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那天晚上織菁最後的記憶,是-瞿送她回家,然後她一到家倒上床……就人事不知了。

直到她隔天起床,看見自己一身皺巴巴的外出衣服竟還在身上,還有點錯愕,隨即宿醉之後的頭疼……一點一點將她昨夜的記憶喚回。

老天爺!

她昨天怎麼會醉到那種程度?竟然有膽子向衛-瞿說出那麼露骨的話,還做出那麼離譜的事?!

她傷腦筋地敲敲自己的頭,即使只是面對自己,她都羞得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然而這世上當然沒有地洞好讓她鑽,而且她還得出門去見人。快八點了,她得趕去上班。

她連忙進浴室去沖了個澡,那衝激的水流,讓她的思緒清晰了許多,她想起-瞿。

他倒像是個不錯的男人呢。至少昨晚還很維護地照顧她,而且他也算是個君子,他大可趁她昏醉的時候對她為所欲為。

織菁想起她的臨陣脫逃,不知是否害他慾火難耐?她想着想着,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織菁擠了一把沐浴乳在身上搓揉出泡泡,想起-瞿,還是沒來由地要笑,心有那麼一絲甜甜的。水有些涼了,她伸出左手去扭熱水,卻楞了一楞──

奇怪,她的鐲子呢?

不在手腕上。

怎麼可能?!

這下非同小可了!織菁立刻忘了-瞿,以最快的速度洗好澡,衝出浴室,在她昨天的衣服、皮包一陣亂找……當然沒有。鐲子一向戴在她手上,哪可能會在皮包里?

那麼,會是掉了?織菁車禍住院之後瘦了幾公斤,手腕也變細了,以至於原來戴起來剛好的鐲子,現在變得有點鬆動,很輕易地一拉就退下來了。

會是因此而掉了?

織菁扔下皮包,開始在家中翻找,地上、沙發上……還找出門去,一路尋下樓……沒有。

怎麼會這樣?!織菁懊喪極了!會在哪裏掉了?這鐲子戴在手上雖然松,也不到走着走着就晃掉的地步,除非有拉扯……

拉扯!織菁陡地想起昨天晚上在Pub的那場混亂,她想起自己還摔了一跤!

有可能是在那時候掉的,或者碎了。雖然說這鐲子堅強得很,這麼多年來都好好的,她上回車禍也沒摔碎掉,但就算它這次碎了好吧,至少也該有屍體。

她匆匆地換了衣服跑出家門,在路上打電話去公司給河童張請了兩小時的假,然後直奔那家Pub。

Pub當然已經打烊了。心急的織菁等不到它晚上再開門,直接在店門口又是按門鈴又是拍門的;也算織菁好運,Pub里竟有人在,織菁吵了大概有十分鐘,那鐵門終於呀地一聲被拉起來了。

一名睡眼惺忪的男子茫然看着織菁,織菁連忙迎上去,誠懇地說明狀況。

那男子便是昨天店裏的那位酒保,也正是這家店的老闆,就住在樓上。他當然清楚昨天晚上的吵鬧,也還記得織菁,不過他在打掃的時候沒有看見什麼玉鐲子。

“可不可以讓我進去找找?”織菁懇求地。

店主還算是個好人,讓織菁進門去了。

織菁一進去,就地毯式地搜索了整個空間,只差沒把傢具整個翻過來!然而令人沮喪的是,沒有鐲子的影子。

織菁無可奈何地謝過店主,卻還是不死心,留下了她的手機號碼,拜託店主問問是否有哪位客人撿到鐲子,麻煩通知她。

失望地離開Pub,織菁隨手攔了部計程車趕去上班。車上,她迷惘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心裏只是不斷地在想:鐲子會在哪?被誰撿走了?

猛然一個人躍過她的腦子:衛-瞿。

是啊,為什麼不可能是他?他最有嫌疑了,因為他是那麼處心積慮地想要那隻鐲子,而昨天是多好的時機!她醉得整個人笨笨的,他要取她手上的鐲子,簡直是易如反掌。

他會是這麼卑鄙可恥的人么?織菁懷疑。

她考慮着是否該去找他問個清楚,但如果真是他拿的,她能問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她的心情頓時往下墜落了百八十公尺,十分低落。會是他嗎?織菁打從心底油然而生一股遺憾的情緒,她並不希望是他。

然而織菁一進公司,就看到她桌上的留言。-瞿陽明山那家飯店的案子,請她下午如果有空去談一下建材的問題。

也好,她想,去探探他的口風。

下午,她依約到了飯店的辦公室,接待和參與會議的是主管的部門和建材廠商,織菁並沒有見到-瞿,然而在會議結束后,-瞿卻走進了會議室。

與會的人都走了,織菁則在看見-瞿之後停下了腳步,會議室於是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瞿一看見她就笑問:“你酒醒了?早上起來頭痛不痛?”

