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低頭
實話,床雖大卻還是有些擠,特別是睡在中間的林|:僵直着身子,不敢亂動。生怕動了一下會影響到爹娘,她只得閉着眼數着數兒,希望自己能早些睡着。
就在這時,睡在她左側的人稍動了動,本是仰面的躺着,不過略向外側翻了一些,正好讓出半個身子的位置,而且還在她耳邊輕語着,“囡囡,別太擠着你娘,你睡過來些。”
看爹讓出了這大半身子來,只怕他也睡得不舒服。林清弦不由分說地拉着他,讓爹爹仰面地躺好,自己則側過身子,把兩邊空出來許多,她也小聲地說道,“爹,我這樣挺舒服的,老是仰面躺着也怪不自在的。”
也算是實話吧,她從來不愛仰面躺着,總喜歡蜷着身子,還總是抱着自己的雙臂,攏出一個圈兒來。可自從娘親回府之後,她就一直擔心自己這樣睡,會不會礙着娘親睡不好,這才開始仰面躺着睡覺的。可讓她挺好意思地事情就是,每日大早起來,自己依舊是側着身子蜷着,甚至好幾次還倚在了娘親的懷裏,就像個小娃娃一樣。
說話完沒一會兒,林清弦便覺得眼皮發沉,呼吸也越來越綿長,然後慢慢進入了夢鄉。林鎮海看女兒睡著了,小心地替她撫開滑落在眉目間的發,正有些微微的恍神,卻突然發現最裏面的人,好似動了動身子,沒睡着。
方娘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着,她努力控制着不讓自己睜開眼,因為在這個微妙的夜裏,她能感覺到林鎮海正看着自己,那種古怪的感覺,讓她不敢睜開眼,只能僵直着身子,一動不動地。
一夜無話,各人心中有各人的滋味。
一大清早,林清弦睜開眼動了動身子,立馬就坐了起來,左側已經空空的,而自己又蜷着身子窩在了娘親地懷裏,今天更是離譜了,居然是枕在娘親的手臂上睡着的。
顧不得不好意思,她匆匆地起了床,準備洗漱。想來爹肯定是一大早就去軍營了,不過就算清早沒有看見爹爹的臉,林清弦心裏的喜悅還是持續了一上午。
既然爹準備住在海棠春塢,那就應該替他準備些東西。帶着這種歡喜和雀躍,林清弦準備去主屋邊林鎮海暫住的院子裏看看,紅包自然是跟着的。
林清弦推開院門。正巧從門裏走出來一人。許是沒想到突然看到對方。兩人都站在門口。有些意外地相互看着。不過僵持地時間並不多。林清弦率先清醒了過來。嘴角輕輕一彎。“若月妹妹。你怎麼在這裏?”
林若月拉扯了下發僵地嘴角。卻沒能像林清弦那麼自然。聲音里也帶着些許僵硬。“我過來看一看。”其實事實並非如此。昨晚她特意在爹地間等爹回來。誰知等到後來趴在桌上睡著了。她正是滿肚子地疑惑不解。不過更不解地是。一大清早能在這裏看見林清弦。“大姐來找爹嗎?爹他不在。
”
“不是。我過來替爹收拾幾件衣服。”林清弦笑吟吟地答道。
林若月娥眉輕挑。有些惑地問了句。“爹要出遠門嗎?”也不對啊。從前爹出門都是娘替他收拾行裝。這次為何是大姐呢?好古怪。
林清弦本來無意回應什麼。可不知為何。心裏突生出一個念頭來。嘴角一彎。話就這麼順着出來了。“沒有啊。爹說跟我說。想要住到海棠春塢去。我心想着既然久住。也不能讓爹還麻煩到這裏換衣服。索性過來替他收拾幾件。總不能讓爹兩邊跑來跑去吧。那可是我地不孝了。”
林清弦這麼說著,並沒有忽略對面的人腳下突然退了一步,也很明顯地看見林若月臉上的那抹錯愕,她地心裏頓時升起一絲快感,可是快感過後,又衍生起出幾分莫名的內疚來。其實她的本意,不過是想找個法子讓爹娘合好,讓娘親在林府地生活能更好一些,有爹關照着娘親,二夫人也不能再肆意挑釁了。
一見林若月蒼白的臉色,她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冒犯了什麼似的。可是轉念一想,那也是自己的爹,為什麼爭取屬於自己地溫暖,就好像偷東西一樣的不安?不,不應該這樣!
