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啊!」天外散人與碧波仙子雖然之前就已經見過來過一次,但上次卻因李無憂急於趕路,是以只是輕輕一瞥,此時再次見到天界景象時,也和四奇一樣驚叫了起來。
「小鬼,這裏莫非竟是天上?」紅袖驚了一驚后,終於冷靜下來。
「呵呵,還是姐姐聰明!」李無憂笑了笑,手一揮,眾人已經落到天機星上。
站在陌生的星星上,仰望星海燦爛,眾人一時皆是心曠神怡。
「嗚呼!乘虛御風,星漢浩淼,日月之行,宇宙之初……若能身於此處,方不負光陰流年。」文載道輕搖羽扇,搖頭晃腦吟道。眾人皆是心有戚戚,紛紛生出此心。須知絕世高手修鍊的最終目的並非是與人斗,而是與天爭,最後需借修為破碎虛空,飛升天界。此時讓眾人處身此地,誰能不動心?李無憂見此暗自竊笑,卻也不點破。
卻聽菩葉道:「阿彌陀佛!五弟,此處既是天界,為何不見西方如來?」
李無憂笑道:「大師,空既是色,色即是空,你着相了。」
菩葉愣了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合什微笑,一時全身金光粲然,足下竟然生出一朵五彩蓮花,竟然是立地成佛了。
「了不起!小和尚,沒想到你竟然比我們還先登神界!」天外散人唏噓不已。他早在千載之前就已和四奇一般修鍊到了金仙之境,聖人之極,只是卻一直差最後一步突破,不能進入神位,萬萬料不到,這小和尚竟是最有慧根,才一進入天界就悟通了神位之秘。
大荒自古修鍊者,登堂入室的,法師分小仙位、大仙位、金仙位,而武者則有真人、賢人和聖人三級,而法師和武者最後的進階都是神位,亦即真的登仙,只是千百年來,這些進入神位的高手都只在傳說中,並無人真的見過,沒有想到此刻菩葉竟然在剎那間立地成佛,登入神位。眾人見之都是不甚唏噓。
但下一刻,菩葉卻詫異道:「五弟,怎麼我進入神位之後,反而看不清你的深淺了?」
李無憂嘿嘿一笑,道:「這件事以後再給你們解釋,我包管你們都能進入神位就是。現在快跟我去救人要緊。」眾人大喜,點頭稱善。李無憂一掐神訣,眾人便飛到了第二顆傳送星天玄上,如是反覆,剎那間眾人便落到了出口,李無憂默默計算方位,道聲大家小心,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已經破天而出,眼前一柱擎天,直貫霄漢,果已到了天柱山下。
「誅仙結界!」碧波仙子才一落地,忽然驚叫了起來。
「果然是誅仙!」天外散人也跟着失聲叫了出來。
李無憂天眼見到整座天柱山似乎已經為一層若有若無的藍色光罩所包圍,感受到上面強大的壓力,頓時也變了臉色,忙問道:「師父,什麼是誅仙?」
天外散人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忽聽一人接道:「誅仙結界乃是東海龍族最強攻擊性結界,任何意圖闖進闖出的人、仙、神、佛,都無一避免地會被結界所誅殺,李無憂,你們還是回去吧!」話音落時,秦清兒和諸葛小嫣自結界裏走了出來,二人的身後還跟着一群全身仙氣繚繞的俊男美女。
「又是你們!」李無憂長長地嘆了口氣。
