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爵是可惡的笨蛋,芙蓉心想。他怎麼可以當著別人的面使她難堪?
芙蓉帶着弟弟氣呼呼地登上樓梯,但心思仍專註在庭院中的那個男人身上。她無論如何也要和他扯平。
她靈機一動,唇邊浮起笑容。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在弟弟經過她的房間門口時,輕拍他的肩膀。“到我的房間來,我有話跟你說。”她瞥向男僕。“對不起,迪比先生。請把‘公主’抱到我弟弟的房間去。”“我奉命寸步不離地守着小少爺。”迪比說。
“我不會逃跑給你惹麻煩。”她向他保證。
“我相信你,小姐。”迪比抱起小豬繼續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芙蓉把弟弟拉進房間,關上房門,然後大笑起來。
“我還以為你在生氣。”米迦說,擦拭着下巴的口水。
“我是在生氣,”芙蓉微笑着說。“但我們要報復公爵。”
“什麼是報復?”
“報復就是反擊。”芙蓉回答。“他在他的朋友面前使我們難堪,我們就要在他的朋友面前使他難堪。”
“怎麼做?”
“公爵認為美國人是野蠻人,我們不要辜負他的期望。”
“不懂。”米迦說。
“等一下吃午餐時,我們的餐桌規矩要表現得很差勁。”
“我該怎麼做?”米迦微笑問。
“用錯刀叉。”芙蓉說。
“這個簡單。”
“大聲打嗝。”她微笑說。“如果你願意,連挖鼻孔也可以。”米迦大笑。“要不要把挖出來的鼻屎吃掉?”他興奮地問。
芙蓉不知道該大笑或該作嘔。“吃鼻屎可能會引起他的懷疑。”米迦了解地點頭。
三十分鐘后,換好衣裳的芙蓉和米迦下樓來到餐廳。公爵和他的朋友們已經到了。
“容我自我介紹。”其中一個男子在他們出現時,快步上前迎接。“在下石思隆,公爵閣下的堂弟。”
“你比你的堂哥親切多了,先生。”芙蓉回以笑容。“也許石家不儘是壞人。”思隆聞言而笑。“我在個性上確實遺傳了石家所有的優點。”
“在下歐亞當,公爵閣下的朋友。”另一個男子趨前問候。
“我不知道公爵閣下有朋友。”芙蓉瞟公爵一眼。
兩個男子露出微笑,公爵卻皺起眉頭。
“亞當是史東豪侯爵。”思隆說。
“見鬼的,我要怎麼叫他?”米迦問。
兩個男子咧嘴而笑,連公爵也露出微笑。
“叫他大人。”思隆說。
“難道會有人把他當小孩嗎?”米迦說。
“大人在這裏有不一樣的意思。”思隆說。
“叫我亞當就好了。”侯爵說,解決了這個問題。
“我們可以坐下了嗎?”傑明說。
芙蓉對他甜甜一笑。“恭敬不如從命,閣下。”“你在打什麼主意?”他狐疑地問。
“一報還一報。”她回答。
傑明不理會她的話,在桌子的首位坐下。芙蓉和米迦對面而坐。思隆在芙蓉右邊坐下,亞當則在米迦旁邊就座。
“我們聽過各種有關美國的傳聞,”思隆說。“談談你在那裏的生活。”
“我在波士頓的生活相當普通。”芙蓉回答。她瞟公爵一眼,然後拿起整塊蘑菇烤麵包咬下一大口。含着滿嘴的麵包,她問米迦。“弟弟,喜不喜歡這個?”米迦從麵包上抓起一把蘑菇扔進嘴裏。“喜歡。”他點着頭說。
芙蓉瞥向瞪着她看的公爵。他的目光移到她的刀叉,再移向她的盤子。
她差點笑出來。不理會他的暗示,她再咬一大口麵包。
