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

終曲

水巽輕柔地將韋青湄放在床上,坐在床沿撫着她的臉,柔聲問:「湄湄,你還是不舒服嗎?」

「我不礙事的。」她搖搖頭,拉着他的手坐起身。

「躺好,別亂動。」他緊張地把她推回床上躺好。

「我沒事的。」不顧丈夫的勸阻,韋青湄爬起身鑽進他懷裏坐着。「我喜歡靠着你。」

俯視懷中的妻子,水巽心焦地問:「真的沒事?你的臉色還有些白。」

「我沒事。」她再一次強調。「巽哥哥,你不是才替我把過脈?我真的沒事。」

水巽吁了口氣,自嘲道:「我很啰唆,對不對?」

「不對。」韋青湄跪坐在他腿上,雙手鬆松地摟住他的頸項,嬌聲說:「巽哥哥是關心我,才不是啰唆呢。」

水巽側過臉在她臉上輕吻一下,「從明天起,記得每天服用一顆蓮子,知道嗎?」

「什麼蓮子啊?」

水巽指揩擺在桌上的瓷瓶,「那裏頭的霧蓮蓮子是加上補身健體的藥草煉成的,你剛才被龍吟冰劍的寒氣傷了,多吃那個才會好得快。」

「會不會苦啊?」聽說做葯的蓮子都沒除去蓮子心,很苦的。

「放心,不苦的。」他微笑地點了下她的俏鼻,「我知道你怕苦,所以特地把那蓮子做得甜甜的。」

「謝謝。」韋青湄在他臉上輕啄一記。

「不用謝我,只要你下次別再那麼好奇,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嘟着嘴抱怨。「我又不知道那把劍那麼厲害。我已經聽話沒去碰它,怎麼知道還是被它傷到了。」

「不好奇不就沒事了?」

韋青湄撒嬌地咕噥着,「可是它好漂亮,我忍不住嘛。」

水巽捏捏她的鼻子笑道:「你都有話說。」

韋青湄笑嘻嘻地拉下他的手,突然又好奇地問:「巽哥哥,那把什麼冰劍的,你從哪得來的呀?為什麼會在爹那裏?」

「龍吟冰劍。」他出聲糾正她。「前幾年,我在水谷的瀑布後頭發現一座山洞,山洞裏有個半個人高的酒杯型石頭,酒杯中央就插着龍吟冰劍。石頭的上方有個跟它差不多大的水洞,瀑布的寒水經由水洞不停衝著龍吟冰劍。」

「那把劍是不是因為這樣才冷冰冰的?」

「不全是。」他搖搖頭,「龍吟冰劍本身就屬於寒鐵類,只是它又比一般的寒鐵劍器冷寒許多。插在寒水中,更可以保持它的鋒利冷寒。」

「巽哥哥,你好厲害喔。」韋青湄一雙明眸崇拜地望着他,「你怎麼什麼事都知道?」

「被關在水谷十年,我整天無所事事──」水巽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就連覺也不太敢睡。有一天我在懸崖上眾多的石屋之中,發現了先祖水傲然的手札,裏頭提到他師弟在一處冰泉之中找到了把劍,最後送給他帶回水谷。他描述的冰泉讓我聯想到水谷的瀑布,我跑到那兒找了半天才找到石洞,又花了兩天才破了裏頭的機關陷阱,進了洞內。」

「爹知不知道水谷有個秘密石洞?」

「不知道。我想大概沒多少人知道。」這是依他當時找到劍的情況來推敲的。「那把劍被封在瀑布後頭大概幾百年了,我想就算是我爺爺也不知道那有座石洞。」

「你們那個祖先怎麼不讓你們知道有這把劍?」

「他不是不讓人家知道,而是忘了這回事。」如果他猜測得沒錯的話。「水谷里寶貝一大堆,他哪記得了那麼多。」

「可是他特地弄了個石洞放劍ㄝ。」

「那石洞不是他建的。」

「啊?那是誰弄的?」

「石洞是天然形成,可是裏頭的機關卻是他小師妹弄的。」

「真的假的?都已經幾百年了,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巽哥哥是神算嗎?

