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棋姑娘?”笑眯眯的書坊小廝輕輕喚。

……

無語。

“棋姑娘?”又在打瞌睡嗎?

依然無語。

“棋姑娘?”抬頭望望天,今日好不容易總算那顆太陽顯了尊容,天氣是暖和的,但不到中午啊,怎麼又在打瞌睡呢?“棋姑娘——”他小小聲地拉長了細音,“三公子來啦!”

“啊?呃——”半眯的杏眼立刻瞪得滴溜溜的圓,“哪裏?哪裏——”有什麼地方可以躲一躲?

“棋姑娘,醒啦?”笑眯眯的小廝手腳利索地奉上一杯熱茶,“其他三位賬房先生到啦!”他面不改色地改口。

“三、三位賬房先生?”她輕噓一口氣,復又懶洋洋地趴到櫃枱上,杏眸又漸漸眯起來。

“棋姑娘?”笑眯眯的小廝有點笑不出來了。

“好了,我這就去。”有氣無力地拍拍小廝的肩,她又站直了身子,伸手撈過熱茶,仰頭灌了下去,將杯子塞給笑眯眯的小廝后,舉步走往書坊內的賬房。臨進門,她回頭笑眯眯地道:“小三,如果下次你膽敢再騙我,我扣你一個月的工錢!”

“啊,啊?棋姑娘,不要啦!”笑眯眯的小三再也笑不出來,“我要存老婆本哩!”

“那就少用三公子來嚇我!”咬牙哼一哼,扭過頭氣昂昂地走進聚滿了人的小賬房。

“棋姑娘。”一樣的,五位賬房先生笑眯眯地喚她。

“各位先生好。”她也笑眯眯地躬一躬身,“阿棋耽誤大家的時間了,對不住。”

“哪裏的話。”賬房先生們笑眯眯地一起搖搖頭。

“趙先生,齊先生,劉先生,張先生,王先生,各位坐呀!”她笑眯眯地一一點名。

“棋姑娘也坐。”此地書坊的賬房王先生負起地主之誼,笑眯眯地請各位入座。

圍着紅通通的爐火,老少六人擠坐一圈,捧着熱乎乎的香茗,個個俱是一臉的笑眯眯。

沒辦法,尉遲書坊的坊規之一便是以笑待人,給上門的顧客以親切的笑容,加上細緻周到的服務,容易招攬生意嘛。

“棋姑娘,《昌黎先生集》昨日已全部臨摹雕成刻板,就等印製成冊,您看如何印製?”年已花甲的王先生告訴在座諸人一個好消息。

“啊,這麼快?!”

“效果如何?”

“可有韓愈文骨?”

眾人一下子喜笑顏開,開始七嘴八舌。

一年!尉遲書坊用了一年的時間,終將完成一項經營大計!

去年年末,尉遲聞儒從一位棋友手中購得一本唐時手抄本,乃唐大家韓愈的《韓文公文集》,其中不僅錄有大部分詩文,更有不為人知的數十首仿古詩體,詩中處處顯露出一代文宗的崢嶸本色,而最最珍貴的是此文集乃韓愈親手所書!

為此,尉遲書坊眾人興奮了許久,最終決定邀請書法高手一字一字地按文臨摹,再刻成雕板,準備印製成書,以期在書市中占擠一席之地。

此次聚會,眾人便專為此事而來。

“王先生,您親自看過摹本了,可與韓公親書風骨一致?”阿棋直問重點。

“我仔細審視過,與韓公書法相較,不論字形字勢,或是文中風骨,簡直一般無二,世之少見!”王先生抑制不住一臉的激動。

“那就好!”眾位先生也忍不住拍手慶賀。

“那,咱們首印多少本?”王先生請諸人拿主意。

費了無數心血,當然是為盈利。

現今國泰民安,社會風氣漸以讀書之人為主導,讀者眾,需求量自然也多,因此導致印書、書籍買賣生意興隆,大小書肆擠滿了城鎮。同行競爭激烈,小小的尉遲書坊原本以書籍買賣為營生,但勢小力單,已漸漸有被其他不僅買賣書籍、更擁有印刷坊的書坊擊倒之勢,若想在書市佔有一席之地,只有往印刷方向發展。但苦於沒有財力,一直到現在仍在書籍買賣上苦苦支撐。好不容易尋得了一發展契機,自然要緊緊抓住。

“依我看,咱們先印他一萬冊!”年輕氣盛的齊先生握握拳,“不鳴則已,一鳴便要驚人!”

