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楚人不安地在房裏踱步,有一搭沒一搭地收拾着簡單的行裝。
很多女人都會因為不知道出國要準備些什麼行李而頭痛,但是她並沒有這樣的問題。
每回出國,她總是三兩下就把行李打包好,但是這一次,她居然坐在這兒對着衣櫃發獃。
她必須說,她真的不想去。
她承認他是很有魅力,而且要死不死地,就剛好是她所欣賞的那種魅力。
然而有魅力的男人,是絕對無法跟安全感及安定劃上等號的。
她感覺得出他對她有着濃濃的興趣,而她也確實喜歡那種被追求、被渴望的感覺。但是他的熱情充滿了威脅,讓她初次嘗到了被追求的驚慌、不知所措及六神無主。
這真是太奇怪了,她原本應該是很享受這種感覺的,但現在,她卻覺得心慌。
她是個對自己周遭的事物有着控制欲的女人,她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領域,然後由她來主宰一切。不論是工作、事業,或是男人,只要她在意的,她都有着非常強烈的控制欲。
然而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不做沒把握的事,即使她心裏已是風狂雨驟,她還是希望一切都能萬無一失、勝券在握。
新奇的事物、新奇的男人都能引起她的注意,但在追求新奇的同時,她卻意外地更加謹慎。
“姐,”她的妹妹佳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到了她的房裏,“你幹嘛?”
風間佳人還是個大學生,因為考上了東京的大學而從大阪來到東京求學,目前就和楚人一起住在這間楚人所租賃的公寓裏。
“沒有……”她有點恍神。
佳人狡黠地一笑,“我看你在發愣耶!”
因為年紀小了楚人幾歲,從小就被父母及姐姐捧在掌心上,佳人在家裏像個小霸王一樣沒大沒小。
不過佳人自己卻不是這麼解釋的,她說這是因為他們家人之間的感情比任何家庭都來得親密,所以不需要那些世俗的繁文縟節。
“哪有?”楚人睇了她一記,逕自收拾着行李。
“去哪兒?”佳人在她身邊坐下,閑閑地問着。
“香港。”她說。
“哇,真好!”佳人最羨慕楚人可以常常到不同的國家地區去出差,而且經常都是一些主導時尚、非常進步的國家地區。
楚人有氣無力地道:“好什麼?”
佳人微怔。跟巴黎或米蘭那些地方比起來,香港是不算什麼,不過聽人家講,香港其實也是個相當繁榮的地方啊!再怎麼說,那兒好歹也是“東方之珠”嘛!
“姐,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佳人酸溜溜地說。
楚人斜觀了她一眼,“你懂什麼?”真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
都怪她和爸媽把這小妮子寵上了天,才會讓她變成一個根本不知道人家哪裏在痛的性格。
“本來就是,”佳人往床上一癱,“人家想出國還沒機會呢!”
“不然讓你去。”她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卻還是懊惱地回了佳人一句。
“我也希望啊!”佳人睇着她,一嘆:“可惜……輪不到我。”
楚人將最後一件衣服放進行李中,慢條斯理地將行李闔上、扣緊。
“出國沒你想的那麼快樂,我是去工作,不是去玩。”她說。
佳人在她眼底覦見一絲不尋常,“可是也沒見你因為要出國而這麼緊張過啊!”
楚人一震,“我很緊張嗎?”不會吧?難道她的情緒全寫在臉上?
佳人點點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是個鬼靈精,腦袋靈光得很。
“沒什麼。”這種事,佳人知道了也沒什麼用處。
佳人若有所思地覷着楚人,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你……是不是還想着那件事?”
她和楚人一向親近,對山門清次跟鈴木響子那檔事,也略知一二。
“什麼事?”楚人不是裝瘋賣傻,而是她真的快忘了山門清次背叛她的事情。
佳人以為她在裝堅強,不覺也沉鬱起來。
鈴木響子是她姐姐的助理,搞不好這次出國也有她的份,要跟一個和自己男友有一腿的女人朝夕相處,也難怪她老姐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我知道對你來說,這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低垂着眼,一副她什麼都了的樣子。
楚人瞞着她,有點糊塗了。“你說什麼?”