「等咱們回到水谷,我帶你去看,你就會明白了。」他想到就好笑,「那個小師妹在裏頭又是畫畫又具提詩的,整片山壁全在描述她的『豐功偉業』。」想裝作不知道都有點困難。

韋青湄納悶地皺着小臉,「我還是不懂。為什麼會沒人發現瀑布後有密洞呢?」

「你以為水谷多小!」他輕敵一下她的額頭,取笑道:「光是要你從懸崖走到瀑布,你走三天都未必走得到。」

她驚訝地微張着嘴,「水谷這麼大?」

看着她微張的紅唇,水巽眼光迷濛地望着她,俯首緩緩封住她的小嘴,抵着她的唇輕聲呢喃:「水谷由三座山包圍而成,你說它大不大?」

韋青湄輕應一聲,閉上雙眼,為他的溫柔所陶醉。

許久,她半睜着眼,慵懶地靠着他的肩,「以後回到水谷,你也要帶我去雞蛋泉煮雞蛋喔。」

水巽抵着她的額輕笑出聲,「傻瓜,雞蛋泉早沒了。」

「嗄?」她小臉上立時佈滿了失望。剛才聽姊姊說起,她就開始期待了,沒想到雞蛋泉卻沒了。

「那麼失望做什麼?煮雞蛋又不好玩。」

她嬌聲抗議,「你小時候就煮過了,當然可以這麼說。」

「我老實告訴你好了,水谷根本沒什麼雞蛋泉。」她知道事實后一定會覺得噁心。

「騙人!」剛才他和姊姊才在說以前煮雞蛋的事呢。

「我沒騙你。老爹和姊姊說的雞蛋泉真名是『卵白石泉』。這泉水裏頭有許多白色石頭,還看就像白色雞蛋一樣,所以才稱為卵白石泉。」

「那他們為什麼都說是煮雞蛋的雞蛋泉?」哼,明明就不想帶她去,還有話說。

「因為他們兩個是笨蛋。」水巽不客氣地道出重點。「卵白石泉就是我和你提過的溫泉,因為它的泉水是熱的,又剛好叫卵白石泉,老爹那個獃子就誤以為那是專門用來煮雞蛋的熱水泉,還獻寶地拉着姊姊一塊兒去煮雞蛋。」

「那你還在裏頭泡,沒人揍你嗎?」真噁心!這下就是請她去煮雞蛋,她也不要了。

水巽很跩地說:「他們憑什麼揍我?那本來就是讓人浸泡的溫泉。而且我在裏頭泡是我十歲以後的事,那時根本沒人再去煮過雞蛋。」

「你後來怎麼知道那溫泉可以泡?」

「我剛才不是說了,我被關在水谷沒事做,所以四處溜跶,把懸崖上一間間的石屋全逛遍,也把裏頭乏人問津的藏書全讀完了。其中一本書提到,水谷的卵白石泉其實是座天然溫泉,有個祖先為了讓它有增強功力的效用,特地在它四周種滿奇珍異草。後來時間久了,沒人照顧它,溫泉四周長了一堆雜草,看起來怪酸的,也就沒人愛去。」水家人的懶性其來有自。

「那你一直在跟爹要的地圖是什麼?」

「我在跟他要水谷的地圖。」

「他沒有嗎?」

「那是我畫的,他當然沒有。」水巽得意地笑着。「水谷佔地廣闊,老爹那麼懶的人,根本沒把它逛完過。在讀完所有藏書後,我發現許多聽都沒聽過的地方和寶貝,我照着書上提示的重點,一處一處地找,終於讓我把水谷全逛完了,也順道畫了份地圖。老爹會找到龍吟冰劍,鐵定是拿了我畫的地圖去找的。」

「巽哥哥,你猜爹為什麼要把你做的糕點和那一桶霧蓮帶來?」

「除了他無聊,還會有什麼。」水巽口氣不屑得很。「他帶那些東西來揭發我的罪行,讓大家知道我在水谷種霧蓮。」

是滿無聊的。「那劍呢?劍又是為了揭發什麼?」

水巽撇撇嘴,嗤道:「什麼都不是。他帶劍來是因為雲南天氣太熱,龍吟冰劍可以消熱避暑。你沒瞧見大伙兒全擠在他身邊?把劍藏在衣內,自然一路都涼涼爽爽,身旁的人也可以分點好處,享受一下冰劍的寒氣。」