“對,一鳴便要驚人!”張先生也拍手。

“但若賣不出去,豈不虧本?”趙先生搖頭。

“要不先印一百冊試一試?”王先生綜合眾人意見,小心提議。

“咱們還是聽棋姑娘講一講。”劉先生是五位賬房先生中最年長的一位,也算是五人的頭頭。他幾十年來一直在尉遲書坊工作,堪稱為書坊中的元老。幾年前書坊到尉遲聞儒手中,也全靠他全權打理。不然依尉遲聞儒溺於圍棋、不懂經商,五間小書坊早支撐不下去了。

“對,還是請棋姑娘拿個主意。”眾人紛紛點頭,眼中全是熱切的期盼以及讚許。

阿棋雖不精於圍棋,但在經商上卻有着不小的天分,幾年來尉遲聞儒對書坊不聞不問,書坊的經營漸漸由她主掌,加上劉先生等人的細心調教,年紀雖少,倒也可稱為經營高手了。

“那我說幾句,請幾位先生給提提建議。”阿棋笑眯眯地輕啜一口香茗,慢慢講出心中思量已久的計劃,“咱們此次印刷,仍平生第一次,就如齊先生所言,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既然花費了無數心血,那自然要取得成功,要讓咱大明朝的讀書人都知道咱們京城尉遲書坊!”尉遲書坊雖在京城小有名氣,但出了京城,知曉尉遲書坊的人卻少之又少,遠不及其他書坊。

“棋姑娘言之有理。”王先生點點。

“所以,咱們這次既要成名,又要獲得大筆利潤。”為了仿印《昌黎先生集》,她幾乎將一年來五間書坊所有的資金都投了進去,也算是背水一戰,若不幸虧了本,哈哈,書坊怕也撐不下去了!

“但這談何容易?”劉先生捋一捋長須,臉上的笑有點勉強了。

“是啊,咱們已花費了將近一千兩銀子,再也拿不出多少錢來投入了。”王先生也皺了眉頭。尉遲書坊規模並不大,每月營利也不過幾十兩白銀而已,雖說現在物品便宜,十兩銀子便足夠一戶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銷,一千兩銀子,真的已算天價了。

“印製成冊所需紙線油墨花用雖不算太多,但將書冊運往各處書坊寄賣,這一筆開銷怕少不了。”路費、寄賣費用以及書坊代賣的抽成,處處要用到銀子。要揚名,並非易事。

“棋姑娘,快講你的計劃呀!”眾人有些心急,俱想聽聽這位小姑娘的主意。

“諸位先生,阿棋是這樣想的。”她一笑,慢慢而詳細地娓娓道來。

書印刷要用不同等級的紙張,但都要以上等宣紙為界限,最高等級的絲宜印製二十五冊,製成上品的珍藏本,略低一級的棉宜印刷五百冊,製成普通的珍藏本,再用上品宣紙印刷兩千冊,製成人人購得起的普通集子。說白了,便是用同一雕板,使用不同品級的材料,採用不同的集冊手法,製成價格等級不一的書冊,貧富兼俱,面面俱全。

“好主意!”劉先生先撫掌而笑,讚歎地點一點頭,“如此一來,同樣的刻板,卻會有不同的成冊樣式,版本既統一而又有不同,能招來買者。”

“價格如何定?運去各地書坊的花費又該如何來支付?””張先生提出難題。

“是啊,書即便印成了,推銷出去也要很大的開銷啊。”趙先生也嘆道。

“咱們書坊恐沒多少現銀了。”

“別爭,讓棋姑娘講完呀。”王先生打斷各位的感嘆。

“價格呢,二十五本咱們用絲宣印製的,我預備去制訂二十五個上好的書匣,給書本以最好的包裝,一本咱們賣它個一百兩銀子!”她語出驚人。

“一百兩?!”眾人驚呼。宋時珍本的價格也不過百兩,一本仿刻書能賣到這般高價嗎?

“各位先生,其實大家也都看到了,當今之購書者雖眾,但那些不惜家財懸購珍本的,有幾個是真正為了收藏?”阿棋淡淡一笑,“那些達官貴人搶購珍本,不過是為了炫耀身價而已!”大明的鬥富,比起漢時石祟等輩,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咱們派人去京城中達官貴人聚集的茶樓歌苑傳傳消息,到時為爭面子,來咱們書坊一注百金搶書而歸的怕不在少數。”這個小算盤她打了一年了。

“不錯,書本來是買來讀的,但買去用來彰顯身價的人確為數不少。咱們小賺他們一筆也不算失了身份。”既然有樂意挨打的黃蓋,充充周瑜也不錯。

“二十五冊這便是兩千五百兩銀子哪!”制書成本全收回來了,“書精則珍,易買出去!”

