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啊～～”霍雍又尖叫。
這是霍雍出院后，第幾次發出這種殺豬的聲音了？
“你又怎麼了？”小同無奈地走過去。
霍雍用他顫抖的手把自己的存款簿拿給小同看，問他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的存款短少了這麼多錢？”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
哦～～數到最後，霍雍的心臟都快停了。他手捧著心，覺得頭暈腦脹，他把存款簿拿給小同看。
看是不是他頭暈眼花了，所以才會看到這麼可怕的事！“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這是真的。”小同一點也不同情霍雍，這錢當初是霍雍自己心甘情願奉獻給美寶的，現在就算是後悔了也來不及。
“是誰做的事？”
“你覺得呢？誰有那個本領動你頭頂上的毛，誰就有那個本領動你的存款。”
他小小的提醒霍雍；而霍雍果然小有智慧，一想就想到美寶。
“是姜美寶對不對？！可惡，又是她！”那妖孽是怎樣？看他不順眼，就處處找他麻煩是嗎？她動他頭頂上的毛，他忍一忍就罷了，但動到他的錢，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姜美寶，你納命來～～
霍雍氣沖沖的拿着c存款簿就往外頭沖。
“你要去哪裏？”小同追了出去。
“去找姜美寶把錢要回來。”
“是喲～～”霍雍要得到，那他的頭就剁下來讓霍雍當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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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雍跟小同要了美寶家的地址，再氣沖沖的拿着存款簿出去找人算帳，他倒沒想到他人還沒到姜家呢！就看到姜美寶的人了。
她正跟個小孩在一起。
姜美寶耶！她跟小孩子在一塊？那小孩不怕被冰塊凍死是不是？過去瞧一瞧，看看她到底在幹嘛？
霍雍沒發現自己對美寶的注意已超乎尋常，他像個小偷似的，躡手躡腳繞了一大圈，偷偷的跑到美寶附近，躲在公園椅子後頭，偷聽她跟那小孩的對話。
他首先聽到小孩哭哭啼啼的聲音。
小孩在哭耶！
那姜美寶好狠的心，連個小孩她都痛下毒手，她是不是人啊她？
霍雍正憤恨不平時，美寶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你到底哭夠了沒？”
沒良心的女人，對個小孩，她的聲音依舊冰冷得像是從地獄裏頭竄出來的一樣，讓人打從心裏發寒。
“你……你幫我撿風箏，那我就……就不哭了。”小女孩強忍着哭意，小小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可憐兮兮的目光不畏美寶目光的冷漠，她吳噥軟語、昂着小臉蛋求着美寶。
霍雍順著小女孩的手指頭抬頭，這才看到她們身旁不遠處有棵大松樹，松樹上頭掛著斷了線的風箏。
原來小女孩是在求美寶幫她撿風箏，而美寶也真夠狠的，不過是撿個風箏，雖稱不上是舉手之勞，但對她而言應該不是件難事，她幹嘛讓那小女孩哭得那麼慘，也不幫她撿，今天要換成是他，他一定義不容辭地幫那小女孩。
“大姊姊～～”小女孩又伸手去拉美寶的衣角，這霍雍就不得不佩服那小女孩的勇氣了。
他是個大人了，但每回見到美寶那冷凍庫似的容顏，他也會下意識地自動倒退個幾步，而那小女孩竟然有種去拉姜美寶的衣服！
算那小女孩狠；他佩服她。
“別求我。”美寶一手揮開女孩的手，要小女孩別煩她。
“可是我很喜歡那個風箏。”
“如果你真的喜歡，當初就應該緊緊的握牢它，不該讓它有機會飛上樹枝。”
所以她弄丟了風箏，只能算她活該倒霉，她一點也不想同情她。
“我有握牢它啊……”小女孩忙着跟美寶解釋，她又不是故意讓風箏跑掉的。
“……是線斷了，它就飛到樹上去。”
“它飛到樹上去，你不會爬上去把它撿回來嗎？光是待在下面，哭紅了雙眼，祈求別人幫你要回它，你只想着不勞而獲，你是真的喜歡它嗎？不，你不喜歡它，你只是貪戀它給你的快樂，所以失去它，你是捨不得，是習慣性地擁有，才不是真的喜歡。