「巽哥哥,剛才你為什麼不准我吃那些糕點?」剛剛看大家吃得很高興,那些糕點一定很好吃。

水巽一臉嫌惡,「那些東西噁心死了,不吃也罷。」

「那是你做的ㄝ,你還敢嫌噁心?」

「它們是很噁心。那些東西是我離開水谷前做的,你想想看,那些東西有多久了?」

真服了那些吃得津津有味的人。

「惡──」韋青湄嫌惡地皺着小臉,「你怎麼不阻止他們?」

「他們早知道那些東西放了多久。」他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也吃不死人,頂多瀉瀉肚子而已。」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吃?」

「那些東西又不新鮮,你當然不可以吃。」他調皮地以鼻尖摩娑着她的頸子,「你是我寶貝中的寶貝,當然不可以讓你吃那種垃圾。」

「可是看起來很好吃ㄝ。」

「你這麼想吃?」

韋青湄期盼地點點頭。

水巽親了她的臉一下,把她平放在床上,自己則起身站在床邊,「我做些新鮮的給你。老爹帶了那麼多霧蓮來,我去拿來做。」

韋青湄半躺在床上,小手拉着正要離開的夫君,「巽哥哥,爹會給你嗎?」那是他老人家大老遠從水谷帶來的ㄝ。

「那些霧蓮本來就是我的,哪來什麼給不給。」水巽輕輕拍拍她的臉,「休息一下,待會兒就有好吃的。」

「我去幫你做。」韋青湄七手八腳地爬下床,期待地看着他,「讓我幫你做嘛。」

「你……」她笨手笨腳的,不幫忙已經是幫大忙了。「呃……湄湄,你聽我說,你……」他試着找出比較不會傷人的說法。

「好啦,讓我幫忙啦。」韋青湄拉着他的手猛搖,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期盼地眨啊眨。

「好吧。」他十分勉強地答應了。

※※※

月玥瞄了瞄圍住水獨行的一票人,小聲問着正在研究教徒名冊的月珏,「姊,他們到底是來幹嘛的?」不是說好來幫忙的,怎麼到最後跟來遊玩的沒兩樣,一群人不是吃就是玩?

月珏頭都沒抬,冷冷地說:「別理他們。」語氣冷淡得像是不認識在大廳中吵吵鬧鬧的那群人。

「可是,他們不是來幫忙的?」

「若指望他們,還不如靠自己比較快。」她依舊低頭專心研究手中的資料。「這點小事,我們姊妹倆自己就可以解決了。」

「說得也是。」月玥同意地點點頭,低頭專心地和她討論起來。

「姓水的,我覺得你有義務賠償我,因為你無緣無故打傷了我。我也不要你什麼特殊的賠償,只要你給我三朵霧蓮就行了。」冉天剛自動伸手到木桶中。

水獨行拍開他的手,又把木桶往後挪了一點,「你想得美哩。不過是扭傷腰而已,還好意思獅子大開口。三朵霧蓮?你作夢!別說是花了,就是蓮葉都不給你。」

「你這是什麼行為?」冉天剛大吼一聲,「你本來就應該賠償我的損失。拿來!」

「休想!」

「姨爹。」冉仲豪親熱地叫了一聲。「你到底是怎麼保養的?越來越年輕、越來越英俊,看得外甥我嫉妒極了。」

「真的嗎?」水獨行高興地笑咧了嘴,他真的越來越年輕英俊嗎?「姨爹都老了,哪有你們這些小夥子有活力。」

「姨爹,你這是什麼話嘛!」冉仲傑勾着他的肩,諂媚她笑着,「你看起來比巽巽年輕多了,說不定還有人以為你是他小弟呢。」

「傑傑,你別開玩笑了。」他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嘴已經明顯她笑歪了。

「我們兄弟倆才不是開玩笑呢。」冉仲豪一臉認真地搖搖頭。「姨爹可是江湖有名的美男子。」

「小孩子就是喜歡胡說八道。」現在的小孩子真誠實。他早就覺得自己比巽巽帥多了。

「才不是胡說八道。」嗯,應該差不多了。冉仲傑涎笑道:「姨爹,這麼多花你拿來拿去的一定很辛苦吧,不如就送給外甥我們一、兩朵,這樣你也不會提得那麼辛苦。」

「那有什麼問題。」水獨行伸手就要到木桶中取兩朵霧蓮。

就在此時,另一隻大手早他一步碰到木桶。

「不肖子,你在幹嘛?」

其它人站在水獨行身後,附和地猛點頭。

水巽提起木桶,看都不看大家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隨着水獨行的喝斥,眾人快速地將水巽團團圍住。

