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不需委靡三個月了。

有了顏皓這句話,我想我可以興奮一輩子!

朵朵說過,一個男人肯把女人帶進黑暗的電影院,表示他們之間存在光明的契機,很有發展的潛力。

毀滅的希望又重新復活,低盪的心情也飛上天際!

我決定了,我不死心。

“大姊,怎麼啦,在外頭遇上什麼好事嗎?”進到屋裏,智慧的眼睛從電視螢幕移開,盯着我問。

我摸摸自己的臉,揉揉雙頰。

“這麼明顯?”

“因為你笑得很蠢。”旁邊盤腿坐在沙發上的博聞接口,調侃地笑我。

我白他一眼。“你下午的課呢?”

“學生請假。”

“哥哥烤了餅乾哦!”智慧說,嘴角還有餅乾屑。

這麼一說,果然屋裏滿是剛出爐的酥香味,老弟又展現他的好手藝了,我也抓起桌上的杏仁脆片。

啊,錯過提拉米蘇的遺憾都彌補回來了,好吃!

談起這對弟妹,都比我來得有長進。

智慧小我六歲,念國二的年紀,因為連跳三級,所以目前是響鐺鐺的高二生,就讀某尼姑名校的數理資優班,是人們口中的天才美少女,而且並不局限於書本理論,我們家的電器維修都是她在負責。

博聞小我兩歲,應該是奮戰中的高三生卻已經在念研究所,主攻植物病學,最近對台灣生態保育運動也產生濃厚興趣,不過他最大的休閑興趣是做料理,平常還兼了兩門家教貼補菜錢,忙得沒空理會四周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同學。

附帶一提,他們兩人不但智力表現對得起爺爺取的好名字,就連外貌也是端正出色,博聞俊、智慧甜,襯得我完全成了實驗失敗作。

不過若是以為我的尊嚴會因此被弟妹踐踏在腳底看不起的話,那就錯了,對於我這個大姊自小把屎把尿、餵奶洗澡的恩情,他們都很銘感五內,一向服從我的管教。

母親生下智慧不久便辭世,年幼失恃,讓我們更珍惜彼此。

“爸呢,還在工地?”

“欸,他說今天會晚一點。”

“又加班。”我坐下來,陪他們--不,應該是我和博聞一起陪智慧看卡通。

“趕進度呀,他說監工不在,怕那些工頭會亂來。大姊,晚上要吃什麼?”

晚餐喔,我摸摸還發脹的肚皮,瞄一眼牆上的掛鐘,准四點整,黃昏市場差不多開張了。

“炒飯好不好?”

“今天是周末耶。”

“那智慧說呢?”

“我嘛--我想吃火鍋,泡菜海鮮鍋!”她兩手握拳,做了個有力的手勢,表達內心的渴望,這個天才美少女最不能抗拒的就是口腹之慾。

我搭住博聞肩膀,非常友愛地看他。“哪,聽到了?”

“這個意思是交給我?”

那當然!姊姊我會煮火鍋,但是不會煮好吃的火鍋,不交給全才怎麼行。

“我拖地,你做飯,大家分工合作。”

博聞扯了下嘴,一臉認命及后侮。

“不早說,剛剛洗烤盤的時候就不順便洗地板了。”

艿六苧

星期天本想約那三個女人出來報告進度,不巧小佩要到愛人同志的花店幫忙,朵朵忙着應付五個男朋友,阿舒又要閉關發憤寫報告--她每次在外頭被誤認為男人,自尊受創就會這樣,我也就不忍心勉強了。

逛了一上午的書街,找不到想買的書,原本晴朗的天空又在瞬間變臉,剛走出騎樓,豆大的雨點便打下來,又密又急,砸得我慌忙往回躲,瞧了瞧雨勢可能一時半刻停不了,乾脆折進旁邊的小巷子找間茶屋歇歇腳。

“莎土比亞”!