“五百本普通珍藏本呢?”齊先生眼睛開始亮了起來。

“這五百本,咱們分成兩批,三百本不賣,其餘兩百本便放在咱們五間書坊中,每本要價白銀五兩。”阿棋算盤撥得很精,搶不到二十五本珍本的,自然會自降一格,或醉心於收藏的也會來湊湊熱鬧,二百本普通珍藏本也容易銷出去。

“三百本不賣,要做何用?”

“諸位忘了?明年便是朝廷大考之年,上京趕考的舉子定會不少,這三百本咱們便留着贈給他們,若受贈者中幸有高中的,對咱們書坊來說,豈不是多了一位朋友?”若尉遲書坊有了官員宣傳,身價自然也水漲船高。

“妙!”趙先生拍案叫絕。

“棋姑娘,這三百本咱們也不能隨便贈出去,咱們可得仔細挑選,贈予有真才實學且珍愛書冊的舉子,才有用處。”王先生見多識廣,隨即補充,“那些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贈也白贈。”

“對,王先生言之有理。”眾人均點頭附合。

“那依先生所見呢?”阿棋甚是虛心。

“每回大考,來京的眾多學子出身貧寒的,均會去京城佛寺寄宿,咱們可將書冊布施於京中佛門聖地,由他們代為贈予。”

“對,如此一來,這書冊便真會發放到愛書惜才的讀書人手中了。”自古學子出貧門,出身貧寒的學子們更易記取他人恩惠。

“但書冊上一定要註明贈書緣由,要讓他們知道這書是咱們尉遲書坊所贈。”

“咱們也可請僧人代為記下受贈者的姓名、原籍,以後也好便於往來。”

“嗯,其他珍藏本也應一一記錄在冊。”

“如此,說不定咱們能擁有大量的回頭客呢!”

眾人七嘴八舌,紛紛獻計獻策。

“好,那就依各位先生所講。”阿棋笑眯眯地拍案。

“那普通版本的兩千冊呢?”齊先生行商頭腦最重,念念不忘賺錢。

“每本定價二十文,若無錢又極想購書者,每本收兩文便好。”阿棋依舊笑眯眯。

“兩文?!那咱們可就賠了!”齊先生搖頭。

“齊老弟,你別急嘛。”王先生也笑眯眯地,已知這位棋姑娘的心思,“你算一算,二十五本上本可獲銀兩千五百兩,二百本珍本可獲銀一千兩,這兩千本普通冊書至少也能獲銀十兩,加起來,是三千五百多兩銀子哪,除去成本開銷,咱們至少能盈利兩千兩白銀,兩千兩白銀耶!”對於小小的尉遲書坊來說,已是一筆天文收入了!“而且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咱們尉遲書坊可趁此時機一舉擴大!”這可是他們長久以來的心愿哪!

“對,對!”張先生點頭笑眯了眼。誰也不能一舉吃成胖子,一步更登不上天,“棋姑娘,難得你小小年紀,卻能如此沉穩,做事深思熟慮,真令咱們汗顏哪,慚愧,慚愧!”

“是吶!棋姑娘真是奇女子,令老朽無顏以對,這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哪!”劉先生連連點頭。

“阿棋哪裏敢當,還不是諸位長輩肯幫小女子?阿棋在這裏替三公子謝謝各位先生,以後小女子定當多聽先生們的諄諄教導。”阿棋忙站起身來,恭敬地施禮。

“慚愧哪,慚愧!”劉先生更是對此大加讚歎。不驕不躁,懂得尊老敬賢,明白事理,如此女兒紅妝,天下少有啊。心中早已明白,什麼佛寺贈書其實這小姑娘早已想好,只是給他們面子,不獨自居功而已。

“這只是書冊成版之後的事!”齊先生有些不悅,不想堂堂男兒竟被一小女兒壓過光芒,“目前咱們最重要的是資金問題,我初步估算了一下,至少還要有五百兩銀子,咱們才能着手印書。”錢從哪裏來?

“齊先生言之有理。”阿棋笑眯眯地,“五百兩銀子確是難題,又已到歲尾,用錢的地方又多——這樣吧,銀兩由我來籌措,諸位先將書印製成冊的前續工作完成,如何?”

