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顏皓喜歡麗詩,顏皓還是喜歡麗詩!

也許,該放棄的人是我?

“老大!”

“老爸,您在幹嘛?”走進客廳,我換上拖鞋。

“拖地。”

“拖地!爸,您的手--”

“沒事,別罵人,我已經做完,連蠟都打好了。”不但打好蠟,還泡好了茶。“來,你坐下,喝杯桂圓紅棗湯。”

“這麼補?”

“我瞧你氣色不太好。”

有嗎?嗯,也許是心情的影響吧。我喝了幾口,抬起頭,卻見老爸若有所思、欲言又止,憂愁三千擔的樣子。“爸,您的臉色也怪怪的。”

“啊,是嗎?”

“是不是手疼?或者哪裏不舒服?”

“沒有,都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上頭不讓銷假,我早就回去上班了。呃咳--”老爸清了清喉嚨,這是他要進行嚴肅溝通前的習慣動作,不過今天顯得特別彆扭。“呃,老大,我記得你二十歲,成年了吧?”

“嗯,可以投票了。”我沒跳過級,非常“循規蹈炬”,不像博聞和智慧,所以老爸記我的年齡特別容易。

“二十歲,是大人了。”

“爸,您要說什麼?”一聽就覺得他話中有話。

老爸看我,眼神閃爍,一副非常為難、難以啟齒的模樣。

反常!

“那個啊,爸是想說,你二十歲了,可以……交男朋友了,我不反對。”

我楞了下,沒想到老爸要講的是這個。這可真的稀奇了,他對我們的教育向來開明放任--平時閑閑不管,遇到麻煩再商量解決,標準的放牛吃草。怎麼這會兒卻主動關心起我的異性情誼?

“如果遇到不錯的男孩子,別害羞,帶到家裏來,爸爸會好好招待他,還可以幫忙打分數。”

“爸--!”

“當然,我一定讓他有‘賓至如歸’的感覺,高高興興進來,快快樂樂回去,絕對不會搞砸。”

“老爸……”

“戀愛是大學的必修學分,你也不要留白了,雖然念文科的男孩子較少,但是其它學系也有不少對象讓你選擇。老大,女孩子是花,你現在正是一朵青春嬌嫩的鮮花,需要愛花人的呵護才會幸福快樂。愛花的當然都是男孩子,爸爸沒有偏見,這是自然倫理,所謂天地萬象,陰旸調和--”

“爸!”

他停住,忐忑地問:“我是不是扯太遠了?”

“是,您為什麼突然和我說這些?”還天地萬象、陰陽調和,老爸到底想說什麼?

“因為我看你似乎沒有什麼男性朋友,也沒帶班上的男同學回家過。”

“當然,要好的朋友我才會邀請來家裏,阿舒、小佩、朵朵不就常來?”

“她們三個都是女生。”

“女孩子跟女孩子才能談心嘛!”

“小佩--還在交女朋友?”

“對啊。”她從不避諱自己的性向,坦誠公開。

“阿舒……也一樣男性化?”

“她只是長得像男生。”骨子裏比我們誰都溫柔!

老爸又清了清喉嚨,一瞼罪惡又不得不說的無奈。“老人呀,爸爸真的沒有偏見,她們都是好孩子。但是朋友相處久了難免會潛移默化、彼此影響,有時這種變化帶來好處,行時候卻反而造成混亂,你明明不是‘這種人’,但在耳濡日染的影響下錯覺自己可能也是,於是慢慢偏離原本的性格。”

哪種人?

“可是,老大,爸爸還定認為大地萬象,畢竟是陰陽調和比較自然……”

“爸,您到底要暗示我什麼,明說好不好?”別再陰陽下去了。

老爸非常用力慎重地清清喉嚨!

“我說了,你別生氣。”

“好。”

“我在你房間看到這個。”

是--顏皓寫的卡片,“朱麗詩”三個宇斗大落現我的眼。

“爸,您翻我的東西?!”

“沒有沒有!我拖地的時候在你房間書桌上發現的,事實上,爸爸也不想看到……”

我想我明白老爸要說的是什麼事了。

他以為我陰陽不調和。

“老大,那是一封情書?”

“對。”

“呃,爸爸知道這麼說也許會讓你很難過,不過你確定你清楚自己的感情嗎?我相信朱小姐一定是個好女孩,但是你這麼年輕,很多感覺都還不一定,何不先試試男孩子,比較之後再……呃咳!爸爸也是為你好……”

“爸,那不是我寫的。”

“咦?”

“您放心,我保證我喜歡男孩子。”我氣,又實在覺得好笑。

“真的?!”

