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柯煦日輕皺眉地張望四周,回頭看向替他帶路的人,不由得眉頭越皺越高,都快成了座小山丘。

小月到底是怎麼和這些人牽扯上,光是眼前這個帶路的黑夜男子看來就非正類,更別提她住的這個什麼該死的地方--“風月場所”,光是找路進來這個奇怪的社區就花了他將近三個小時。

今天他說什麼都要把小月帶離這個是非之地,絕不准許她再和這些黑社會的人來往。

“柯先生,這裏請。”帶路的黑夜男子在一棟日式建築物前停下腳步,回頭冷然地對他說:“冷月小姐在裏頭等你。”

柯煦日朝他點點頭,在他離開之後,下意識地觀察了下四周,除了他眼前的這棟大屋外,兩旁還相鄰了另外兩棟更大的建築物。

柯煦日皺眉地看着左手邊屋子上的門匾“冷月軒”--

他真的不能了解,小月幹什麼替自己改了個這麼陰陽怪氣的名字,還連自己的姓氏也更改了?

走進中間的日式大屋后,他抬頭才想向藍冷月打招乎,卻因見到藍冷月身旁坐的人而怔了下。

“羅總裁,你怎麼會在這兒?”柯煦日在兩人對面坐下,奇怪地看着羅客雪。

羅客雪擁着藍冷月的細肩,淡淡一笑,“我也住在這兒。”

柯煦日-眼瞪着他大手所放之處,才想開口要藍冷月改坐在他身邊時,卻因羅客雪的回話而瞠大眼,錯愕地瞪着他,“你也是黑社會的?”

“不是。”羅客雪從容不迫地搖頭,大手也改移到藍冷月的纖腰上。“我和冷月住在一塊。”

“什麼?!”

柯煦日頓時雙眼一-,顧不得兩家有生意上的來往,遽然起身,朝他破口大罵:“羅客雪,你離我妹妹遠一點。”羅客雪的花心連他在美國都有所耳聞,他絕不准許這個該死的花花公子染指他妹妹。

“很抱歉--”羅客雪依舊面帶微笑,但堅定不移的雙眼早已明白地告訴他。“辦不到。”

“你--”柯煦日氣急敗壞地瞪着他,要不是小月坐在他懷裏,他早老一拳揮過去。

柯煦日深吸口氣,冷哼一聲,又恢復以往的精明幹練,決定把目標轉向藍冷月。只要他把小月帶離這兒,不就也等於將她帶離羅客雲的魔掌。

“小月,把東西收拾一下,然後跟我回家。”他擺出兄長的架子,沉聲朝藍冷月命令道。

藍冷月拍拍她腰間的大手,朝羅客雪微微一笑后,起身走到柯煦日身邊,柔聲道:“大哥,我不會跟你走。”

柯煦日惡瞪着她,“為什麼?”小時候她從投向他說過個“不”字。

“你知道原因。”她淡然地看向他。“早在十多年前,我就已經和他們恩斷義絕。”

“血濃於水是你怎麼也斷不了的!”柯煦日伸手想攫住她的雙肩將理智搖進她腦中,卻意外地撲了個空,抬眼又見到藍冷月神色淡然地站在他身邊。

“大哥,我不想跟你吵。”藍冷月輕嘆了口氣,上前握住他的手,“別逼我見他們,他們對我來說只是陌生人。”

“他們是你的父母!不是什麼該死的陌生人!”他怒吼道。

她看向他,堅決道:“對我來說,他們是!”

“我懂你還在怨恨十多年前爸媽那樣對你,可是他們已經後悔了,想跟你重修舊好,你難道就不能寬恕點,站在他們的立場為他們想一下?”

藍冷月垂下眼,苦笑地搖頭,為他們想?

當初他們倆把她當皮球踢的時候,怎麼不替她想一想?

“無話可說了?”柯煦日冷哼一聲,將她的沈默誤認成愧疚。“懂事點,跟我回家。”

藍冷月緩緩抬起臉,張口才要說話,卻聽到後頭傳來的悶笑聲。

“你笑什麼?”柯煦日-眼瞪向羅客雪,冷聲道:“這是我們的家務事,麻煩請你識相點,先行離開!”

