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蘇今天怎麼沒來啊?”一下課,同學都紛紛過來問我蘇的事。
“感冒。”由於蘇沒來,下課時我都是趴在自己的座位小睡。
就算不想睡仍會趴着。雖然我不像以前一樣會再另外找個伴,我卻還是討厭表現自己是孤零零一人的模樣。
在一天裏,我最喜歡的時刻就是在天剛亮那時,一日之計在於晨說得一點都沒錯,那個時候我分外清醒。但是在下午太陽西下時總是懶洋洋的,我想我是靠太陽光維持精神的人。
“小、莫!”放學后,我要走到公車站牌那兒的途中,聽到一陣尖銳的喇叭聲,和一個男聲。“要回家啊?”我停住腳步,King很快地騎到我身邊來。
“嗯。”
“要不要我送你?”看着他拍拍機車後座,我猶豫着,他很快地又說,“貴賓座噯,錯過可惜。”
我笑着,坐上了他的車。
一路上他時而騎快,時而慢,在較偏僻且車輛少的地方,他會邊蛇行邊看路上風景。
“騎到天黑說不定還沒到我家。”我對他說。
“又沒關係。”他大聲說,怕我聽不見似的。
“你不想回家不是嗎?”
我居然像被人料中心事似地不知道如何作答,沒想過自己到底想不想回家……或許是因為我對家這個名詞太過熟悉了,從沒想過要離開它。
“很難回答嗎?”他問。
“不是。我沒有不想回家。”雖然他無法看見,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搖頭。
“前面左轉。”
“我以為家裏不幸福的小孩都不喜歡回家。”
“我不小了。”我說,“而且我家裏也沒有不幸福。”
“是喔。”他說。“昨天你朋友打電話跟我聊天,聊到你家的事。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受了很大的打擊,所以才會老裝一副死人臉,然後性格孤僻。”
朋友?指蘇嗎?如果是,我實在沒法原諒蘇告訴其他人我不想讓人知道的狀況。通常一般人會自心裏發出憐憫,就如同他現在所說的話一樣。
“我這個人本來就是這樣。”
“才怪。”在紅燈時,他轉過頭來拍了我一下臉。“明明是因為覺得很難過,難過到根本就哭不出來,不斷累積着,結果變成都是這張一號表情臉孔。”
“我是沒笑過嘛!”我帶點火氣地反駁他。
“欠在笑的時候太少了。”
“我有個癖好就是喜歡自己一個人躲在廁所里偷笑不行啊?”
“那你一定得找個心理醫生看看。不然就是去精神科做檢查。”他看看右手邊,“喂,你們家附近就有間市立醫院了啊!要不要載你回去拿健保卡再來看啊?”
我被激怒了,捏了下他的手臂,聽見他一聲悶哼,然後閉嘴沒再說話。
“再過去第三個巷子左轉。”
這個時間在大馬路上來車頗多,在馬路另一頭停了好久,他指着巷口那家寵物店說道:“看板上那隻狗畫得好醜。”
“那是貴賓狗。”
“我最討厭那種狗了。”他用厭惡的表情說著:“我從來不知道它可愛在哪裏,看見它的毛我就起雞皮疙瘩。”
“它可愛在它是一隻狗。”我盯着看板,自右耳傳進來他的碎碎念:“你這個人還真是沒血沒淚,什麼它可愛在它是一隻狗……”
“你這人真煩噯。”我厭煩地皺起眉頭。“難道你養自己的孩子會是因為覺得他長得可愛嗎?你怎麼知道生下他之後,他會是長什麼鬼樣子?長大之後他會怎麼對待你?說不定會拿刀砍你、拿刀砍自己!人不是狗,養他是因為……”我發現自己的失言。
King騎到我家門口,遲遲不接過我還給他的安全帽,一逕取下自己的。
“你明明就很在乎。”他現在的模樣讓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明明就很受不了,但是卻不知道要怎麼發泄,搞得自己很可憐很可悲……你都說了,父母養孩子,不是養一條狗,你姐自殺的時候他們會傷心,你現在這樣像置身無人境地似的封閉自己……要懂得珍惜自己。”在別人的眼裏,我就是像他講的這個模樣嗎?
我低下頭忽然覺得一陣難過,半晌,才回他的話:“那你呢?
你有珍惜自己嗎?“
“我?”他挑挑眉:“有人會珍惜我。”
“誰沒有。”我不屑他的說法。
“但是我會欣然接受,哪像你。”他的笑容此時看來像在取笑我:“你很明顯地就是在拒絕別人。”
我感到無所適從,因為有個人正在剖析我。
“你有念心理學的打算嗎?”我笑問。
“沒有。”他跟着我露出笑容。
我盯着自己的皮鞋。“你知道……就算你說的是正確的,我大概還是沒辦法……”
“我知道。”他像拍小狗似地拍我的頭。
“對了……”不問,我便覺得不舒服。“為什麼蘇要和你說這個?”