“你在那裏靠什麼生活?”思隆問。
“她是碼頭鼠。”傑明直截了當地說。
“我的父親在碼頭區開了一家酒館。”芙蓉回答。
“真有意思。”亞當加入談話的行列。“波士頓是個重要的港市。”
“波士頓是自由的發源地。”芙蓉說。“很遺憾我們不能參加幾天後在波士頓舉行的國慶大典。哎喲,我不該提起你們輸給我們的第一場戰爭。”她拿起湯匙,瞟公爵一眼,在心中偷笑,然後開始呼嚕、呼嚕地喝起黃瓜湯來。
“好喝。”她在大聲喝完最後一滴時說。“試試這個湯,弟弟。你也會喜歡的。”米迦搖着頭把碗推開。“這個湯看起來像鼻涕。”傑明被他的湯嗆到而咳起嗽來,思隆和亞當低聲輕笑。
“你們存心使我難堪嗎?”傑明在喘過氣來后問。
米迦笑了起來。“噢,公爵,你太聰明,我們騙不過你。”芙蓉想要掐死弟弟。她不肯與公爵的目光交會,其他人似乎都在強忍笑意。
“米迦,上樓去。”傑明命令。“僕人會端你比較愛吃的東西去。”芙蓉朝弟弟點個頭,他這才離開餐廳。
“霍小姐,你有什麼話要說嗎?”公爵厲聲問。
芙蓉沉默片刻后說:“天哪?”思隆和亞當忍不住哈哈大笑,使她也不禁微笑起來。她喜歡他的兩個朋友,他們至少還有幽默感。
“要知道,親愛的,我好想念夜裏有你在我身旁。”傑明突然用親密的語氣說。
芙蓉猛地轉頭瞪視他。憤怒和難堪使她臉頰發燙,他怎麼可以在別人面前提起他們以前的關係?
接着她想到自己先前對公爵說的話。一報還一報。公爵在報復她報復他。
她頂開椅子準備離開。
“告訴我你想我,親愛的。”傑明用手覆蓋住她的手。
芙蓉扯出手,以氣結的聲音說:“失陪了。”
“什麼?”傑明嘲弄道。“沒有機智地引用莎士比亞?”
“別說了。”思隆說。
“尊重一下你的同伴。”亞當警告。
“我更在意她夜裏不在我的床上。”傑明說,然後轉向芙蓉。“親愛的,容許我再親芳澤。”
“沒問題,傑明。”芙蓉說,令他意外地露出嫵媚的笑容。
他面露疑惑。“今天晚上嗎?”
“不行。”
“明天晚上嗎?”
“抱歉。”
“那麼什麼時候?”芙蓉猛地站起來,椅子往後倒下。“地獄結冰的那一天。”她撂下那句話后就走出餐廳。她聽到他兩個朋友的抗議從背後傳來。
“你這是何必呢?”思隆埋怨。
“如果你愛她,就跟她和好,娶她為妻。”亞當勸告。
“我不愛她。”她聽到公爵堅持。
芙蓉快步上樓。她獨自在房間裏低聲啜泣。他們兩個錯了,公爵並不愛她。沒有男人會公然侮辱心愛的女人。她不要再為敵人流淚,當然也不要再和他一起用餐。
那天其餘的時間她都拒絕離開房間。佩琪替她端來簡單的晚餐,但她一點胃口也沒有。
第二天早晨,覺得比較堅強的芙蓉,決定犯不着餓死自己。當她走進餐廳發現裏面只有僕人在時,她不知道該覺得釋然或失望。
她吃完早餐離開餐廳時,在門口遇到公爵。
“早安,霍小姐。”傑明面無表情地說。
她看到他身上穿着晚禮服,他顯然剛剛回家。
“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文明人都會互相問候。”他責備。
“少跟我來你那套可笑的英國習俗。”芙蓉經過他身邊走出餐廳。
他憑什麼斥責她不懂禮貌?他綁架她,奪走她的童貞,然後當眾羞辱她。她絕對有權利不好相處。
芙蓉整天都躲在房裏,米迦和佩琪是她僅有的訪客。不知何故,那天晚上下樓用餐時,她感到緊張不安。