“我笑什麼?”羅客雪慢條斯理地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藍冷月身後將她拉入懷中,安撫地輕拍她的背。“當然是笑你。”

“姓羅的!別多管閑事!別以為你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就可以為所欲為,插手我們的家務事。”

羅客雪不理會他的叫囂,低頭在藍冷月耳邊講了幾句話,將她的臉壓在懷裏,不讓她再面對自己的兄長。

“冷月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怎麼會是閑事。”他抬起臉,微笑地迎視它的怒火瞪視。

柯煦日冷笑一聲,“你想得美!我不會把小月交給你的。”笑話!這個花花大少壓根兒配不上他妹妹!

羅客雪沉穩一笑,“是你想得美吧?”就算是以冷月大哥自居十多年的鐵狠風也不敢對他這麼說,他這個當她不過六、七年的兄長又憑什麼放話。“除非冷月不願意嫁我,不然她--我是娶定了。”

“羅客雪!別人怕你,我可不怕!”柯煦日緊握着拳,惡聲惡氣地朝他低吼道:“我們柯家也許比不上你,可是我絕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你糟蹋我妹妹!”

“你怕我做什麼?”羅客雪淡然笑着,瀟洒俊逸的臉龐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就算我要了冷月,也不會跟你爭家產。”他是不會,更是不屑。

“你--”柯煦日咬牙切齒地說不出話來,重咒一聲,朝他懷裏的藍冷月怒道:“小月,這就是你挑的男人?我真的越來越不了解你了;先是不肯跟我回家見爸媽,現在又自甘墮落跟這個花心大少在一塊!我對你太失望了!”

羅客雪感覺懷裏佳人輕顫了下,環緊雙手擁住她的腰,安撫地在她耳旁講了幾句話,才抬頭看向正在大放厥詞的柯煦日--

“柯總裁,如果你不想被轟成蜂窩的話--”他冷笑一聲,“閣下可以請了。”

柯煦日冷哼了聲,心寒地看着一直背對他的藍冷月,嘆然道:“小月,我希望你捫心自問,好好想清楚,別讓我對你再失望下去。”

語畢,他依依不捨又看了她一眼,嘆然轉身欲走。

“等一下。”羅客雪突然叫住他。

柯煦日停下腳步,回頭口氣不善地說:“什麼事?”

“你說你對她失望--”羅客雪眼光一改,森冷地盯着他,“當她被人欺負,被自己母親背叛時,你人在哪兒?當她流落街頭,對人生絕望的時候,你又在哪兒?當她餐風露宿,為了一塊餿掉的土司被人打昏丟在街角,你人又在哪?”

不等他回話,羅客雪又挑眉一笑,率先接話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閣下正在美國一流的寄宿學校悠遊自在,渾然忘我,壓根兒忘了太平洋另一端還有個小女孩苦苦守着大哥隨口的一句敷衍,天天數着日子等着他回來接她。”

柯煦日渾身一震,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一張俊臉登時刷白,傻愣愣地看着藍冷月的背影,許久說不出話,“我……”

他不知道,也從沒想過小月會過得這麼苦!他總是想像小月依舊過得像小公主一樣,離家也只是鬧鬧脾氣,沒想過她會……

羅客雪緩緩收起唇邊的笑容,如星的黑眸此時猶如寒冰,就連一向低沉帶笑的音調也冷得知冰一樣,“最沒資格對她失望的人就是你!你給她希望,又讓她絕望。如果你當初願意犧牲一、兩分鐘‘努力用功’的時間打電話回台灣,問候一聲你‘親愛的小妹妹’,她不會在街頭流浪,更不會在刀口上求生活。”

柯煦日失魂落魄地看着剛轉過身,臉色蒼白的藍冷月,心痛又自責地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我……我先走了。我需要……好好想想。”

語畢,他像只斗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嘆氣離開。

藍冷月離開羅客雪的懷抱,緩步走到窗口前,看着柯煦日離去時頹喪的背影。

羅客雪悄然無息地站在她身後,大手輕輕蓋在她放在玻璃窗上的心手,“別看了,人都走了,讓他自己想想,他會想通的。”就算他沒想通,他也會找人去幫他“打通”!

