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閑來無事就愛到處趴趴走的辛又寧背着相機,踩着她心愛的腳踏車在樹林裏漫遊,一路上哼着歌,快意而悠閑的記錄她看到的植物、花朵、昆蟲、鳥兒……
穿過樹林,行經一棟砌着灰色圍牆的豪華歐式別墅,眼角餘光不意瞄到牆上一朵粉嫩的茶花……軋的一聲,她立時急煞,腳踏車陡地停了下來。
這朵茶花開得好漂亮,清新純凈的粉紅花瓣上沾着晶瑩的水珠,吐露淡雅的芬芳,一連按下幾次快門仍無法滿足她,如果可以帶回家給姊姊觀賞,姊姊一定會很開心。
也許她可以去拜託主人割愛,這種小要求通常都能獲得善意的回應……於是她停好腳踏車,上前按了電鈴,等了許久,卻始終無人回應。
看來別墅的人似乎不在!
思索片刻,她又溜回圍牆外,深吸一口氣後,兩腳一蹬,身體往上一躍,兩手攀上牆的頂端,右腳不文雅的跨上了灰牆頂,使盡吃奶的力量往上爬……
「還是留張紙條和錢告知他們我把花買走了?呃……我身上好像沒有現金,難道要用信用卡付費……」真的往牆上爬時,辛又寧卻又猶豫起來。
「小姐,你在做什麽?」
好不容易快攻頂了,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嗓音,辛又寧一驚,猛一回頭,瞥見後頭站着個頭魁偉,長相冷峻的男人,霎時腿力一松,腳滑了下來,小腿內側陡地傳來痛意,使她哀叫了一聲。
「你沒事吧?」男人又問。
「沒事。」她看了一下,只是膝蓋內側留下了些擦傷和青色瘀痕而已。「拜託一下,先生,推我一把!」她又試着把右腳跨了上去,邊吃力的向他求助。
「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麽要爬牆嗎?」
低沉悅耳的嗓音再度響起,還奮力想征服這道圍牆的她微喘口氣,應着,「我想要一朵花,請你推我一把吧。」
「花?」男人想到她剛才的碎念,突然笑了。
「看到了嗎?那朵茶花清新脫俗,純凈柔美,這種極品茶花,很漂亮吧?」她指着竄出圍牆外的那朵茶花說。
他肯定的點點頭,目光卻是看着她俏麗的五官,閃現慧黠調皮的晶燦雙眸,最後停在短褲包裹着的渾圓俏臀及勻凈白皙的腿上,露出讚賞。「果然非常漂亮。」
「是吧!看在我們欣賞花的眼光很一致的分上,你可以推我一把嗎?」她綻出甜甜的笑靨,頰邊露出了可愛的小酒渦。
「不過你跟別墅的主人熟識嗎?」男人看着她嘴邊的小酒渦,冷硬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也牽起笑意。
「主人?」辛又寧不解的反問。
「是啊,如果你跟主人不熟就爬了牆,摘了花,那麽幫你的我不就成了共犯?」
呃……這麽說好像也是耶!辛又寧楞了一下,一時想不到該如何回應,只好先跳下來,回到地面,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晶亮的眼眸仔細盯着男人。
站在高大的他面前,她整個人顯得嬌小許多。
而她也是現在才注意到,這男人有着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好看臉龐,飛揚的劍眉、如刀鑿的深刻五官、稜角分明的下巴和緊抿的薄唇,組成一張完美英俊的臉。
不過俊歸俊,那對黑眸看起來卻深沉冷漠,幽深如黑洞,教人猜不透他是善意,還是惡意。
「呃……其實我剛剛有去按電鈴,已經問過豬……不,是主人了,他人很大方,他還說喔……反正他家裏種了很多很多的插花,不,是茶花,所以要我儘管摘!」辛又寧心虛的搔搔頭,綻出了一抹憨憨的笑意。