「你們這是幹什麼?」他冷淡地看着他們。

「不肖子,你竟然問都不問一聲,就把霧蓮拿走!」

「不然要怎麼樣?」

「不怎麼樣!」水獨行衝上前去,趁水巽不注意之際,一把搶走木桶。「總之,不准你碰這些霧蓮。」

「臭巽巽,你自己有那麼多霧蓮,幹嘛來跟我們搶!」水靈也衝上前大聲斥責。

水巽別有深意地看了眾人一眼,突然輕聲笑了。「我本來想拿霧蓮去做些點心,不過既然你們大家都反對,那就算了。」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紫嫣快步上前,攔住跨步欲走的水巽,「巽巽,你走這麼快乾什麼,我們又沒說不把霧蓮給你。」

「是啊。」水靈快速搶走水獨行提在手中的木桶交給他,「喏,霧蓮在這兒呢,快拿去做點心吧。」她拉着弟弟的大手,殷切地委託道:「記得做姊姊喜歡吃的雪花糕喔。」

水巽朝她性感地眨眨眼,微笑保證,「巽巽不會忘了姊姊最喜歡的雪花糕的。」

水靈感動極了,「就知道巽巽最疼姊姊了。」她踮起腳在他臉上一吻。

「那你可以放開我了吧?」他搖搖正被她抓得緊緊的手。

在他走之前,水靈倚着門,不放心地又交代一次,「雪花糕,記得喔。」

※※※

「巽哥哥,現在要加水,對不對?」揮開落在前額的秀髮,韋青湄轉頭問正在調餡的水巽。

水巽無奈地嘆口氣,「對。」唉,那些東西能吃嗎?

「啊──」韋青湄突然尖叫出聲,「巽哥哥!」

這次又怎麼了?水巽先嘆口氣,才緩緩轉過身。「你在幹什麼?」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忍不住大笑出聲。

韋青湄全身埋在麵粉堆里,頭上更有一小座麵粉山。「巽哥哥,快救我!」

「你怎麼弄的?」他邊笑邊替她拍掉身上的麵粉。

她可憐兮兮地垮着臉,「你說要加水啊。」

「加水也不會加成這樣。」厲害!「你到底怎麼加的?」

「我把水朝麵粉潑下去,然後麵粉就噴上來,我嚇了一跳,手就不小心打到旁邊的麵粉袋……」

「水要慢慢地加到麵粉里,你幹嘛用潑的?」先拍乾淨她頭上的麵粉,水巽又拿出手帕幫她擦臉。

「我以為那樣比較快嘛。」

「好了,弄乾凈了。」水巽拍拍她,「湄湄乖,你先出去好不好?」他柔聲道,儘可能不要傷害她的自尊。

韋青湄紅着眼,哽咽地道:「你嫌我笨。」

「我沒有。」他聲音更加溫柔了,「我一個人來就行了。你已經幫了這麼多忙,現在我只要把所有的東西全和在一塊兒就行了。」

看她有些動搖,水巽連忙再加把勁。

「我真的一個人就行了。」摟着她的細腰,他不着痕迹地把她帶出廚房。「湄湄,你先到外面去走走,你剛才忙了那麼久,我心都疼了。現在你先到外頭走走,可是別走太遠喔,我可能隨時都需要你幫忙。」

「真的嗎?」她真的幫得了忙?

「當然啦。像你這麼能幹的副手,當然幫了很多忙。」現下兩人已經站到庭院了。

「那我就待在這兒,你需要幫忙的話就叫一聲,我就會聽到了。」好高興喔,她也幫上忙了。

「沒問題。」水巽滿是笑容地拍拍她的臉,「別跑太遠喔,不然我需要人幫忙的時候會找不到人。」

韋青湄笑吟吟地搖搖頭,「我不會的。」呵呵呵,她一定做得很好,不然巽哥哥不會這麼需要她。

「記得別跑太遠。」彎身在她臉上一吻,他不放心地又吩咐了一次才轉身離開。

韋青湄高興地看着丈夫的背影,很高興自己可以幫上忙。可是笑着笑着,她突然發現不對勁之處。

可惡,巽哥哥騙她!她剛才根本就沒幫上忙,她唯一做的事就是把水潑進麵粉里。臭水巽,他根本就是嫌她礙手礙腳,不希望她待在廚房裏。

韋青湄氣得猛跺腳,嘴裏不停罵著:「臭水巽!臭水巽!」

白遙姬躲在一旁,冷眼看着濃情蜜意的兩人,心中又妒又恨。那個小矮子又瘦又丑,憑什麼得到水巽所有的關愛?