“真的,那是我學長的東西,我要還給人家。”果然不該保留不屬於自己的物品,瞧它給我製造多少誤會和笑話,明天趕緊還給顏皓!“爸,以後不要這麼窮緊張,先跟我問清楚了再操心好不好?真是!”我若是喜歡女生,小佩會是更好的選擇。

老爸鬆了口氣,三千重擔卸下,尷尬地笑。“太好了,因為你異性緣比較差,所以爸爸一直很擔心。”

異性緣比較差?

“爸,原來您對我這麼沒信心!”

“咦,我傷到你的自尊心了嗎?”

“那還用說!”連生養自個兒的父親都這麼認為,我豈不沒救了?

仔細想想,我的同性朋友真的比異性來得多--很多。雖然追過我的男生也是有,不過五根手指頭有得找,而且他們總是在告白后就沒有下文,像在耍人。

“呵呵,別灰心,多和學校的男同學接觸,會改善的,也可以帶他們回家來,爸爸真的不反對。”

老爸這麼說更令我欲哭無淚,別的父親防男人像防賊似的,就怕女兒被拐跑,他竟然完全不反對!

“有啦有啦,我有男的朋友,例如:--”本來想說顏皓,但是不對,他是我喜歡的對象。想了想,一顆腦袋浮在眼前。“古若愚,我們最近不錯。”

“古醫師?”

“嗯哼。”

“老大,他應該是爸爸的朋友吧。”

“他跟我比較好啦,我還幫他工作啊!”看在他算好老闆的份上,我自動將友誼指數提升。

“喔,是這樣子嗎?你跟他年紀差那麼多,居然也有話講。”老爸頗意外的表情。

“我怪,他更怪嘛。”

“呵呵!你啊,別對人家沒大沒小。”

我若是對古若愚“有大有小”,只怕他才不舒服,問我有沒有吃錯藥哩!

看看時間五點半,該去上工了!

膚呷旭

“沒大沒小。”

“什麼?”

古若愚站在一排書架前,眼光調向我。“原文書請按字母順序排列。”

“我有啊!”

“從右至左、由下而上,你弄反了,另外八開本和十六開本大小差得多,也要分開歸類。”

“英文字母本來就是從左寫到右,由上寫到下,照這樣排比較順,為什麼要逆向操作?”

“我習慣了,看得順眼,不想改。”

怪人就是怪人,連習慣都很怪!不過他是老闆,他說了算。“好,我改過來。我聳肩,到後面搬梯子。”

“你做什麼?”

“我太閑,上次擦書架時把所有的書都做過整理,要改回來也得全部重來。”我擱好梯於爬上去。

“太高了,你下來。”

“不會啦。”我一鼓作氣爬到頂端,舉手就可以摸到天花板。

“不用改了,快下來!”古若愚在下面說。

我低頭,他的表情似乎有點緊張。“你不是看不順眼?”

“算了,你順手就好。”

“我無所謂。你沒事做的話幫我扶着好不好?”

他雙手擱在腰問,完全不肯配合。

“我有沒有告訴你,這把木梯是我個人專用的。”

“借用一下。”

“它之所以為我專用,自然是有特殊原因,事實上這梯子的年代非常久遠,循榫已經不太密合,角度若未拿捏準確,很容易便會造成解體,不想摔跤的話就自動下來,別怪我沒警告你。”

他剛說完我身下立即一晃。“啊、啊--”

“喂!”

“呼,好險!”我攀住旁邊的書架,回穩。

“杜聰明。”

“真是,你不說還好,一講就有事。哎呀--”我還是離開了木梯,被人抱住腰給拽開的。“你幹嘛?!”

“我不想在醫院以外的地方救人。”

“你……”我結結實實嚇一大跳,雙腳騰着空,只好抓住他肩膀。

他力氣真大,就這樣把我舉在半空中,兩隻腳盪晃蕩晃,就是碰不到地,只能瞠着眼睛瞪人。古若愚肅着臉,平靜地正對我扭曲的面目。

視線的距離似乎太近了……

“我又不會掉下來。”

“難說。”

除了父親,我還未曾這樣被男人抱過,這傢伙忒膽大,也不先知會一下,我最敏感的地方就在腰部耶,癢死了。“快放我下來!”

咚!

他這次真是非常、非常地配合!兩手毫不猶豫鬆開,往後一退,我便以極不淑女的姿態墜落,屁股着地,只剩十指狼狽地扒在他身上。

“哎喲!”

