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以金、白兩色氣球環繞組成的羅馬柱筆直矗立在露天會場周圍,每根球柱的頂端又各系一條雪白絲帶,連接裝飾在上方同樣顏色組合的空飄球;鄰近噴水池邊的自助餐枱和桌椅則被意大利的情調包圍,白色桌布配綠色餐巾,除了美味佳肴還有紅玫瑰的香氣點綴。

豐富而不繁複的配色佈置加上小型樂團的輕音樂演奏,在庭園溫亮的銀燈照射下,使得晚宴的氣氛顯得活潑又不失隆重。

麒麟海事商務法律事務所的負責人,也是今晚作東的主人呂聿鼎,對自己砸下的銀子回收出來的效果十分滿意,他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挽住妻子,愉悅地和岳可期聊天。

“岳經理,你們公司的會場設計做得很棒。”

“真的嗎?太謝謝您了!”岳可期興奮地說,能夠得到客戶讚美是她最大的成就。

“我和內人都很喜歡。是不是?”

呂夫人彎着眼睛笑,點點頭。

“那麼以後若還有需要千萬不要忘記我們哦,我們公司還有許多不同的創意跟花樣,一定也會讓您和夫人滿意的!”

“一定一定,我也會介紹其他客戶給你,就還是請映璿和你聯絡好了。”

“好啊,他和我聯絡很方便的。”她爽快地說。

真棒,再次成功出擊!

“對了,他人呢?”

提到他,岳可期這才四處張望。“不知道唉,我們開場沒多久就分散了,大概被別的小姐請去跳舞了吧。”

“岳經理這麼漂亮,他不好好顧着你,還跟別的小姐跳舞?太壞了!”呂夫人開玩笑。

“哎呀,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啦。”她擺擺手,被香擯微微醺紅的臉頰笑着撇清。

“既然這樣,那麼你也和別的男士跳舞吧,今天這兒多的是年輕優秀的單身律師,你愛幾個有幾個,都等着邀你呢。”呂夫人替大伙兒說出心聲。

“好啊。”岳可期笑意吟吟,她一向大方,之前的兩支邀舞她都接受了,再來幾個自然也沒有問題,交朋友嘛。

事實上呂夫人說的完全正確,四周是有不少男性的眼光都正注意着她。

岳可期本來先天條件就不錯,鵝蛋臉、形狀勻麗的柳葉眉。俏鼻紅唇,尤其是那一雙單薄靈活的大眼睛,很有東方味道的個性美;加上今天刻意打扮,朱紅的削肩上衣配黑色水絲褲裙,上身明艷下身飄逸,組成一種協調奪目的魁力,教人眼睛為之一亮。

“她是誰?”又有人被吸引了,問向旁邊幾位同事。

“姓岳,天空創意公司的統籌經理,負責今晚宴會的佈置。”

“長得很漂亮,氣質也不錯。”欣賞的眼光仔細打量,開始打起分數來。

“想不想請她跳舞?”

“想。”

幾個男人笑起來。“那你得排隊,我們還沒排好順序。”

“排第一不一定就請得到,邀舞是要靠魁力及手段的。”

眾人看看彼此。“有誰認識她?”

背後飄出一道陰沉的聲音:

“她是我朋友。”

“哦?程律師,這麼巧!那……”

“她是同性戀。”他不高不低地散播謠言,一句話將在場所有男人的企圖打消!

程映璿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小人,反正這種事他做多了。

果然,被他一說再也沒人上前請岳可期跳舞了,他走過去,把她從老闆夫婦身邊要回來。

“喔,你找到我了!”

她還敢說,沒見過這麼失職的女伴,一到場就四處穿梭,檢查有沒有哪裏白天漏掉沒張羅好的地方,然後這邊說說那兒笑笑的,不認識的男人邀舞也跟人家去,一整晚就看她在會場內發光,愈轉離他愈遠。

“老闆,不介意把舞伴還給我吧?”

“呵,說的是,你們到現在還沒跳過一支舞,快去。”

程映璿牽着岳可期滑入舞池,她抬起手搭住他肩膀。

“呂先生說他對今晚的宴會很滿意!”她立即將成就與他分享。

“嗯。”

“謝謝你幫我介紹客戶!”

“不客氣。”他淡應。

“改天請你吃牛排——怎麼了?表情這麼嚴肅。”

“有嗎?”

“還很臭咧。”她皺鼻子逗他。“出來玩就要開心一點,而且跟你跳舞的人是我,把你的招牌撲克臉收起來!”

程映璿還是沒有笑,環在她腰上的手指收緊一些。

“為什麼和別人跳舞?”