織菁回答得很冷漠:“還好。”

織菁的平淡反應讓-瞿錯愕,他十分不解,明明昨晚還那麼甜蜜融洽,怎麼今天就變了一個人,冷若冰霜?

他正想開口問,織菁卻按捺不住肚子裏的話,直截了當告訴他:“我的鐲子不見了。”

-瞿一聽大驚,“怎麼會?!”

“我不知道,昨天不見的。”織菁沉聲說。“不曉得……”她慢慢抬起頭來,看着他,“你有沒有看見?”

-瞿本能反應:“我以為鐲子一直在你手上。會掉在哪了?”

“也許在Pub,但我早上去找過,沒找到。我留了電話給Pub老闆,請他幫我留意。”織菁緩緩地說。

她雖然只是訴說一個過程,但那故意放緩的語氣,似乎透露着另一種意思,-瞿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霎時他的瞼色全變了──

“等等!你懷疑我?”

“我沒說。”織菁口中否認,眼神卻直直鎖着他的,似乎想看出他說的是不是實話,要他在她眼中無所遁形。

-瞿氣極,直覺被羞辱了,他斬釘截鐵地說:“我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他的臉色鐵青,為織菁竟然懷疑他而大發雷霆。織菁嘆口氣,實在不知該相信他還是繼續拿他當嫌疑犯好,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織菁接了電話,聲音不大,-瞿聽不清她說什麼,只見她的臉色一下子煥發起來,幾近笑逐顏開,隨即立刻又黯淡下去,然後愈來愈低沉,愈來愈凝重,再也提不起勁……終於,她結束了通話。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鐲子找到了。”找到鐲子應該是件快樂的事,然而織菁的口氣卻很沮喪,完全沒有該有的喜悅。

-瞿洗刷了冤屈,雖然氣消了些,卻還不太能原諒織菁對他的不信任。他的語氣不是太開心:“鐲子在哪?”

“被Pub的一個服務生撿到了。”織菁肩膀一垮,整個人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他要我拿一百萬去換。”

“什麼?!”他不可置信地叫。

織菁軟軟地跌坐在會議桌旁的椅子上,看起來像是快哭了。

“他說他拿去給人估過,知道鐲子是個古董,可以賣個幾十萬,如果我不拿錢去換,他就拿去賣掉。”

“怎麼有這麼可惡的人!”-瞿咬牙切齒地罵,心裏卻十分明白織菁遇上了這種事只能自認倒霉,因為織菁完全沒有辦法證明這鐲子是她的。

但是,難道就任這差勁的傢伙趁機敲詐?

“你跟他怎麼說?”他問。

織菁軟軟地說:“我說我考慮考慮,再打電話給他。”

-瞿當機立斷:“把他的電話給我。”

“你要幹嘛?”織菁嘴裏問着,然而他那有把握而自信的語氣,卻讓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拿電話。

他接過電話,篤定地說:“我去幫你把鐲子要回來!”

織菁即使答應了要讓-瞿幫她找回鐲子,自己卻還是放不下心。也難怪,除非鐲子真正回到她手裏,否則她是一定不安的。

幾乎是當天晚上,她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事情進行得怎樣了。但-瞿總不可能廿四小時跟她報告進度是不?她只得命令自己別擔心別擔心……撐到了隔天。

第二天一早,她忍不住打電話到公司給-瞿,秘書的回答是他不在;織菁又沒有他的手機號碼,只得每隔兩小時又去煩他的秘書,居然找了他一天,都沒找到他!

織菁更擔憂了,到底-瞿找到那敲詐的傢伙沒有呢?

織菁也明白,既然她答應了讓-瞿幫忙,就該相信他。可是他一天一夜的無消無息,又讓她忍不住懷疑起他來。

她忍不住提醒自己:他比她還想要這鐲子,既然如此,他當然可以趁這機會把鐲子從那敲詐的傢伙手中買走,她根本也拿他們沒轍。

-瞿會這麼做嗎?

往壞處想,是有這可能性,織菁不得不提防。緊張兮兮的她,甚至打了通電話給她姑姑,試探性地問:“嗯,如果鐲子搞丟了……”

“什麼?!”姑姑的嗓門幾乎可以掀破屋頂。

“鐲子搞丟了?!”

織菁連忙補救:“我是說如果……”

“還好只是如果,”姑姑舒口氣,口吻還是嚴重的:“否則我這輩子都不原諒你!”