“如果你真的喜歡，那你會不顧一切的拿回它，就算是為它跌得粉身碎骨，你也不會有任何怨言。”美寶愈說愈大聲，到最後甚至有點像是在痛斥小女孩了。
而她說的話太莫測高深，小女孩一點也聽不懂，小女孩只覺得這大姊姊好凶好凶，她只是要她幫她撿個風箏，她卻說一些她連聽都沒聽過的話，還說她要跌得粉身碎骨，她是不知道什麼是粉身碎骨啦！但那字眼聽起來就像是很痛很痛的樣子，她才不要哩～～
女孩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她要找媽媽啦～～
“媽咪～～”女孩哭着跑開，美寶這才撿到難得的安靜，她來公園本來是想來靜一靜的，卻遇到個煩人的丫頭，哭得她頭都痛死了。
美寶不耐煩地嘆口氣，眼光卻不期然地撞見掛在樹上的風箏，她心裏清楚自己是在遷怒。
因為她沒勇氣甩霍雍一巴掌，破口大罵，問他為什麼獨獨忘了她……不，她更氣的是自己，當她發現霍雍不記得她時，她心急地只想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然後驕傲地走開。
她愛霍雍嗎？
如果愛，那麼她就該像她訓斥小女孩那樣訓斥自己，要自己不畏千辛萬難，也得要回那份屬於自己的感情，但，她怕痛，所以她沒有為了撿回那感情不惜粉身碎骨的勇氣，她只想保護自己保護得好好的，所以她驕傲地不肯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寧可親手殺死自己的愛情，也不願意去跟個忘了她的男人低頭，所以她遷怒於一個不懂事的小女生，然後讓個小女孩哇哇大哭地離開……e她好壞的是不是？因為她這麼壞，所以她不配擁有愛情，所以老天爺才讓霍雍忘了她……是不是？
“其實你是想幫她撿的是不是？”霍雍從藏身處走出來。
他從她的目光中解讀到美寶其實不像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我不懂你，為什麼你懂得教小女孩如果是她愛的，她便該懂得珍惜，但在你身上，我卻看不懂你珍惜過任何東西、任何人？就好比說是我？
“你愛我嗎？如果愛，那麼我說分手的時候，你為什麼一句話都沒抗議的就接受？你從沒想過要努力是不是？”他站到美寶面前，不讓她再有機會逃避面對自己內心真正的感受。
從剛剛她與小女孩的對話，他察覺到一件事，那就是美寶不僅不懂得怎麼去表達自己的情感，她還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要不是這樣，她就不會對那無辜的小女孩那麼生氣了。
“我努力了，你就會愛我嗎？你說過你不想勉強別人的感情，難道你以為我就會去接受一份勉強來的愛嗎？”更何況，他怎麼知道她沒努力？試著去跟他的主治醫生溝通，看怎麼樣才能讓他恢復記憶；他以為她那麼閑，如果不是着急、如果不是因為害怕失去他，她幹嘛去問那些有的沒的？
“你不試，怎麼知道愛是勉強來的？你甚至連想都沒想過，要試著爭取我、挽回我不是嗎？”
他說分手，她就分手，她看起來比他還洒脫呢！
“你不懂我，就別隨便批判我的生活態度。”她是個連自己都不曉得該怎麼愛的人，教她如何去愛他？
她本來已經覺得自己做得夠好了，卻沒想到還是不夠，他還是要挑剔、要找她的麻煩——
算了，如果談戀愛都非得這麼累，那她不要了行不行？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她根本不需要他。
美寶冷漠的把自己快要潰堤的情感給鎖回內心深處，一點機會也不肯給自己。
她冷漠地看着霍雍問：“你到底來這做什麼？”
“我看了我的存款簿。”
“所以呢？”
“你是不是欠我七千三百二十萬？你是不是該把那筆錢還我？”
原來，他今天來是來討債的，她還以為……以為他是來追回她的，是她想太多了，他根本一點都不在乎她不是嗎？
美寶別過臉，不讓霍雍有機會看到她的臉閃過一絲絲的狼狽。“我沒欠你任何錢。”
“小同說，那筆錢是當初你從我這騙走的。”
“口說無憑。”
“你就是吃定了我這一點，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轍了嗎？姜美寶小姐，你太小看我了，這天底下沒有我霍雍做不到的事，除非是我不願意追究。”
“你以前不願意追究，你想過那是為什麼嗎？”美寶反問他。