藍冷月在他懷裏轉身,微顫的手反握住他的大手。“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羅客雪不以為然地搖頭,“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要不是因為你不再作噩夢,我也不會在你面前提到……”他重咒一聲,想到曾經欺負她的雜碎,他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藍冷月滿足地輕嘆一聲,額際經頂着他的胸口,因為他--她才能擺脫舊日的噩夢,重新再活過一次。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輕輕笑了一聲。“狠風說我這輩子註定當他的妹妹,他是天生當老大的命。”

“嘎?”羅客雪華眼看着她的後腦勺,不懂她為什麼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兩句話?“他說不止是他,就連他還沒出生的兒子也註定是老大的命。”

羅客雪微蹙眉頭,又“嘎”了一聲,依舊不懂她話中的意思。

藍冷月緩緩抬起頭,唇邊漾着一抹嬌媚可人的笑容,突然調皮地向他眨眨眼,“其實不一定是這樣。”

“不一定是怎樣?”怎麼他愈聽愈迷糊。

“他兒子不一定是老大的命,因為--”她吊他胃口地停頓了下,眉開眼笑地望着他。

“因為什麼?”羅客雪看着她狡獪的笑容,頓時恍然大悟,了解她話中的意思。

藍冷月噗哧一笑,“我們就生個女兒來治他兒子,讓他兒子當不成老大!”

羅客雪眼中盈滿笑意地看着她,佯裝沉思了許久,才一臉勉為其難地說:“好吧!不過我有個條件--”

藍冷月挑高眉,“什麼條件?”

“我幼有庭訓,觀念保守的很--未婚生子這種事我可是做不出來。”他一臉認真又為難地說。

藍冷月睨了他一眼,拚命忍住笑,佯裝勉強地說:“好吧,為了打壓鐵狠風那個笨蛋,我只好勉強又委屈跟你湊合湊合。”

羅客雪挑高一雙俊眉,環住她的腰將她抱高直視她的臉,曖昧地笑了,“真的勉強又委屈?”

藍冷月自動將雙手環在他的頸項,偏頭道:“看情況---”

“什麼情況?”

“端看公司大老闆的誠意--”藍冷月輕哼一聲。“你知道的,我有時喜歡到貓空泡茶,有時候風向不對,連出門都懶,更何況是在辦公室待上一整天。”

“你……”

羅客雪看着她不可一世的神情,只能失笑地搖頭,嘆然道:“大老闆在此賜你免死金牌一面,日後咱們藍大小姐想不想去上班,愛不愛去上班,都由大小姐自己拿捏。要是有哪個不識相的傢伙出面制止,賜你免死金牌‘上打明君,下打賢臣’,這樣總可以了吧。”

“嗯!”她滿意地點點頭,嫣然笑道:“這還差不多。不然做總裁的老婆沒點特權--誰要啊!”

羅客雪瞪圓眼,“你--”

在他來得及開口抱怨之前,藍冷月開心地叫道:“我愛你!”

羅客雪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不情不願地冷哼道:“我也愛你。”

“我知道。”她挑桃眉,神情得意極了。“現在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羅客雪佯裝惱怒地白了她一眼,注視她發自內心的嬌媚笑顏,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鐵狠風說得對--不止是烈女怕痴男,冰女也怕呀!

他閉上眼,緩緩吻上她帶笑的紅唇,心裏竟不期然地閃過兩人從在公司電梯相遇之後的每一幕……

他遽然睜開眼,挑高眉,笑看着跟他同時睜開眼,雙眼滿是笑意的藍冷月,“看來,我們想到同一件事了。”

藍冷月讚賞地輕吻了一下他的肩,笑道:“沒錯!”

的確!他們都聯想到同一幕--鐵狠風的寶貝兒子被他們的女兒整得慘兮兮的那一幕。

兩人互朝對方眨眨眼,同時大笑出聲。

這時,鐵狼風站在主屋大廳門外,原想跨步進去,卻在聽到屋內傳出的笑聲后收回腳步。

他雙手背在身後,臉上有着一抹滿意的微笑,搖頭晃腦地走回“狠風居”。

他以前就常說了嘛--追求冷月,死纏爛打就對了!