「還有我們呢!」又一個悅耳的女聲輕輕笑道,李無憂抬眼望去,卻見程素衣從旁邊一個山峰落了下來,而走在她身前的是一位比她年紀稍大兩歲但看來比她還要淡雅如仙的女子。從這女子的氣質,李無憂已經猜出她是誰了,果然文載道激動道:「阿菊……你也來了。」
淡如菊笑道:「你們能來,我為什麼就不能來?」
「我不……不是那個意思……只……只不過……」平時教訓起李無憂一板一眼的文載道竟然結巴起來,這直讓旁邊的李無憂唏噓不已,心想難怪你追了兩百多年都沒搞定這女人,原來是有這個致命缺點,失敗,失敗中的失敗。
「見過淡前輩!」秦清兒和諸葛小嫣忙朝淡如菊行了一禮。
「兩位客氣了!」淡如菊拱拱手,和程素衣一起徑直走到了二女身旁。
卻聽諸葛小嫣嘆了口氣,道:「李兄,我算到你終於還是會走上魔道,是以讓清兒從東海帶來了誅仙結界。不瞞你說,燕狂人和他手下的牛鬼蛇神早兩個時辰已然在山上,而隨着這個結界的慢慢收緊,山上的所有生物都會灰飛煙滅。燕狂人縱有破穹刀,也是無法破開結界,只能慢慢等死,就不勞李兄親自上山一趟了。」
李無憂冷冷道:「阿碧也在上面是吧?」
諸葛小嫣道:「自然是在上面。不過,除開淡前輩和程姑娘外,我身後這些,都是龍族的精英,每一人都是蓬萊仙島修鍊了至少千年的高手,雖然你有倚天劍在手,但他們任何一人都足以將你困住。我勸你還是莫要做無用功逆天而行。」
「哈哈!何謂逆天而行?」李無憂身邊一人陡然怒極反笑,大踏步走出來,指着諸葛小嫣道,「你這小丫頭哪裏來的?簡直他媽的不知所謂胡言亂語!你憑什麼說無憂上山救人就是逆天而行?」
「前輩是?」諸葛小嫣皺皺眉,她不明白江湖中竟然還有不知道她諸葛小嫣的人,而這個人一身的氣勢竟壓得修成彈指紅顏的她幾乎氣都喘不過來,而沒有來由的,這人竟然看上去頗有幾分眼熟。
「你別管我是誰?只管回答我的話。」
諸葛小嫣被他氣勢壓得一窒,道:「晚輩是根據我玄宗門青虛祖師留下的卦理推算而出,李兄身具神魔雙生相,此次乃是他一生最重要的轉折點,若是當真上了山,那便永墮魔道,天下再無寧日,而如果他不上山,就會是拯救蒼生的大聖人,實是萬民之福。」
「青虛子傳下的?狗屁,哈哈,哈哈哈!他本身都是狗屁不如,傳下來的卦理豈非更是狗屁不通,你竟然拿着當寶?」那人放聲大笑。
諸葛小嫣頓時大怒,她生平之中,最敬佩的人就是青虛子,最是聽不得旁人說半句祖師壞話,聽到眼前這人竟然大罵青虛子,當即冷哼道:「如此閣下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玉指一屈,驟然彈出一道紅光,正中那人胸口。
「什麼!」下一刻諸葛小嫣只驚得目瞪口呆,踉蹌退了兩步。她縱橫天下,從來沒有失手的彈指紅顏落到那人身上,後者非但沒有如她所料的變成一堆千年之後的白骨,更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淡如菊輕輕嘆了口氣,道:「小嫣,難道你還沒看出來,你眼前這位就是李無憂授業大哥,你玄宗門的開山祖師青虛子嗎?」
「授業大哥……祖……師!」諸葛小嫣望着青虛子,這才想起這人果然和玄宗門內的祖師塑像很有幾分相似,立時委頓在地。
秦清兒一時也是愣住,她所有的信念中有一半是諸葛小嫣的卦理支持,如今連創造卦理的人都說卦理本身是狗屁,而他本人更是傳授李無憂武術的人,這……如何扯得清那許多糾葛?