餐桌上又是只有她一個人。連米迦都拋棄她到溫暖、友善的廚房去吃晚餐了。
第二天的情形跟前一天相同。她開始納悶公爵為什麼,和有沒有可能逃跑。
第三天早晨,芙蓉獨自坐在四十尺長的餐桌邊。她希望能像弟弟一樣去廚房吃,在那裏連“公主”都受到歡迎。習慣了酒館生活的熱鬧,此刻的冷清令芙蓉備感寂寞。她瞥向站在餐具櫃附近的總管班尼。
“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她喃喃自語。
“對不起,請再說一遍。”班尼說。
“公爵閣下去了哪裏?”她問.班尼從餐具柜上拿起一份報紙遞給她。“翻到第三頁。”芙蓉把泰晤士報翻到第三頁,開始看標題為“若即若離的情人”的報導。
“京洛斯公爵石傑明在追求波文頓伯爵之妹李薇菱時遇到對手。不知何故對公爵惱怒的薇菱小姐當然喜歡這種競爭。這位美麗的情人喜歡的是公爵?或他英俊的堂弟?還是兩位有錢的美國人之中的一個會贏得她的芳心?”芙蓉突然熱淚盈眶,但眨眨眼努力忍住。被人始亂終棄真是恥辱,公爵是個該下地獄的大壞蛋。她只希望他的報應早日到來。
她一言不發地站起來走出餐廳,但在門口被人擋住。她抬頭望進公爵的黑眸。
“早安,霍小姐。”傑明冷冷地說。
芙蓉聳起一道眉毛。“是嗎?”“你說什麼?”“混蛋!”芙蓉咕噥一句,然後不假思索地摑他一耳光。
她離開餐廳,快步上樓回房。公爵目瞪口呆的驚愕表情並沒有給她帶來滿足感。
她鎖上房門!撲到床上痛哭流涕。
砰!砰!砰!芙蓉聽到敲門聲。她知道是誰,但拒絕應門。
“開門。”傑明喊。
“別煩我。”她哽咽道。
“趕快開門。”他命令。
芙蓉滑下床,走到房門前。“你有什麼事?”“我要知道你是哪裏不對勁。”“我不舒服。”那是實話。發現遭人始亂終棄令她想要嘔吐。
“要不要我請醫生來?”傑明在片刻沉默后問。
“沒有那個必要。”“我可以為你做什麼嗎?”他問。
愛我,她心想。“走開。”
“好吧。”他大聲說。“但是,如果你到晚上沒有比較舒服,我就要請醫生來。”她懶得回答。在門邊傾聽了幾分鐘,確定他已經走開,她拖了一張椅子坐到窗前,讓莎士比亞陪伴她一整天。
猜想公爵已經到倫敦去追求薇菱小姐了,芙蓉在晚餐前下樓,打算在用餐前先到書齋再借一本書。
她一踏進書齋就愣住了,公爵坐在房間另一頭的書桌后。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脫口而出地問。
他從文件中抬起頭。“我住在這裏,記得嗎?”芙蓉眯起眼。她敢打賭他在諷刺她。
“對不起。”她轉身準備離去。
“等一下。”他喊。
芙蓉繼續往門口走。
“拜託。”芙蓉停下腳步。她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公爵竟然說出拜託兩個字。她轉身看到他朝她走來。她壓抑着退後的衝動,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但心裏已做好應戰的準備。
“我想要為我前兩天的行為道歉。”傑明用充滿說服力的低沉嗓音說。“希望你肯原諒我。”芙蓉凝視着他的黑眸。他看來很有誠意,但是——
“我現在無法接受你的道歉。”她狠下心來說.不願對他讓步,更不願屈服在自己對他的感覺下。
他眉頭一皺。“為什麼?”