佳人瞅着她那強作鎮定的模樣,更是於心不忍,“你就當她是空氣,別把她當一回事就好了。”
“她?”楚人一怔,“你在說誰啊?”
“鈴木響子啊!”佳人又說:“她不是要一起去嗎?”
楚人這才知道她想歪了,“拜託,”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誰告訴你她也要去的?”
佳人一愕,“那你幹嘛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啐,害她擔心了一下下。
“你才要死不活呢!”楚人啼笑皆非地在她額上一敲,不過佳人對她的關心,倒是挺教人感動的。
佳人縮縮脖子,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了,我已經把你取消婚事的消息,告訴爸爸跟媽媽了。”楚人神情一凝,“他們怎麼說?”她自己不敢說,只好叫佳人代為通報。
“什麼也沒說,只是覺得有點失望吧!”她說。
失望?那也是難免,眼見三十大關就在眼前,她爸媽可比她急多了。
“對了,那這次你是一個人去?”佳人話鋒一轉。
“不是,”她搖搖頭,“還有一個人。”
“誰啊?”能跟她這位首席設計師一起出差的,應該也不是什麼普通人物吧?
“代理社長。”她說。
佳人恍然大悟,“就是你們社長那個在法國做時裝生意的兒子?”
“嗯,就是他。”提起豐川直史,楚人就不自覺地心悸起來。
他的模樣、他的聲音、他的味道……那些她不該想起、不該記住的東西,在此刻竟是如此的清晰。
喔,天呀!她該怎麼辦才好?
睇見楚人臉上微帶羞慍之色,佳人不難嗅到那股不尋常。
“看來這位代理社長就是讓你緊張的原因。”
“誰說的?!”她急於撇清一切,但越是撇清就越顯得她心裏有鬼。
她是個不輕易露餡的人,但因為面對的是自己至親的妹妹,心防難免渙散。
佳人笑睇着她,“讓我來猜猜他的樣子……他很高、很帥、有學識、有個性,而且還是你心目中的那種理想男人?”
楚人望着她,有一瞬的怔愕。她開始懷疑佳人是不是有透視眼了。
不必等楚人回答,佳人光是觀着她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知道自己猜得有多准。
“不賴嘛!”佳人笑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你胡說什麼?”楚人沒好氣地啐着。“不跟你胡扯,我要睡了。”
佳人挑挑眉頭,認分地爬下了她的床。
誰叫她是妹妹,而且吃穿幾乎都仰賴這個超會賺錢的姐姐呢!
“旅途愉快。”不過儘管如此,臨走前,她還是不忘捉弄楚人一番。
真不知道那位年輕的豐川先生是什麼樣的男人,畢竟,她實在非常難得見到楚人如此心慌意亂的模樣啊!
一大早,直史就來到楚人住處的樓下。
看着她所居住的這排二樓公寓,他俊朗的臉上不覺浮起一抹笑意。
這是一處建築風格相當清爽簡單、出入也非常單純的公寓,確實是很符合她的個性。
“請問你找誰?”
剛步上樓梯,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他回過頭,只見一個約莫二十齣頭、明媚動人的女孩,正站在他背後瞅着他。
“我找B2的風間楚人。”
“噢,”女孩臉上露出一絲驚喜,“你是……”
“我姓豐川,是她公司的……”
“你是那個代理社長?!”她大叫。
直史一怔,“你是……”這個女孩怎麼會知道他是代理社長?她是誰?
“我是風間佳人,風間楚人是我姐姐。”其實佳人一早就出門了,因為臨時想到作業沒帶,所以又折了回來。
不過這會兒,她還真慶幸自己記性不好,不然她也不會撞見這位代理社長。哇,代理社長親自來接送,她姐姐的面子可真大啊!