★★★

一年後產房外,白色的醫院走道上此時正聚集了一堆人,除了站在產房門口不斷踱步的高大男子,其它人個個神色自若,等着小寶寶的降臨。

熊平依依不捨地向新任女友道別後,關上手中的行動電話,滿是抱怨地看向不停來回走動的鐵狠風。

“喂!你老婆生孩子關我們什麼事?你發什麼神經把我們大伙兒全拖來這兒?”誰要陪他在這兒大眼瞪小眼,要他選擇,他高舉雙手雙腳回家陪女友,再共度一個浪漫的夜晚。

不止是熊平的不滿之聲,岳朋也輕皺眉頭,不滿地看着鐵狠風,“這就是你剛才十萬火急打電話找我來的急事?”

何白一張陰沉的俊臉不見任何反應,不過比平時更顯低沉的聲音足以說明他現在的心情。“你我死嗎?”

“喂--”鐵狠風終於在三人的怒目中停下腳步,用比三人更加不悅氣憤的口吻怒喝道:“你們三個人到底有沒有良心?我老婆生孩子怎麼會不關你們的事?”

何白冷哼一聲,“我不記得有幫上忙。”

“媽的!”鐵狠風重斥一聲,怒道:“你連我老婆的便宜都想--”

“鐵狠風!”鐵狠風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摟着藍冷月一直坐在椅子上的羅客雪重聲斥喝。“你嘴巴放乾淨點!”

“你發什麼神經?”鐵狠風皺眉問道:“小白是在占我老婆的便宜,不是你的,你嘰嘰喳喳個什麼勁?嘴巴要放乾淨的不是我,是小白。”

羅客雪雙手捂着藍冷月的耳朵,朝鐵狠風怒目相向,“你想罵髒話的話,麻煩你走遠一點,別污染我的女兒!”

“哈!”鐵狠風鄙夷地大笑一聲,“我拜託你好不好?你女兒--”

羅客雪瞪着他,依舊捂着藍冷月的雙耳,眼前這傢伙太沒水準了,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會冒出一句髒話來,他可不想讓他污染了他未出生的小女兒。

“羅總裁,麻煩你清醒點行不行?”鐵狠風極為睥睨地斜瞟着他,“冷月才懷孕不到一個月,肚子裏的種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現在就在女兒長,女兒短的,要真生個兒子,你是不是也要替他變性啊!”

羅客雪冷哼一聲,壓根兒懶得理他。知道冷月懷孕后,他拜訪過全國所有的名醫名師,早就擬好了一連串的胎教計劃,他可不想因為鐵狠風這沒水準的傢伙,害得他女兒一出生就出口成“臟”。

藍冷月輕笑一聲,對羅客雲的認真覺得好笑又窩心。

她拉下丈夫的大手,微笑道:“你別理他。越跟他吵,他越故意。”

“說的也是,咱們別理他。”羅客雪點了下頭,贊成她的話。在“風月場所”住了這麼久,他早把鐵狠風的個性摸得一清二楚。

之後,他從西裝口袋裏取出一本袖珍型故事書,讓藍冷月舒服地窩在他懷裏,就着她的耳際,柔聲細語地說:“小寶貝,今天爹地要講的是嫦娥奔月的故事,寶寶要乖乖聽喔。”

藍冷月嫣然一笑,臉輕靠在他的厚肩上,和肚裏小寶寶一起分享他唱作俱佳的表演。

鐵狠風看着羅克雪夫婦的舉動,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不以為然地暗忖道:白痴!小孩連個形都還沒有,聽得懂故事才有鬼。這兩個人就別把白痴基因遺傳給肚裏的小孩。

熊平看了下手錶,才想要開口離開,眼光卻接收到一位從走道走過來的白衣天使的媚眼秋波。“我先離開一會兒,待會兒馬上回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跑。

鐵狠風聽着產房內傳來的叫聲,不由得心一緊,壓根兒懶得理會突然離開的熊平。

隨着談-花越來越痛苦的叫聲,鐵狠風緊張的臉都白了。

鐵雄南走到他身邊拍拍他,“放心,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你媽以前也一樣。”

鐵狠風緊張地根本聽不下他的話,急得只能用頭猛撞牆柱。

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哭鬧聲從產房裏傳了出來鐵狠風停下動作,急道:“生了嗎?”