卻聽淡如菊道:「清兒不必如此。不管李無憂是不是魔相,倚天劍卻是當今世上唯一可以和破穹刀、蚩尤刀等物抗衡的神器,無論如何不能讓它落入燕狂人之手。」
秦清兒點點頭,過去將諸葛小嫣扶了起來,道:「李兄,各位前輩,今日之事,事關天下,恕清兒得罪了!」說時,縴手一揮,身後龍族高手閃電一般,帶起無數幻影朝李無憂眾人沖了過來。
「五弟,你和你天外前輩先走!這裏我們替你擋着!」紅袖朝李無憂疾呼一聲,拔出了她昔年的成名兵刃釵頭鳳,與碧波仙子、青虛子等人一起朝眾龍族高手撲去。
「小子,我們走吧!」天外散人對李無憂說了一聲,當即便要飛身朝山上掠去。
「過了我這關再說吧!」人影一閃間,淡如菊已經到了二人跟前。
「哈哈!菊美人,你有咱們兩兄弟伺候呢!」話聲落時,糊糊真人和笨笨上人自天空落了下來,站在了三人中間。
李無憂鬆了口氣,道:「你們兩個怎麼才來?咦!你們搶了哪家的母豬,怎麼被人狂毆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唉,別提了!路上堵車!給人撞的!」滿臉是傷痕的糊糊真人答道,「你也知道了,最近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些仙位高手,老在天空飛來飛去的,飛行技術又不好,一個不小心就撞到你身上來,你也知道我們出家人都慈悲為懷,不忍運氣護體怕傷了他們,所以只好被他們撞得鼻青臉腫的了……」
「……」
眼見糊糊和笨笨纏住了淡如菊,天外散人催李無憂快點上山,後者嘻嘻笑道:「皇帝不急太監急,等我做點事情再上去不遲。」說時也不看師父紫漲的臉,自乾坤袋裏摸出一把菩提葉子來。
「你要做什麼?」天外散人不解。
「嘿嘿!我要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仙人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仙外有神,讓他們以後再也不敢和我們神界為敵!」李無憂冷冷笑時,陡然將那把菩提葉子鋪天蓋地一般撒了出去。正在爭鬥中的眾人見到那些如箭般射來的葉子第一感覺就是來了暗器,有慌忙閃躲的,也有立時提刀劍去擋的,一時忙了個不亦樂乎,但卻哪裏曉得那些葉子根本就沒有朝着人去的,而是迅疾在空中地上佔據了無數個位置,而整個葉子所籠罩的地方都迅疾變得漆黑一片,每一片葉子卻都變成了一顆顆星星,場中的人不是覺得自己身體有如被億萬斤的巨山壓住,動彈不得,就是不由自主地如流星一般動了起來,無論自己如何運氣,都是再也停不下來。
天外散人只看得又驚又佩,道:「這似乎是一種陣法?」
「嘿嘿!不錯,這就是昔年創世神親創的星羅天機陣法,奶奶的,他們是仙,老子可是神,這下子有夠他們受的了。」李無憂陰陰地笑了起來。
「可……問題是好像你那四位師父還有我妻子都還在陣中吧?」天外散人覺得自己不得不好心提醒這忘乎所以的小子一下。
「知道。」李無憂點點頭,「不過如果不將他們也困在其中,此陣的動力就不夠,恩,簡單點說,這個陣法本身的威力大小是在於被困人本身的力量大小,被困的人越多,力量越大,那陣法本身的力量也就越大。」
「算了吧你小子!陣法最大威力天地之間。我看你是想報這些年被四奇修理的大仇,此時順便假公濟私,我那可憐的老婆不過是被殃及的池魚而已。」天外散人滿臉怒容,毫不留情地揭露事實真相。