“你叫佳人?”姐姐叫楚人,妹妹叫佳人,這實在不是很常見的名字。
“很奇怪吧?”佳人笑答:“我爸爸是個‘中國狂’,楚人和佳人都是很有中國風味的名字。”
“噢……”他一笑。
“跟我上來吧!”佳人親切地道,“我姐姐應該已經準備好了。”
佳人才一上樓,就碰到剛開門走出來的楚人。
楚人一見她,怔了一下。“你不是去上課了?”
佳人撇唇一笑,“我忘記帶東西,所以又折了回來。”說著,她特意地讓開一步,“你公司的代理社長來了。”
佳人這麼一讓,楚人才看見站在她身後的直史,“啊?”
一種不好的預感閃過她的腦海,她下意識地看看佳人,發現佳人果然用一種挺奇異的眼神斜睨着她。
這會兒可好了,讓這丫頭看見豐川,她一定沒完沒了的煩她三年。
“可以出發了嗎?”直史微笑地問。
沒有第三者的時候,她都未必肯給他好臉色看,更何況此時還有一個多事的佳人在場,她就更沒理由對他和顏悅色了。
“我不是說我會自己去機場嗎?”她板著臉孔說。
“我順路。”他不卑不亢、不慍不火。
“姐,”一旁的佳人幫着腔,“人家豐川先生也是好意,你幹嘛啊?”
他笑笑,一臉感激地看着幫腔的佳人。
楚人瞪着佳人,冷冷地道:“你該去學校了吧?”這壞事的傢伙,居然胳臂向外彎,也不想想平時是誰供她吃穿?!
佳人縮縮脖子,“知道啦!我拿了東西就走。”說著,她鑽進屋裏去。
佳人一進去,楚人就狠狠地瞪着直史,悶不作聲。
“你妹妹很可愛。”他說。
楚人皺皺眉頭,依舊不作聲。
直史也沒一臉頹喪,只是勾起一抹更深、更迷人的微笑。
“你真的很討厭我?”
“我對你沒有意見,只是覺得……”話未說完,就看佳人賊頭賊腦地走出來,於是她把話打住。
佳人嘿嘿一笑,“我上課去了,你們繼續。”說著,她邊笑邊走下樓去。
臨下樓前,她和直史交換了一個眼色,好像兩人早已默契十足的樣子。
看見這種景況,楚人心裏突然有一點莫名的吃味。
佳人是她妹妹,她跟豐川直史也算不上是什麼關係,她吃什麼味?
她想,她是氣他那萬人迷的模樣,氣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就得到別人的好感。而她最氣、最在意的就是,她其實就吃他這一套。
“你剛才說到哪裏?”他問。
“我說……”對,她剛才說到哪裏?
見她怔愣,他一笑,“你說你對我沒意見,只是覺得……”
她恍然,“噢,我只是覺得你這個人很自大,根本就不尊重別人。”
“我不尊重你?”他對女人的態度一向很文明,到底是哪一點讓她覺得他不尊重她了?
“你的口氣總是顯得自信滿滿,好像別人都應該配合你,照你的意思做事。”
“你是說我剛愎自用?”他笑問。
“難道不是?”她反問他。
他也不生氣,只是保持他一貫的風度及優雅,“這是因為你對我了解不深,以後你會發現我是個非常講理的人。”
“是嗎?”她不以為然地睨着他。
他點點頭,“絕對是。”說著,他伸手拉了她一把,“我們還要趕飛機,有什麼話,路上再說吧!”
他的手一觸碰到她,她心臟就怦怦地猛跳,“別拉我,我的行李還沒拿呢!”
他微頓,逕自繞過她,將擱在門口的一隻行李拾起,“現在可以走了吧?”