她只要一說謊,就會搔頭傻笑,講話像吃了螺絲,不「輪轉」。
「是這樣嗎?」
「當然啦,我為什麽要騙你!」她拍了拍胸口,向他掛保證。
他的黑眸仍幽深莫測的瞅着她。
「不好意思我趕時間,拜託,快點推我一把啦!」她央求着,轉頭,再度吃力的攀上牆。
他沒有由後推她一把,反而一撐一躍,動作快如閃電,在她還不及反應時,他已摘下茶花遞給了她。
她看了看臉不紅、氣也不喘的他後,楞了良久,「你……這樣不好吧?」
「沒關係,我和這家『很熟』,你不是很喜歡這朵花嗎?」男人似笑非笑的說。
「真的嗎?太棒了!謝謝,你是好人,好心一定會有好報的。」她把茶花放在車子前面的籃子裏,心存感恩的說。
「這算是好心嗎?」他好奇地問。
「嗯,而且我姑丈說受人點滴之恩,必當湧泉以報,你幫我一個大忙,我想要好好的答謝你。你家住這附近嗎?我可以送你一程喔!」
「用這台腳踏車載我回家嗎?」他看了看她骨架細小的腳踏車,懷疑它是否經得起他七十八公斤的摧殘。
「是啊,別小看它,很耐載的,上來吧。」辛又寧豪邁的拍了拍後座的椅子,已經把他當朋友了。
「不了,我家到了。」
「你真的不用跟我客氣啦。」辛又寧友善的笑着,勸他上車。
「沒有客氣,我家已經到了。」
「是哪一戶啊?」她左右張望,如果知道他住在哪裏,也許改天她可以送個小禮物給他,做為回報。
男人逕自往前走去,她索性騎車跟在他後面,直到他停在她十分鐘前按電鈴的大門前。「怎麽不走了?」
「就是這裏。」
「這裏怎樣?」辛又寧還摸不着頭緒。
「這裏是我家。」
辛又寧一怔,笑容僵住,眼中閃着疑惑的判讀他話中的含意。「這裏是你家?你、你是……」他一定在跟她開玩笑吧?
看着他從口袋裏掏出了鑰匙,動作自然流暢,不像在糊弄她,她開始因為心虛而臉頰泛紅,呼吸急促,手心冒汗、嘴角抽搐……
旋即,他打開了門,薄唇牽起笑容。「因為電鈴壞了,還來不及派人來維修,你一定按了很久的電鈴吧?」
說完,沒人回答。
當他一回頭,就見她已死命踩着腳踏車,像躲債似的急速飛馳而去,耳邊依稀能聽見她驚慌的大叫—
「媽呀~為什麽他偏偏是那棟豪宅的主人……」
糗斃了!
辛又寧喘了一大口氣,停好腳踏車走進家門。
豪宅男主人搞神秘,害她想鑽洞躲起來,立刻踩着腳踏車,強催「內力」,時速一路飆到最高點,沿途還差點撞到電線杆、跌入水溝里,幸好她身手夠矯捷才躲過一劫。
來到姊姊的房間,她緩下驚魂未定的情緒,將茶花插在藍色的花瓶里,淡雅芬芳的氣味,立刻瀰漫了整個粉紅色的空間,沖淡她心中的慌亂不安。
「又寧,你又跑去哪兒了?」
辛又寧回頭一笑,迎面而來的是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的長發女孩,她是辛又旻,她的孿生姊姊。「姊。」
「咦,好漂亮的花!」辛又旻一看見房裏換上新鮮的花朵,虛弱的聲音掩不住笑意。
由於父母早逝,姊妹倆十歲就寄住在姑姑家,感情特別緊密,沒有生兒育女的姑姑和姑丈待她們很好,給予最好的教育和照顧,因此兩人對他們一直心存感恩。
她們姊妹站在一起,同樣秀雅的五官,同樣纖瘦的身型,乍看之下教人分辨不出誰是誰。
雖然如此,兩人的興趣和個性卻南轅北轍,讀音樂系名校的姊姊從小就聰穎文靜愛閱讀、鋼琴彈得嚇嚇叫、烹飪廚藝一把罩,集氣質、優雅、涵養、有禮的優點於一身,可惜因為先天性心臟病的關係體質虛弱,極少外出,膚色略顯蒼白;而她則從小就好動,愛塗鴉,學的是傢俱木工,平常就是拿鐵鎚、敲釘子、刷油漆,搞得身上不是顏彩,就是挂彩,少有乾凈清爽的時候。
