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受創與生俱來卻非我所願只因那其實讓我受創甚深
"喂~~你們聽說沒有,沈愛君又立下大功,搞定了一個難纏的客戶,老闆還打算重賞她,讓她去歐洲度假一個月呢!只是聽說人家沈大小姐根本不領情,非要老闆把那筆錢拿去添購新電腦。哼!她以為她是誰啊?連這種事她都要管,那我們公司要會計室主任幹什麼?"
"就是說嘛!她以為她很有能力啊!還越權管起這檔子事來;明着說雖是為我們着想,但她那點心思,我們還不知道嗎?想讓我們感激她,拜託!像她那種貨色,誰知道她是怎麼搞定那個難纏的客戶的?"
"說不定是用美色喔!"
"嗯!我也這麼認為,那個沈愛君一看就是個有姿色、沒能力的大花瓶,瞧她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個交際花似的,她到底當公司是什麼地方啊?"
"說來說去,還是怪我們公司的男人沒眼光,想當初,沈愛君沒到我們公司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像只蒼蠅一樣整天來纏着我,想要約我吃飯、約我看電影、看舞台劇,還有人天天送我花……然後沈愛君來了,那些追我的男人就全不見了,哼!說起這件事就氣人。"一個前任辦公室之花氣呼呼的跺腳抱怨着。
那個沈愛君只是比較騷罷了,她打死都不肯承認沈愛君長得比她美。想到這裏,前任辦公室之花忍不住拿起粉撲來補妝。
茶水間似乎是每一個0L閑話家常、說人八卦最佳的場所,老闆有情婦的事在這裏被流傳、辦公室哪個人跟哪個人在鬧緋聞,也是在這裏被傳出來的。
這些流言沈愛君聽多了,但她沒想到的是,有一天地也會往茶水間被人拿來當成話題人物來說嘴。
她記得說話的那個程小姐上個禮拜還當著她的面誇她能幹呢!瞧~~現在卻在這裏說她的壞話,說她是靠美色拿到代埋權的。
再說那個辦公室之花,雖然大家都說她是前任的,但她卻還是認為前辦公室之花長得很美、很漂亮,可惜的是,她似乎沒有一顆善良的心。
“愛君姊!你在這裏啊?我找了你好久。”一個爽朗的聲音叫醒沈愛君。“你站在這裏幹什麼?”
“倒水。”沈愛君回答得乾淨俐落。她毫不遲疑的進去茶水間,而剛剛那群女人則是頓時面面相覷,互看着對方,彼此用眼神交談着。
沈愛君就站在外頭,那剛剛的那番話她聽見了多少?她們心驚着,看到沈愛君進來,還自動騰出一條路來讓她過。
沈愛君後頭的女孩子也跟進來,她是來找沈愛君的。“老闆叫你過去他那裏一下。”
她幫沈愛君拿杯子、幫她倒水。“你先去,這水我待會兒幫你拿過去。”
沈愛君看着那名爽朗的後進,她叫做楊君梅。在她記憶中,楊君梅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子,沒什麼心機,但她不明白楊君梅幹嘛對她這麼好?
她也會像在這裏的這些女人一樣明着對她好,暗地裏卻猛說她的壞話嗎?
“愛君姊,你傻了啊?我說老闆在找你呢!”愛君姊幹嘛傻傻地看着她啊?楊君梅叫醒沈愛君。
沈愛君這才回神。
是她想太多了,不管楊君梅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她對她好是事實,而既然是事實,她就不該多加懷疑。
沈愛君的心頓時豁然開朗。“我這就去。”她把杯子交給楊君梅,自己則走出茶水間,昂首闊步的往總經理辦公室走去。
*****
在總經理辦公室等沈愛君的不是總經理,而是總經理夫人。
對於這樣的情況,沈愛君覺得十分突兀,總經理夫人來公司幹嘛?
沈愛君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很有禮貌的跟總經理夫人問好;而總經理夫人則是從她一進門到現在都不曾笑過,凈拿兩個眼珠子一直盯着她瞧。
瞧了她老半天,總經理夫人才開口說:“你很漂亮。”
“謝謝總經理夫人誇獎。”沈愛君以為這是個滿得體的應對。
沒想到總經理夫人都臉色一寒,疾言厲色的對她說:“我這不是在誇獎你!”
“呃――”要不然,她剛剛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沈愛君突然無言以對。
“你常常跟我老公出公差?”
“是的。”因為她是總經理的秘書啊!