一塊狹小的原木招牌映入視線,很不顯眼,但我看見了,走到玻璃窗前往裏瞧,是間小小的書店,擠在兩家花茶坊的窄縫之間。

咦?以前怎麼沒注意過這兒也有家賣書的,年代還似乎頗為久遠,暖黃色照明下塞了一大堆厚沉的木製書架,從天花板延伸到地面,充分使甩空間。依據經驗,這種老舊、擁擠又不起眼的小書店裏常常可以挖到寶,我推開門,決定試試運氣。

店內冷冷清清,連個人影都沒有,老闆大概在後頭忙吧!我安靜地瀏覽架上書目。

店名取得極富文藝氣息,然而尋看之後的結果卻發現全是些理工醫科的工具書,沒有文學類,更找不到我要的集子。

“莎七比亞”是取好玩的嗎?

算了,反正窗外驟雨末停,我閑散地拿本解剖學想打發時間,銅版紙的裝訂本有點重,從書架上抽出來時不小心掉到地板上,落擊聲嚇了我一跳,連忙彎腰撿拾。

平穩的跫音輕挲作響,一隻手伸過來,替我拾起。

“謝謝!對不起--”我側過臉,尷尬地道歉,不意對上一張男人的臉,和對方四目相接。

“啊!”

“別老是用驚叫打招呼,我長得沒這麼恐怖。”醇厚低沉的聲音說。

“又是你!”

“又是你。”

最近的磁場怎麼回事?我又碰到他了。

古若愚看看封面又看看我,把書遞迴我手裏。“看不出來你對人體解剖有興趣。”

“隨便看看。我沒看見你進來。”我擱回書架上。

“因為我一直在裏面,歡迎光臨。”

“這是你的店?”

“副業。”他還是那兩個宇。“需要幫忙嗎?你想找什麼書?”

“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集,九二年譯本,這兒大概沒有吧?”

他不答,反問:“被門外的招牌騙了?”

“對。”我悶聲。

薄唇的邊角微微勾起,我看見鏡片後面的眼睛閃着奚落的笑意。

“別懊惱,你不是第一個。”

這個人不論第一印象、第二印象,甚至是現在給我的第三印象--都很差。

“我想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抱歉,我出去了!”

“外面在下雨。”

“沒關係。”

但他按住我肩膀,示意我止步,然後定進角落的櫃枱。

難道好心想拿雨具借我?

--事實證明是我想太多了,他只是抽出一張單子,又拿了枝筆。

“留下你的姓名及聯絡電話,書調到了我會通知你。”

“可是聽說已經絕版了。”十年前的古董書,我挖了幾家陳年書倉都沒有收穫。

“調調看。”

我寫下名字、電話和出版商。

古若愚接過去,又看我。“杜聰明?原來你就是杜聰明。”

原來就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杜聰明是男生的名字。”

“你知道我?”

“你是莎士比亞迷。”

“先生有何意見?”我問。

他涼淡的表情末變。“你曾寫過一篇報告被公開--《尋找莎翁四大悲劇中的幽默》,我拜讀過,很有意思。”

他的稱讚讓我不太自在。想也知道他是從哪裏讀到的,那篇報告是我上學期末交的,有人覺得惡搞,但古若谷教授相當喜歡,他真是我的知音啊!不過看不出來他弟弟也有同樣的細胞。

“謝謝。”

“但是我看你本人倒沒什麼幽默感。”

我拉下臉,因為他的讚美而堆積趄的一點點友善瞬時消散。

“彼此彼此,我也沒見過有人談幽默感時的表情這麼嚴肅。”

“我是嗎?”他微微挑眉。

沒說你陰森算很客氣了。

“我走了!”

“那天為什麼要偷跑?”涼薄的質問飄過來。

我回頭。“我沒有‘偷’跑,只是先離席。”

“你沒有知會我,不覺得自己欠缺禮貌?”