有時她真懷疑,天性粗魯的她跟文靜優雅的姊姊怎麽會出自同一個娘胎。姊姊從小音樂才華出眾,常常參加鋼琴比賽,得獎是家常便飯,現在是私立名校外聘的音樂老師,而她呢,在二手傢俱公司工作,搞居家修繕有一套,擅於資源回收再利用,把廢棄傢俱改造得很有創意,在這方面天賦異稟,就如姑姑常說,她是個優秀的木工,也是個傢俱魔法師。
她們姊妺倆外表看起來沒有差異,但骨子裏,絕對是天差地別。
「我去了山上,下山時在一棟別墅的圍牆看到了這朵漂亮的花,忍不住就想……」
「你摘別人家的花嗎?又寧,你……該不會還翻牆了吧?」一向注重禮貌和規範的辛又旻見妹妹沒有否認,已經能想像到她翻牆摘花的驚險畫面。
「……我是爬了牆,可是,不算成功……」辛又寧支支吾吾,開始吃螺絲,不知道該怎麽說才清楚。
「萬一主人生氣放狗咬你怎麽辦?」她知道妹妹一向會討她歡心,但心裏終究心疼她會因此而受傷挂彩。
「放心啦,姊,我身手好得很,而且從小就有狗緣,雖然事先沒有徵得主人同意,但最後是主人摘花給我的呢。」辛又寧一提到那個帥氣冷峻的男人,骨碌碌的眼神閃過一絲晶亮。
「他是男的嗎?」心思敏銳的辛又旻讀出了妹妹眼中異樣的神采。
「是啊!我第一次看到那麽帥的男人,他一開始盤問我好久,我還以為他是檢察官之類的,後來知道他是主人,我逃得跟飛一樣,好糗~」
「這次是你幸運,但運氣可不是天天有的。」辛又旻拿她沒轍,聽妹妹形容的過程又忍俊不住的揚起嘴角,眼神寵溺的點了下她俏挺的鼻端。「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她彎下腰,翻起辛又寧的褲管,果然看到了右膝內側又有了新傷口,秀眉不由皺起。「就知道你調皮莽撞,來,我幫你擦藥。」
「姊,沒關係,身上紀念品那麽多,不差這一個啦。」辛又寧爽朗的擺手笑着,早已習以為常。
「不可以,你的腳都是疤,以後怎麽嫁人啊,要好好照顧傷口才行。」辛又旻板起臉訓着妹妹,接着去找來醫藥箱,拿出鑷子夾住棉球,倒出生理食鹽水,仔細的為妹妹清洗傷口之後再消毒擦藥。
「姊,我聽姑姑說,姑丈的飯店最近生意還是沒有起色,所以有意要安排你嫁給飯店豪門第二代,以聯姻的方式幫公司度過難關,是嗎?」辛又寧面露憂色。
「你知道了?」辛又旻點了點頭,幫她包紮好傷口。「這件事情可能會成真,不過你不用太擔心,姑姑和姑丈是我們的恩人,養育我們這麽多年了,這十多年以來我的身體一直不好,姑姑仍無私無怨的照顧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為他們盡點力,償還恩情。」她心存感恩的說。
「嗯。可是姊,你喜歡他嗎?」
「對方家大業大,是做飯店起家的,聽說這位少東留學日本,是企業管理學系,才剛從日本回國,各方面條件都很好,這樣的男人很難讓人不喜歡吧?」
「姊,你看過他了嗎?」
「我在網路上查過他的資料,大多是正面的評價,他是個有能力又自信的男人,也是許多女孩心中的完美丈夫形象。」怕妹妹不舍,辛又旻盡說好話。
「我知道姊姊欣賞做事認真,聰明又有計劃的男人,那他長得帥嗎?」
辛又旻的唇角綻出一抹笑。「你可以先看看他的資料。」她將醫藥箱收好,拿出筆電打開裏面已經下載好的相關報導檔案。
辛又寧看了一下,讀着上頭的文字報導—
「馮昱剛,浴缸嘿,怎麽不叫馬桶……對不起、對不起,不該對未來的姊夫無禮,呃……畢業於日本東京大學企業管理學系,在學期間通過會計師考試……哇!他居然是會計師!