聽到嬰兒哭聲的藍冷月也拉着羅客雪站起身,拍拍鐵狠風的手臂,微笑道:“恭喜,你當爸爸了。”

“我真的當爸爸了?”

隨着他的問話,產房的門突然打開,一名老護士眉開眼笑地走了過來,“鐵先生,恭喜你,鐵太太生了一個壯小子。”

鐵狠風傻愣地說不出話,只能呆若木雞地看着護士。

鐵雄南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朝眾人吆喝道:“走!咱們趕緊去看孩子。”壓根兒懶得理會還跟根木頭一樣杵在走道的鐵狠風。

聽到自己父親的吆喝聲,鐵狠風連忙回過神,朝大伙兒怒道:“你們看個屁啊!我這做老子的都還沒看,你們湊什麼熱鬧?”惡狠地瞪了大伙兒一眼,又不理會護士的制止聲,便拉着她急沖向產房。

何白和岳朋互看一眼,本來打定主意要離開的兩人,又在先前的座位上坐下來。既然人都來了,就看看小孩吧。

羅客雪也和藍冷月一塊又坐了下來。

這時,藍冷月突然在他耳邊輕聲笑了。

“怎麼了?”羅克雪問道。

“哥昨天打電話給我。”她輕吁了口氣,有股如釋重負的感覺。

羅客雪俊眉一挑,冷哼道:“他想做什麼?”對他的大舅子,他可是感冒極了。

藍冷月柔柔一笑,小手反握住他的手,“他想見我和我談談。”經過這一年來的溝通,哥總算了解她的想法,也不再強迫她去見他們。

“你們還有什麼好談的?”他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

藍冷月安撫地拍拍他的手,柔聲道:“你誤會了,哥知道我懷孕了,他很高興直嚷着要來看我。他說他不會再跟我談他們的事了,要不要見他們,都由我自己決定。”

羅客雪滿意地點點頭,“算他識相。”

藍冷月輕輕在他臉上一吻,對他過分保護的口吻心頭又甜又暖,“我在想……”

“想什麼?”他好奇地問。

藍冷月看着他柔情的雙眸,伸手握住他的大手,微笑道:“不知道我生產那天,你會不會也像狠風那樣?”

羅客雪重哼一聲,“我當然不會!”那傢伙蠢死了!虧他還是台灣第一大幫的少幫主,不過是老婆生孩子就把他嚇得亂了手腳,還拿自己的頭去撞牆。

“真的?”她挑高眉,不以為然地又問了一次。

羅客雪用力點頭,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突然,他看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到兩人的對話后,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道:“要昏我會回家再昏,才不會像鐵狠風那麼蠢!”

藍冷月噗笑一聲,笑得不能自己地倒卧到他懷裏。

想起許久前,官佳凡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只要有勇氣,幸福是唾手可得的。

月黑風高~搬家篇

黑廈,一棟從底層到二十樓頂,里裡外外黑成一片的大廈,光是由外瞻望,都讓人不由得從頭黑到腳,為之卻步,不敢向裏頭邁進一步。

為了強調黑廈的黑和冷,當初設計此度的建築師何白還特地從西德引進了世界超級強冷空調冷氣機--SuperAirConditioner,讓黑度終日保持在攝氏十二度的低溫之下。

除了黑廈的黑和冷外,它的怪也是大家口中津津樂道的一點。

黑廈位於台北市中心,是一棟住宅和辦公合併的綜合大樓。除去它雄偉怪誕的建築外,寸土寸金的土地上竟只蓋了這一棟大樓,方圓數百公尺範圍內,除了專家設計的庭園造景,別無其它建築物。

至於黑廈裏頭的住戶,見過他們的人全部對外宣稱沒見過,沒見過他們的人又不得其門而入。

曾經有一家知名雜誌杜的記者想為這棟大廈做篇報導,人還沒接近黑廈,就莫名其妙地被人打昏丟到路邊。

其後,他不死心地又試了幾次,結果一次比一次慘。這事傳開之後,黑廈的名號也不脛而走,再也沒人敢隨意接近它……

岳朋無所謂地丟開一張用報紙剪字拼湊成的白色信紙,冷然的俊臉絲毫不因信上的威脅字語有所改變。

他高雅地蹺高腳,拿起先前丟棄在一旁的律師叢書“法律與我”閱讀,壓根兒忘了剛才信中字字惡狠的威喝脅迫。

何白一身冷白地從二樓走了下來;黑廈二十層樓全採用樓中樓的設計模式,嚴格算來,整棟大樓也只有十層樓,每層居住兩人,各自擁有樓中樓中的一層。

他低頭瞟了眼桌上撩亂的信紙,不由得皺眉道:“又有人威脅你?”