“我以為沒有必要,先生。”既非親亦非故,只是碰過兩次面且留下惡劣印象的陌生人,為什麼我離開還得先和他打招呼?這人真是莫名其妙。

“喔,真遺憾,那就是你的損失了。”

“損失?”

“事實上,我後來找到了那張失蹤的卡片,想還給你,但你已經離開。”他兩手好整以暇在胸前交叉。

卡片?!

“那--你現在還給我。”

“沒有。”

“沒有?你又弄丟了!”

“我又不知何時會再遇見你,怎麼可能隨時帶在身上保管,別開玩笑了,又不是寫給我的情書,你見過有人這麼無聊嗎?”

我感覺自己又被耍了一次,五指握緊。

“算了,我不要了,你再看見就把它扔了吧。”

“真的不要?我以為那對你很重要。”

“不重要,一點也不重要。”

“是嗎?喜歡的人寫的東西,你不珍惜?”

“反正又不是寫給我的--”我猛地噤聲,寒住臉,瞪他。

“原來真是你喜歡的人,好可憐。”臉上看不出一絲同情。“他知情嗎?”

“先生--”

他自顧自接着話:“如果他知情還敢要你這麼做,那就算是男人中的男人,勇氣及臉皮令人佩服。不過話說回來,也難得有你這種女孩,我想你做人大概沒有什麼準則吧,這樣的人通常也不太聰明,感性過了頭,有時就會忘記自尊的存在,還是那句老話,你實在該有自覺一點。”

“先生,我也說過有些問題並不受歡迎,而且這是我的自由!”

他閉上嘴,靜靜看了我一會兒。

“喔。”

什麼“喔”,我看他有聽沒有懂。

“你只是撿到一張卡片,不是撿到我的人生,我有沒有準則、有沒有自尊都不勞你費心,你關心自己就好了。”自尊、自尊,為什麼大家都這麼說?只是舉手之勞幫個忙而已,竟變成我徹底踐踏了自己的人格!

“你在嫌我雞婆。”

“雞婆也是一種冒犯,先生。”我冷冷地提醒。

他把臉偏到一側,用食指和拇指輕握下巴,瞟了瞟窗外景緻,又轉向我。“顯然我冒犯到你了,不好意思。”

“不客氣。”

“我無心的。”

“我明白,不要緊。”只要他別再窮追猛打便行,還是趕緊閃人吧。

“明白就好。”涼涼薄薄閑閑懶懶的聲音從后輕擊背脊,鑽進耳膜,最後摧毀了我表現出來的好脾氣。“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相信你已經很清楚,對於‘冒犯’你這種事,我絕對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用力推開玻璃門,我帶着火氣衝進雨里,迅速離開這間撈什子見鬼的莎士比亞!

啊……我討厭,討厭這個人!

省噌膚

池們真的是兄弟嗎?

簡直天差地遠。

古若谷教授無論人品、個性、氣度,皆為上上之選,怎麼會有古若愚這麼詭異的弟弟!

我但願不要再有第四次的巧合。

“聰明!”

“來了!”我跟上隊友。

“晃神啦?天氣這麼好,振作一點!”幾支球拍套子一起往我頭上扣。

“我很振作啊,喂,學弟學妹,要敬老尊賢。”

幾個不知死活的小菜鳥這才把拍子移開,諂媚地露出無邪微笑。“聰明學姐,好想被你指導喔,待會兒跟人家對打好不好?”

這句話不代表崇拜讚美,而是對我最大的羞辱,完全讓人高興不起來。

“才不要。”

“啊!學姐--”

竟然撒起嬌來,明知道我最受不了這一套的,太卑鄙了啦!“我說你們,拿出點鬥志來,別總想欺負老人。”

“人家真的很喜歡聰明學姐嘛!”

惡,雞皮疙瘩掉滿地。

領前的顏皓回頭,逗笑地看我。“小杜,你人緣還是這麼好呀,上下左右都吃得開。”

我臉微熱,噎住了聲,他說完就轉回去,前後左右頂過來的手肘立刻將我撞成干扁刈包,附帶耳邊嘰嘰喳喳的呱叫。

“天哪,學姐,被顏皓學長稱讚了耶!”

