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未央，你最近很忙啊？晚上都不見你過來聊天。」
練完球后，大部分低年級社員都走光了，只剩下雷聿、向少允和丁未央三人收拾善後。
雷聿此話一出，向少允換衣服的動作頓了頓，才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換衣服。
未央笑了笑，亮麗俊美的臉孔更顯出色。
「你知道啊，我有女朋友要陪的。」
「是喔！」雷聿飛快瞥了眼少允，只見他仍是面無表情，只有略嫌僵硬的動作泄漏了他的心情。
「難得你跟吳明娜持續比較久的時間，果然男人還是注重外表的。」
「羨慕呀？」未央得意的問：「不過明娜的確是比以前的對象都美。」
「你逢人就說，大家都知道你的女朋美，你可以不必再炫耀了，大家都知道你們是一對。」向少允悶悶地開口。
「哪有逢人就說？」未央皺皺俏鼻，「喔，只有不小心告訴幾個暗戀明娜的男生罷了。」
雷聿現在知道丁未央為何樹敵頗多的原因了。
這傢伙！若是沒有一個大傻瓜自小亦步亦趨的護着他，能安全活到現在才有鬼呢！
「少允，晚點名幫我應付一下。」未央轉頭交代。
「你會回來吧？」
「可能會晚一點吧！」未央想了一下，「我和明娜要去看一場電影，萬一太晚的話，也許就在外頭過夜。」
「是……是嗎？」少允艱難地開口：「你們……」
「你們有親密關係了？」還是雷垂看不下去搶着問道。
「嘿！嘿！」未央只是曖昧一笑，「還是別說的好，省得你們太眼紅，兩個在室男。」
「……是嗎？你們己經進展到這種程度了……」少允喃喃自語，眼神有些茫然。半晌，他才抬眼瞧着未央道：「那麼，不必幫你留飯了？」
「傻瓜，都說了今晚要和明娜約會了！」未央笑得如沐春風，看來就像沉醉愛河中的人。
「回來時小心些。」少允叮囑道。
「知道了！」未央向外走去，舉手揮了揮。「我都多大了，還對我說這些！」
雷聿傻眼地看着丁未央走人，冉看看若無其事收拾善後，準備關窗鎖門的向少允，終於忍不住道：「你是病了還是傻了？」
少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怎麼說？」
「怎麼說？」雷聿忍不住叫出聲來，「他都拋下你約會去，你還叫他小心些，甚至要幫他留飯！你不是病了就是傻了。」
依他看，瘋了的成分居多。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不是愛他愛的要死嗎？他都琵琶別抱了，你還這麼鎮定？不生氣嗎？」
「你沒記錯！」少允試圖平靜道，「不過你少記了一件事，愛上未央的是我，不過未央並沒有愛我，以後也不會愛我。」
「你就打算這麼看下去，看他一個女朋友換過一個？」雷幸不置信地問。
從國中和他們同班，一路看着他們這麼相處下來，他只希望少允能得償所願，他們終究有個美滿的結果。但未央再這麼下去，他們肯定只有分開一途。
不過，如果他們分開，對少允是大有好處，這話雷聿很好心地沒說出口。
未央真可惡，明知少允喜歡他，為什麼還能在少允面前大刺刺談論別的女人，他就不怕傷了少允的心嗎？未央這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最難復原的，就是人的心啊！
未央真以為少允如此剛強，經得起他一再的傷害嗎？
或許，未央是故意的？
這個人，享受着被少允寵愛的感覺，也大刺刺佔據着少允身旁的位置，卻連一點點的響應也不肯給，還一個女人換過一個。
而少允這個傻瓜，也任憑未央任性行事，逆來順受的結果，並沒有把未央給盼來，只是心痛一回接一回。
如果自己是少允，絕對不幹這種傻事。
「告白吧！」雷聿忽然道。
「咦？」少允訝異地睜大眼。
「乾脆向他告白吧！」雷聿建議道：「一次決勝負，看是成功或失敗都無所謂，任何結果都比現在這樣不上不下要好多了。」
「你忘了，高一時，有個男生問未央告白，結果挨了一拳嗎？」少允慘淡地笑着。
即使現在已經過了二年，他還牢牢記着當時未央的反應，那種嫌惡的表情，他不願未央拿那種表情對着他。
「他不是同性戀。」少允永遠記得未央拋下的話語。
「那你就該死心了啊！」雷聿受不了道：「少允，老實說，咱們交情那麼好，我再也受不了未央一次又一次傷你的心了。同性戀就同性戀，沒什麼大不了的，未央不能接受，你就去找個能接受的人啊！」
「說得倒簡單。」少允搖搖頭。
「太沒用了吧？」
「在你眼中，我一定很懦弱，沒決斷力，甚至太過一廂情願，是不是？」
「也許吧！」雷聿不好說得太白，「不過我知道，如果我像你，那我和小棠不會有任何發展。但，其實我也佩服你能這麼全心全意付出，不求回報。」
「不必太佩服我，我要放棄了。」少允突然道。
「真的？」這是他第一次從少允口中聽到這句話。放棄？他能嗎？
「嗯！」少允苦笑着，「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只是想着總有一天，也許會有什麼奇迹發生吧！不過，現在我知道奇迹終究是奇迹，不可能發生的事才叫奇迹，是吧？」