“喔,抱歉。”

“你就不能輕一點……”原來根本沒事的,被他來這一手,我反而受了皮肉痛。

“你太重了。”

我放開手,揉揉臀部。“你不說實話不行嗎?”

“不行。”

哼!

莫怪莫怪,一個人的本質是最根深蒂固的,他那張嘴巴天生只會說實話,不會說好話,被女人甩了那麼多次都還受不夠教訓,又怎能奢望他會對我口不留情?

古若愚低下身,扶起我。“這木梯真的不安全,以後別碰了。”

“你換新的吧。”

“不行,我對它有感情。”

不認識的人,光聽到這嚴肅誠懇的語氣,還真會以為他多麼有血有淚哩!

“你把你的感情用在經營人際關係上,肯定會大有斬獲,也比較符合成本效益!”我說,整理其它的東西,再轉過身,看到古若愚凝着臉,若有所思地打量。“怎麼了?這樣看我。”

“要聽實話?”他問。

我鄭重考慮三秒鐘,確定自己做好心理準備,點頭。

“你今天感覺--不太一樣。”

“有嗎?是不是特別漂亮?”

“是特別自暴自棄。”

我臉一垮,僵硬的肌肉瞬間鬆弛,泄氣地背回身子。

“有事不順心?”

“沒有啊!”

“沒有才怪。”我ㄍㄧㄥ了半天,他一句話就戳破了,當然沒這麼簡單放過我。“說來聽聽?”

“上回才要你別管太多,現在又找你訴苦,這樣很沒有原則。”

“二十歲的小女生有不講原則的特權。”

特權?平凡如我,原來也有資格講特權,真是受寵若驚!

“我……也許是卑鄙的人。”

細如蚊蚋的低語,沒有得到古若愚的理解,他臉色悠然,上下看我。“何以見得?”

“我今天和顏皓見過面。”

“聊得愉快嗎?你達到目的,讓他改變心意了?”他問,反應淡淡。

完全相反。“我的確讓他改變心意--改變追求麗詩的心意,我勸他徹底放棄了!”顏皓也怕再碰釘子吧,他畢竟有他的自尊,禁不住又一次磨損,所以才會聽我的。可是回想他灰心難堪的神情,我不由得有股罪惡感。“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我明明可以體會,卻還殘忍打擊他的信心,如果是朋友,即使知道沒指望也該讓他保留一點希望。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卑鄙、居心不良?”

“你本來就居心不良。”有夠直接。

“我……”

“他聽你的?”古若愚輕哼:“那就是他自己的選擇。”

“謝謝你的回覆,讓我完全沒有比較好過。”

“很抱歉三十歲的我,無法體會你二十歲的複雜心境,我不明白一個人的感情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幫忙負責,真正的愛情不是旁人幾句冷言冷語便可消滅,憑你的口才三兩句話就能‘離間’成功,我肯定問題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憑我的口才--我好像嗅到輕視的味道?

“顏皓才沒有問題,問題是麗詩,她太完美了,女人面對她會失去自信,男人面對她會失去勇氣!”

古若愚突然沉思起來。“那位朱小姐--是有問題。”

“啊?”

他並未解釋,只說:“他得不到她的青睞,說不定是好事。正如你一番相思若成空,也沒什麼大下了的,不必看得太嚴重。”

“這是你的經驗談?”

他愣,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回,不悅地丟來一眼。

“你剛剛才說真正的愛情不是旁人幾句冷言冷語便可消滅,現在卻馬上澆我冷水。”

“因為你對他的感覺不是愛情。”他一副旁觀者清的透徹與篤定。“你根本還不懂得真正的愛情。”

我不懂?

我不懂嗎?

我應該不服氣的,偏偏接觸到古若愚的視線時,一股心虛卻竄上,面對三十歲的“大人”,人生歷練的欠缺讓我很難理直氣壯。

“你、你才不明白我的感覺,我們的觀念差異甚多,認知亦有不同,你所謂真正的愛情,也不見得適用於我,我不一定認同。”換言之,有代溝啦!

“差異?差在哪裏?”

“當我喜歡一個人時,會將對方的優點放大,你卻相反,你只想挖人家瘡疤!說實話,我甚至懷疑你根本沒有談過‘真正’的戀愛,因為在你眼中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完美的女人,而那些不完美的瑕疵品在你訓練自己愛上她們的缺陷之前,就先被你氣得自尊受創落跑了!”

他抬起一側眉峰,興味的眼神像在看一隻惱羞成怒、口不擇言的猴子。

我說錯了嗎?還是太過火?

“嗯,你說的都對。”古若愚點點頭,並不否認。

“你沒想過要檢討?”