不論林清弦的臉色變幻如何,林若月的臉色卻蒼白了許多,腦子裏轉過無數的思緒。爹快一個月沒回主屋,娘親已經很難過了,現在如果再住到海棠春塢去,只怕會更難熬,她嘴唇微顫,聲音猶,“爹說要住到海棠春塢去?”
林清弦因為心中的思緒有些亂,所以沒有直接回答她,只是輕輕笑了笑,便錯身進了院子。至於身後地人心情如何,她已經無法得知了,也不想知道她想什麼。
林清弦整理衣物的檔兒,林二夫人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臉上神色變了幾變,最後睨了女兒一眼,竟是笑了,“你爹想住哪兒,你這丫頭瞎操什麼心?”
這一眼這一笑,倒是讓林若月滿頭霧水,明明是聽完我地話臉色很不對勁,可這轉眼,怎麼就掛上笑容了?這樣的娘親,還真讓她有些不適應,“娘,您就自己找個台階,跟爹賠個不是吧,這樣老僵着,我和~鵬看着心裏也難受。”
林若月地話讓塔娜頓時把笑容收了起來,她的心裏也是說不上地憋悶和窩氣,自從夫君拂袖而去,真的再沒踏進主屋,平時當著家人下人的面,兩人看似有說有笑,可私底下,卻從未說過一句話,家裏的事兒他也不管,任由她一人做主,看似風光自在,實際上,她心裏卻實在是不舒服。
這麼些年,兩人一直有商有量,恩愛妥帖,從來沒有這樣的冷戰過,但要她就此認錯,她卻是如何
下這個臉面。許是這麼多年,林鎮海一直能讓就讓她從沒有意識到當真正的問題來臨時,她需要退讓一步。
“娘自有分寸。”想到這兒,塔娜笑着女兒說了句,“你不是說今天要去看周老太太嗎?這周狀元已經去渝州了,你有空就多去陪陪她吧。”
周今墨已經啟程,臨行前派人稍了個信給林家,可林若月並沒有去送行。原因無它,自從知道周今墨心裏還惦記着自家姐姐,她就不想去見他,不想去送他,想着自己費盡心力,只求他多在意自己一些,誰知到頭來,還是不及姐姐在他心裏的地位。
雖是這樣,周今墨走了之後,她卻還是後悔了,一想到他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這心裏就酸的不行,也想念得不行,只能藉著去看望周老夫人的時候,可以打聽些他地事兒,以解相思。
用這個理由,林若月果然很快地離開了,而塔娜一直強撐着的笑臉,就在女兒離開的瞬間就垮了下來。說她不計較,不在意,那怎麼可能呢!這頭,難道真要低下去了嗎?塔娜怔怔地想着。
晚餐是塔娜精心準備的,甚至連平日裏不準林鎮海多喝的草原烈酒都已經擺在了桌上,今天的塔娜,比平日更殷勤、更溫柔,飯後,林若月姐弟倆知趣地回了自己的房間,主屋裏只剩下了林鎮海與塔娜。
“夫君。”塔娜主動開了口,手裏端着一杯茶,低頭送到了他面前,“我知錯了。”
過了一個多月,林鎮海火氣其實早已經消了,再加上林清弦的婚事一直沒能解決,他更是沒有再把這事放在心上,剩下的不過是幾分面子,塔娜一直沒有和他說話,他心裏也有了計較,這事兒如果塔娜不肯低頭,他放不下那臉面,也是絕對不會回主屋地。
此時塔娜主動開口說話,又斟茶道歉,林鎮海本來一直硬着的心腸軟了,聲音也軟了下來,“嗯?錯在哪兒?”