「什麼讓你認清了？」
「……你也聽未央說了，他們已經有了親密關係了。」少允扯出個難堪的微笑，「我再等下去，就像你所說的，只是傻蛋一個罷了。」
「未央……真的不是同性戀啊……」
「少允……」雷聿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我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愛情該是什麼樣子，不過我想應該不是像我這個樣，而是像未央那種春風得意的模樣才是。」
「的確，那傢伙是得意的很。」雷聿悻悻道：「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傷了多少人的心。」
「他沒有錯……他，只是不知道我愛他，也不會愛上我而已。」少允壓抑地道，聲音有些顫抖，「我不會後悔愛過他，不過，這麼累的戀情，我也不想再來一回了。」
少允認為自己也是自私的，也奢望着有回報的戀情，只是自己愛上的人，是個不懂自己的人，心碎已是註定，他怨無可怨，只能揮劍斬情絲。
「這樣也好。」雷聿有些為少允惋惜，也為他慶幸，「不過，你真的能放棄他，忘了他？」
「忘記？」少允楞了楞，嘆息擠出一抹笑，「也許再多些時間，我就能……淡然處之。我只是不再愛他，不是不跟他做朋友了。」
「你想清楚就好。」
其實，見少允放棄地這麼痛苦，雷聿一時之間，倒有一股衝動，想叫他堅持下去算了。不過難得少允這獃子自己願意打開這個結，不管是好是壞，自己這個好朋友只能無條件的支持。
***
輕微的開窗聲驚醒了原就難以入眠的向少允。
「你回來了。」他起身開了燈。
「吵醒你啦？」未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己經很小聲了，怎麼你每次都會被我吵醒？」
那是因為他一直沒睡等着他回來！這話少允自然不會說出口。
他仔細打量正換着衣服的未央，只見原本梳理整齊的蜜色頭髮，早已顯得凌亂，白皙秀氣的臉上也帶着疲憊的痕迹。
不過一個晚上，他做了什麼讓自己這麼累，連黑眼圈都跑了出來？
一思及這個問題，向少允不由得暗斥自已，才答應過自己要放棄他，怎麼一轉眼又關心起這些只會讓自己黯然神傷的問題？
「發什麼呆？」未央早已將衣服換好走到神遊物外的向少允身前，
「你……」少允聞到未央身上沾染的香水味，不由得將身體退了退，「不是說不回來嗎？」
「你真信了？」未央頑皮一笑，「傻子，明早還有晨練，我如果蹺掉練習，教練不殺了我才怪。」
「我倒忘了。」少允往後躺回床上，以被遮臉，不想再聞到未央身上不屬於他的味道，「不過，咱們都高三了，也該是時候引退了，你可以安心去約會，不是方便多了嗎？」
「瘋了！」未央不可置信地提高音量。「為了約會引退？我是那種人嗎？」
「不是這意思。」少允連忙起身，解釋道：「咱們都高三了，引退是很正常的，何況還要準備大學考試，時間已經不多了。」
「你總是這麼認真。」未央一屁股坐到少允床上，「咱們念的是直升大學的高中啊，準備什麼考試？憑咱們平時的優異表現，不僅可以直升，還可以拿學金呢，緊張什麼！」
「就因為這樣，你才不碰書？」少允挑眉道：「你要直升大學？」
「當然。」未央理所當然道：「咱們還要一起打四年球，對不對？」
少允沉默許久，才道：「我不念平大。」
「什麼？」未央只道自己聽錯了。
「我要報考別所大學。」
「為什麼？」未央跳了起來，逼近少允面前，「我可沒聽你說過喔！」
「現在不是聽我說了嗎？」少允避開未央灼人的視線。
「哪一所大學？」
「都大。」
「那是在南部，很遠的。」未央皺起眉，「而且也不好考。」
「我有在準備的。」
「可是我沒有啊！」未央吼道：「你現在才說，我怎麼來得及準備？」
「準備什麼？」少允傻楞楞地問。
「考試啊！」未央陷入思考中，「現在開始準備，也不知道考不考得上？」
「未央，你……該不是打算跟我去考都大吧？」少允大感不妙。
「當然啊！」未央抱怨起來，「直升大學不是輕鬆多了，你幹嘛沒事找事跑去考都大，只會給我找麻煩。」
「未央，我只說我要去，沒說你也要去。」少允提醒道。
「咦？」
「考都大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必去啊！」
「……」
「人各有志，每個人的志願都不同，你跟着我去考都大做什麼？」少允失笑道。
「是這樣沒錯，但……」未央不自覺地緊咬着唇，「咱們一直都是一起的。」他瞪着少允。
「在一起那麼久也夠了。」少允低喃着，沒敢給未央聽到。
「你發什麼瘋要去考都大？」未央不悅的問：「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我以為我考哪兒並不重要，所以才沒說。」少允輕描淡寫地道。
事實上，他也是今天才真正下定決心，要離開守護了那麼久的人。
「怎麼會不重要？」未央怒道：「萬一你念了不同的大學，要見面就難了。」