看到水巽離開,白遙姬冷笑兩聲,從隱身處走出來。

「好久不見啊。」她蓮步輕移地走到韋青湄身後。

韋青湄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即又因這熟悉的聲音,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起來。

「怎麼,忘了我嗎?」她又嬌又媚她笑着,緩緩走到韋青湄身前。

「你……」韋青湄害怕地退了一步,努力控制自己的懼意。

「你好,水夫人。」白遙姬威脅地朝她走近一步。

「你不要再過來了,我……我……」韋青湄害怕地退了一步。

白遙姬掩住嘴,嘲諷地問:「你怎麼樣啊?」

韋青湄手忙腳亂地從懷裏掏出月珏的教主令,「我命令你不準再過來了。」

「你憑什麼命令我?」白遙姬笑得更張狂了。

「這是你們前教主的令牌,見令如見人,只要是望月教教徒,都要聽持令者的話。你還不快退下!」

「笑話!」白遙姬睨了眼她手中的令牌,故意曲解她的話,「見令如見人──現在令牌的主人正在大廳里,我真要見,見人不就得了,幹嘛去見你那破令牌?」

「你……你竟敢不理這個令牌?!」看她又走過來,韋青湄連忙又退了好多步。「你別再過來了,不然我就要叫了。」

「你叫啊!」白遙姬挑釁地又走前兩步。

「我……你讓開,我要走了。」她不走,那她自己走。

「想走?」白遙姬擋住她的去路。

「你想做什麼?」韋青湄害怕地吞了口口水。

「你想……」她突然輕笑起來,「如果你成了個大花臉,你的巽哥哥還會不會要你啊?」

韋青湄被她的話嚇白了臉,囁嚅地道:「你在胡說什麼?」

「我說,如果我弄花你這張臉,水巽還會不會對你那麼死心塌地?」話一說完,一條青蛇同時朝韋青湄飛了過去。

韋青湄尖叫一聲,連忙往旁邊一閃,青蛇也在下一刻掉到地上。

「可惜!」白遙姬惋惜地叫了一聲,隨即又朝她丟了只毒蠍,可是又讓韋青湄閃躲過去。

「你可真會躲哪。」白遙姬變態地笑着,同時朝韋青湄拋出數只毒蟲毒蛇。

韋青湄早被不停朝她飛來的毒蟲毒蛇嚇得泣不成聲,眼看她就要傷在毒蟲毒蛇之下,一陣掌風擊斃了所有的毒蟲毒蛇,也順道將白遙姬擊飛出去。

被韋青湄的尖叫聲引來的水巽小心翼翼地抱着快被嚇昏的妻子,在確定她沒受傷之後,輕手輕腳地把她放在一旁的石椅上。

「我警告過你了!」他全身冒着怒火,大步朝半躺在地上的白遙姬走去。

白遙姬雙眼滿是懼意,想爬起來卻又動彈不得;剛才水巽那一掌已經把她打得傷重吐血。

他眼光又冰又寒,口氣更是沒半分熱度,「我說過,只要你敢再動她一次,我不會放過你!」說著,一掌就要朝她揮去。

此時,一條又長又黑的長鞭朝水巽甩了過來,也及時救了白遙姬。

月珏飛身站在水巽身前,急道:「巽巽,不可以。」

水巽不理會她的勸阻,又朝白遙姬走過去。此時他已經失去了理智,剛才妻子差點受傷的畫面他腦海中反覆出現。

「巽巽!」月珏又揮了一鞭,及時阻止水巽再一次攻擊。

水巽決定乾脆先對付不停朝他而來的黑鞭。他一個伸手,「啪啪」兩聲,月珏的長鞭當場被他震斷。

「巽巽!」月珏還沒來得及從斷鞭事件中恢復過來,連忙又飛身到白遙姬身前護住她。「不可以!」

「為什麼護她?」那女人該死!

