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唐琳拿着那張嶄新的名片,沉默了好一會,才苦笑地看着她說:「你知道我沒有辦法。」

「外面謠傳的那些荒謬理由並不能說服我。」亞麗莎看着她,認真的道:「我知道你為攝影付出了多少,我不相信你能夠就這樣放棄。」

她看着外頭的街景,自嘲的道:「事實是,我的確放棄了。」

「我看過你拍的相片,你應該比我還清楚,世界並不是都是像那個樣子的。我知道那件事給你很大的打擊,但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一件事,遇到挫折是要去克服它,逃避是沒有用的,你越是逃,它越是會跟你一輩子。」

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她仍看着外頭,沉默着。

亞麗莎見狀,也不逼她,退一步道:「這樣吧,事情其實還不急,你不用現在給我答覆,至少答應我你會考慮。」

她苦澀的笑了笑,什麼話也沒說。

下雪了。

剛跑過五公里,天上就飄下片片飛雪。

她停下腳步,抬首仰望天空,白雪像是呈放射狀般飄下,落在她的身上,她呼出的氣成了白煙在下降的雪中冉冉上升。

如果是以前,她會迫不及待的把這初雪拍下來,現在她卻很難再透過鏡頭去看這個世界。

亞麗莎要她考慮,卻不知道她早已經變成了膽小鬼……

深吸了口氣,她閉上眼,那些景象卻閃過眼前——

一輛車停在她身邊,聽到車子的聲音,她回過神,張開眼,看見那個名喚亞當的男人,和他那輛黑色吉普車。

他坐在車上看着她,眉頭緊蹙着。

她喉頭緊縮,情緒還沒回復過來,一時間無法理解他為何會在這,然後她想起來今天是星期五,他的神秘出遊日。

「上車。」他說。

她站在原地,知道自己一定看起來有些茫然,因為她的確很茫然,跟着才想到也許他是想載她回去。

她上了車,因為雪越下越大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車子開出去,然後拿了條毛巾給她,讓她擦去身上開始融掉的細雪。

毛巾上有薰衣草的味道,她有些驚訝,不由得瞥了他一眼,他專心的開着車,冷硬的臉龐上沒有任何錶情。

或許她不該太過訝異,因為她察覺到,這男人的出身顯然十分良好,他是個富家子弟,有錢到能請人來打掃,享受孤僻隱居的生活。

視線在拉回來時,她瞥到自己在後照鏡中有些發紅的眼眶,不由得瞥過臉,看着窗外,她希望他沒注意到,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不管怎樣,他始終沒問,只是在中途停了下來,她沒問他為什麼停車,他也沒多說,就這樣下車離開。

不一會他回來了,手中拿着一杯星巴克的熱咖啡和一份三明洽,給她。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怔忡的看着他,他將咖啡及三明治塞到她手上,坐上車再度發動車子,這一回,一路將她載回公寓。

車停時,她有些惶惑,手裏拿着他給的早餐和咖啡,她看着他,隱的覺得自己應該要和他說些什麼,卻又不曉得究竟是要說什度,她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道了聲謝。

「呃……謝謝你的咖啡和早餐……」

他用一種奇特的表情看她,有一瞬間,她以為他會伸手摸她的臉,但最後他兩隻大手還是沒離開方向盤,只是開口說了句:「不客氣。」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她下了車,他開車離開,在淺淺的雪地上壓出明顯的胎痕,沒有多久,綿綿的飛雪又掩蓋住了那痕迹。

胸口有種莫名的悶,她深吸口氣,拿着咖啡和三明治轉身進門去。

雪下了整天,將窗外的一切掩蓋成白色世界。

對面的窗戶仍被遮擋住,三、四樓是用木板,五、六樓是密不透風的窗帘。

一整天,唐琳都在打掃屋子,籍着忙碌來拋開煩躁,但那並沒有太大的幫助,她不是一直想到亞麗莎的提議,就是滿腦子都是那個有潔癖的運動狂。

她不自覺地一直往他那裏探看。

上午九點,他的清潔大隊來了,一共三個人,她看見其中一個擺了些食物到他廚房的食物櫃裏。

下午兩點,他們像來時一樣,迅速離開。

接近黃昏時,他回來了。

他進門的同時,她才發現自己像個偷窺狂一樣已經盯了他家一整天。

真是的,她在幹什麼呀?