岳朋輕哼一聲,“白痴一個,成不了什麼大氣。”

“他想在黑廈裝炸彈?”何白依舊一臉陰冷,俊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

“所以才說他成不了大氣。”岳朋不甚認真的說,知道何白問話為的不是怕自己被人炸飛了,而是氣憤竟有人看不起他的設計--一棟全計算機化的保全大樓會輕而易舉地被人安裝炸彈?

當初何白設計之時,經由黑廈主人妻子之力,特地引進美國國家科學生化研究所的計算機系統,整棟大廈全在精密計算機的監控之下,即使一點風吹草動,計算機系統都會自動偵察,繼而做出正確的判斷和應變。

何白冷哼一聲,轉身走進廚房為自己準備晚餐,依舊因被人小看而暗自憤然不平。

這時,在黑度的另一層住戶--

鐵狠風高大的身子整個舒服地靠躺在沙發椅中,手裏拿着搖控器不停轉換頻道。

“你要出去?”他抬頭看向從樓上走下來的藍冷月。和岳朋、何白一樣,他和藍冷月是室友,剛好居住在他們樓上。

“陳家請吃火鍋。”她嘲弄地輕哼一聲,“第一百零八次答謝我的救命之恩。要一塊去嗎?”

“不要。”鐵狠風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那家人太熱情了,我受不了。”

藍冷月撇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再見,祝你玩得愉快。”鐵狠風咧嘴朝她微笑,幸災樂禍地說。

藍冷月撈起車鑰匙,壓根兒懶得理會他,轉身不發一言地開門離開。

藍冷月才離開不到一會兒的工夫,整棟大樓不管是走道樓梯,或是各樓層的住戶突然籠罩在不停閃爍的警告紅燈之下。

隨着閃爍的警示燈,一陣機器合成的女子聲音也從各個樓層角落設置的擴音器中傳出來--

“Attention!EmergencecodeOO911warning!Duetotheunexpectedcircumstance,thebuildingnowisgoingtobeclosed,Pleaseleavethebuildingimmediately!Theautomaticsecuritydetectingsystemwillexplorethebuildingwithin5moreminutes.Theconutingstartsnow。”

(注意:這是編號零零九一一緊急警告,由於意外情況發生,本大樓即將關閉。所有住戶請馬上離開大樓,安全偵察自動系統將在五分鐘后引爆大樓。現在進入倒數計時。)

鐵狠風重咒一聲,從沙發上緩緩坐起身,陰鷙的黑眸惱火地瞪着上頭紅光閃爍的警示燈和擴音器--

“他媽的!”他咬牙切齒地咒罵,該死的何白!他故意整他啊?明知道他聽不懂這外國機器女人機理呱啦在說什麼鳥話,為什麼不找個中文機器女人?

鐵狠風惡狠狠地詛咒何白,心裏被不斷倒數的機器女音和不停閃爍的警示燈弄得心煩意亂,才要拿獵刀射穿這兩棟設備時,藍冷月突然推門而人。

“你怎麼回來了?”他握住刀柄,奇怪地看着藍冷月走向二樓,然後又拎着一堆東西下來。

藍冷月看了他一眼,踏出大門前向他微笑贊道:“認識你這麼久了,我頭一次知道你的勇氣驚人。”

“你現在才知道。”鐵狠風得意地抬高臉,雖然不懂她為什麼突然出聲褒獎他,但是人家出聲贊他,他說什麼也得表示一下得意才行。

“是啊,我現在才知道。”藍冷月同意地點頭。“你好自為之。”

“為什麼要我好自為之?”鐵狠風不解地問。見藍冷月提了一大堆東西,很自然地幫她提了過來,跟着她往外走。“這機器女人在吆喝什麼?小白沒發現他的女人秀逗了嗎?”