霍雍一愣，他沒想到她會拋出這個問題。
對喔！他以前為什麼不追究這筆錢？莫非……當初真是他心甘情願讓她騙的？！霍雍驚恐地看着美寶。
他以前真愛這個女人！而且愛到甘心為她付出一切！會嗎？這……可能嗎？霍雍愈想愈是覺得頭皮發麻。
這～～太可怕了！他才不要！
霍雍身子猛然驚退了兩三步，而他的行為舉止，美寶將它全看進眼裏了。
“看來，逃避現實、不願意麵對事情真相的不是只有我一個，既是如此，你又有什麼立場來訓斥我？”美寶不願再跟他討論這個問題：她說好的，既然他都已經不記得她，那麼她也要將他遺忘的。
她憤而轉身離去，霍雍卻伸手拉住了她。“等等，你先不要走。”
“什麼事？”
“你欠我的錢呢？”她真的不打算還啊？
霍雍瞪着美寶看，打算如果美寶真的不還，那他就算是窮其一生也要追着她吧！直到她願意還錢為止。
“我會還你。”不是因為她怕他查，而是她再也不願意跟他有所牽連；再這麼不清不楚、藕斷絲連的下去，她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把他忘掉；為此，她寧可犧牲金錢，而不願意浪費時間。
“你有錢嗎？”
“這就不用你擔心了。”美寶回答得好冷漠，好像他之於她而言，就只是個陌生人而已。
而霍雍竟難得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下一樣，他競難以接受她是如此冷漠地對他，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會在乎她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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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妖孽，她到底要用什麼法子在短短的一個月內籌到七千多萬！
那是七千多萬，不是七千多塊耶！
喝！莫非那小妖孽聽錯了，以為她只欠他七千多塊？
還是他聽錯了，她是說一年後還他，而不是說一個月！
霍雍滿腦子都是他昨天跟美寶的對話，半點正事也裝不下，直到美寶的姊姊愛寶跑到事務所來找他。
她一來就罵他負心漢。
這女人瘋了，“我又沒跟你交往過：還是我也跟你交往過，只不過我忘了！”
“我哪那麼倒霉跟你交往過！”愛寶啐了聲，口氣滿是不屑。
“既然沒跟我交往，那你無緣無故幹嘛罵我是負心漢！”她這個瘋婆子，他是招誰惹誰來著？一大清早的，她就上門來找他穢氣！
“我是替美寶罵的；你知不知道美寶為了還你錢，她在做什麼？她在騙人。”
“騙人？哼！那不是她的本業，她不是很在行嗎？”霍雍口氣涼涼的，他打從心裏就瞧不起美寶，為了錢，什麼事她都做得出來。
“你這個爛人，你以為美寶很喜歡當壞人嗎？不，她是逼不得已的，事實上她很討厭去欺騙別人的感情，而你——你這個可惡的男人，我們家美寶被你吃干抹凈了，你就光憑著一個忘了，就想甩掉她嗎？我詛咒你，詛咒美寶帶着她肚裏的DABY去嫁給別的男人。”
“什麼BABY！”聽到BABY，霍雍頭皮直發麻，他立刻從椅子上驚跳起來，抓着愛寶，要她說清楚、講明白。“你給我說清楚，美寶肚裏有BABY了？是我的？”
“有沒有BABY我是不曉得啦～～但是如果有，那一定是你的。”
這個瘋婆子，原來是在講子虛烏有的事！而且這種假設性的問題她也可以講得這麼大聲，呿～～害他剛剛嚇死了，以為姜美寶真懷了他的小孩！
霍雍鬆開愛寶的手，懶得再理她，但是直到愛寶撂下狠話，早已定了，可她假設性的問題卻一直在他腦子裏縈繞不去。
他一直在想，如果姜美寶真有了孩子，那麼他該怎麼辦？
真讓她帶著孩子去叫別的男人爸爸！
這他可辦不到！
霍雍跳了起來，他發現自己竟無法接受這個答案，所以說，如果美寶真懷了他的孩子，那麼孩子也只能叫他一個人爸爸。
“你又要出門了！”看他拿車鑰匙，毛莉就知道他又要出去了，拜託！“先生，自從你出院后，你連一件CASE都沒接耶！”
毛莉看着帳本，覺得自從霍雍出事後，他們事務所的收入就短少好幾百萬，害得她最近只能勒緊肚皮過日子。“你要去哪裏？”
