面前,她根本就無法集中精神聽他說話。
“城戶小姐,”他忽地喚住她,“請你專心一點。”
“抱歉,我……”她抬起眼望着他,有點驚怯。
他睨着她,神情嚴肅,“可以開始了嗎?”
她點點頭,“嗯……”
“首先,”他望着她,聲線低沉而有威嚴地說,“我以後會以沙彌加小姐來稱呼你,而你也必須習慣這個新名字。”
她點頭,“知道。”
“還有,在你進入藤倉家的這段時間,不能跟任何人聯絡,包括小光的爸爸。”他說。
“為什麼?”她問,神情有點驚訝。
“因為你可能會因為這樣而被抓到把柄。”他說。
看她那驚訝的表情,他想她一定是為了不能跟小光的爸爸保持聯繫而懊惱吧?
這女人還愛着那個男人呢!即使他已經拋下他們母子倆跑了……
她想了一下,覺得這倒也合理。“我知道了。”
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疊資料遞給了她,“這些都是沙彌加小姐的資料,你只有一星期的時間去學習扮演沙彌加小姐,所以務必要儘快背熟。”
“噢……”她接過資料,閑閑地翻看着。
“別掉以輕心,如果你沒背熟,很容易就穿幫了……”說著,他又一臉嚴厲地瞼着她,“沙彌加小姐如果還在,今年應該是二十五歲。”
“是嗎?”她挑挑眉,“跟我一樣。”
“噢?”他瞅着她,興味地說:“那這一題至少你是不會錯了。”
她睨着他,有點不服氣。
什麼嘛?幹嗎那麼瞧不起人?說到背書,她也是挺行的。
要不是環境不允許,也許她是個大學生也說不足呢!
“沙彌加小姐是早稻田大學外文系的學生,雖然還沒畢業就跟男朋友私奔了,但因盒她中學前曾在美國待過,所以她英文相當的流利。”
“英文?”天呀!他總不能要求她在一星期內學會英文吧?
他似乎看出她的疑慮,“這一方面,我會盡量幫你,你不必緊張。”
“噢……”唉,她是不是惹來了更大的麻煩啊?
“沙彌加小姐除了是名校的外文系學生外,她還懂茶道、花道、劍道,而且還彈了一手好琴。”
“鋼琴?”她差點兒叫出聲來。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簡直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嘛!
問題是……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要叫她如何在短短的一星期里學會這麼多才藝呢?
“沙彌加小姐雖然性於叛逆倔強,但卻是一位非常有教養、有氣質的女孩。”他一徑地說,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不悅。
什麼嘛!他是拐個變調侃她看起來很沒教養、很沒氣質嗎?
迎上她那不馴、不服的目光,他似乎睇出她滿懷的不滿。
他輕輕地哼笑着:“你別不服氣,我說的都是事實。”
“你……”她實在很想“發作”,不過看在他替她還了一千萬,她又潑了他一身咖啡的分上,她決定忍下來。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她千萬要沉住氣——
“沙彌加小姐她……”
“她到底還會什麼‘特技’?”她打斷了他,不耐、懊惱、微慍地問。
聽見她用“特技”來形容沙彌加的專長,他只覺得想笑。
他似笑非笑地睇着她,“沙彌加小姐不是馬戲團的猴子,不需要什麼會‘特技’……”
人家這麼有風度、有教養、有技巧地帶過,她也不好再逞什麼口舌之快。
她知道,要比口才、比才智、比聰明,她鐵定是鬥不過這位看來很不簡單的奧川先生。既然自知不敵,她還是別丟人現眼的好。
“這個星期,我會安排一些課程讓你上,你最好盡量地吸收。”他說。
“那小光呢?”她是可以假冒沙彌加,可是小光呢?他扮什麼?
他一笑,“就說他是你跟那男人所生的孩子。”
“行得通嗎?”她有點懷疑。
他點頭,“一定可以的。”
他說行就行,反正到時穿幫了,頭大的應該也是他吧?