“姐姐只是想多些時間與清弦聚在一起,並非對我有所不滿,我不應該聽信下人的胡亂猜測,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塔娜答得溫柔,態度也看似誠懇。
林鎮海鬆了口氣,接過了茶盅喝了口,心裏也舒坦了許多,“還有呢?”
塔娜抬頭溫和一笑,“主屋的事兒,就按夫君的意思辦好了,我後日就去找工匠來進行改造,明日我便陪夫君一起在隔壁先住些日子,你看可好?”
這下林鎮海徹底放下了心,寬慰地點點頭,然後示意她坐下,“嗯,改造的事情,你看着辦,先搬去隔壁院子住些日子,完工後,再一起搬進來。”說完又頓了下,“我準備去海棠春塢住些日子,她留在家裏地日子不多了,我想多陪陪她。”
雖然她已經從自己女兒的話里知曉了個大概,可從林鎮海口中說出來,卻不知為何格外地難以入耳,塔娜強忍下心中的不快,試探着說道,“嗯,那我這就去替你把些日常用地東西送去海棠春塢。可是,春塢里地方不大,姐姐與清弦兩人住着都有些緊,夫君若是住過去只怕多有不便啊。”
林鎮海一笑,沒聽出話里的意思,還以為塔娜只是關心。“沒關係,當初家鄉的房子只有一間,我們一家三口也能住得下。”
一家三口,一家三口!如今在他眼裏,這一家難道就他們三口嗎?一聽到這四個字,塔娜本已經強行壓下的怒火又竄起一絲,可是為了不破壞現在地氣氛,她還是努力忍着,然後說道,“當初,清弦不過是個沒滿月的孩子,如今可是一個大姑娘了,難道還能與爹娘同睡一間房?”
林鎮海帶着几絲寵溺的笑了,想起那個懂事又吃了許多苦的大女兒,心裏又是心酸又是溫暖,“這是清弦的心愿,她打小就想和爹娘睡在同一張床上,我欠了她那麼多,等她出嫁,可就沒辦法再實現了。”
從夫君的嘴裏聽見林清弦這個名字,塔娜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些主意都是林清弦想地,她的手在袖子裏頓時握成拳頭,心中大恨,可表面依舊努力平靜,“這樣不成體統吧,畢竟是將出閣地大小姐,這樣若是傳了出去,對她的名聲也不好啊。”
“有什麼關係呢?那些窮人家,不都是一家人睡在一個坑上。”林鎮海無所謂地回著,反正在他地心裏,這種彌補的方式既溫馨又美好,他真是沒理由拒絕。
又是一家人,今兒晚上,聽這話聽多了,更是分外地刺耳,可是她今日竟然全都忍下來了,“既然夫君決定了,那我明兒就去收拾,夫君先洗漱了休息吧。”塔娜站起身來,準備替林鎮海脫下外衣。
不想林鎮海按住了她的手,“不用了,我今晚去海棠春塢歇,你也累了,就自各兒早些歇息吧。”說完從主屋裏拿了幾件平時用的東西,便出了門。
僵直的身子一直到林鎮海消失在院門都沒能緩和一點,塔娜只覺得自己的手腳完全不能動彈了,緊握地拳頭裏,指尖早已經劃破了掌心,她以為自己低了頭認了錯,夫君也原諒了她,起碼今晚會呆在主屋裏,誰知林鎮海還是要去春塢,這讓她一時慌了神,竟沒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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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兩天,今天才更,實在是不得以,到了年底事兒多,這段日子恐怕更新有點不定時,親們別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