“你看到啦。”

“我看到了,其中一個還倒媚地被你踩了一腳。”

“這種丟臉的事你就不用觀察了好嗎!”岳可期尷尬地說,難得她今天一直把形象維持得很好,就只出那麼一點小紙漏而已,對方也很堅強地忍住,竟然還是被程映璿發現了。

“怕出洋相不會安分一點。”

“才不要,難得有機會可以跟帥哥跳舞,你有看到吧,他們兩個都長得很不錯,我在想……”

“男人的臉是最靠不住的。”他潑她冷水。

“那你不是最不可靠了?”岳可期本能地直接反應。

換個角度想,這還是對他的讚美呢,不過程映璿的表情依舊沒變。

“把第一支舞送給男伴以外的人是很不禮貌的,你知道嗎?”

這傢伙不會是在介意吧!“有什麼關係,我們兩人這麼熟,我對你沒禮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她顯然不懂他的意思。

“你也可以和其他美麗的小姐跳舞,只要你別太挑剔。”

“我不要。”

“你喔,潔癖什麼時候才改得掉?”

她真的聽不懂他的意思,也看不懂他的表情。

“你的神經……”程映璿的手又收緊,岳可期貼到他身上,眨着大眼看他。“八成有鯨魚骨那麼粗。”

她咬着嘴唇,腦袋運轉了三秒鐘——

“什麼意思?”

※※※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對一個白痴還能解釋什麼。

這不是吃醋,是心酸!

“你有沒有打算什麼時候要回台中?”

“幹嘛?”

“我跟你回去,我好久沒看到你爸媽了。”

“看看吧,等手邊這件案子忙完再說。”

程華譽去年辦理退休,夫妻倆搬回中部老家,平日望山看水養花割草,閑時飛到國外探望兩個女兒順便旅遊,生活十分愜意。

不過李容欣一向和岳可期最合得來,常常想她,總念着要兒子帶她回去玩幾天;可是程映璿顧着自己忙,根本也很少回老家,惹得為娘的不時埋怨生三個小孩都不孝,一個個都在外面繞着地球跑,還得父母自個兒拖着老骨頭出門奔波才看得到兒子和女兒。

想來想去還是岳家的小孩子好,偶爾還會提着禮盒回去跟他們換太陽餅吃呢。

程映璿轉着方向盤,將車子開到另一條路上。

“等你忙完?都不知道是哪一天。算了,我自己去看程媽媽,她上次說的那種珍珠粉我幫她買到了。”

他覷她一眼,像是說給自己聽:“我覺得你對我媽比對我還好。”

“是啊。”岳可期承認,笑道:“何只你媽,我跟映璐、映憬姐也比跟你好,你現在才知道?”

他專心將視線放在前面的道路,不讓她看到眼裏的不服——反正看了她也不會明白的。“提她們兩個做什麼。”

“她們什麼時候才回台灣?”她問。

映璐、映憬一個在英國一個在美西,聽說都發展得不錯,可能就是這樣才連回國的時間都沒有。

“不知道。”

“我好想她們喔!”

“那你慢慢等吧,也許——要到我結婚的時候。”

“你要結婚了?”

他緩緩踩住煞車,臉孔轉向她,揚眉。

“你說呢?”

“不可能,你這個有潔癖超級愛挑剔的傢伙!”岳可期指着他的鼻子很有把握地說。

程映璿瞪着她的手指頭,突然傾身,向她靠過去——

他替岳可期打開車門。“你家到了。”

她對他粗率的舉動有點不滿。“一般的紳士應該自己先下車再繞過來打開小姐的車門,溫柔地請人家下車才對吧?”

“如果你是機智聰明美麗溫柔的女人我就會。”

看不起人耶!可是說的偏偏是實話,讓她氣短。

“再、見!”

他又拉住她,嘴唇淬不及防貼近她如貝的耳邊,輕輕吐息:“晚安。”

磁性的聲音宛如夜曇,是他難得才肯顯露的溫柔。

結果岳可期的感覺是耳朵好癢,雖然程映璿不是第一次這麼做,她卻總是不習慣,每次都癢得想笑,神經粗得感覺不到這親昵動作背後的訊息。

“晚安!我上去了。”她瀟洒地跟他道別,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更別說是難捨纏綿。

他坐在車裏,目送她走進公寓。月色伴着路燈,照在安靜無奈的臉上。

不用機智聰明,只要一般的女人就應該聽得出這句話里的暗示,結果……

他嘆氣。

※※※

是不是距離愈近,愈容易被忽略?

也不曉得情況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常常他認為自己做得很明顯了,結果她要不是看不出來就是拿一張困惑的小臉面對他,弄得他有再多熱情也被饒熄,藏回隱蔽的心房裏。

說她笨,別的男人隨便拋個媚眼她偏又知情識趣得很,害他不時要潑潑冷水或用其它卑鄙方法阻止她向外發展。

認識十五年,程映璿唯一摸不清楚的就是岳可期的神經構造,該敏感的時候不夠敏感,該遲鈍點的時候又不遲鈍,有時實在教人生氣。

應該加強她對他的存在感的,那個麻木的女人!