“沙彌加小姐的男朋友是同校的學長,名叫向山史郎,北海道札幌人。”
“他不會突然出現吧?”她問。
要是這個向山先生半途殺出,那她不是千年道行一朝喪?
他搖搖頭,“據我調查,他目前在洛杉磯,已經結婚,有兩個小孩了。”
“啊?”她一震。
如果向山已經結婚並有兩名小孩,那麼不就代表……他跟為了他而離家的沙彌加並沒有在一起……
他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幽幽地說:“他們到了國外不久就因為生活困頓而分離,沙彌加小姐因為好強,所以一直不肯回來。”
聽着沙彌加的遭遇,她突然心酸起來。
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為了愛人而離家出走,卻因為生活拮据而被迫分離,為了面子,她不敢回國,獨自在異國度過漫漫的幾年……這樣的境遇,她真的好同情。
看見她傷感的神情,他以為她是想到了自己也被男人拋下的相同遭遇。
“沙彌加小姐在國外擔任日本旅行團的嚮導,她就是在帶團的途中發生車禍過世的……”提起沙彌加不幸的遭遇,他臉上也是傷懷。
真實眨眨眼,竟發現自己的眼眶是濕潤的……
“她的屍骨就一直流落在異國嗎?”
光是想起沙彌加死後卻不能回到屬於她的地方,真實就覺得好難過。
雖然她並不完全了解沙彌加,但是也許同樣身為女人吧,她竟然同情着那個和她長得像是雙胞胎一樣的女孩。
“其實我已經把她的骨灰帶回來安置了,只是不敢讓總裁知道。”
心愛女兒的死訊對一個已經快躺進棺材的母親來說,是非常殘酷的事實。
他雖然是個有些冷漠的人,卻也無法見對自己有恩的女人到生命最後的一刻,還要受這樣的折磨。
“原來是這樣……”說著,她低下頭,有點悲傷。
“明天我就安排你去上花道及茶道的課,行嗎?”他話鋒一轉。
她毅然地點頭。
從沒有一刻,她像現在這麼堅定地想去做一件事情。
她想幫忙一個愛女心切的母親安心地走完她人生的最後一程,她想替在異國香消玉殞的沙彌加盡點做女兒的孝心……
“奧川先生,”她突然抬頭看着他,“在這之前,你可以帶我去看看沙彌加嗎?”
他微怔,臉上的情緒有點複雜。
思忖片刻,他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我現在就帶你去。”
喚醒了午睡中的小光,真實銀着克廣來到東京近郊的一間幽靜寺廟裏。
站在沙彌加的牌位前,真實合掌衷心地祈禱着。
她口中念念有辭,神情肅穆而真誠。
克廣抱着小光站在她身邊,目光只專註地凝睇着態度虔誠的她。
又一次,他發覺到她不同外表的溫柔及善良。他知道那樣的神情不是假裝的,她是真心真意地。
“你跟沙彌加小姐說了什麼?”在他們步出寺廟后,他這麼問着她。
她望着他,淡淡一笑,“我請沙彌加小姐保佑我假冒成功……”
他一怔,“咦?”
“我告訴她,我會代替她陪她母親走完這人生的最後一程,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替她孝敬藤倉夫人的。”她不加思索,真誠無傷地說。
克廣凝望着素凈着一張臉的她,胸口頓時湧起了千層浪……
“我相信沙彌加小姐一定會幫忙你的。”他說。
她笑笑,使勁地點了點頭。
“城戶小姐……”
“慢着,”她打斷了他,笑說:“你應該叫我沙彌加小姐吧?”
他微頓,旋即一笑,“事實上,沒有別人的時候,我都稱呼她小沙,而她也都直呼我克廣。”
她挑挑眉,“噢?”
叫得這麼親切,看來他跟那位與情人私奔的沙彌加小姐,應該也是有點交情的……他們是什麼關係呢?突然,她有些介意起來。
“我認識沙彌加的時候,她才只有十五歲,當時我正在讀大學……”說著,他臉上有一種淡淡的哀傷。
臉見他臉上的表情,她竟覺得吃味,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
這麼說來,他跟沙彌加認識了好一段時日,難道說……他心裏對沙彌加有着不能說出口的感情?