「真要見面總見得着的！」
「學校在一南一北，怎麼見？」未央耐性盡失地吼道：「你不許去考都大。」
真任性！少允苦笑着搖頭。
「見不着面有那麼嚴重嗎？」少允突然開口道：「你有那麼漂亮的女朋友，還有許多的朋友和信賴你的隊友，少了我一個也無所謂。」
「那不一樣。」未央瞪着他，「你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朋友可以再找，我又不是不可取代的。」
「才不一樣。」但未央一時也說不出口哪裏不同，只知道他不想讓少允去那麼遠的地方，不想每天起床，第一眼見到的人不是少允。
「反正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聽我的。」未央忍不住嘟囔着。
每次都聽你的，這次，他也該自己做個決定了！少允心想道。
「還有半年，到時候再說吧！」少允重新躺回床上，閉眼說道。
未央繼續瞪着他，見少允不為所動才悻悻地回自己床上。
反正還有半年，他從現在開始準備，也不見得會考不上。憑他的聰明才智，沒什麼難得倒他的。未央昂起下巴想道。
「去洗澡。」少允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
「喔！」未央連忙起身乖乖地去了。
這傢伙！少允想着想着不自覺露出笑容。
居然想要陪他去上都大，真讓他一起去那還如自己留在平大，省了兩個人的麻煩。
不過，未央肯陪着他……
少允忍不住心中的喜悅，即使只是最要好的朋友，他也滿足了！
***
「哎唷，天下紅雨了，居殊有人在看書！」雷聿晃進少允和未央的寢室。
「羅唆！」未央煩躁地喝道：「我高興看書不成嗎？要你管。」
從他把書從書包里掏出來，少允就嚇掉了下巴，然後一堆陸續拜訪他們寢室的人，也都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現在雷聿又來參一腳。
「我還以為少恩、承剛他們一定是說笑的，沒想到你是真的在看書。」雷聿差點捧腹大笑，「怎麼，今晚不和校花約會了？」
「約什麼會？」未央顯然已經忘了校花的存在，「現在一切以讀書為重。」
「你瘋了？」這是雷聿唯一的結論。
「去問少允，瘋的人是他。」未央猶有餘憤，「好好的平大不念，居然要大老遠跑到南部去念都大，簡直是找我麻煩。」
「哦？」雷聿瞧着少允，「終於放手了？」
少允蹙眉，警告性地瞪了瞪他。
雷聿揚揚眉，對未央說道：「人家少允念都大，干你什麼事？」
「你還算是少允的好朋友嗎？」未央指控道：「居然說這種話！」
「就是他好朋友才說這種話。」雷聿壞心道：「好不容易要脫離你的魔掌了，你居然還要跟着他去都大，繼續茶毒他四年，這算哪門子好朋友？」
「我……」未央一時語塞，「我……我是跟去照顧他他的好不好！少允一向老實，萬一被人騙了怎麼辦？」
「老實又不代表呆！」雷聿的表情非常不認同，「何況誰照顧誰還有待商榷呢！」
「你是來和我抬杠的是吧？」未央氣道，「如果是這樣，你可以走了，我還有書要念」
「那好！」雷聿拉起少允，「我們走吧！」
「你們上哪去？」未央急着問。
「干你什麼事？」
「少允還要教我功課，沒空和你去玩。」未央扯住少允的手臂，整個人幾乎掛到他身上說道。
「就是有你這麼不識相的人，少允才交不到女朋友。」雷聿忙着將未央扒開，「你可別阻止我們，今天我一定要介紹一個女朋友給少允。」
「你才別多事了！」未央也死命扯着少允，「少允又沒想要交女朋友，少雞婆。」
「你真笨啊！」雷聿氣喘噓噓地停手，「如果少允交了女朋友，到時候還會去都大嗎？恐怕連一步都捨不得離開心愛的人呢！你也用不着辛苦讀書啦！」
沒想到未央這小子個頭小歸小，力氣倒是不小，居然露出死也不放手的氣勢，讓他怎麼也拉不開。
「似乎有道理。」未央這才鬆手。
不過……不過……
連他都打不消少允頑石般的固執，其它不相干的女人憑什麼！何況少允愛的也不是女人，她們比得上他和少允十幾年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交情嗎？
而且，他到現在也還探聽不出來少允堅持考都大的理由，應該不是缺女朋友的緣故吧！他知道原因十之八九出在自己身上，但他實在想不出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比以前更過分的事，竟讓少允想離開？
「那我們走了！」雷聿拉住少允就往外走。
少允回頭瞧了瞧未央，見他似乎並不反對，不禁有些失望。
未央看看桌上的書本，又瞧瞧正走出門口的二人，一時有些打不定主意，是該繼續讀書，還是跟上去看看究竟的好。
「算了！」他連忙追出去，「等等我，我也要去。」未央揚聲喚道。
不一起去看看，誰知道雷聿會介紹什麼女生給少允。如果層次太差。他絕對反對到底！
少允算是他讓出去的，沒經過他的審核，誰都不可以當少允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