「嘿!師父你這人就是這麼愛說實話,不過……我喜歡。」李無憂乾笑着,忽然看見老傢伙憤怒的雙眼中竟然閃着一絲狡黠的光,隨即也是恍然大悟,「老子看你對我修理你老婆非但沒有一點不滿,甚至還是非常感激老子對不?」
「嘿!話是你說的,我可沒承認。」
「了解,大家都是男人嘛!」
兩個惡棍對視一笑。
下一刻,李無憂和天外散人齊飛而起,直如流星一般朝山頂投去,但倒得山頂之時,天外散人卻忽然消失不見,李無憂眼見要撞到誅仙結界,陡然神氣貫注倚天劍,掄劍劈下,只聽得「轟」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似乎整個天柱山方圓八百里都為之一顫,而倚天之鋒,無人可與爭,只見得天柱山周圍藍光閃得一閃,隨即消失不見。
山頂早聚了密密麻麻的人,眼見得李無憂這驚天動地的一劍,先是驚呼,隨即卻如方得自由的籠中鳥般歡呼雀躍起來,當即便有不少人飛上飛下,一時只見群魔亂舞,場面剎是壯觀。
當即便有一人高呼道:「李無憂,你可真夠意思!不早不晚,剛剛午時三刻,你若再晚來片刻,你的美人可就成了我手下眾兄弟胯下之物了,哈哈!」
李無憂冷眉瞧去,說話那人正是站在天柱最高絕頂處的燕狂人,寒山碧正被一根奇怪的繩索綁縛在他身側,而圍繞着燕狂人的除了江湖上有來歷的魔頭之外,另外幾人則更是名聲赫赫:任冷、柳青青、文九淵、任獨行,當然,最讓李無憂心頭一顫的卻是他命中的剋星陳羽竟然丟下後院起火的家,不遠萬里地前來捧場。
在燕狂人這撥人的下面不遠處,江湖其餘三大宗門的掌門太虛子、龍吟嘯和燕飄飄也帶着門下精銳弟子,浩浩蕩蕩的幾百人,正對燕狂人虎視眈眈,見到李無憂來了,立時轉移視線,紛紛將他鎖定。
李無憂眼見這些人身上竟然殺氣騰騰,剎時明白過來。正道中人並非都是蠢材,這些人顯然也都搞清楚了燕狂人的身份,定然是來阻撓自己送劍的。他呆了一呆,隨即又想到,山下那些人倒也心狠,知道有同道在山上,竟然也下得了手布下誅仙結界,倒時候燕狂人可能會掛掉,而這些正道眾人怕也會死得一個不留,若是這些人知道真相,不知會作何感想。
千萬人中,沉思的李無憂忽然望向了寒山碧,正與後者望過來的目光撞到一起,剎時間只將後者心中的歡喜和埋怨看了個淋漓盡致。
「李無憂,快將倚天劍呈上來!」燕狂人大笑着,有恃無恐地望着天下英雄。
「李無憂,你不要被妖女所迷,趕快帶着劍下山去!」正道中人紛紛高喝。
「滾,臭牛鼻子,死禿驢,蕩婦們,李無憂要獻劍就老婆,乃是大仁大義,關你們什麼鳥事,都快快下山去吧!」「就是,就是!」魔道中人高聲呼喊。
兩幫人吵成一片,只差沒立即拔劍相向。
下一刻,李無憂再不看寒山碧一眼,手持倚天劍,一步一步朝燕狂人走去。
「阿彌陀佛,施主回頭是岸!」正道人群中,忽有兩個白眉白須的僧人高宣一聲佛號,同時大步跨了出來。
「雲海、雲淺,倆位師侄,你們是存心攪我好事么?」燕狂人勃然大怒。
「燕施主,閣下既已入魔道,又如何還是我佛門中人?」雲海和尚氣度雍容,言辭之間並不見鋒芒,卻端地有一種說不出的大佛法力,讓人只敢仰視。
燕狂人哼了哼,心念一轉,不再理會二人,反是對李無憂道:「李無憂,不要管他們,快將倚天劍給我呈上來。」
「兩位請讓開。」李無憂眉毛一挑,挺劍上前。
「大義當前,捨身飼鷹了吧!」雲海、雲淺二人輕輕嘆息一聲,齊出一掌,朝李無憂拍來,這兩掌平平無奇,非但沒有隨掌透出燦爛金光,甚至連一絲掌風也未帶起。但山頂的絕頂高手們卻都是同時吸了口涼氣,心中將李無憂易地而處,暗想這兩掌若是拍向自己,叫我如何能夠躲閃?