“你覺得我老公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啊!”總經理夫人為什麼要問她這個問題?沈愛君不明所以,所以不敢隨便回答。
“既然你不願回答,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知道我老公人長得不錯,又有錢,還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
等等、等等!總經埋夫人現在說這些話的意思該不會是在意指她跟總經理――
“你勾引我老公!”
轟的一聲,總經理夫人天外飛來這一句,無疑是對沈愛君人格的輕蔑,她當她是什麼?
“總經埋夫人,我是來“來憶”上班的,我做事有我的分寸,我向來只做分內的工作,其餘的我不曾多想,也希望總經理夫人不要想太多。”這話沈愛君已經說得夠客氣了,她覺得如果總經理夫人懂得自重,就應該到此為止,不要再對她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像疑心她跟總經埋有什麼曖昧,這對總經理而言,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你這是在教訓我嗎?”總經理夫人沒想到沈愛君會是這種態度。
她一個小小秘書,竟然敢用那樣的態度跟她說話,這不是後頭有靠山是什麼?
“你以為你有我老公在後頭撐腰,我就不敢動你是嗎?你要搞清楚,這公司幕後的老闆是誰,張景觀要不是娶了我,他今天能有這樣的成就,能坐上總經理的位置嗎?”
哦~~救命啊!總經理夫人幹嘛跟她講她的家務事啊?沈愛君有點受不了總經理怎麼會娶這種女人當妻子!
難道真是為了總經埋夫人的家世背景嗎?
“張景觀要是沒有我,他就等於一無所有,所以,你以為他會為了你而得罪我嗎?”總經理夫人驕傲得像只孔雀。基本上,沈愛君是不明白這有什麼好驕傲的,但總經理夫人似乎對能將丈夫踩在腳底下滿志得意滿的。
沈愛君不禁懷疑起這樣的夫妻能幸福嗎?
*****
“那個臭三入竟然就這樣把我給fire掉了!可惡,枉費我為他們公司做牛做馬、任勞任怨,到最後竟然換得這樣的下場!”
沈愛君被fire掉了!
而且,總經理夫人還是當著總經理的面宣佈的!
沈愛君一直以為總經理會挺她,畢竟,就在幾天前,總經理還親口誇獎她的能力強、反應好,是位的得力助手;沒想到幾天後,當他婆出現時,她就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實在太可惡、太氣人了!”沈愛君吞不下這口氣,便把心中所有的悶氣一古腦的全說給好友聽。
素謹覺得這是司空見慣的事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誤會是狐狸精!想想看,從你畢業到現在才兩年的時間,你換了多少工作了?再說,你哪次不是因為老闆娘吃醋而被fire掉的?我還以為你早就已經習慣了,沒想到你會這麼想不開,還這麼生氣!”素謹盤着雙腿,閑閑的啃着西瓜。
今年雨水少,西瓜特別甜;可憐的是沈愛君,她的氣管不好不能吃,只能眼睜睜看着好友大啖美食。
以致沈愛君用力的在生悶氣。
“我以為只要我努力,那些謠言就會不攻自破。我怎麼知道天底下的人全是一個樣,見不得別人好,素謹……”
沈愛君突然把臉湊到好友跟前。
素謹被她冷不防的舉動嚇了一跳,一口西瓜梗在喉嚨里差點吞不下去,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才回她一句,“幹嘛?”
“你說我哪裏錯了?要不然那些人怎麼這麼討厭我?”
“你還不懂?”
“不懂。”沈愛君搖搖頭。
素謹嘆了一口氣,她一直以為沈愛君很聰明的說,畢竟,沈愛君從小到大就是個資優生,不管是小時候的功課,還是長大后的工作,從沒讓家人擔心過。但她怎麼這麼單純,不懂什麼叫做“人心險惡”。
“你沒做錯任何事,你唯一不對的就是你長得太妖艷了。”
“太妖艷了?!這是什麼罪名,她怎麼不懂!
“還有,你的穿着也不對。”
“不對!哪裏不對?”
“你穿得太花枝招展了。”
“啊!這也算是一種罪?我做的是秘書的工作,代表的是一個公司的門面,穿得漂漂亮亮也是我的工作之一才對呀!”“是這樣沒錯,但當你的美貌會造成另一個女人的威脅,而那個女人又比你有地位時,你的處境就堪慮了。你想想看,你在公司是不是沒有一個女性朋友?那是為什麼你還想不明白嗎?女人都是虛榮的,如果她們的美不能讓男人們欣賞,那麼你想,她們會願意每天花一個小時的時間打扮,又每天穿着熱死人的調整型內衣來保持她們胸部的堅挺嗎?