月珏沒有回答,只是為難地搖搖頭。

水巽咬牙道:「讓開。」

月珏仍堅決地站着。

水巽瞇起眼,冷冷地看着母親,兩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最後,水巽瞪了她一眼,怒火未消地朝旁邊的一棵百年老樹擊了一掌,可憐的老樹當場被他擊成兩截。

轉身走到韋青湄身邊,他溫柔的抱起她,冷着俊臉離開。

※※※

水獨行從剛才隱身的大樹後走到呆愣的月珏身旁。

「珏珏?」他輕輕環住她的腰,試探地喚着。

月珏轉過身看他,臉上依舊一片茫然。「巽巽他……」

「別提那個不肖子了,他剛才差點打到我哩。要不是我躲得快,我早被斷樹壓扁了。」剛才那樹筆直朝他倒下來,要不是他身手好,他早完了。

「娘,你沒事吧?」水靈拉着向亘,也從剛才藏匿的樑柱后跑出來。

「靈兒,巽巽他……他瞪我……」說著說著,月珏趴在水獨行身上抽噎起來。

「娘……」水靈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剛才巽巽那個樣子,連向來有水大膽之稱的她也不敢向前一步。

蓉蓉見月珏哭得傷心,於心不忍地出口安慰,「水嬸嬸,你別哭了,巽巽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擔心青湄,所以才……」她不知道如何說下去,只好頂頂一旁的紀龍飛要他出聲。

「對啊。水嬸嬸,你別難過,巽巽剛才是無心的。你沒看他震斷你的長鞭之後,就沒……哎呀!亘,你踢我幹嘛?」紀龍飛氣急敗壞地瞪着偷踢他一腳的向亘。

「你閉嘴!」紫嫣代替向亘說出大家心裏的話。紀龍飛這白痴,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笨蛋!

「我……」紀龍飛委屈地看向自己的妻子,「蓉蓉,我……」他哪做錯了,為什麼大家都凶他?

蓉蓉柔聲安慰他,「大姊不是故意凶你,乖哦。」唉!晚上有人要鬧上一晚了。

「珏珏,別哭了。就當咱們沒生過那個不肖子。」水獨行摟着妻子,不停柔聲安慰。

可惜他的好意非但沒得到嬌妻的感激,還引來一頓好罵。

「都是你!」月珏推開他,惡聲怒氣地指着他的鼻子,「都是你害的!巽巽小時候多乖,對我多溫柔,從來沒對我說過一句重話,更別提瞪……嗚……」說到一半,又哭哭啼啼起來。

「珏珏,我……」水獨行伸手要摟住妻子,可是被她閃開了。

「別碰我。」月珏泣不成聲地指責丈夫,「都是你把巽巽關了十年,關得他性格大變,今天他才會……嗚……才會凶我……」

「珏珏,你不可以這樣。」水獨行忍不住叫屈。當初把巽巽丟在懸崖上,珏珏可沒反對過,而且還是她要他解決掉在半夜鬼叫的巽巽哩。

「我管你!」月珏拍開他又伸過來的手,「走開啦,我不想再見到你!」

「靈兒……」水獨行如垂死鴨子般向女兒求救。

「娘,你別難過了。」水靈微笑地勾着月珏的肩,「我想,巽巽現在一定後悔死了。

你現在先回廳里等着,免得待會兒巽巽想找你道歉卻找不到人。」

「真的?」月珏張大哭腫的眼,緊張地問:「巽巽真的會來道歉?」

「當然是真的。」水靈等人保證地點頭。

「那靈兒,你記得告訴巽巽,娘不生他的氣;還有,你們別罵他。」月珏殷切地叮嚀眾人後,才在水獨行的安慰聲中離開。

「哇,巽巽真狠!」水靈在爹娘離開后,跑到斷成兩截的樹榦旁。「斷成這樣……」

她又嘆氣又搖頭,「他到底是怎麼做的?」

「巽巽變得這麼厲害,是不是吃大多霧蓮的關係?」紀龍飛也踱到樹前評論。

「才不是呢!」水靈出聲維護自己的弟弟,「聽老爹說巽巽把水谷所有藏書全看完了,所以功夫才這麼好。我告訴你,以他現在的功力,就是你們嘯傲幫全部的高手聯手,都不見得打得贏他。」