“釐清個問題，去去就回來，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是喲～～”他講的話能信，這才有鬼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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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霍雍足足跟蹤了美寶三天兩夜，他看她為了讓那有錢的富家子弟上當、騙他的錢，轉身一變成為一個氣質甜美，形象直逼林志玲的甜姊兒。
他才偷偷觀查她三天呢！她笑的次數卻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多次。這女人真可怕，怎麼可以變臉如翻書？
她明明是那麼冷漠的一個人，但現在為了騙錢，卻可以變成一個熱情卻不過火、不惹人厭的女人。
而她現在的表現就像是個名門千金大小姐一樣，知書達禮的，如果不是他太清楚她的底細，一定料想不到她是個古惑女，什麼偷拐搶騙樣樣難不得她。
這女人實在太強了！
光是衝著她每天可以為了那個男的洗手做羹湯這一點，霍雍就甘拜下風，但卻也更令他不爽，所以偷看了她三天，他再也忍不住現身出去跟她說清楚、講明白。
有一天，他看着她從目標物的辦公大樓下來，他一生氣就攔住了她的去路。口氣很壞、表情很差地跟她說：“我不懂你。”
她卻冷冷的回他一句，“我從沒要你懂過我。”
看，就是這張臉，很可怕吧？剛剛還是那一副甜姊兒模樣，卻在看到他之際，笑臉一垮，又變成他熟悉的冷淡表情。
霍雍快氣死了，怎麼？她對那個男的就有說有笑；對他，她就一副不想理睬的模樣，跟那男的比起來，他真的有那麼差嗎？
霍雍說什麼都咽不下這口氣！“你喜歡那個男的嗎？”問話的口氣又沖又酸。
“這不關你的事。”她不想跟他解釋，好像她有多在乎他似的。
“我不懂你為了錢，可以放下身段，去討好一個你不愛的男人，但反觀我呢？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嗎？為什麼當你知道我失憶、忘了你之後，你卻不願放下身段，讓我重新再愛上你？·”
“我不知道怎麼去討好你。”更何況當初他都說要分手了，教她如何拉得下臉去討好他？
“但，你卻知道怎麼去討好別的男人，這不是很奇怪嗎？”
“有什麼奇怪的？我又不是真心愛他，我只是要他的錢，所以要我做什麼、要我扮演成什麼，我都可以。”
是嗎？原來她是這樣的一個人！0K，那他懂了。“好吧！你就當作是為了我的錢，來騙我吧！就算是騙我也好，你就不能多努力一點，讓我重新再愛上你嗎？”
霍雍激烈地吼了出來。
美寶看傻了眼。“你這麼激動做什麼？你不是不愛我嗎？不是要跟我分手嗎？”那他何必在乎她要對誰好、要對誰獻殷勤、要用力地去討好誰？這些不是都不干他的事嗎？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就是看不慣，別人口口聲聲的說我負了你，是我對不起你，但你卻表現的一點都不在乎；你姊姊說你愛我，但我看到的卻是你愛別的男人比我多——”
“我要他們的錢。”所以她只好裝作很愛他們。
美寶不擅於替自己講話，這已經是她最大的努力了，而這一次，霍雍卻很訝異自己竟能聽出她的努力。
她試著讓他明白，她對別的男人一點感情都沒有，而她可以為了他而做到這種地步，他的心競隱隱的感到竊喜。
“那就來騙我吧！與其你去騙你不喜歡、不在意的男人，我寧可你來騙我，試著讓我喜歡你；你知道我可以為我喜歡的女人做到什麼程度，到時候別說是七千多萬了，就算是七億、就算是我的所有，包括我的生命，都能是你的；你不覺得騙我比騙別的男人有價值多了嗎？”霍雍試著去說服美寶。
而美寶竟也覺得他的慫恿很美，讓她有一點點心動……“你畫了一張很好的藍圖。”
“所以你心動了嗎？”
“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她想，要她噁心巴啦的說愛他，對她而言可能是一件很難的事；但假裝、扮演對她而言卻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她想，只要他開出條件來，她應該很容易辦得到。
“你說吧！”只要他開口，那麼她就願意配合，努力讓他重新再度愛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