“當眾羞辱我就得當眾道歉。”
“我保證從今以後尊重你。”他回答。“我一有機會就當眾向你道歉。”
“既然如此,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在公開道歉前,我不會原諒你。”傑明點頭。“聽來很公平。”
“我知道在習慣獨斷專行多年後,道歉一定很困難。”她補充。
“一條得勢的狗也可以使人唯命是從。”傑明引用莎士比亞。
芙蓉微笑。“‘李爾王’第四幕第六場第五十八行。”傑明咧嘴而笑。“我可以護送你去餐廳吃晚餐嗎?”
“我已經計劃好要和米迦在廚房吃了。”她轉身準備離去。
“在廚房吃?”他驚訝地重複。“你們為什麼想在廚房吃?”“我們喜歡廚房。”她說。“在廚房吃有家的感覺。”“我可以加入你們嗎?”他問。
她吃了一驚。“那不是有失你的身分嗎?”傑明指指周遭。“這整棟房子都屬於我!包括廚房在內。”“你為什麼想在廚房吃?”她問。
“我想要跟你一起吃。”他低聲說。
芙蓉聳聳肩。“房子是你的,你想在哪裏吃都行。”
“就這樣決定了。”他微笑伸出臂膀。“你也許不相信,但我從來沒有在我的廚房吃過東西。”
“真令人吃驚。”她拖長着語調說。“你雖然家財萬貫,生活卻很狹隘。”
“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在任何人的廚房吃過東西。”她笑了起來。“那麼,閣下,你即將在廚房吃到一頓鬧烘烘的晚餐。你也許再也不想回餐廳吃了。”當芙蓉和傑明走進廚房時,每個人都突然住口。只有米迦不受影響地喊:“很高興看到你,公爵。”所有的僕人都倒抽口氣,只有登肯咧着嘴笑。
兩分鐘不到,所有的人都溜了,除了米迦和登肯以外。登肯朝空蕩蕩的廚房打個手勢。
“是我說了什麼嗎?”傑明問。“登肯,叫班尼把棋盤和棋譜拿來。”米迦跟着登肯離開廚房。
“我從來不知道我對其他人的影響。”傑明說。
芙蓉聳聳肩,不願說貶損的話。公爵難得如此和氣,她不想跟自己過不去。
“好香。”她說,走向爐灶。
爐灶上燉着一大鍋海鮮濃湯,桌子上擺着剛烤好的馬鈴薯麵包、奶油和生菜沙拉。
班尼跑進來,緊張地笑道:“閣下,你嚇了我們一跳。”跟在班尼背後的是一隊端着碗盤的男僕,其中一個男僕把棋盤、棋子放在桌上。
“這是做什麼?”傑明指着那隊僕人問。
“今天的晚餐有鰈魚——”“拿走。”傑明命令。
“拿走?”班尼目瞪口呆地重複。“那麼你要吃什麼?”“小姐和我要吃那個大鍋子裏的東西。”傑明說。
芙蓉微笑附和。
班尼一臉驚駭。“那麼僕人們要吃什麼?”
“讓他們吃蛋糕。”芙蓉愉快地回答。
傑明哈哈大笑。“讓他們吃鰈魚。”“他們要在哪裏吃?”班尼問,語氣中的惱怒越來越明顯。
“餐廳。”傑明建議。“小姐和我想要獨自在廚房用餐。”“廚房?”班尼不敢置信地重複。
“小姐喜歡廚房。”傑明說。“我也慢慢地喜歡起來。”“這真是反常。”班尼抱怨。
“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班尼,我保證我們不會每晚都這樣。”芙蓉不敢相信公爵居然向僕人道歉,而且在今天是第二次向人道歉。難道他並非全然不可救藥?