架恐怖!織菁在電話這頭駭都駭呆了,趕緊敷衍:“沒有沒有,我隨便說說罷了。”

她立刻後悔打這通電話了,因為姑姑嚴厲的口氣絲毫沒有安慰她的作用,只不過是讓她更擔心、更緊張罷了。

她再度慌張地找起-瞿來。公司、家裏都打過電話,不在就是不在,一直到熬到下班,她茫茫然站在公司樓下,也不知該上哪去才好。回家?一定是繼續擔心;去吃飯?沒胃口;跟同事一起去逛街?當然沒心情!

一個衝動,她去了-瞿的公司,就在飯店一樓的大廳坐着。下午他的秘書曾經告訴過她-瞿還會回公司,她就乾脆在這等着。

這飯店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只上到一樓,要往高樓層必得在一樓換電梯。這電梯面向露天的中庭花園,一樓的這部分並沒有大玻璃窗與中庭間隔,於是這裏晴天可曬得到太陽,雨天可看得到雨,非常融入自然的設計。

換成平日,織菁的職業本能一定會好好研究讚歎一番的,然而現在她只是靠在牆邊,坐立不安,注意着電梯門,翹首而盼。她相信只要-瞿回到公司,她在這裏應該可以見到他。

織菁的盤算果然不錯,大約八點,她看見-瞿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裏走了出來。

平日英姿煥發的他,此時顯得有些風塵僕僕,臉上儘是疲憊的痕迹,彷彿一夜沒睡好,又忙碌了一整天。

織菁相信他定是為了鐲子的事操煩,頓時她羞愧起來,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大方坦率,既然答應了讓他幫忙,卻又小家子氣地想探聽這探聽那,監視人似的。

她立刻就為自己在這等他的行為反悔了,略略側過身低着頭,希望經過的-瞿別注意到她……然而她的祈望沒有奏效,她被看見了。

他一見到她,臉上的線條就全變了。原本疲倦的臉色馬上泛上了一片光采,黝黑的眸子發出雷射光一樣的熱力,充滿了感情。

“我正想等一下去找你,”他走過來,笑着凝視她,意外而驚喜。“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在這裏……嗯,發神經。”織菁咕噥着,很快問他:“你找我做什麼?”

他微微一笑,打開公事包取出一個小紙袋。

“你看。”

織菁屏住氣息,迫不及待地打開紙袋,立刻,那隻她熟悉的鐲子滾出了來,別來無恙。

“你要回來了?!太好了!”織菁驚叫着,幾乎喜極而泣!當下也忘了注意自己的措詞:“我擔心了一天,精神都快虛脫了!就怕你……”

果然被他逮着。他凝着她:“怕我什麼?”

“沒……沒有。”她手捧着那鐲子,支支吾吾。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死死盯着她,“你怕我跟那傢伙交涉成功之後,乾脆把鐲子留給自己,對不對?”

“沒有。”織菁的否認起不了什麼作用,她低垂的眼光,微弱的聲音,都泄露着她的心虛。

“你還真是不相信我。”他嘆,十分悵然。

織菁不想再繼續這尷尬的話題,她抬眼看他,“你是怎樣要到鐲子的?”

“你以為我在忙什麼?我昨天在電話里跟他耗了一晚上,今天又為這事累了一天,最後殺價成五萬……”他終於又展露了笑容。“我可是威脅利誘拐騙什麼招術都使出來了。”

“這我相信,”她笑了,“你這幾招是很厲害的。”

他睨着她,“這算讚美還是諷刺?”

“都算。”織菁嫣然一笑,拿起鐲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謝謝你,這五萬我明天還你。”

“不必了。”他乾脆地說:“算我送你的禮物吧。”

“幹嘛又對我這麼好?”織菁噘嘴。

“到現在還問這種問題?”氣氛又凝滯下來了。他再嘆氣。“我不相信你還不明白我的心。”

織菁心中一震!

說真的,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她是很感動,也為之心動,但她謹慎的天性,仍讓她不放心,她幽幽說:“你要是擁有了我,不就也幾乎等於擁有了鐲子?一箭雙鵰。”

-瞿瞪大了眼睛,被這話觸怒了。她就算還不能領受他的好意,卻怎能懷疑他的用心?他怒氣的眼光中,有種被誣衊的挫敗。

他沉重而忿然地道:“你還不相信我?好,你去把鐲子還給你姑姑!或者要她傳給你家其他的女孩,最好是剛出生的小女嬰!看我可不可能為了鐲子去追老太婆或小女孩!”

勃然大怒,證明了他有多在意織菁,顯示了他的真心。也直到這一刻,織菁心中對他的防線才終於瓦解,至少,她願意相信他了。

他氣得抿緊了唇,她卻甜甜笑了起來。

“說不定哦。”她調侃地說。

“說不定什麼?!”他擰着眉。

織菁似笑非笑地,“我說,說不定你為了鐲子,真的肯去追老太婆或小女孩呢。你上次不曾經就色誘過我嗎?”