「瞎扯!」紀龍飛嗤之以鼻。「亘,說說你娘子好不好?要她剛看不起咱們嘯傲幫。凌雲,我說得對不對?」

「我倒覺得靈兒說得沒錯。」雷霆馳就事論事,「只學齊水伯父功夫的巽巽,我們四個人聯手都不見得是他的對手;現在他還把水谷的武林秘籍全看完了,我看靈兒說的倒不無可能。」他要記得,千萬則得罪巽巽。

「大哥,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怎麼可能打不贏一個小毛頭?」紀龍飛仍然堅持自己的立場。

眾人吵吵鬧鬧的,沒人分出心思去查看正受傷倒地的白遙姬,自然也沒人瞧見她是如何離開的。

※※※

水巽輕柔地將韋青湄放到床上,轉身走到桌邊倒了杯茶回來。

「湄湄,先喝杯茶。」他扶起她靠坐在自己身上。

韋青湄輕啜口茶,拉住水巽的手。「巽哥哥。」

「什麼事?」

「對不起,我又惹麻煩了。」

「傻瓜,你什麼時候惹麻煩了。」他大手在她蒼白的臉上輕撫着。

「我也知道,我只是隨口說說。」她輕笑着。

水巽敲了一下她的頭頂,笑罵道:「頑皮。」

「不過,你不應該那樣對待娘。」她不贊同地說。

「你看到了?」水巽暗嘆一聲。他也後悔了,娘現在一定很難過。

「嗯。」她點點頭,「你弄斷娘的鞭子,又在她面前震斷那棵大樹,你傷了她的心。」那時水巽背對着她,所以她沒看到他瞪了月珏一眼。

「我知道。」他嘆口氣,把臉埋在韋青湄的頸項間,「我那時氣壞了,娘又一直阻止我,我氣不過才會對她動手。」不過還好他沒理智盡失。要是真傷了娘,他大概會被大家的口水淹死。

「巽哥哥,你誤會娘了。」

水巽抬起頭,不解地問:「怎麼說?」

「她阻止你是不想你惹上麻煩,也不想為姨娘他們惹麻煩。」

「我還是不懂。」雖然嘴裏這麼說,可是他已經了解她的意思。只是他沒想到湄湄會想通這件事,而且還是在他之前。

「如果你在望月教內殺瞭望月教徒,望月教於情於理都不會放過你。可是若要姨娘他們對付你,他們又於心不忍;再者,他們也捉不到你。」

「湄湄,我發覺我錯得厲害。」

「所以你待會兒記得去向娘道歉。」

「你不向娘道歉?」

「我會。不過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那是什麼?」

「我發覺你很厲害喔。」

「我?」

「對啊。我一直以為你……呃……」還是別說好了,免得待會兒惹禍上身。

她輕哼一聲,代他說出他原本想說的話:「又笨又呆。」

「不是──」水巽誇張地拉長尾音。「你說到哪去了,我的小娘子怎麼可能又笨又呆?」

「是嗎?」韋青湄嘲弄地看着他。「那你想說什麼?」

「呃……」喔哦,這下真的惹火燒身了。「又美又可愛。」

「再來呢?」

「沒想到你不止是漂亮而已,還聰明得緊。我水巽何德何能,竟然有此才貌雙全的佳人委身於我,我真是撿到寶了。」

「哼,算你聰明。」

水巽被她驕傲的口氣逗笑了。之後,他神色一正,「湄湄,你真的沒事嗎?還會不會不舒服?」

韋青湄搖搖頭,「我沒事。」她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被嚇慣了,這次反而沒上次那麼怕。我想若再來一次,說不定我可以反嚇她呢。」

她的笑話非但沒逗笑他,反而惹來他的白眼,「我不會讓她再有機會嚇你。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我知道。」她朝他甜甜一笑。「我知道巽哥哥一定會來救我。巽哥哥才捨不得我受傷,對不對?」

「對。」水巽動作輕柔地讓她躺回床上,「所以湄湄要好好休息,知道嗎?」調養了快兩個月,她的身體這是槽得令人心疼。這麼弱的身子,以後如何孕育子息?

韋青湄拉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

「去跟娘道歉。」他拉下她的手,仔細地幫她蓋好被子。「別說話了,好好休息一下,待會兒醒了就有糕點吃。」

韋青湄微笑點頭,乖乖地把棉被再拉高些,「好。」

見她閉上眼,水巽在她臉上輕吻了下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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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馬戲青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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