一臉震驚的班尼端起鰈魚匆匆退出廚房。
“你去盛湯,我來擺棋盤。”傑明對芙蓉說。
公爵的舉動把她搞迷糊了。他前一天表現得比北風還要冷,這一天卻比太陽還要溫暖。
芙蓉把湯端來時,看到光滑的木頭棋盤上擺着樹脂和石粉製成的棋子。黑棋是瑪麗·斯圖亞特率領的蘇格蘭名人大軍,白棋則是伊麗莎白·都鐸率領的英國名人大軍。傑明簡單解說規則后,他們開始一邊喝湯一邊下棋。
十五步棋后,傑明就喊出:“將死。”“那是什麼意思?”芙蓉問。
“你輸了。”“再賽一盤。”她要求。
“明天等你研究過棋譜后再玩,”傑明說。“也許到時你會有點挑戰性。”芙蓉不理會他的侮辱。
“我贏了,你要給我什麼?”他問。
“你想要什麼?”看到他臉上綻開笑容,她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一個吻?”芙蓉一言不發地傾身過去,她的目光被他熾烈的目光俘虜。他在她的紅唇印下一個純潔的吻,她閉起眼睛陶醉在親吻的感覺中。
“我還有公事要做。”傑明說,抽身退後。“要不要到書齋來看棋譜?”唯恐自己在他身旁會把持不住,她搖頭說:“將軍不會在敵營擬定戰略。”傑明伸出手。他們一起離開廚房,步上樓梯。
“我送你回房。”傑明在他們抵達二樓時說。
“我認得路。”芙蓉快步爬上三樓。她感覺到他的目光盯着她的背,但拒絕轉身回頭。
關上房門后,她背靠着門板發獃。她再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公爵。他令她迷惑。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熱情,但倫敦還有個“勉強的薇菱”在等他。
他今晚留在家裏,芙蓉提醒自己。是為了她,還是別的原因?
五天過去。
傑明不曾離開京洛斯莊園。
芙蓉每次下棋都輸,每次都被罰一個吻。她對下棋的熱情開始減退,對公爵的熱情則逐漸增加。
第六天是個濕濕涼涼的陰雨天。下午時,傑明和芙蓉坐在壁爐前下棋。她決心嬴棋,但不介意在輸棋時被罰一個吻。她已經被騙失身,享受偶一為之的吻又有何妨。
“親愛的,準備好了嗎?”傑明問。
芙蓉點頭。“你準備好要輸了嗎?”
“今天很有信心,是不是?”他問。“想不想把賭注加大到不只一個吻?”“休想上我的床,閣下。”她眯眼道。
“你誤會了。”他微笑着說。
“你每輸一個棋子就得被罰一個吻。”那個聽來很有趣。“那你要被罰什麼?”“一個棋子十英鎊。”他說。“等你存夠旅費時,我會送你和你弟弟回家。”那個聽來更有趣了。“一言為定,閣下。”
“叫我傑明。”“叫我贏家。”
“輸有可能使你贏更多。”他說。
“我懷疑。”棋局開始。五步棋后,芙蓉的卒就被他俘虜。她傾身在他的嘴唇印下一個純潔的吻。
“俘虜你的卒竟換來如此可憐的獎賞。”他抱怨。
“如果讓我活,你的運氣也許會好些。”她逗弄道。“如果想要感情,那你得贏這一局才行。”十步棋后,傑明說:“將死,親愛的。”芙蓉瞪着棋盤。她明明把棋譜看了好幾遍,怎麼會又輸了呢?
“我猜你想要那個吻。”她抬頭望向他。
“帶點感情,拜託。”芙蓉開始傾身,但傑明阻止她。“這次我想站着吻。”讓他握住她的手,她從椅子裏站起來。她上前一步,抬頭凝視他如黑夜般的眼眸。
傑明突然把她拉進他強壯的臂彎里。他攫住她的唇,給她一個天旋地轉的吻。他的舌尖分開她的唇瓣,探索她口中的甜蜜。她感到慾望的戰慄竄下背脊。
她呻吟一聲,摟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果然是真的。”門口的一個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