「還曾任職於日本知名的投資公司,經手企業投資併購、資金調度業務,獲得許多知名企業主的肯定,而他的家族企業在台灣和大陸經營的飯店,也因為他一手改造後,營收蒸蒸日上,日漸壯大,被業界譽為飯店之神……媽呀,他好強喔!這人不是人……」她越讀,眼睛睜得越大,驚呼聲不斷,未來姊夫確實是個教人崇拜到五體投地的傢伙。
「如何?他是個聰明的男人吧?」辛又旻笑了笑,希望妹妹安心。
「能力是很強沒錯,可是我姊姊是天使,如果他長得腦滿腸肥,人品如禽獸,那就算能力再強也配不上我姊的。」
要知道,結婚是一輩子的事,身為妹妹的她應該替姊姊把關才行,免得姊姊不小心誤入婚姻歧途,後悔莫及。
「再往下看。」辛又旻笑着說。
辛又寧盯着螢幕,繼續往下看,不看還好,一看到他的照片,她整個人僵住,瞪凸了眼睛。
飛揚的劍眉、深刻的五官、稜角分明的下巴和緊抿的薄唇……哇咧,這不是今天幫她摘花的豪宅主人嗎?
怎麽會是他
看着他那張完美英俊的臉龐,她呆了五秒,接着不斷地眨眼睛,確認自己不是看到幻影。
「他、他……他是……」
「怎麽了?你看過他嗎?」
「不是……他長得太帥,閃到我的眼睛,所以我一時看傻了!」完蛋,她居然在未來姊夫面前出了糗。
「我也覺得他比金城武還帥。」辛又旻盯着螢幕的男人,眼神掩不住欣賞的笑意。
「是,只要是正常的女人,都會覺得他很帥的。」辛又寧不否認。
「下禮拜天,姑丈就要安排我和他見面了,我怕跟他聊不起來,所以才上網搜尋他的資料,想多了解他……」她希望這樁婚事可以成功,畢竟她欠姑姑他們太多了。「你覺得他會喜歡我嗎?」
「嗯,當然,姊是天使,個性又溫柔,是男人都會喜歡你的!」
「你嘴巴夠甜。」辛又旻輕笑,接着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上天,我想嫁給他,請完成我的心愿吧,希望他會喜歡我。」
辛又寧也跟着祈禱,真心希望姊姊幸福,沒意識到自己正將那小小的悸動埋藏到心底深處。
這天,兩家約好在女方家長蘇允祥經營飯店的西餐廳里正式見面。
走進餐廳里,西側角落放置着一架白色鋼琴,辛又寧還記得以前飯店門庭若市時,現場都會有鋼琴演奏,但近來飯店生意冷清,連帶餐廳的客人也跟着稀稀落落,盛況不再了。
他們就落坐在靠近鋼琴的位置,等着馮家人到來。辛又寧坐在辛又旻身旁,辛又旻的另一旁則是姑姑辛佩綺和姑丈蘇允祥。
因為是第一次見面,即便有家人和妹妹陪伴,辛又旻緊握裙擺的手仍然微微發顫着,掩不住緊張。
「姊,別擔心啦。」雖然安慰着姊姊,其實辛又寧心裏也超不安,很害怕被對方指認出她是爬他家圍牆、還自圓其說的「採花賊」。
如果不是姊姊緊張不安,一定要她陪在身邊,她實在很不想來。
萬一她的行為令他有了壞印象,連帶害姊姊被淘汰出局,那就不妙了!雖說兩人長得相像,但姊姊氣質出眾多了,她可不能拖累姊姊的幸福,得幫姊姊想想辦法。
她一看到鋼琴,腦袋突然靈光乍現,「姊,你先去彈一首曲子如何?」
「為什麽?」
「我想,音樂應該可以減緩你的不安,消除你的緊張。」辛又寧提出建議,心裏盤算着要要趁機落跑。
「好,又旻,你去吧!」蘇允祥同意。
「你去放鬆一下也好。」姑姑也鼓勵她去彈琴。
「姊,快去,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好。」受到妹妹的鼓舞,辛又旻起身,拉起長長的裙擺,走向鋼琴。
氣質出眾的她在餐廳里演奏她最熟悉的樂曲,一時之間,琴聲時而如行雲流水,時而澎湃激昂,悠揚而教人心醉,她漸漸投入其中,拋卻緊張不安,辛佩綺和蘇允祥也滿意心安,而辛又旻則決定趁勢閃人。
「姑姑,我想到我還有一件傢俱在畫稿,得先回去。」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他們快來了,你突然……」辛佩綺覺得不妥。
「先別讓他們知道姊有個雙胞胎妹妹比較好吧?」