“他當然發現了。”藍冷月拉開逃生梯的大門,拿過鐵狠風先前在把玩的獵刀,用力敲破一個約手掌大小的紅色玻璃櫃,伸手用力往裏頭的紅色按鈕按下去。

她轉身朝着一旁的鐵狠風笑道:“你準備好了嗎?”

鐵狠風愣了下,才問:“好了什麼?還有你放這玩意兒下來做什麼?”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黃色圓型的塑料滑梯明明是他們第一天搬進來時,何白向眾人解釋過的逃生用滑梯。

“數到三就跳,oK?”藍冷月沒回答他的話,只是將他拉到滑梯入口。“一、二──”

“喂,你數什……啊--”

在鐵狠風的大叫聲中,他和藍冷月,以及她的一堆行李同時由滑梯滑了下去,直達一樓。

“藍冷月!你他媽的幹嘛推……”兩人一落地,還沒來得及站穩,鐵狠風已經忍不住破口大罵。

已經在一樓的何白和岳朋見他們兩人滑下來后,默不作聲地走向他們,替藍冷月拿起所有家當,拉着她的手助她起來,三人極有默契地一塊走開。

熊平和另一名紫衣女子這時也從另一座滑梯滑下來,兩人奇怪地走向賴在地上不肯起身的鐵狠風,訝異道:“你真的不怕死啊?黑廈再過三十秒就要爆了,你還不起來。”

說完,兩人也不理會因這突如其來消息呆楞住的鐵狠風,提足往遠處黑廈所有住戶現在的聚集處急奔過去。

鐵狠風回過神后,連忙七手八腳地掙紮起身,發足死命地跟着他們跑。

“轟”的一聲巨響,眾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原先高聳的黑廈霎時化為一片平地。

從黑廈爆炸的場面回過神來,鐵狠風大步一跨,氣呼呼地沖向岳朋,怒道:“你看你做的好事!早告訴你料理掉那個剪報紙的混蛋,現在他把咱們的窩毀了,你要我們睡大街上不成?”

岳朋拉下他的手,惡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喝道:“你以為那個笨蛋有能力把黑廈炸了?”

“不是他是誰?”鐵狠風冷哼一聲,認定他在找借口為自己脫罪。

熊平旁邊的紫衣女子輕笑一聲,道:“不是岳朋的錯。弄爆黑廈的是咱們黑廈的樓主夫人。”

“放屁!”鐵狠風不以為然地斥道。“你別想為這個冰塊脫罪!他又不是何白,你做人情也沒用!再說,那個番邦來的笨女人現在和她老公在美國,她怎麼炸掉黑廈?”

“我才不是在為岳朋脫罪!”紫衣女子俏臉一紅,嗔怒道:“樓兒利用計算機和機械人越洋做實驗,不小心把實驗中的生化藥品弄灑了,不得已只好激活安全系統毀了黑廈。”

鐵狠風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最後在所有的住戶點頭下,才信了她的話,轉身向岳朋道歉。

猝然,他俊眼一-,朝着藍冷月吼道:“姓藍的!你這該死的女人!剛才竟然不理我一個人往外逃?你還有沒有人性啊!”

不等地回答,他又轉向一旁的何白,破口罵道:“你這傢伙更加沒人性!明知道我聽不懂番話,為什麼不上來告訴我,你想我死在那個姓樓的笨女人手裏啊?”

最後,他怒不可遏地朝眾人吼道:“可惡!我要搬家!”媽的!他要是再住在這,他就不姓鐵!

聞言,大伙兒的目光同一時刻全投射在他身上,等着他的下句話。

鐵狠風激動地揮手,吼道:“我要搬到那個笨女人作夢都找不到的荒郊野外!不然,我早晚死在她該死的實驗里。”

眾人心有戚戚焉地同時互看點頭,當下心裏有了同樣的主意--大夥決定跟隨鐵狠風的腳步,搬離這個頭號危險區。

新家地點的最佳條件是--偏僻、難尋,以小鳥不拉屎,烏龜不上岸為最高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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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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