“上次的情況不能相提並論好不好?!”他氣急敗壞地辯解。

看着他心慌着急,織菁終於有了點不忍,她決定饒了他。

“好啦。”她輕聲說。

她突如其來的反應,令他十分錯愕,“好什麼?”

織菁瞅着他,要笑不笑,“好就是點頭答應了嘛。”

驀地,一陣感動劃過-瞿的心,他深黝的眸子閃過一絲色采,整張臉龐似乎因此而容光煥發,他默默看了她一會,又仰了仰頭,像是在感謝老天,他的努力沒有白費,愛情終於有了回應。

他笑了,笑得滿足而安慰。他回歸了幽默促狹的本性,道:“答應什麼?答應嫁給我?”

“你美咧!”織菁噘起嘴,故意高高地抬起鼻子,“我答應跟你交往看看。”

“到現在才只是交往看看而已?”-瞿假意嘆口氣,認真地說:“而且口說無憑,你好善變。”

“那你要怎樣?”織菁不以為然地,“立契約啊?”

“這倒也不用。”他的唇往上彎成一個弧形,她才剛意識到他的意圖,他已經狠狠地吻住了她,吮吻的熱力既纏綿又強烈,像沙漠中饑渴多日的旅人終於找到他的綠洲;她的理智飛走了,陷身在迷醉的雲霧之中,感官衝擊着她的心靈,目眩神馳。

“這樣……就算個約定了。”他微笑地放開了她,輕聲在她耳畔說。

織菁紅着臉,察覺到自己身在飯店的大廳,也算個公眾場合,但此時她心中充滿了幸福的感覺、愛人與被愛的柔情,她並不擔心別人側目的眼光,她甚至好想向全世界宣告:她找到了一個她想愛的男人。

她主動地湊上去,溫柔地吻了吻他,他倆鼻尖對着鼻尖,開心而甜蜜地笑了起來,織菁有感而發:“其實……你跟我的祖先沒完成的戀情……也許可以在我們這裏讓它圓滿。”

他贊同她的話,縮緊手臂擁着她,兩人就這麼靜靜環抱了好久,幸福而寧靜的感覺像清澈的溪水一樣流向他們,這一刻似乎就是永恆。

嘩啦啦的雨聲從中庭傳來,他們站得太靠近檐廊,一兩滴雨水甚至還淋到了他身上。

“下雨了。”他把織菁往檐里拉了拉,怕她淋到雨。

織菁離開他的懷抱,往室內躲雨,隨口說:“梅雨季啦,五月了呢。”

“五月,記得去聽雨……”-瞿的腦里掠過這樣一個段句,他不由自主地順口說了出來。

織菁一怔,猛地盯緊了他,“你從哪聽來這些句子?”

-瞿大概是太幸福太開心了,一時不察,不該說的話也說了出來。他自悔失言,卻已經來不及。

算了,就坦白承認好了。他抱着豁出去的心態,姑且一試的想法,說:“我曾經在電話里認識一個女孩子,她告訴我的。”

“你在電話里認識的人……”她睜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了,她結舌地,口吃地問:“梁中書是你的....呃....”

“我的……”-瞿硬着頭皮承認:“化名。”

“竟然是你?!居然會是你?!”她尖叫着、驚跳着,聲音和動作都足以嚇到周遭經過的人,但她沒時間管那麼多,只是不信地、狂喜地嚷:“我就是顏愷玉啊!我用了假名字!怎麼這麼巧?就是你!哎,如果我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

“不用什麼?”他小心地追問。

“我就不會猶豫那麼久了啊!傻瓜!你不知道我有多欣賞你!電話里的你!”她開心地笑着、跳着,她對他再沒有疑慮,再沒有任何憂心了,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去愛眼前這個人──這個不管心靈或外表,都是她夢寐以求的男人。

她笑着跳進-瞿懷裏,他詫笑地倒退了兩步,仍是擁住了她,見她笑得那麼燦爛,他也被感染了。

好吧,看來織菁並未懷疑他早已知道這事實,那就罷了。其實這裏有個大破綻,織菁曾經告訴過他顏愷譽這個名字,而他當時佯裝什麼都不知。

就保佑織菁暫時不要想起這個小插曲吧。

然而什麼時候說出真相……她正仰頭望着他,眼中佈滿了溫柔的愛意,像是等待着他的吻……

他抗拒不了她柔媚的魅惑,心中一盪,纏綿地俯身吻她,至於要不要告訴她實話……呃……再說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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