「為什麽?」辛佩綺不解。
「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初識的人大部分都會感到混亂,而且今天最重要的是要讓他們對姊姊印象深刻吧?」
「嗯……也對。」蘇允祥和辛佩綺點頭。第一次見面,要是他們分不清她們姊妹誰是誰,反而不好。
「姊要是問我去哪,就說我要回家畫圖,有事先走了。」
「好吧,路上小心。」
不是她不夠義氣,而是她真的不想碰見那個男人。
只要他看見姊姊溫婉嫻靜有才華的模樣,一定不會把爬牆的她和姊姊聯想在一起的。
「姊姊,加油!」
她悄悄對專註彈琴的姊姊打氣,繼而向餐廳外走去,但還沒到飯店的大廳,突然迎面而來一對穿着得體的老夫妻,後面則跟着高大健碩,就算化成灰她也能認得出來的馮昱剛。
嚇!她一急,趕緊抓住一個經過她身邊的男服務生。「阿龐!」
男服務生被她一抓,猛地回頭,認出了是以前曾來飯店打工的老闆侄女。「二小姐!」
她取走他手上的托盤,擋住臉。「對不起,借用一下,你先去忙吧!」
「……好。」不知道鬼靈精怪的二小姐又在做什麽,阿龐沒轍的點頭,只好先走開了。
辛又寧在心中暗嘆,為什麽兩次看到馮昱剛都搞得像作賊或是逃走的狼狽樣呢!幸好這次他應該沒看到她……
他們的腳步越來越近,經過她身邊時,她正想悄悄拿開托盤偷看一下狀況,突然一道耳熟的男聲在她後面響起—
「小姐,你的包包掉了。」
辛又寧驚得全身一僵,一動也不敢亂動。
天啊,一定是剛剛急着搶托盤,才沒發現包包掉到地上去了。她只好伸手在地上摸索,直到感覺有人將包包放在她手上。
「在這裏。」
「喔,謝謝!」
馮昱剛覺得這聲音似乎在哪聽過,興味一涌而上,好奇地問:「你為什麽要拿托盤遮臉呢?」
「呃,因為……遇上仇家。」她胡亂編個理由,同時在心中慘叫,還不快走,姊在等你,守時是美德啊!
「這樣很危險,你要怎麽走路?」
這男人很愛管閑事欸!
「放心,本人有練過。」說完,她往前跨出兩步,沒注意到前面有階梯,突然踩空,踉蹌了下,幸而一隻大手由後攬住了她的腰,才沒讓她跌個狗吃屎。
這個力道使她冷不防落入他懷裏,不知道是好聞的陽剛氣息使她頭部產生一陣暈眩,還是因為剛才差點摔倒讓她過於緊張不安,她心跳莫名地加速起來,臉頰也跟着漲紅了。
感覺到結實而溫暖的胸膛貼在後背上,她突然意識到不對,急急脫離他的懷抱,用托盤死死遮着發燙的臉。「謝謝。」
「昱剛,你在做什麽,快來。」這時,老夫妻中的婦人出聲喚他。
「好,我來了。」馮昱剛回應着,並溫柔的叮囑她。「走路小心。」
她的腳卻似生根了,不敢亂動。
直到聽見沉穩離去的腳步聲,她才安心的移開托盤。
呼~幸好沒被他認出來,否則又糗了。
好在姊姊沒有受到她的牽連,一切都如預期,馮昱剛和姊姊第一次見面就看對眼,並且在約會一周後就訂婚了。
看來她運用的策略很成功,雙方的長輩都很滿意對方,姑丈和姑姑也因此鬆了一口氣,飯店有救了!
接下來,眾人都積極為辛又旻籌備婚禮,陷入忙碌之中,待嫁的辛又旻則越來越緊張。
「婚禮的腳步越來越近,我最近晚上都睡不好,不曉得是不是所謂的婚前症候群?」其實馮昱剛對她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丈夫人選,可和他相處起來她總覺得缺了點什麽,但是怕妹妹擔心,她只能壓下心中的不確定和不安,盡量表現出待嫁新娘的幸福模樣。
辛又旻笑了笑,「不曉得你未來的姊夫會不會也有這樣的狀況?」
看來姊是滿意那位「浴缸」准姊夫的吧?太好了,她一直很擔心姊姊是在勉強自己。而提到馮昱剛,辛又寧忍不住問:「對了,姊,他有沒有跟你提到爬牆的事?」
「什麽牆?」辛又旻不解。
「喔,沒有啦!」
「不過,他約我去他家的前一天有問我會不會騎腳踏車去,我笑着告訴他,我不會騎腳踏車耶~然後撒嬌要他開車接我。」
辛又寧一楞,姊確實不會騎腳踏車,他該不會把姊當成是她了吧?