“我鎖門。”她一哼,不情不願地道。
見她那倔強模樣,他只是笑,臉上一點慍惱都沒有。
他是個積極,卻也相當文明的人,尤其是對他欣賞、喜歡的女人。
為了避免跟他有太多不必要的接觸,楚人一上飛機就開始裝睡。
她將頭撒向窗口外,怎麼就是不肯將臉轉向他;而他似乎也知道她的用意,識相地閉上了嘴。
飛至香港,他們住進了機場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飯店。
一進房間,楚人就特意避開了他,直到傍晚時分,他來敲她房門。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有點鴕鳥心態,畢竟今天出國的就只有她跟他,兜來繞去總得碰在一起,她這麼東躲西藏,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晚安。”他站在門外,臉上仍然是一貫性感的迷人笑容。
“有什麼事嗎?”她神情維持一徑的淡漠。
“想不想出去走走?”他問。
她微微蹙起眉頭,正想找理由拒絕他時,他已經開口了。
“看秀是明晚的事,這一兩天正好可以逛逛香港的一些時裝店跟婚紗店。”
“我……”
“我知道你已經逛遍米蘭跟巴黎的時裝店跟婚紗店,但是不一樣的地方有不一樣的東西,多看看總是好事。”他耐心而誠懇地說,“你是設計師,多看一些東西對你是有助益的。”
他說得頭頭是道,她實在很難反駁他;但是要她這樣就妥協,她又委實不甘願。
“我看的東西還不夠多嗎?”她秀眉一橫。
他笑笑,“當然不是這樣。”
“那你……”
“風間小姐,”他打斷了她,“就算你不想逛逛,總該吃飯吧?”
“我可以叫飯店送晚餐上來。”她說。
“相信我,”他是個積極的人,也是個擅於說服別人的人,“來到香港,你一定要試試不同的小吃。”
她皺起眉心,閑閑地問:“你很熟嗎?”
說真的,出國對她雖然不是什麼新鮮事,但香港,她還真是頭一回來。
對頭一次造訪的地方,若只是一天到晚窩在飯店裏,那就真是可惜了。
她也想出去晃晃,但是跟他出去卻有待考量。
也不是她討厭跟他出去,只是她心裏就是鬧彆扭,就是想跟他唱反調。
“你不是真要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吧?”他不疾不徐、不躁不激地說服她,“算是我拜託你跟我一起出去逛一圈,好嗎?”
見他一臉誠懇,她的心漸漸動搖了。
說真的,他確實是一個讓人很難拒絕的男人,當他一臉誠懇,且又露出那迷人的笑容時,任何女人都抵擋不住。
再完美的男人總也會碰上吃閉門羹的時候,但是她相信,他絕對沒碰過,也沒有人真的硬得了心腸回絕他。
“好……好吧,”她忍不住答應了他,卻還是替自己的動搖找了個台階下,“可是不能太晚。”
他一笑,“你所謂的晚是多晚?”
“就是……”她漲紅着臉,“就是我想回來的時候就得回來。”
“那有什麼問題?”他露齒一笑,俊朗得教人心兒怦怦跳。
楚人一向自認自已是個理智、不容易衝動的成熟女性,但碰到他,她真的是沒轍。現在,她惟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讓自己“現出底牌”了。
跟他一起出遊,她對他的博學多聞、博古通今簡直是佩服到近乎五體投地,雖然她沒表現出來,卻是打心底震懾於他豐富的學識及閱歷。
如果他只是個空有其表的草包,她是連瞧都不想瞧他一眼的。
但是他不是,他不僅外貌出眾,連本身的知識及智慧幾乎可說是像寶山一樣採挖不盡。跟他在一起多一分鐘,她對他就越是折服。
她好怕這種感覺,就像是跳進無底深淵般,不曉得何時才能落地。
剛結束一段感情的她,並不想這麼快就將感情移轉到另一個男人身上,她希望自己保持理智及冷靜,不要因一時的衝動或悸動而踏出錯誤的一步。
“你對香港好像很熟。”終於,她忍不住對他提出疑問。
“噢,”他一頓,一點也不自鳴得意,“我在香港待過一段時間。”
“是嗎?”她有點驚訝,因為她以為他一直都是待在巴黎。
“嗯,”他點點頭,“剛離開日本做時裝生意時,我先在香港待了半年。”
她挑挑眉頭,“你的廣東話就是這麼學來的?”