如果真是這樣,當沙彌加與另一個男人私奔時,他心裏怎麼想?當知道沙彌加逝於異國時,他心裏又是多痛?
當和沙彌加如此相像的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心裏想的又是什麼?
他會把她當沙彌加,還是非常清楚地知道她只是個貌似沙彌加的女人?
“在藤倉家,你最要注意的是神原一家人。”他突然說道。
“神原?”她一怔,“他們又是誰?”
“神原喜美子是已故總裁的異母妹妹,她的丈夫神原正彥及兒子神原浩司都在公司里擔任重要職位,尤其神原正彥還是股東之一。”
她聽着,有點怔愣,“那關我什麼事?”
“事實上,他們正野心勃勃地等着總裁過世,因為只要總裁一過世,他們就有機會獨吞公司。”說著,他嚴肅地望着她,“他們以為藤倉家已經沒有繼承人,所以高枕無憂地等着坐收成果,要是你突然出現,一定會引起他們的恐慌,我想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地搞垮你。”
她陡地瞪大着眼睛望着他。
這是說……她即將捲入一場名門望族的家族惡鬥之中?
“那我……”天呀!她、她怎麼有那種跟人家鬥法的本事呢?她只是個中學畢業的普通上班族,她……
“你放心,我會盡量幫你的,而且……”他仰頭望着天空,“沙彌加小姐也一定會在天上眷顧着你的。”
“但是我……”不知怎地,當她知道沙彌加有可能是他暗戀的對象后,她突然又猶豫起來了。
“你忘了剛才你在她靈前說過的話了?”他注視着她。
“我……”她當然沒忘,只是剛才她並不知道他跟沙彌加已經相識多年啊!
他拍拍她的肩,溫柔地一笑,“小沙,勇敢一點。”
聽見他這一句“小沙”,她更是心酸。
當他這麼叫她時,在他眼底看見的是從十五歲就認識他的沙彌加,還是昨天才跟他見過面的冒牌沙彌加呢?
“克廣……”她喃喃地。
他一怔,隨即又撇唇一笑,“很好,你已經開始進入狀況了。”
“告訴我更多關於沙彌加的事情,好嗎?”她說。
他微笑地凝望着她,“別急,我們有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讓你了解她。”
第二天一早,克廣出現在她住處門口,為的是接她去上花道課。
帶着小光,她坐上了他的車,來到一家位於墨田區橫綱的一處日式宅院前。
門口立着一塊有點“歲月”的木匾,上面寫着非常漂亮的“加納流”三個字。
車子剛到門口,一名中年婦人就開門出來迎接了。
“奧川先生,老師等你很久了。”
他停妥車子,帶領着真實及小光隨着婦人進入了宅院裏。
穿過優雅的日式庭園,他們一行人來到了招待熟客的側廳。
一進廳里,就見一名約莫四十歲,但氣質與美貌都相當出色的美婦正在廳里候着。
“奧川,你終於來了。”美婦是“加納流”的第七代傳人,名叫加納雅子。
克廣朝她一欠,“這位小姐就拜託你幫忙了。”說著,他瞧了真實一眼,續道:“她什麼都不懂,請你務必嚴格教導。”
穿着一襲和服的加納雅子望着衣着輕鬆的真實,眼底先是浮現一抹驚愕。
真實直覺地發現,這位美婦或許也認識死去的沙彌加。
加納雅子唇邊是一記優雅的笑,“放心,既然是你交代的,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地教導她。”
“那就有勞你了。”他說。
從他們的言談之中,真實隱約可以感覺得出他們交情匪淺,雖然奧川克廣的神情猶是那般地冷靜且無動於衷,但加納雅子看着他的時候,卻是眼神迷離而風情萬種的……
他們又是什麼關係?奧川看起來約莫三十齣頭,但這位加納雅子卻已年近四十……
老天!看來他還真是個萬人迷呢!不只小孩喜歡他,就連中年婦女也迷戀地……
“這小孩是……”加納雅子望着真實懷中的小光。
“是她的小孩,因為會認人,所以只好帶來了。”他替她回答了加納雅子的問題。
其實她很想告訴他,小光根本就不是她的小孩,但是話到嘴邊,又覺得沒有強調的必要。
“是這樣啊……”加納雅子一笑,望着真實,“你跟我進來換和服吧!”