“你不高興啊?”他先問,但沒等我回答。“昨天她打給我,聊天的時候無意聊起的。”難怪昨天很晚了她才打電話給我。
“啊,”他快速換了話題轉移我的注意力:“你家那麼遠,這樣我就不能來找你玩了。”
“我家沒有很遠,是你騎車像龜速。”我沒好氣地說。
“是嗎?”他笑笑的,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還不回去嗎?”
“沒有啊,”他說,“只是在等你進門,我要在這裏向你行注目禮。”
我笑着對他說了聲再見,便轉身拿出鑰匙開門。“噯,”要離開之前,我終於對他說了,“謝謝你。”
“不用客氣。”他比了個再見的手勢,我在關上門的那一刻,記牢了那個我絕不會忘記的屬於他的笑容。
或許是錯覺,我貼在門板上似乎聽見了他還在門外,依稀聽見他說著:“我絕對不會忘記的”。
好久不見的流淚衝動,居然不是因為感動抑或者是傷心。而是我不知該如何證實的錯覺……
“我也不會忘記你的,是不是?”至於為何不想忘記,我說不出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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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過了幾天才回到學校上課,當然包括周末放假兩天。我知道她的病早就痊癒,只是不想來上學罷了。能夠正大光明地蹺課,這種機會她是不會放過的。
這幾天裏,我沒去探望她也沒打電話關心她,我想我還是為了她告訴King我的私隱而氣着。蘇不是我,所以不會知道被人一再提醒那種打擊的難過,看來只要是能讓她更接近King的方法,她都不會放過……我有點討厭這樣子的她。
我並不是一個話題,我不說,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了解。
而King幾乎在放學時都會和我來一場不期而遇,有時候運氣好,我可以在他未到之前坐上公車。從學校到我家並不需要坐公車,只是我不想那麼早回家,總會多花那麼五十幾塊錢繞遠路回家。
說那是運氣好,全都得怪他最近極力勸說,要我戒煙。
這是件很荒唐的事,我居然得被一個抽煙抽得比我還要凶的人警告。
“小莫——”一進教室,蘇便朝我跑過來。
大概是覺得幾天不見的關係,感覺上她對我變得熱絡許多。
“你這幾天有沒有去三班啊?”
“沒有。”蘇鬆了一口氣。
“做什麼?”
“沒有啊。”她笑着說,我明白她有事瞞着我。我沒有多加追問,想不想說都是她的自由,儘管我的心情因此變得很不好。
“今天又有體育課了。”蘇的聲音聽來很高興。
“你不是最討厭上體育的嗎?”
“今天不一樣啊!”蘇說:“因為運動會要到了,所以都可以和別班比賽。”
經她這麼一說,我就知道她為何高興了。
運動會一年比一年無聊,這是蘇去年的牢騷,今年卻是:“希望運動會快點到……”
蘇的雙眼慢慢失了神,凝視着遠方,於是我離開教室她也沒注意到。
我和同學先到了打掃區域掃地,地上落葉已經慢慢減少許多,我卻仍搞不清楚時節天氣變化。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大病一場,只要待在家裏睡覺接受父母關心,再不用為了我該怎麼接別人說的話而煩惱那該有多好。
“早,”他坐在我該清理的石階上和我打招呼。“幾天不見,你變胖了喔?”
我沒有理會他無聊的問話,拿着掃把走上樓梯,一階一階地往下掃,他起身站在最下層抬頭看着我,直到我掃完地以前,沒有再說一句話,我當他不存在。
直到我做完打掃工作。“對不起。”他忽然說。
我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幹嘛道歉?”
“因為你看來就是一副我做錯事對不起你的樣子。”
說對了,我真是這麼覺得。
“蘇是不是還有打電話給你?”
“吃醋啦?”他答非所問。
“你可以選擇不回答。”我露出懶得理他的表情走回教室,他跟了上來。
“我選擇回答……有。”
“你知道她為什麼打電話給你嗎?”我停下腳步。
“喜歡我。”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我,我只有一字“忍”,才能壓抑想揍他的衝動。
“我說錯了嗎?”
“沒有。你答對了。”我盡量不讓聲音里摻雜着不悅。“那你喜歡她嗎?”