“嗤,棋姑娘該記得,姑娘也不過是一個受爺指使的丫環,身為奴婢的,能籌來銀兩?”齊先生冷冷一笑,幾年下來,他早已不肖與女子共事。

“齊老弟,不得無禮!”張先生沉下臉來。

“沒什麼,齊先生講的是實情,阿棋本來就是賣身為奴的下人,本沒有資格與諸位先生共處一堂商討書坊事務,但——”阿棋臉上笑容依舊,“但身為奴才,主子的吩咐又豈敢不從?”暗中不動聲色地反將齊先生一記,女子如何?

“你——”齊先生啞口無言,尉遲聞儒肯將書坊交與這小丫環掌管,自然明白小丫環有幾兩重;而他幾年來一直屈於賬房先生一職,便是才能不足、不足以委以重任的緣故。

“好了,咱們閑聊了這麼久,也到中午用飯的時候了,不如散了吧,便照棋姑娘所說,咱們只管將印書前續工作準備好,等銀兩一到,便着手印書事宜,各位意下如何?”王先生見機行事,順便給齊先生一階台階下。

“此事還須暗中進行。”張先生率先離座,笑着抱掌,緩步離開賬房,回自己主管的書坊去了。

其餘三位先生也一一辭別,出坊而去。

“棋姑娘,中午在這裏用飯如何?”王先生笑着挽留早已視為自家孫女兒的阿棋。

“謝王先生好意,只是我還有點事,須回府面見三公子。”阿棋笑眯眯地謝過,也步出書坊,往居處慢慢前行。

平時她甚少來書坊,若來,或有尉遲在旁陪同,或有江大隨在身後,但這次她獨自前來,是因為印製《昌黎先生集》一事而瞞着尉遲聞儒來的。

“賺錢多少才知足?有吃有穿便行了。”這話尉遲聞儒常掛在嘴上,每當她談起生意經,他總會笑着打斷她,“你若用心在圍棋上,我才開心呢!”卻也不阻止她跟隨張先生等人學習經商之道,一切隨她喜歡。

唉,他生性隨和、淡泊名利,一心只浸於圍棋之術,閑暇時遍讀經史文集,對於經商,是沒有一絲興趣的。她若不替他謀謀生計,又能怎樣呢?

想起便覺得哀怨,她絞盡腦汁,是為了他尉遲聞儒耶,他非但不感激,還總是三天兩頭地吼她,一心一意想將圍棋塞入她腦中,似乎她會了棋藝,便是最能取悅他了!

該怎樣辦呢?

印書一事不能告訴尉遲,免得他又罵她一肚子的生意經,整日不務正業。可這五百兩白銀,她一個小小的丫頭該怎樣去籌呢?齊先生的話雖不中聽,卻也點到了要害,她真的沒法籌到銀兩。

可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發啊。

該如何做呢?

腦中亂成一團,自然走錯了回府之路,一走一停的,腳步竟停在了一處偌大的府門前。

聶府。

聶府啊。

她抬頭瞅一眼高懸門前的朱紅大匾,漫不經心地抬腳要離開,她來聶府做什麼?

聶府啊……啊——

杏眸一下子圓了起來。

聶府!

擁有無數布莊、玉坊的京城聶府,家大業大財更大!

嘿嘿嘿嘿,聶府啊。

掛上燦爛的笑容,昂首挺胸大步跨到了門前。

“煩大哥通稟一聲,就說尉遲聞儒尉遲公子的棋童求見聶大公子。”

嘿嘿嘿嘿,五百銀子,快到手嘍!

圓圓的臉龐,笑眯眯的。

***

“阿棋姑娘,近來可好?”溫文儒雅的年輕男子含笑走進花廳來,輕輕頷首為禮。

“大公子,許久不見,您可好?”從椅中站起,阿棋也躬身一禮。托尉遲的福,她進出京城聶府無數回了,與這聶府大公子聶修煒早已熟識。

嘿嘿,不因別的,只因尉遲從小的損友中恰好有聶氏兄弟的名和姓。

“阿棋姑娘無事不登三寶殿,對吧?”聶修煒直接點破小姑娘的來意。

“呵呵,大公子真是善解人意。”她也無須客套,直言相告,“又到歲尾啦,尉遲書坊今年年景不好,所以呢,呵呵……”一臉的笑眯眯。

“呵呵?”聶修煒一挑劍眉,一臉的有趣,“呵呵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啦!”暗惱,老狐狸!

明明比尉遲大不上幾天,都這般精明?!