“噢。”她點頭。
“小光交給我。”克廣雙手一伸,將向他伸長雙臂的小光抱進懷裏。
小光在他懷中笑嘻嘻地,一副滿足的模樣。
加納雅子微怔,“你不是說孩子會認人?”既然會認人,為什麼又那麼迫不及待地投入他的懷抱?
他一笑,“他就是喜歡我。”
“看的出來。”她高深地一笑,將視線移到真實身上。
真實不自在地飄開視線。
“請跟我進來吧!”加納雅子說。
雖然同是身為女人,但要她如此“清涼”地站在加納雅子面前,她還是覺得有點尷尬。
加納雅子一邊幫她穿妥和服,一邊打量着她。
“你是怎麼銀奧川認識的?”她突然問道。
真實不加思索地說:“我被地下錢莊的人追,然後就跳上了他的車。”
加納雅子微怔,笑說:“你真坦白。”
對於她如此輕易地就說出自己被地下錢莊追債的事,她感到相當訝異,照理來說,一般人都會有所隱瞞的。
“那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欠錢的又不是她,她只是無辜受到牽連罷了。
加納雅子揚起眉頭,嫣然一笑,“你真是個很特別的人,而且見到你時,我真的是嚇了一跳。”
真實微愕,“為什麼?”
“奧川沒跟你說嗎?”加納雅子有點訝異,“藤倉小姐曾是我的學生呢!而且那時她來上課都是奧川送她來的。”
“是嗎?”她垂下眼,莫名地悵然。看來奧川克廣跟沙彌加真的不是普通的關係。
“你不知道這些事嗎?”加納雅子又一次地詢問。
她搖搖頭,“他沒必要跟我交代那麼多事……”
“噢……”加納雅子沉吟着。
這麼說來,奧川並沒有將一切事情,告訴這個即將假冒沙彌加進入藤倉家的女孩。
既然他什麼都沒說,那麼她這個外人也不方便多說什麼。
“對了,我叫加納雅子,你可以稱我加納老師。”她話鋒一轉。
“是的,加納老師。”
加納雅子替她繫上腰帶,“沙彌加是個非常聰明的學生,吸收力相當好,希望你也可以跟她一樣。”
真實睇着她,“我不是她。”
雖說她也同情沙彌加的遭遇,但是在知道她跟奧川關係匪淺后,她心裏竟又生起一股無名的妒意。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沙彌加就像是個無懈可擊、完美無缺的公主般,而她呢?
她只是個生長在孤兒院,除了哥哥跟小光以外,什麼都沒有的普通女人。
就算她長得再像沙彌加,她還是那個叫做城戶真實的平凡女子。
加納雅子似乎聽出她話中有那麼一點的懊惱,“我知道要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變成沙彌加,是不可能的……”
“你……你知道這件事?”真實訝異地說。
她以為這件事是個秘密,知道的人只有她跟奧川,看來奧川是非常信任加納雅子的。
“嗯,”她點頭,“為了藤倉夫人,請你努力。”
真實望着她,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加納雅子拍拍她的肩,衷心地說:“藤倉夫人對奧川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人,換言之,她對他意義非凡,所以請你務必幫忙他。”
“他們……”真實試探地問:“我是說他跟藤倉夫人是什麼關係?”
加納雅子一笑,“抱歉,我不能隨便告訴你,總之他們的關係非常地特殊。”
瞧她那神秘的樣子,真實心裏又滿布疑雲——
一個神秘的年輕男人周旋在老老少少的女人之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他就像是個謎團般難解?
天呀!她到底是掉進了一個怎樣的境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