他搖頭。“沒感覺。”他的動作和答案一樣傷人,我慶幸自己不是蘇。
“那你為什麼還……”
“不是有人說過嗎,男未婚女未嫁,有什麼不可以的?”他反問我。
“隨你。”我有點搞不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麼而生氣。是因為他對蘇的噯昧,還是他對蘇的殘忍……不,或許蘇根本就不在意,也抱持着相同心態。
“小莫。”
“嗯?”
“今天不要偷跑,在公車站牌那裏等我。”
“……做什麼?”
他露出笑容走到我面前,將食指放在唇邊:“秘密。”
我一點也不感興趣。
“如果我到了卻沒看見你,那你要有心理準備……”他帶點威脅口吻說道。
“知道。”我不大高興地說著,他卻一臉滿意地頻點頭。
我獃獃站在原地目送他走遠時,一隻手拍上了我的肩嚇着我。“是你啊!”我瞪了蘇一眼。
“你和King說些什麼?”她挽着我的手臂。
“秘密。”
“什麼?”她皺眉:“什麼秘密啊!小氣鬼,到底是不是朋友啊?告訴我會死唷!”
“不是我不告訴你,他就是跟我說秘密兩個字。”他的確是有告訴我秘密兩個字,而其餘的我選擇保留。
蘇就是這樣,她可以保留不想告訴我的,但我卻不行。我心裏沒有一把尺以衡量公平,因為我從不想別人是否會有,就算那把尺輕而易舉便能得到也是一樣。
.“是喔……”顯然蘇並不相信。
“不信你不會自己去問他。”我覺得十分不耐煩,抽出被蘇挽住的手,丟下那麼一句話走人。
我承認我是生氣了。
進到教室里,同學們依舊是零零散散地分成好幾群聊着天,有些人為了第一堂要測驗的數學低頭算着題目,有些人時而聆聽時而大笑,然而我仍不明白這樣有什麼快樂、快樂在哪裏。
就像上網時,開啟網頁卻頻頻找不到伺服器那樣令人感覺厭煩。
“小莫。”一個女同學向我招手,我走了過去。“這題怎麼算?”
我拉了張椅子坐在一邊教她演算,而腦海中不停閃過……
其實我的世界在沒有King之前,原來真的是如此簡單……
放學后我並沒有等很久。
體育課時就已經不見他了,蘇問了三班的同學知道他早上請了假早早就回家了,聽說又裝肚子痛騙了教物理的老師。我想在那些老師的心目中,他是那種體弱多病的好學生吧。當然,好的定義在於他的在校成績不錯。
因為這個原因,我還沒走到站牌那兒就看見King的身影。
King說的秘密,不過是一間小學。他說那是他的母校,看來他很懷念那時。
“沒有煩惱多好,怎麼會不懷念呢……”他吶吶地說。
我跟着他,走到一年三班,離校門口最靠近。
“我從小到大都是念三班。”他說。
“有什麼意義嗎?”我問。
“沒有。”他坐在第三排的最後一個位置上看着黑板。“因為我喜歡三這個數字,所以三年級的時候就拜託我爸讓我進來三班,六年級的時候是,國中的時候也是,直到現在。”
“你爸是做什麼的?”要刻意製造這種沒意思的巧合,也要有人講才行。
“誰知道他做什麼。”他忽然大笑。“我只知道他有的是錢……”
“你怎麼知道?”我不以為然:“經濟不景氣,可能他有財務危機你也不會知道啊。”
“呵……”他表現出事不關己的樣子:“有錢人也不少他一個。”
“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還不是一樣。”
我和他相視而笑。
“你知道笑容是長什麼樣子的嗎?”他問。
“你臉上掛的那個樣子不是嗎?”
“算是吧。”他高興地笑着。“但是對我而言,是你臉上掛的那個樣子。”他忽然問了不相干的事:“你學過法文嗎?”
“怎麼可能。”我好笑他的問題。
“那我教你一句。”我點點頭。
“jet‘aime.”
“jet……jet‘aime?”
“沒錯。”他摸摸我的頭:“真厲害,一學就會。”
“這不難啊!”我抬頭挺胸、揚起下巴。
“好,既然那麼厲害,告訴我什麼意思。”
“嗯……”我讓他等了很久,腦子還是一片空白。
“唉。”他嘆了口氣:“你連續念五次,我就告訴你。”
我聽話地念了五次,眼見他的笑容愈來愈大,我有着很不好的預感,他快笑裂的嘴巴暗示我,這句法文不會是什麼好聽話……
“我愛你。”他天外飛來一句話,我紅了臉,他笑得更激烈了。“別想歪啊……我愛你的法文就是Jet‘aime……”
等於說,我被騙了五句“我愛你”。
我沒有打他罵他,就算又羞又氣,卻沒忽略心裏是甜滋滋的。
接着我又學了很多好聽話,好聽在哪?好聽在全部是有關“愛”字的。
“小莫,”在近六點半的時候,他開口問:“你會上大學吧?”