“好羨慕,人家也想要啦!”

“可惱!可恨!他為什麼只說你一個?”

“學姐,人緣好的人更不可以拒絕學弟妹!”

“你們有完沒完啊?拜託。”吵死了,就不能讓我一個人偷偷高興一下嗎?真是!我把球拍擋在面前,遮住嘴角竊勾的笑。

四月是花開的季節。

學校從昨天開始放春假,網球社也照例集訓三天。

顏皓身為社長,義不容辭提供場地,和去年一樣,我們來到他家族在關西經營的鄉村俱樂部,這兒幅員廣闊、有山有水,從戶外運動到室內休閑各種育樂設施一應俱全,尤以標準規格的高爾夫及硬地網球場最有名。

從住宿的飯店到練習場地要再走上一段路,我們一行人就這麼嘰嘰呱呱整隊前進,順便當作熱身。

換上運動服的顏皓,英姿煥發,映着晴朗燦亮的陽光,簡直帥得不像話!這點在場所有女性社員都和我有同戚。然而當我站在旁邊傻獃獃地專註欣賞他時,正指揮學弟分配組員的顏皓突然又轉過來,對我露出他迷人的笑,輕聲道:“你今天穿這套網球服好可愛,很適合你。”

我楞了下,而且相信自己兩頰一定爆紅了!

“……謝謝!”

“幹嘛臉紅成這樣?”他失笑。

“嚇一跳呀,你突然讚美我,我沒有心理準備。”

他卻是理所當然。“女孩子接受讚美是本能啊,再說你本來就很可愛的,小杜。”

“你真的這麼覺得?”

“當然。”

我好高興,高興到心花怒放了,尤其看顏皓自然的神情、輕鬆的語氣,相信他確實已經定出陰霾,回復平常,太好了!

“今天一定充滿活力吧?”

“嗯!”我點頭,用力揮揮球拍,精氣神十足。“放心好了,這三天的集訓我保證讓你刮目--”

顏皓的目光忽然越過我,笑顏逸去。

我順着他的視線望向另一側,喜悅的心情陡然澆熄,被驚訝代替。

朱麗詩站在球場入口,手中也握着網球拍。

“麗詩!”

她看到我,又看顏皓,和其他的人。“嗨,聰明,你們怎麼在這?”

“我們社團集訓。麗詩,你--”

“我來度假。”她頓了下。“和父母一起,他們留在飯店休息,我待不住,出來運動。”

看到她,全部的男生都像蜜蜂見到花,興奮地圍過來。

“麗詩學姐!”

“真巧!”

“你……你好漂亮,好像庫妮可娃!”

麗詩把頭髮紮成一條馬尾辮,長長地甩在腦袋后,身上是紅色網球運動服,貼身的棉質短裙將她勻稱筆直的雙腿襯得更為修長。

老天爺真是不公乎啊,我在這些學弟面前晃了那麼久,也沒聽誰如此稱讚過我,麗詩頭髮弄這樣就被比喻成那位風靡職網界的俄羅斯辣妹,以前我留長發時也綁過一模一樣的髮型,結果是慘遭某個沒口德的同學笑成布袋戲裏的怪老子再現,一樣是女人,效果差這麼多!

麗詩微笑。“是好巧,遇到你們真好,我正想找球友,可以加入你們嗎?”

“歡迎歡迎!”幾個男生異口同聲。

她走到顏皓面前。“顏皓學長,我和你搭檔。”

我心裏一怔,顫巍巍地注視顏皓的反應。

他楞了下,臉色微微泛紅,沉默地看着麗詩。

真是尷尬的一刻,麗詩也真是的,她忘了顏皓被她拒絕過的事嗎?這樣子他多難堪……

“好!”