這兩掌非是招數精妙,而是一掌遞出,便有一種一往無回的氣勢。禪林寺最精妙的武功都是需以大慈悲精神才能發出其威力所在,便如最普通的羅漢拳,只要出拳的僧人心中抱定與敵偕亡的宗旨,出拳時就有捨身為蒼生的覺悟,那這一拳的威力便足以驚天動地。事實上,佛法修為到了雲海二人的境界,再使出這樣的兩掌,實可是讓天地變色。
所以,燕狂人看到兩人使出這兩招大慈悲掌時,只氣得驚叫一聲,不甘地悲呼了一聲。
「乓!」「乓!」兩聲脆響,這兩掌毫無意外地打在了李無憂的左右胸上,同一時間,中掌的人悲呼一聲「兩位大師走好」,五彩劍光一閃,倚天劍已不分先後地自兩人腰間掃過。
下一刻,四段屍身倒地,李無憂支劍在地,口中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什麼!?」所有的人驚呼不絕。只不過一個回合,威震天下的禪林寺兩大神僧就被李無憂分屍四截,而他自己只不過吐了一口血而已。
一時間,山頂風雲失色,人人屏住呼吸,臉上均是不可置信之色。
李無憂支着劍,站了起來,正道人群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他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恨聲道:「今日之事,神擋殺神,佛擋誅佛!」步履蹣跚地向前走去,人群紛紛閃開,不敢直視。
「哈哈!對,就是這樣!這才不愧是能打敗我燕狂人的李無憂!」絕頂之上,燕狂人放聲大笑,卻誰也不知他是再嘲笑李無憂,還是嘲笑整個天下。
「站住!」忽有一人站了出來,擋住了去路。
「龍吟嘯!」李無憂眯縫着眼,內里寒光四射,彷彿一隻受傷的野狼,兇狠而孤獨。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身體忍不住輕輕地顫抖了一下,方才那兩掌卻是打斷了他胸前天神之骨的三根肋骨,刺進了心臟,痛楚由內而外,他雖然堅韌地承受,但每一步都是痛透全身,這一張口說話,更是牽動內氣,痛不欲生,如非他飽經患難,此刻早已不支倒地。
龍吟嘯當了掌門之後,成熟了許多,卻也有擔待了許多,他望着李無憂道:「李兄,你已受了嚴重內傷,還是下山去吧!兩位祖師之仇,龍吟嘯若是不死,改日定會登門拜訪!」
李無憂聽清楚了他的話,這人竟然是要替自己的殺師仇人擋住燕狂人和山上群魔!他又驚又佩地望着眼前這個男子漢,忽然流出了一滴熱淚,沉聲道:「我不想殺你,你走開。」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龍吟嘯長嘆一聲,拔出了背上長刀。
「如此,成全你!」李無憂一聲巨吼,眾人只看見一道彩虹樣的光閃過,龍吟嘯已然倒下,臨死之時,那人握刀的五指依舊骨節緊凸。
「這人是魔鬼!」有人高聲驚呼,人群如鳥獸散。便是太虛子和燕飄飄也是駭然失色,隨着人流退了開去。
沒有人再敢擋他的路,他卻走得步步維艱。
血在身前身後,一路逶迤。
百步之外,寒山碧靜靜地望着他,拚命想忍住鼻子裏冒出的酸意,卻陡然發現眼前早已淚光婆娑。
「魔王,李無憂武功深不可測,請讓屬下幫你接下倚天劍吧!」絕頂之上,任冷忽然對燕狂人說道。
「如此小事,怎能勞動任左使,屬下去就可以了!」柳青青慌忙相爭。
「倚天劍啊!」燕狂人輕輕地感嘆,擺了擺手,「這樣吧,你們一起去,誰先拿到,朕就算他大功一件。」
「謝魔王!」兩個人大喜,同時飛身而出。
身後,陳羽對燕狂人輕輕笑道:「魔王真是好心計。」
「怎麼說?」燕狂人裝傻。
「此時但凡有膽色的人都已看出李無憂是強弩之末,此刻上前,十有八九可以奪得倚天劍,只不過么,困獸猶鬥,其銳破天,這兩人只想將倚天劍據為己有,卻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已經成了魔王您的馬前卒。」
「收益總是和風險成正比的嘛!」燕狂人大笑,而他笑聲落下的時候,任冷和柳青青已經橫屍當場。李無憂甚至只用了一劍,就劃開了兩個人的胸膛。
這一次,望着幾乎難以站穩的李無憂,沒有人再敢上前。
倚天見出,無與爭鋒。
李無憂終於走到了燕狂人三丈之外。燕狂人道:「好了,就這裏了!將手離開倚天劍!」
李無憂嘶啞着嗓子,道:「你先將人放了!」
「將劍給我,我就放人。」
「我憑什麼相信你?」李無憂冷笑。