“沒意思?”再揚一揚眉,“如此說來,阿棋姑娘純粹是來閑坐嘍?尉遲呢,他沒陪姑娘來?”

“啊,尉、尉遲三公子有事外出了。”暗暗咬咬銀牙,她依舊一臉的笑眯眯。

“外出了呀?那可真是可惜了。”一臉的嘆惜。

“怎麼了?”

“我這裏正好尋了一本上古棋譜,本想送給聞儒賢弟呢!這本棋譜可了不得,不管會不會下圍棋,一看便懂呢。”話中語意誰都明白。

“是嗎?我回府一定會轉告三公子,我想他定會欣喜若狂。”阿棋漾開笑來,一臉的感激,“阿棋代三公子謝大公子的好意了。”

“哪裏話呢,都是好兄弟,客氣什麼?”聶修煒眸中閃着驚奇,這小姑娘,越來越懂得應對之術了!

“啊,聽大公子一提棋,我倒也想起一事。”想耍她?哪裏那麼容易!

“何事?”

“上回我隨三公子上門拜訪,在大公子府上遇上了一位好姑娘,叫阿濤,我們閑聊了幾回。”

“咽,是嗎?”明知不該問,卻還是忍不住地問了:“你們聊了些什麼呢?”

“也沒什麼,兩個小丫環,無非是交換一下自個兒府中的趣聞雜談,說說自個兒主子什麼的,沒什麼好說的。”聳一聳肩,笑眯眯地。

“那,可曾……曾提到了……我?”暗惱,偏又極想知道。

“啊,我有點記不起了,那天聊得太多,又太開心了,倒沒記住到底說了些什麼。呵呵,呵呵。”依然笑眯眯地。

“哦,是嗎?”聶修煒暗中幾要咬碎一口鋼牙,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努力陪着一起傻笑,“阿棋,尉遲書坊生意如何?”

“小本經營,雖不能與貴府的大家大業相比,倒也能堅持下去,呵呵,有勞大公子還惦記着,呵呵。”哼,誰求誰,還不知道呢。

“阿棋,我一直有個想法,早想與姑娘聊一聊了。”他只能繼續笑。

“啊,大公子太抬舉阿棋了。哪裏敢當呢?”看吧,看吧!

“咱們又不是外人,阿棋,你想不想將尉遲書坊拓展到中原所有的城鎮去?”根本不關他的事,他操哪門子心?

“呵呵,也只敢想想而已。”

“行了,光想有什麼用?今年聶氏玉坊倒賺了一點點銀子,你若不嫌少,待會兒我讓朝陽兄弟給你送兩萬兩銀票過去,不用急着還,等以後你賺了,再慢慢還我便行了。”好慪!

“那怎麼好意思呢?”她呵呵呵笑得好不開心。

“自家人,說什麼客氣話!”只能咬碎牙和血吞了!

“那阿棋就代三公子謝謝您啦!”嘿嘿。

“我是看在阿棋姑娘的面子上,提尉遲聞儒幹嗎?”笑,笑,笑!

“天哪,我可承受不起這天大的面子!怪不得阿濤姑娘常誇大公子人好心底更好呢!”圓圓的杏眸飄啊飄的,好不得意。

“真的?”一下子有點暈陶陶了。

“當然是真的!”她舉手發誓,“我阿棋從不說謊的!我記得清清楚楚,阿濤說雖然大公子常常吼她,可其實對她很關心的,不嫌她只是—名小丫環,肯教她雕玉之技,肯幫她認清路徑;她還說若以後能嫁給大公子這樣的好男子,她此生無憾了。”她面不改色地一氣講完。

“啊,啊,是嗎?”大男人一臉的滿意,早忘了先前的惱火,“阿棋,以後有事儘管來聶府找我,千萬別客氣,知不知道?”

“那太謝謝大公子了。”誰耍誰,哼!

“又客氣了!再這樣我可生氣啦!”聶修煒笑得合不攏嘴,幾乎要忘了今夕是何夕,“還沒用飯吧?乾脆在這裏隨意用一點?”

“不了,三公子還有事找我哩!阿棋先告退了,以後定來向大公子問安!”呵呵,該打道回府嘍!

“那好,我這就讓人將銀票送到府上去,順便送姑娘回去。”聶修煒熱情地急招來僕人,吩咐準備轎子,送阿棋姑娘回府。

“那我就不客氣啦!大公子,阿棋告辭了!”阿棋笑眯眯地光榮退場。

呵呵,就說嘛,誰求誰呢。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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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痴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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