“嗯。”“哪間呢?”
“我不知道。”我說:“能上哪間就哪間羅。但是我不想離開這裏。”
“為什麼?”他說:“不是老不愛一放學就回家嗎?”很明顯地他跟蹤過我。
“這裏又不是沒有好大學……能陪伴他們的也只有我了。”
“你是說在心靈上。”
“嗯。”
他走到前面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字。
“那你呢?”
“我?我不用操心這個,我爸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這樣不錯啊……”我也走上講台去。“不用像我現在這樣,其實要上大學念什麼我根本沒有頭緒。”.“難怪你白頭髮變得這麼多!”
“其實我也有打算念中文系。我姐一直很想念中文系……”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到最後會變成這樣罷了。“如果我要寫出自己的故事,那一定會是個悲劇。”
“才怪,”他笑着搖頭:“你不適合。”
“從哪裏看得出來?”
“你不會把憂鬱傳染給別人。”
“才怪,”我學他。“那根本是兩回事。”憂鬱又不是流行病毒。
“好吧,那我請問你,”他說:“你那大悲劇的開端要怎麼寫?”
“完了。”沒來由地說出這兩個字。我只知道那時有個影像閃過我的腦海中。
“你不能想點別的嗎?”他無奈地問。“一點都不有趣。”還一臉失望。“別滿腦子部是她。”
“就算是場夢好了,我也沒法忘記她。”說這句話時,我臉上是帶着笑的。
“真令人掃興……”他雙手托腮,像個小女生似地抱怨着:“都沒想到我。”
我被他的模樣逗笑了。“如果想到你,那恐怕會變成喜劇而不是悲劇了。”
“哦,”他挑挑眉:“我都不曉得原來我是個諧星啊……”他頑皮地伸出他那凈是白色粉筆灰的雙手,往我頭上抹,惹來我一陣尖叫,他卻像沒事般地說:“你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小莫噯……
我認識的那個不會像你這樣沒氣質地尖叫。“
“喔,你倒是挺像我認識的阿碩,本來就沒什麼氣質愛欺負弱小。”
他輕笑,大概忘了手上仍沾滿了粉筆灰地拍拍我的臉:“弱小不是指你吧?”
“你說呢?”
他很快地接道:“當然不是。”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怎麼搞的……我很想抱住他。
不過那樣的一時衝動,我做不出來。
但他做了。
我們像是兩個不同時空裏的人在同一界線上擁抱,我卻不知道該不該將手環繞住他。我害怕當我環抱住他的,亦透露了我的心事……我是不是太膽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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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我坐在後座不敢靠近他,因為身上都是粉筆灰。在一個十字路口,紅燈轉綠燈時,他快速地將我的手拉到他前面,那時,我們很貼近。
溫暖得讓我想流淚。
不只是因為發現那幸福不是錯覺,也因為太久未觸碰過幸福而感到太沉重,想掉淚。
此刻在我耳還想起的音樂太冗長,揮之不去,我好疲倦。
腦海中閃過《綠色奇迹》中那巨人不斷重複着:“我為身為自己而感到遺憾。”誰知道、誰知道幸福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卻不知為何地怯步,遲遲不敢上前擁抱它而難過?
“小莫?”他喚我回過神,這次很快就到家了。
或許是瞧見了我黯淡無光的雙眼,他關心地詢問我怎麼了。
“阿碩……”
“嗯?”
“你說……大家私底下都叫你King……”他點點頭。
“我也是這麼叫你的。”
“那又怎樣?”
“在我心中,你就是那麼遙不可及,這原該是永遠不會改變,我也沒想過要認識你,甚至連想見你的慾望都沒有。”我說。“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好像這些都不是真的似地,我將喊你阿碩。”
“那又怎樣?”
“不要變。”我看着踩在柏油路上的兩雙鞋,不斷地搖着頭。
“我們永遠都不要變,像現在這樣不要變好不好?”說著說著,我忍不住掉下淚來。
從來沒有過像這樣,那麼地需要一個人。需要到我願意下跪,求他別離開我、需要到如果我一定得活着,我希望是因為他……能不能?
他看着我,沒有一點動靜。
我看不出他是被我嚇着了,或是正在考慮該如何回答我,就算他一直是皺着他的眉頭,我還是看不清楚他心裏所想。
“只是不要變而已嗎?”他這麼問着。
我呆楞地點了頭,心裏不明白他是否懂我的意思。
他跨上機車,對我說了句他知道了,隨後揚長而去。
這時候的我並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其實早已無法再更進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