忙碌了一天,他提着公事包走出電梯,腦袋裏除了官司需要整理的資料,還有某個只會玩氣球的女人。

圖地利之便,程映璿在事務所附近的住宅大廈租了一戶,大小正好適合單身漢需要的空間。

十二樓A座,他家門前站着一位女性。

她有五十歲了,可是天生的娃娃臉和嬌小的身材加上印有雀喜鳥的可愛上衣,看起來就是得天獨厚的萬年少女。

“岳媽媽。”正是那個只會玩氣球的女人的媽。

“你回來啦。”周嫻笑,手上是七個小矮人圖案的棉布提袋,塞得飽飽的。

“你等很久了?樓下的管理員告訴我你已經上來半個鐘頭。”

“是呀,怎麼這麼晚,加班了?”

“沒有,耽擱一會兒。”他拿出鑰匙開門。“請進。”

“還沒吃晚飯對不對?你看岳媽媽給你帶好東西來了!”周嫻端出提袋內的保溫餐盒,又幫程映璿到廚房拿碗盤筷匙,自然得像在自己家裏照顧兒子。

“又麻煩你,真的不用的。”

“不麻煩,跟我還客氣什麼。一個人在外面住吃用都簡單,營養容易不均衡,我多少替你媽照料照料。”

因為岳彥期和程映璐八年的交往,兩家父母也漸而熟絡,認定早晚要結親家,後來雖然沒這緣分但情誼還是不變,所以周嫻三不五時就會提着好菜過來給程映璿進補,十足發揮她遺傳給岳可期的雞婆精神。

香菇雞湯、蔥椒蒸魚、拌三絲和炒青菜,色香味俱全,營養也滿點。

程映璿看着豐富的菜色。

他並沒有客氣,他的個性本來就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意;不過周嫻的身份不同,她是那個只會玩氣球的女人的媽,所以他乖乖坐下。

“謝謝岳媽媽。”

“不客氣,快趁熱吃,我還切了水果來。”她一併端出來,終於掏空了寶袋。然後打量他屋內,表情頗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遺憾。“你這兒總是整整齊齊乾乾淨淨,不像我們家那兩個專門開戰場的,岳媽媽都不能幫你整理。”

程映璿看她一眼。“家裏又沒人了?”瞧她閑的。

周嫻立刻哀怨地點頭。“是啊,你岳伯伯那個老不休——我是說老不退休的,他今晚又跟着年輕人去辦案子了,也不想想自己多大歲數,還喜歡衝鋒陷陣的讓我操心。彥期更不用說了,可期也不在,說是跟朋友約好出去吃飯,大家都把我丟在家裏!”

“朋友,男的?”程映璿的雷達啟動。

“是男的就好了!我反而安心。”周嫻晃了下手,嘆一口氣。

對他可就大大的不好。既然不是,那他放心地繼續動筷子。

此時周嫻的眼睛轉向他,很專註地。她問:

“映璿,你覺得可期怎麼樣?”

他停住,不動聲色。“什麼怎麼樣?”

“唉!岳媽媽前天去喝喜酒,你知道嗎?我那朋友的小女兒才二十歲就作新娘子了,幸福又甜蜜,看得我感觸良多。我們家可期長得也不醜,可是別說結婚,到現在連個男朋友也沒交過,這實在不太對勁,我想啊想的真擔心。”

“照順序來,她前面還有哥哥,不用擔心。”

“男孩子跟女孩子不一樣,女人的青春有限,很快就會凋謝。再說彥期我已經不敢指望了!”他現在不交女友,只換床伴,要是敢娶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老娘就死給他看。

程映璿低頭不接話,她繼續問:

“你說是男人不懂得欣賞,還是可期魅力不夠啊?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我不清楚。”他敷衍。

“哦?照我看——問題應該出在你把她守得太牢了。”

他抬起頭。

周嫻微笑。“想不想當我的女婿?女兒送你。”

“岳媽摑卜——”

“你喜歡她吧?”她坦白問,女兒遲鈍不表示作媽媽的也一樣。

原來她今天的目的是這個,果然不能小看歐巴桑,她們的腦袋比誰都靈光!岳可期若是有她母親十分之一的細心,他現在的心情也不至於如此可悲。

“我很早以前就看出來了,可是你們卻一直都沒進展,這樣要拖到什麼時候.你怎不積極一點?”

“岳媽媽,你想嫁女兒了?”

“是呀。我還想你作我的女婿呢!”別叫岳媽媽,直接喊岳母比較親切。

程映璿看着她.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淺揚起唇角,說:

“恐怕有點難。”

※※※

有什麼難的?她推一把就OK!