聽見他那一口雖不道地,但算是流利的廣東話,她還真是吃驚!
他一笑,誠實地道:“我的廣東話是跟一個友人學的。”
“女人吧?”突然衝口說出這句話,她自己也有點驚愕。
是不是女人關她什麼事?他都說是友人了,她幹嘛自作聰明地說是女人?
他點頭,“對,是女人,不過嚴格說起來應該說是從前的女朋友。”
他是個絕對坦誠的人,而且不擅於說謊,再說,他認為這種事也沒說謊的必要。
他已經三十幾歲,就算有過幾段感情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總不能因為他現在對她有意,就將他的過去全盤否定。
他想她也是個成熟的女人,應該不會將這件事往心上擱,作為評鑒他的依據吧?
一聽到他說他的廣東話是跟以前的女朋友學的,她心裏就泛起一股微酸。
不知怎地,她心頭就是覺得憋、覺得哽、覺得不舒服……
天呀!她是怎麼了?他過去有幾個女朋友、現在有幾個女朋友,根本都不關她的事,她……她在介意什麼啊?
難道她是在吃味?噢,不會吧?她……她是個理智成熟的女人,不會那麼衝動就對一個男人動心的。
她絕不是那麼容易就墜入愛河的女人,她渴望愛情,但她有絕對的理智及智慧去判斷什麼對她才是最好、最正確的。
“我想回去了。”她突然漠然地說道。
從她眼中,他覷見一絲懊惱。
“我又說錯了什麼嗎?”剛才還有問有答,怎麼這一秒鐘,她又端起一張冷漠的臉?
對付女人,他一向很有一套;但一碰到她,他總覺得怎麼做都不合她意。
也對,美麗的女人總是有特殊的脾氣。既然她的魅力讓他難以抗拒,那麼追求過程中的種種不順及挫折,也是他必然要面對的。
“你沒說錯什麼。”她口氣淡淡的。
“那麼是你討厭我?”他問。
她微怔,眼底的情緒有點複雜,“你是我的老闆,我……”
“如果我不是你的老闆呢?”他打斷了她,兩隻眼睛如火炬般注視着她。
她眉心一糾,愕然地看着他,“什麼意思?”
“我是說撇開我們老闆及員工的關係不談,我是你討厭的那一種人嗎?”
被他這麼一問、這麼一盯,她愣住了。
“那……那有什麼關係嗎?”她略顯不安地別過臉。
“有關係。”他不加思索地說:“因為我對你有好感,所以你對我的看法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他的坦白及積極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一方面沉醉在這種被追求的快感中,一方面又擔心自己過度沉醉。
“你常常這樣對女人表示好感嗎?”她以淡漠的口氣掩飾自己的不安。
“你這麼說不是看扁了自已嗎?”
“什麼?”
“我相信你也知道自己有多迷人、有多美麗。”他適度地對她提出恭維。
她心上狂跳,“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
恭維對女人就像是鴉片般誘人,尤其是從一個完美男性口中所提出的恭維更甚。
“你剛結束一段戀情,所以……”
“所以什麼?”她像一隻驚獸般打斷了他,“所以你就覺得有機可乘,覺得我現在一定寂寞得想找個男人填補空缺?”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並沒那種意思,但她似乎誤會了。
“豐川先生,”她神情嚴肅地瞠視着他,“我不是什麼寂寞難耐的女人,而且我也沒興趣跟自己的老闆發展任何的男女關係。”
善感的她仿似領土被侵犯的母獸,懊惱地瞪視着他。
“我累了,我想回飯店休息。”她說。
“還很早。”他想再跟她相處一會兒,就算鬧得不愉快,總還有溝通的機會。他想看着她,不管是什麼表情、什麼情緒的她。
“你說過當我想回去,你就會送我回去的。”她決絕地道。
他的確作過這樣的承諾,要是他耍賴,只怕會讓她對他的印象更加惡劣。
他一嘆,無可奈何地笑道:“OK,我們回飯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