“沒必要。”不否認,因為他不認為自己有檢討改進的需要。

“你……”沒救了,夠怪的。“真懷疑你的審美觀是如何建構的,我看就連范醫師,你也能挑出人家一堆毛病吧!”舉范玲杏為例,因為她正是我心目中的理想類型,我所期望擁有的,她一樣也不缺。

原來輕鬆的表情突然正經起來,聲音更是認真:

“不,玲杏很完美。”

“你說過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

“她是。”

“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故意歡呼,三分鼓勵七分揶揄。“居然也有你挑剔不了的女人,全世界絕對找不出來第二個,我看你去追她好了。”過了這個村再沒那個店,我對自己的好心建議十分得意。

古若愚不接話,深黑冷淡的眼眸直鎖着我。

“追不到嗎?還是沒試過?”

“這似乎不干你的事。”

的確是不干我的事,可他自己卻非常喜歡管我的事!尤其只要提到與顏皓有關,我又心情不錯時,一盆冷水就澆下來,滅我澎湃的熱情。在他眼裏,我只是一個幼稚的女生,迷戀一個同樣幼稚的男生,想談一場非常幼稚的戀愛。

他受不了這種“幼稚”,認為適時的打擊可以造成幻滅的效果,達到心靈成長的目的。

根本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很顯然,他不是一個有主見的男人,我看你也別太堅持了,因為最後面對的結果可能會令你很灰心。”

瞧,又來了,真不知道顏皓犯了他哪門子沖,他又為何老要這樣毀我信心,唱衰我的愛情。

“算了,跟你說再多也沒用,你根本不想給我建設性的回答。”

古若愚聳肩。“反正你說了這麼多,也只是想要我幾句敷衍的安慰,減低你的罪惡感罷了。”

噢--我無從反駁,因為這一點,真的被他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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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整片天空疊着灰厚的烏雲,陰沉沉的,隨時準備變臉,很不是出門的好天氣。上午的課又冷門,所以蹺課的同學也多,老教授照例將教材當念經誦了一遍安眠咒之後就放大家自由,南無阿彌陀佛。

“聰明!”

我收拾好剛要離開,被麗詩喚住。

“要走了?”

“嗯,我到學生會去一趟。”

“是嗎?那真不巧。”

“怎麼了,有事?”麗詩看起來不太一樣,她很少會主動找我,而且神色也與平常的冷淡疏離有異,似乎又多了幾分陰鬱,有點像今天的天氣……我猜她的心情並不好。

“沒什麼,想約你一起午餐,既然你有別的事忙,就算了。”

“吃午飯,可以啊!你等我一下好了。”

聽到我的話,麗詩拉下了臉,不高興得很明顯。“我說算了,從來都是別人等我,沒有我等人的份。”

“啊……對喔。”

麗詩應該有事,但她什麼都沒說,轉身又走了。

到了學生會,並沒遇到顏皓,手機也沒人接聽,這種情況通常代表他可能在網球館,我轉移陣地,果然他就在那裏。

揮拍和撞擊的聲音來來回回,回蕩在熱鬧的球館裏。

我第一次看到顏皓殺球殺得如此剽悍。

猶如面對生死存亡的決戰般,他瞪着對面,汗水進飛,一來一回都是強勁節奏,一個正拍回擊,黃色小球如炮彈重力加速度飛竄,砸在線外,他手上的球拍跟着被用力摔開!

“顏皓?”

“小杜……”他喘着氣,擦掉額汗,跟對手揮揮手,走過來。“嗨!你也來打球?”

我搖頭。“大中午的,我沒那體力。你--打得好賣力。”

他順着我的視線掃向地上被遺棄的球拍,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麼,臉色回復平常。反而糗我:“你也應該賣力一點,球技練好些,就不怕學弟妹找你‘切磋’了!”

我乾笑兩聲,看他輕鬆的表情,心裏自在許多。

“我有東西要給你。”

“是社團的評鑒資料嗎?你整理好了?”

“喔,那個我也有帶。”我翻袋子,先拿給他,再找卡片。

顏皓翻看着資料。“下禮拜的舞會,要不要參加?”

下星期是校慶周,愛岱素以洋風治校聞名,舞會正式而隆重,旨在培養學生國際禮儀。當然大家真正在意的,還是能否藉曲傳情,舞出愛的旋律,每年有不少校對就是因此結緣。

“呃--我不知道耶,沒有伴。”年度盛會,錯過有點可惜。但是舞會要跳舞,跳舞要舞伴,至今還沒有哪個不長眼……長了慧眼的男生來邀請我,總不能自個兒踏進會場當壁花吧!