燕狂人笑了起來:「你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會怕你?」
「你如果不怕我,就先將人放了。」
「嘿嘿!」燕狂人笑得很奸詐的樣子,「當然,我上次被你打怕了,還是相信絕對安全最好。你別無選擇,只可以賭一次我的信用。」
李無憂默然。
「無憂,他是騙你的!你不要聽他的。」太虛子叫了起來。
「哪裏來的蒼蠅這麼聒噪?陳羽,幫我將它趕下山去。」燕狂人皺眉道。
「是!」陳羽閃身,落到了太虛子身邊,兩個人交上了手,太虛子很快落了下風,燕飄飄無奈上前幫忙。
燕狂人看着「任獨行!我數到三,如果李無憂還不交出倚天劍,你就儘管將寒山碧給我殺了!」
「是!」任獨行拔出了長劍,架在了寒山碧的脖子上。
由始至終,寒山碧都沒有說一句廢話,她只是靜靜地望着李無憂。
「一。」
「不用數了!」李無憂輕輕吸了口氣,將倚天劍捧在了雙手中。燕狂人大喜,伸手虛虛一抓,倚天劍緩緩飛到了他手中。另一隻手,他拿出了破穹刀。一時間,刀劍相輝,光芒萬丈,只刺得山頂眾人雙眼迷離,幾乎都閉上了眼睛。爭鬥中的陳羽和太虛子等人紛紛停下了手。
「哈哈哈哈,我終於得到了倚天破穹!」燕狂人放聲大笑,只震得群山亂顫,風雲變色。
「放了阿碧!」笑聲里,響起李無憂低沉但堅定的聲音。
燕狂人停下笑聲,望着任獨行,持劍的手輕輕抬起,而隨着他的手起來,李無憂的心也隨之懸起,他只希望燕狂人擺擺手,說放了她,但那手裏的劍卻輕輕地在空中向下一劃:「任獨行!殺了寒山碧!」
「不!」李無憂無助地伸出了雙手,大聲地吼叫,同一時間,劍光在寒山碧的身上閃了一閃。但他舉起的雙手終於停在了空中,沒有落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一道劍光閃落下的方位卻是緊縛着寒山碧的繩子,而同一時間,任獨行身法一轉,已經帶得寒山碧脫出了燕狂人三丈,落到了他的身前。
「任獨行,你竟然幫你的殺師仇人!你竟然背叛我!」手持着倚天破穹兩大神器的燕狂人覺得不可置信。
任獨行淡淡一笑,說了一番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話:「燕狂人,江湖中人雖然稱我們為魔道,那隻不過是說我們行事的手段狠辣,武術和你們魔族有淵源,而我終究是大荒子民,你卻是古蘭魔族。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們之前是沒有看穿古長天的身份才會投入血衣魔教,即便是我師父,在臨時之前怕想到的還是得到倚天劍之後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反叛你。至於李無憂,殺師之仇,我早晚會找他報,但卻不是今日。今日的我和他,都只是一個普通的荒人,而你……卻是魔族的姦細。」
這一番話並不慷慨激昂,但擲地有聲。
「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掌聲響起,眾人回頭看去,陳羽笑嘻嘻地走了上來,笑道:「任兄,江湖中人曾經對咱們倆這魔道傳人送了個名號,叫「邪羽魔劍」,老實說,我一直對你很有些看不起,直到今日,我才知道自己能和你齊名實在是僥倖得很。沒說的,你是條好漢子。」
二人兩手互握,相視一笑。
所有圍繞在燕狂人身邊的江湖知名的魔頭們,互相看了看,都慚愧地低下了頭,下一刻,都義無反顧地飛離了燕狂人。
「所有正道弟子聽好了,今日之事,乃是我大荒和古蘭魔族之事,所有各人恩怨暫且擺在一旁,以擊殺燕狂人為第一要務!」太虛子大聲道。
「誓殺燕狂人,衛我大荒!」李無憂舉起的手剛剛就沒有落下,因為他已經被寒山碧給抱得死死的,此時倒好,直接就握拳大叫起來。
「誓殺燕狂人,衛我大荒!」絕頂之上,除開燕狂人,所有人跟着大叫起來。
然後,正道的大俠們和魔道的牛鬼蛇神們擊掌相慶,為成功結成同盟而幸福地擁抱流淚——他媽的,一把破穹刀已經夠恐怖了,再加上倚天劍,不結盟老子還有得活嗎?
「好,好,好!這樣他媽的才有意思!」忽聽燕狂人放聲大笑起來,「如此一來,老子殺光你們也不會有什麼內疚之感了。不過么,在你們死之前,朕讓你們看一樣東西。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