我這麼想着,那廂顏皓卻已爽快點頭,接受她的邀請,後面應時傳出學妹們的低號。

麗詩滿意地轉向我。“聰明,你也來。”

“我?”

“小杜,你和方洺一組好了。”顏皓做主,讓我和社裏實力最堅強的學弟搭檔,打混雙。

“什麼嘛,好囂張喔,這樣就把我們社長霸定了!聰明學姐,你一定要贏,拿出實力來,爭回一口氣!”學妹群情激憤,全都湊到我耳朵邊加油。

我的實力……

坦白說,若不是因為顏皓,我不會來學網球,我最擅長的其實是羽毛球。

總體而言,這兩種運動的形式十分類似,但感覺和技巧卻相差許多。羽毛球規則簡單,容易上手,進行時移動劇烈,消耗熱量也快,算是平民化的健康運動。網球在腳步的移動上較不急促,場地的要求也比較講究,加上起源於貴族,總給人優雅及高貴的聯想--起碼球拍就貴一倍。

只不過我總是打得很狼狽。

所以學弟妹才會如此熱愛找我“切磋”球技,因為可以增加成就感!

“學姐,我可能顧不到你,請自己保重。”方沼學弟有言在先。

“好說。”

“反正記得打不到球,就別被球打到。”

“知道啦!”

我站到網前,看看麗詩,又看顏皓,他的眼睛也正專註看着麗詩。

麗詩並未參加社團,印象中她在體育方面也沒有什麼突出表現,我想我應付得來。

開戰了。

發球局由我們開始,學弟開球,經過兩個順暢的來回后,我意外地發現麗詩的腿不僅修長漂亮,也具備了實質功用,她快速移動到網前,與我正面交鋒,冷不防送出反拍短切,我的臉便跟着過網即墜的球一起飛撲到地面--

“哇啊!”

勝負立見。

呷呷省

“你打得真好!”

“當然,我八歲就開始玩網球了。”

“原來呀。”

“是不是很意外?”

“是,有一點。”

“我也是,很意外我們默契居然這麼好。”

賽事結束,我灰頭上臉、又喘又累,彎腰沮喪地看顏皓和麗詩有說有笑。

顏皓看起來很興奮,很快樂,方才比賽時他和麗詩的默契實在好得沒話說,不時出現精采之作,很難想像兩人是第一次聯手,他自己肯定也意想不到,熱烈地與麗詩討論,最初的不自然一掃而空。而麗詩的態度也不像平常在學校那麼冷淡,活潑許多。

輸了,而且我覺得自己輸掉的,還不止這場比賽……

背着學妹們的怨懟和同情,我走過去遞上毛巾。

“喔,小杜,你的表現也很不錯!”顏皓接過毛巾,對我笑說。

“謝謝。”這句安慰真窩心。

“很有趣的比賽,好久沒流過這麼多汗了,真痛快!我要回去沖涼了。”麗詩抹抹香汗。

“我送你?”顏皓忙不迭道。

我訝異地看他。

“不用了,你還得照顧這些社員。聰明,你也流了一身汗,我們一起走吧。”

“可是--”

“走啦,看你快累癱了。”麗詩硬是拉我。

我回過頭,顏皓站在原地,一直朝我們遠望。

“想不到他家世這麼好。”

“誰?”

麗詩挽着我的手,眨了下眼睛。“你知道我在說誰。”

“顏皓?”

她不說話,只是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神情看我,笑了笑。

“麗詩,你--”

“你剛剛摔那一跤還好吧?有沒有弄破皮?”

“我沒事。”

“那就好。聰明,老實告訴你,我沒有和父母一起來,是跟男朋友,不過我們吵架了,所以分開行動。”

“男、男朋友?!”

“小聲一點。”

“你們怎麼會吵架?”