扔下根本看不下去的推理小說,唐琳從床上跳起來,走到廚房去煮飯,再度讓自己忙碌起來。

她刻意挑了需要繁複手續的一道義大利面來煮,等她準備好材料時,才發現家裏的橄欖油用完了,無法控制的強迫症在此時發作,雖然外面仍在下雪,她還是抓了件大衣套上,帶着錢包下樓衝到附近商店去買。

她回來時,意外看到一個女人站在他公寓門外。

那女人身材嬌小,一頭黑髮,有着東方人的臉孔,她伸手按着電鈴,那扇門卻沒有打開的樣子,雪花片片飄落在她身上,那小女人露出無奈的笑容。

唐琳知道他在,並沒有出去,顯然只是不想開門。

她對那女人感到好奇,正遲疑着是否要走過去時,那女人從提袋裏掏出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唐琳拎着橄欖油愣在原地,直到一輛車經過,她才回過神,匆匆轉身進門,爬樓梯回到自己家裏。

脫下了外套,她拿着橄欖油回到廚房,開火、倒油、炒菜。

為什麼那女人有他家鑰匙?

她拿着木勺攪拌鍋里的三色甜椒,它們隨之起舞,她撈起它們,在一旁放涼,然後再倒了點油,放入切好後用迷迭香腌漬過的雞塊。

也許是他的姊妹……或是堂姊妹、表妹妹、000XXX……

她盯着鍋子裏的雞塊,像和它們有仇似的翻炒着。

別傻了!他怎麼看都不像有東方血統——

說不定只是普通朋友……有家裏鑰匙的普通朋友?而且還是女的?

唐琳,你為什麼不幹脆承認也許那是人家的女朋友算了!

其實就算真的是這樣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雖然他有潔癖又有運動狂,而且還孤僻沉默得要命,也是會有人愛,何況他長得又不難看,有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

對啊,只除了她本來以為那個男人對她有意思。

「該死!」她被濺起的油燙到了,連忙抽手到一旁沖冷水。

她得停下來在腦袋裏和自己爭論!

手背上的紅腫過了好一會才消去,她關掉水龍頭,皺着眉頭將那盤迷送香雞肉盛盤,把麵條呈放射狀加入滾開的水中。

水再度滾了,攪拌、攪拌、攪拌——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話說回來,那女人可能真的只是他一個很要好的女性朋友,她也許太早定下結論了。

「哼哼哼……」

OK,好極了,她是在冷笑嗎?

唐琳對自己翻了個白眼,快速的將已經差不多的麵條撈起,放入烤盤裏,加入白醬然後在上頭擺放迷迭香雞塊和三色甜椒,再卯起來灑上足以讓她肥死的起士碎片,把它放進烤箱裏烘烤。

接下來的幾分鐘裏,腦海里的爭論始終沒停過,局烤義大利面烤好時,她深吸口氣,下定決心似的帶着它,轉身走出廚房,坐在客廳吃,兩眼卻死盯着毫無動靜的對面。

看,什麼都沒發生吧?那女人搞不好剛剛就走了。

她拿着叉子吃着熱燙的面,自我安慰的告訴自己。時間過去越久,她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然後燈亮了,不是他的廚房,是其他房間。

她卷着義大利面的叉子僵在半空,因為那個女人拉開他六樓的窗帘,一扇接着一扇,一個房間接着一個房間。

沒多久,他出現了,表情惱火的和那女人爭論起來。

方才差點滅盡的小小希望之火又迅速燃起,她瞪大了眼,端着面坐到比較好的視角,偷看那兩個人。

誰知她屁股還沒坐熱,他就發現她了,下一秒,他唰地拉上窗帘,像當頭澆了她一桶冷水。

一扇跟着一扇,一個房間跟着一個房間,每一扇窗帘都當著她的面被拉上,他沒再看她一眼。

那個東方小女人沒再嘗試拉開窗帘,她的面則冷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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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猛男追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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