“而你倒好,你一出現就光芒萬丈,把所有男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去,你公司的女同事們不怨你要怨誰?她們不拿你當敵人,又該拿誰當仇敵?總之一句話,你就是“顧人怨”。”素謹毫不客氣的給沈愛君狠狠一擊。哈哈!這實在是太爽了,因為她跟沈愛君做朋友這麼多年,她一直像只醜小鴨一樣待在白天鵝的身邊,她不曾有怨嗎?
拜託!當然有。
她學生時代暗戀的男孩子喜歡的永遠不是她,而是沈愛君;而可憐的她還要很哥兒們、很阿莎力的把沈愛君介紹給那些男孩子。
她怨嗎?
她當然怨!但沈愛君為人不錯,沒什麼心機,很單純,跟她做朋友很輕鬆、很快樂,所以,她倆的友誼才能一直長存到現在。
她當然也很喜歡沈愛君,要不然也不會從學生時代一直跟她友好到現在,但偶爾挫一挫沈愛君的銳氣,也是滿爽的一件事。
沈愛君因先天的條件不錯,再加上後天的努力,所以,不管是工作,還是戀愛,總是一帆風順到令人眼紅的地步;而她則是個壞心眼的女孩子,有時候也很想看看沈愛君吃鱉的樣子。像現在這樣,沈愛君蹙着眉頭,一副很傷腦筋的模樣,唉!真是令她爽斃了,素謹偷偷的笑。
沈愛君沒發現,因為她還是很苦惱。她知道長得好看是她沒人緣的原因,但長相是天生的、是父母親給她的,她又不能說不要就不要。
“我怎麼辦啊?素謹。”
問她?!
她怎麼知道啊!素謹翻了個白眼。“不過,你的情況倒是跟我們公司的秘書長相反。”
“怎麼相反?”
“她工作能力很強……”
“我的工作能力也很好耶!”素謹還沒說完,沈愛君就急着抗議。
素謹橫了沈愛君一眼。“你到底要不要聽我吧話說完啊?”
“哦!”沈愛君趕絮閉上嘴巴。
她什麼人都不怕,就怕素謹這個絕無僅有的好朋友。
“……她人緣也不錯。”
“啊?!為什麼?”沈愛君發問。
這她就問對了,“因為她打扮老土,全身上下一身黑,又戴一了個土裏土氣的黑框眼鏡,全公司上下沒一個男同事肯對她另眼相待,所以對公司的女同事就構不上威脅,那麼,那些虛榮的女人當然就樂意跟她做朋友啦!”
素謹說完,沈愛君陷入無語的思考中,久久之梭才回神。“她在你們公司待很久了嗎?”
“五年有了吧!”
“你們公司的女同事都對她很好?”
“嗯!她們還會約她一起去吃午飯呢!”
“那你們公司的老闆娘也不曾找她的麻煩?”
“她跟我們老闆娘可好了,偶爾兩個人還會去逛街買衣服;說到這個,上次我們秘書長生日的時候,我們老闆娘還送她一套香奈兒的套裝,價值不菲呢!”
“什麼?你們老闆娘對她那麼好!”
“是啊!”素謹很得意的點頭。
怎樣,這一擊對沈愛君而言夠重的了吧!
素謹很壞心眼地偷偷地笑着。
她本來只是想戲弄沈愛君一下下,沒想到卻遭來意想不到的結果,因為在她竊笑之後,沈愛君經過一番思考,痛定思痛的做出決定――
“我要變成她那個樣子。”
“什麼!”素謹以為她聽錯了。
“我以後要穿黑衣服、黑套裝,還要戴黑框眼鏡,把自己裝扮得像個老處女。”她再也不要被女人看不起,最後還被當成女性公敵;她要有女朋友,不要一個人孤伶伶的吃飯。而更重要的是,她不要再三天兩頭被迫換工作了,她這樣要到哪時候才有一份正經且穩定的工作啊?
因此她決定了,她要改變自己。
從那天起,沈愛君從頭到尾改變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
“你就不能好好的坐着嗎,非要擺出這麼難看的姿勢?”蔣董事長看着唯一的兒子――蔣寬隆。
今天,他叫兒子回來是打算把家業交給他的,沒想到這個孽子,看看他這是什麼德行,站沒站姿、坐沒坐相,一副流氓、老大的痞子相,他真不想把公司交到兒子的手中,可無奈的是,他只有這個兒子,他這輩子還只能靠他。
偏偏,蔣寬隆從小就跟他不親,其實,這事嚴格說來也要怪他自己。
蔣寬隆打小就被他送去英國接受嚴格的英才教育,父子倆沒感情是可以預期的,但是瞧瞧他,他在英國就學成這副德行嗎?