“哈哈哈!”岳可期窩住沙發里,一腳放在茶几上,手裏捧着爆米花,被電視上的荷里活喜劇片逗得哈哈大笑。“呵呵……噢!”

周嫻走過來.握着捲起的主婦雜誌打她小腿。

“女孩子家。坐沒坐相!”

“媽,很痛耶。”她揉揉縮回的腳。

“難得排到休假,你卻在家裏看一整天的錄影帶,不會太無聊?”

“不然要去哪?”

“約會嘍!年輕人多出去走一走。”

岳可期目光回到熒幕上,繼續吃着爆米花。“今天又不是假日,大家都忙着上班,去哪找人約會?”

周嫻坐到女兒身邊,把爆米花拿走,電視關掉。

“媽——”

“不是時間不對,是你根本沒對象吧?”

“誰說的,我對象一大堆!哪,小嘉、阿慧、姚姚……”

“媽是說男朋友。”

岳可期的手指數到一半,笑了笑:“這個啊,找到的時候我會通知你,不急嘛。”

“女兒,跟你打個商量。”周嫻露出比她更可愛的笑容,當青春歐巴桑不想被拒絕時就會這麼做。她拉着岳可期,拿出一本整理好的相片簿:“挑一個!”

“這是什麼?”她翻開,看到一堆男人的照片,各形各色,每張旁邊還附有基本資料。

“烹任班的同學黃媽媽借我的。”

“黃媽媽,那個媒婆?”

“是‘黃媽媽幸福人生事務所’。”

“你要我相親?好老土喔!”岳可期第一個反應是皺眉搖頭,把相本丟回給母親。

“什麼老土,這叫交友速成法,安全可靠有保障。”

“那是你們那個時代啦,我是二十一世紀的獨立前衛新女性,我要自由戀愛,不要相親。”

“你是沒自由戀愛對象的二十一世紀獨立前衛新女性”周嫻嘲諷地說。“可期,你想想看自己幾歲了?”

“二十七。”

“二十七!我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把你生下來了,而你現在連個交往的對象都沒有,從來沒有,你說媽怎麼能夠不煩惱呢?”她誇張地唉嘆。

“我……我怎麼知道會這樣!”岳可期無辜的表情。交不到男朋友是她的錯嗎?她既不兇悍也不粗魯,個性還十分好相處,偏偏緣分就是不來,這能怪誰?再說她沒有男朋友日子還是過得很幸福,她並不覺得問題很嚴重。

但是周嫻不這麼想。

“去相親。”

“不要啦。媽你不是最崇拜童話故事.相親一點也不童話,沒有王子跟公主是靠相親認識的,這太不浪漫了!”

“不要也行,你找一個男朋友回來,讓我放心。”

“到哪找?”她覺得母親在找她麻煩。

周嫻對女兒眨眼。“看看周圍啊!”

周圍?岳可期真的很認真地思考,努力過濾,然後她搖搖頭。“沒有。”

“沒有,你確定?”

她又想了一會兒,還是搖頭。

“程映璿怎麼樣?”

“噗,哈哈哈!”岳可期爆出她平常看喜劇片的笑聲。

周嫻終於明白程映璿為什麼會說有困難了。

她可憐的笨女兒……

“什麼事情這麼好笑?”岳尊典正好進門。

周嫻白她一眼,轉向丈夫。

“我問女兒要不要去相親。”

“相親?可期想嫁人啦,好啊,爸爸幫你挑挑看,作個參考。”他興緻勃勃翻着相本。“嗯,這個太瘦、這個太胖、這個五官不正、這個眼神無光、這個膚色蠟黃……”

周嫻拿回來。“不用挑了,你女兒說不去。”

“不去啊?那也好那也好,當小姐比較自由。”

她的白眼現在掃向丈夫,岳尊典應時閉嘴。

“可期,媽覺得映璿很好呀。”

“程映璿?”岳尊典忍不住又說話:“那小子是還可以,不過作律師的都沒有好人……”

“爸,他是好人。你不能因為辛辛苦苦抓到幾條大尾卻被人家的律師弄出去就心存偏見,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是不公平的。何況他攻國貿海商,又不接刑事案件。”岳可期替程映璿說話。

“女兒,他是你不去相親的原因嗎?”岳尊典連忙問。

“如果是他,就沒有相親的必要了。”周嫻敲邊鼓。

“不要開玩笑了啦!”岳可期又笑。她跟程映璿?拜託!

“他哪裏不好?你還嫌。”不是作母親的看不起自己女兒,但有自知之明是道德的。

岳可期擺擺手,用很確定的語氣回答:

“我沒有嫌他,是他不會看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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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看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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