“接受報名嗎?”

“報名?你?”我在作夢嗎?!一時反應不過來,顏皓真的在問我?

他微笑。“我也沒有伴,別那種表情,你知道原因的。偏偏學生會長不能缺席,而且我也想跳舞,左想右想就你最合適了,小杜,要不要考慮一下,當我的舞伴如何?”

考慮,根本不用考慮!冒着被全校女性同胞妒忌的危險,我死也要答應!

“這是我的榮幸。”我一定是太過開心得意忘形了,手在提袋內攪着竟把一些有的沒的全翻了出來。

顏皓並沒有嘲笑我受寵若驚的蠢態,看得出來他對我的首肯也很高興,還彎下身子幫我收拾。

“這是……”他撿起了我要還給他的卡片。

“啊,對,我就是要還你這張--”

“這是我寫給麗詩的卡片!”他臉色乍變,吃驚地看我,很是不解。“怎麼還在你手上,也沒有拆封?”

“是呀,因為--”

“什麼卡片?”嬌嫩的聲音應巧出現。

“麗詩!”我沒有注意,她什麼時候來的。

“這是我三個月前寫給你,托小杜轉的。”

麗詩看顏皓,又看我,然後她說:

“我沒有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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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不了顏皓的表情,錯愕、懷疑、忿怒,他臉上被玩弄的受傷,定了我背叛的罪名。我更忘不了,他所說的話:“我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你為什麼要說謊!”

我含冤莫白,只有找麗詩還我清白。

“我沒有。”料不到的是僅有我們兩人面對面,麗詩卻仍然否認,她撥着長發,給我冷淡的回覆。

“你有!情人節那天我明明拿給你,玫瑰花和卡片……是你自己不接受,全部丟掉的!你不該冤枉我!”

“我沒有。”

她怎麼可以這樣?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謊!更不可思議的是,在她臉上我竟然找不到一絲瑕疵的心虛,倘若有其他第三者在場,恐伯也會以為麗詩才是被冤枉的人,因為連我自己幾乎都有這樣的錯覺了……

“即使真的有,我也不記得了,這不是我的錯。”也許看我有苦難訴的呆相可憐,麗詩勉強補充解釋。“情人節對我本來就是豐收的一天,收到的禮物積如山,哪能一一記清楚,何況還是毫不稀奇的玫瑰花,我每年都要收上幾十束,你不能怪我沒有印象。”

是,她是記不清楚,因為她名花有主,是有男友的人!

“麗詩,你也喜歡顏皓?”

“是他喜歡找,他的條件好,我沒有拒絕的必要。”

“可是你說過沒出社會的男人太幼稚,人不了你的眼。”

她開始下耐煩。“這些話,你去告訴他了?”

我咬了咬唇。“對。”

麗詩輕哼。“‘說過’的話,只代表當時的想法,人的想法隨時會變,難道你三歲說過的話到現在還算數?”

“但是你男朋友--”

“不關你的事!”她打斷我,完全不想再啰嗦。“聰明,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麼。很可惜,世事本來就不公平,你算盤打得再如意,也算不到別人的心,有什麼不甘願,你自己去找顏皓說,反正你在乎的也是他的想法。”

“我……”

麗詩微笑。“我也很好奇,他會在乎的,是你還是我?”

沖嘗省

顏皓,我當然要找顏皓!

最起碼,他也該聽我的解釋。

“算了,我不在乎了。”結果我得到的,是他和麗詩一樣的冷淡。甚至沒有給我一個正眼。

可是我在乎!

“我真的沒有騙你,你要相信我!”

“不論有沒有,結果都一樣,她沒有收到我的卡片。”

“收到了,只是她扔掉--”

“而你撿回去?”顏皓的聲音冷冷的,帶着一層距離,頃刻間,我們似乎不再是朋友。“你說她拒絕我!她看不上我!而我完全相信你,我信賴你,所以說服自己要聽你的,我壓抑感覺,努力死心,結果事實呢?事實是麗詩告訴我她根本是喜歡我的!小杜,你還要我如何相信你?”

我百口莫辯。

他嘆了口氣,無奈地看我、“算了。不要這麼害怕的表情,已經過去的事,我不想再計較,我只是不明白,你藏着那張卡片有什麼用?捉弄我,你覺得有趣嗎?你知不知道我--”

“我喜歡你。”鼓起勇氣之前,本能已經跟隨內心的告白脫口而出,我仰首舌他;“顏皓,我喜歡你。”

他的眼睛微微瞠大,沉默了許久。

我等,等他的回答。

最後我等到的,仍然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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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心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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