左看右看,他都不覺得兒子是個有能力的人,說他頹廢、說他是個痞子,相信遠比較有說服力。
“你這樣,我明天怎麼把你介紹給各個董事,說服他們讓你接管公司業務呢?”他這個兒子在英國到底學了什麼啊?蔣董事長只差沒把這句疑惑問出口。
而蔣寬隆呢?他雖坐沒坐相、站沒站姿,但他父親拿給他的報表,他可是看得很認真。
他在英國是學企業管理的,但他對建築工程的興趣就是比較大一些,所以,他企管沒修畢業,就改修建築;建築修到一半,他又覺得實務比較重要,因此,他又跑去蓋房子。
如果真要問他在英國學了什麼?唔――那他只能回答,蓋房子。畢竟,這是他學得比較久,又比較實在的一門學問。
不過,這種話可不能說給他那個老學究似的父親聽,聽了,只怕他父親會當場暈死給他看。
蔣寬隆很識時務的沒多說一句話。
他將他父親要交給他的業務內容大略看了一遍,那還真不是他的興趣,怎麼辦?老實跟父親講,只怕他父親會不開心。
不過,他倒是在英國認識了一個朋友,真的只稱得上是認識,算不上深交,不過那個人沒家世、沒背景,就是有能力,而且有雄心、有抱負,可惜就是沒人脈,或許他可以靠還留在英國的朋友試着幫他聯絡那人,讓他們兩人做一場交易。反正,他對父親的事業沒多大的興趣,與其讓他把公司給搞垮,還不如讓有能力的人去接任――他是這麼想啦!
但他知道父親一定不會同意的。
唉!看來,他回台灣還真別想過好日子。
"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個月後,我會回來接掌你的公司。"蔣寬隆把那些討人厭的數據資料丟回桌上。
他看得頭都痛了。
"一個月!為什麼?"
"我需要時間適應。"其實,他是需要時間找人。
除了做他喜歡的工作外,他是個標準的公子哥,只會吃喝玩樂,就是不會做事;但誰說公子哥就沒有用,就不能成為領導者?
他不贊成這種理論,畢竟,知人善任也是很重要的,他只要會用人,不會做事無所謂!唔──他喜歡這個說法。
蔣寬隆決定好好的善待自己,待會兒,他要先透過關係去找那個能幫他的人,之後再去找國中同學瘋一瘋。
*****
"哦,shit、shit!"沈愛君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臨出門時下了一場大雨不打緊,撐着雨傘趕去應徵,還被沒公德心的車子激起來的水濺到,衰!真是衰透了。
沈愛君一路咒罵那輛車子,恨不得那個開快車的駕駛人今天出車禍──唔!出車禍不好,因為被他撞到的人會很倒霉;要不然詛咒他、詛咒他今天吃飯噎到、喝水嗆到好了。
唔!這個不錯,對,就是這樣。
沈愛君一路罵,而就在轉個彎的地方!
哈!就是這輛子,車號3Q─9782,墨綠色的T0YOTA。
"你死!"沈愛君收起雨傘,也不顧自己這樣會不會淋到雨,拿起傘柄就猛戳人家的車輪。
這是蔣寬隆回台灣之後,看到的第一幕有趣景象。
台灣給他的印象,從下飛機的那一刻到與他父親見面后,不是死板板的,就是死氣沉沉的,但是這個女的──
唔~~該怎麼形容她呢?
她那身打扮實在不怎麼樣,老氣、土、俗!總之,什麼難看的字眼加諸在她身上都不顯得突兀,但她的行為舉止就很好笑了。
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很不爽那輛車子,但她卻很有良心的只攻擊它的車輪,只不過,那裏很堅硬,根本不是她小小的傘柄可以對付得了的。
嘿嘿!他忍不住笑了兩聲。
而沈愛君聽到了。
這個路人甲很無聊喔!
"你看什麼看!"還賞給人家一個中指跟一個白眼。
這就了不得了!畢竟,蔣寬隆什麼自信都沒有,就是對自己的長相還有一點信心;從小到大,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一百,這個……唔!看起來很像老處女的女人竟然有這種勇氣跟他比中指!
算他佩服她!不過,他從來沒有在大馬路上泡馬子的習慣,而他也不想為她破例,所以,蔣寬隆與沈愛君錯身離開。
而沈愛君呢?她還在那裏繼續用她的傘柄攻擊她的敵人──那個害她沒法子去找工作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