「喔,這招高明,姊有提到我這個妹妹嗎?」
「嗯,有,不過他還不知道我們是雙胞胎。」
看來他應該沒發現,對她也沒有特別的印象,這樣也好,辛又寧暗鬆了一口氣。
未來的一周,婚禮緊鑼密地籌備,但沒想到辛又旻卻在結婚前一天心臟病發作,緊急送醫治療。
「馮家明天就會來迎娶新娘了,又旻突然心臟病發作,這可怎麽辦才好?」辛佩綺焦慮不安,很擔心又旻還躺在病床上,明天恐怕無法對馮家交代。「要不要把婚期延後?」
「不行,萬一對方知道這樣的狀況可能會悔婚。」蘇允祥眉心皺起,極力反對。
「那怎麽辦?我問過醫生了,又旻的病情很緊急,需要做手術治療,不可能明天就能出院。」
狀況來得太突然,蘇允祥焦慮不已,一個頭兩個大,愁眉不展。
「我買了便當,吃一點吧。」辛又寧拎了兩個便當走進病房裏,遞給了兩人。
「怎麽吃得下?」蘇允祥一抬頭,原本陷入混沌焦慮的他一對黯然的眼睛突然露出了希望的光芒。「有了!有救了!」
「有救了?」辛佩綺好奇地問。
「又寧,你一定要幫姑丈這個忙。」
「什麽忙?」辛又寧楞了楞。
「由你代姊姊結婚吧!」蘇允祥宣佈。
「什麽」她驚訝的張大嘴巴,沒想到他會想出這個令人口吐白沫的餿主意。
「對方不知道你們是雙胞胎,只要你代替又旻結婚,等你姊姊復原後,再換回來不就好了。」蘇允祥繼續說著。
「這……怎麽可能?」辛又寧看向姑姑,發出求救訊號。「姊夫他很快就會認出我不是姊姊了,不如再跟馮家拖延幾天……」
辛佩綺不敢看她,就算心裏明知不該這樣做,也對她很愧疚,但這節骨眼若沒有放手一搏,丈夫的飯店經營權就有可能被其他股東給搶走,只有仰賴聯姻的方式,靠馮昱剛的整頓投資才能保住蘇家的產業。
「不行,絕不能讓他們知道又旻重病,事情會起變化的,原本馮少爺不同意兩家聯姻,是那次在餐廳會面後才答應的。」蘇允祥心急火燎,也沒辦法思考這麽做可能會造成多麻煩的後果。
「那是當然,姊姊的氣質出眾又高雅,絕對是個好媳婦人選,我更不能頂替她,馬上就會穿幫的……」
「我知道這樣隱瞞馮家不對,也很對不起你們倆,可是眼前只有你可以幫姑丈了。」蘇允祥緩下激動的情緒,眼神流露哀求。
只要兩家結成親家後,馮家願意投入資金整並公司,飯店度過財務危機,那麽後續就算有什麽問題也都好說了。
總之,現在以挽救公司為第一,先度過眼前的難關要緊。
「可是……姊姊她……」一生一次的婚禮,姊姊卻不能自己進禮堂,她一定會很失落的。
「你姊到現在都還昏迷着,怎麽結婚?而且馮少爺和你姊才見面兩次,對她不算熟悉,加上你夠機伶,能隨機應變,一定有辦法可以瞞天過海的。」
瞞天過海?哪那麽簡單……辛又寧心亂如麻。況且姊要是知道了,會答應她這麽做嗎?
「沒時間考慮了,如果你不幫姑丈,姑丈的飯店恐怕就等着被其他股東給收購了!」
辛又寧騎虎難下,姊病倒了,姑丈和姑姑的恩情又不能不還,如果要守住姊姊的幸福,代替姊跟他結婚似乎是勢在必行了,只希望她能達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也希望姊姊能趕快康復。
姊姊,你一定要儘快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