她沉下臉。“問題有點複雜,跟你大概也說不清楚,不用問了。”

說的是,情侶之間本來就沒有外人介入的空間,多問是多管閑事,這點我還算了解。“喔。”

“上去了。”我們走進飯店大廳。

我忽然不想動。

“你先走,我們房間的礦泉水喝完了,我想再拿幾瓶。”

“是嗎?那我先上去,我住五一七。對了,不要告訴別人哦!”麗詩伸出食指放在唇上,關上了電梯。

光亮的鏡面映出我汗水淋漓的臉蛋,大廳的空調有點強,冷不防打了個噴嚏,哆嗦了下,用力揉揉鼻子。

真是……我在擔心什麼?不能做情人也可以當朋友,顏皓都說過他不會再心存奢想了,我理當證賞他方才對麗詩的坦然風度才是,卻在這胡思亂想,真不應該。

“小杜!”

是顏皓,我轉頭。“怎麼了?”

“沒有,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要跟櫃枱交代。”他走到我身邊,張望圖圍。“朱麗詩呢?”

“她先回房了。”

尋看的眼光停住,問我:“她有沒有說住幾號房?”

我想起麗詩的交代,聳聳肩。“問這做什麼?有事找她?”

“不!呃,只是想問她要不要參加我們晚上的活動。”顏皓的模樣有些失措,他輕咳幾聲。

麗詩與男友同行,可能不太方便。

“如果遇到了,我再問她。”

“也好。”

“很巧喔,在這裏碰到麗詩。”我說。

顏皓靜了下,才道:“是呀,真巧,我嚇了一跳。”

“你--是不是很高興?”

他轉身要走,又回頭,笑着點一下我額頭。“沒有!我只是很吃驚而已,你別想歪了哦,小杜,這樣不純潔,快回房吧!”

我撫着前額,看他走了出去,這才步入電梯。

被笑了,我被顏皓笑了!呵呵……

“他就是你喜歡的人?”

電梯上升后,低沉的嗓音在我背後響起,這個聲調……很不安的預感,我放下撫在額上的手,脖子往後仰,一看之下差點扭斷!

“你為什麼在這?”嚇死人!

古若愚低着下巴看我,維持一百零一號的死冷表情。

“因為我們有緣吧。”

有緣個頭!我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麼不幸的巧合!

“我怎麼走到哪裏都會遇見你?”

“更正,不是你遇見我,而是我們相遇。”

可惱的緣份。電梯內就我們兩人,我向前移到門邊拉開一點距離,上下打量,他的襯衫西裝不見了,換上休閑的格子衫與長褲,肩上掛了只背包,手裏還提着一個釣魚專用的工具盒。

“滿意嗎?”

抬起頭,就見他調侃的目光,我用力清清喉嚨。

“先生也來度假?”

“你看我像打雜?”

誰曉得,他一堆的“副業”。

“你挺適合穿運動服,很不錯。”他也打量我,忽然說。

一樣是稱讚,從他口中與顏皓口中說出來給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顏皓的讚美令我受寵若驚、竊喜在心;而古若愚……我懷疑他的用意。

低頭看看自己,天藍上衣、白色褲裙,不巧和某職業的配色相同,我狐疑地掃視他:“你說的適合,是適合去吹‘西索米’吧?”

他嘴角淺勾,笑了。

“還不錯,你的幽默感進步了。”

“多謝誇獎!”我沒好氣,不爽地別開臉。前車之鑒,只要遇到他,就表示接下來都不會再有好心情了!

“剛剛那男生就是你喜歡的人?”他又問。

差點忘了,他還特別愛管我的閑事。

我不說話。

“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沒禮貌的傢伙!

一聲低哼。“不怎麼樣。”

“什麼意思?”我調頭。

他垂眼,淡淡睨我。“他看起來不怎麼樣,你的眼光也不怎麼樣。”

我把頭再轉回來!

叮!電梯停在五樓,古若愚走出去,跨了兩步又停住,轉身看我。“你住幾樓?”

他一問,我立刻把樓層按鈕遮住,死也不答。

對於我的防備,他只是挑眉。

“放心,用不着這麼害怕,不會有‘變態’上去騷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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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心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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