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皇(1)
笑探酷諜之不死皇
楔子
午夜兩點,靜謐而冷酷的星空,如一塊暗黑的磐石,冷漠的覆蓋在這個世上。點點星辰鑲嵌其中,像一顆顆火紅的眼睛,肅殺的注視着這蒼茫大地。卻不知道,它在想些什麼?
四處漆黑安靜,唯有中科院西安分院醫學研究中心的一座實驗樓內,卻燈火通明,當時二樓的細菌實驗室內,頭花白的張明傳教授激動的盯着眼前那東西,興奮得心臟快從嗓子眼裏躥跳出來了。他的助手――年輕的研究生小軍也同樣屏息凝視,雙眼直視眼前那奇異之物,憋得臉紅脖子粗,強力忍着才沒叫出聲,臉上的肌肉更是激動的顫抖。
他們,到底在看什麼?
那東西就在他們面前的培養液里,懸浮着,跳動着,如一顆小小的氣泡。氣泡的內部充滿了細小的微粒,這些微粒們扭曲波動,就像一條條僅有絲大小的魚兒四處亂竄。不到一會兒,氣泡們身體擴展搖擺,身體表面突起道道不規則的幾何圖形,然後又迅在培養液中一分為二,原本的體積於是小了一半,但兩個同樣的小氣泡馬上開始吹了氣般的增長,就這樣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不一會兒,就充滿了整個玻璃瓶子,都快要溢滿出來了。
空氣中出一股死魚般的臭氣,腥味飛快瀰漫了整個實驗室。
然而,張明傳教授和小軍都不覺得腥臭,他們現在只是沉浸在這驚人的事物面前,早已失去了嗅覺聽覺和感覺,他們高興得快要跳起來了,他們幸福得快要喊起來了,如果不是半夜三更,怕被人罵做瘋子,他們說不定會敲鑼打鼓,大吼大叫。
他們沒有注意到那個黑色的人影,在樓道里冷冷的看着他們,像一個午夜的幽靈,等待着人們沉睡,才安詳的飄進來吸食人類的魂魄。
它走進了屋子,輕盈得連一絲微風都沒颳起。
它的影子像一個變形的黑色怪物,在燈光的照射下,從門口映到了實驗室那雪白的牆壁上,閃耀起一片漆黑的死亡氣息,幻化為一隻變異的蝙蝠。
張明傳和小軍忽然看到牆壁上這影子,猶如被人潑了一頭冷水,激靈靈的一抖,同時轉身面對這這個闖入光明的黑暗幽靈,心提到了喉嚨,身體暗自戒備。
幽靈用黑袍子矇著臉,矇著身子,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有蒙臉布上露着兩個孔,兩道碧森森的目光從洞中幽幽射出,先是射到他們的身上,然後落到了那瓶培養液中,於是碧光閃起了熾熱的紅芒。
張明傳和小軍被那幾乎不像人類的目光一掃,全身遍體生寒,毛直立。
更可怕的是,幽靈突然直挺挺的往前一跳,雙腳不屈,有若殭屍。
這本來是很恐怖的一件事,然而張明傳和小軍這次並沒有感覺到害怕,反而覺得想笑,他們都是搞科學的,從來不怕鬼神,那蒙面人這番打扮,這番做作的走路,既想裝幽靈,又想作殭屍,實在可笑,可笑。
小軍握起了拳頭,冷冷的喝道:“你要幹什麼?”
幽靈並不作答,他的一隻手慢慢從黑袍下伸出,雪白的左手中捏着一柄雪亮的小刀,一指實驗桌上的那瓶液體,刀光像水晶一般晃眼,在刀刃上來回閃動。
張明傳牙齒咬得咯咯做響,怒道:“哼,你是誰?就憑你也想來搶劫?你知不知道我們都是散打高手!”
幽靈的眼睛裏冒出火辣辣的紅光,看着桌上那瓶液體,說:“這是我的。”聲音乾澀陰涼,就像浸透冰水,完全不帶一絲人氣。
小軍哪裏忍耐得住,道:“廢話少說,張教授,讓我來!”就一拳朝那人打去,這一拳力道兇猛,虎虎生風,如大鎚砸牆,鋤頭挖地。
可幽靈並不躲閃,“嘭!”的一聲,胸口上結結實實的挨了着一拳,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打在了沙包上。
小軍的拳頭還沒有縮回來,只見刀芒一閃。
嗖!
幽靈袍子揮動,雪亮的小刀從左手飛刀了右手。
鮮血滴滴,順着刀鋒蜿蜒流淌,在地上畫出猩紅的圖案。
噗!
隔了一點五秒鐘,小軍才看到自己咽喉上噴出一片薄薄的血花,像太陽初升,映透紅雲的剎那,像夕陽西下,染成火燒般的晚霞。
他想說話,他從來沒看到過如此綺麗景象,然而他的嘴唇再也無法出聲響,他身體如抽空了的麻袋倒下。
噹啷,一個小東西從他口袋裏掉出來,在地上滴溜溜的滾動。
那是太陽系九大行星的模型儀,那是他平時最喜歡的玩具。這些玩具帶給他生命中的思索與快樂,也陪着他一同走進死亡的深淵。
模型上的星球們在跌撞力的帶動下一個個高旋轉,爭先恐後的為跳起送別的舞蹈。於是他那雙紅色的眼睛凸了出來,死盯着生命中最後看到的玩具。
眼睛是否在也想,生命是否也是一種玩具?
這時候,他咽喉中噴出的血花也瀝瀝灑落,像雨,也像花,灑滿了他的身軀,灑紅了他的雙眼。
被血花蓋上的眼珠始終沒有合上,也永遠不會合上。
紅雲,晚霞……
張明傳陡然大驚,他未曾料到這蒙面幽靈出手竟然如此之快,連他都沒有看清,小軍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難道這個蒙面怪客真的是來自地獄的幽靈,那把銀色的小刀就是他勾魂的工具?
張明傳教授喜歡科學,喜歡功夫,他當過兵,練武多年,年歲不少,力量卻驚人,普通的小夥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文武雙全,反應迅。
他知道這個時侯什麼都不能再說,只有一個字:打!
桌子上放着一柄小小的解剖刀,刀鋒之利,並不亞於幽靈的銀色勾魂刀。
張明傳後退半步,閃電般抄起那枚解剖刀,刀在他手中舞了幾個刀花,閃出噴泉般的白色線條。
突然一刀切出,像一條銀蛇,咬向了幽靈的咽喉。
咔!
幽靈的腦袋切斷了,頭顱向後仰倒,只剩下紅白模糊,血管跳動的脖子切口。
居然一擊得手,張明傳興奮得有一點手抖。
然而幽靈是沒有生命的。
它並沒有倒下,斷了的咽喉和脖頸甚至沒有鮮血噴出。
一點皮肉就象根塑料繩子,連接着腦袋和脖頸,腦袋後仰着掛在脖子上,像個葫蘆。
它往後倒退了幾步,忽然間,口裏出了呵呵的大笑之聲,宛若洪鐘。
張明傳只覺那聲音里震耳欲聾。
這,究竟是什麼人?
如果它真的是人的話。
腦袋掉了還能笑得出來?
張明傳拿刀的手顫抖不已,幾乎連刀都要掉下。
幽靈卻不慌不忙,用兩手扶正了切斷的頭顱,把腦袋又“粘”回了脖子上,得意的冷笑道:“你殺不死我的。”他笑了笑,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張明傳雖然全身的液體沸騰,但神智還算清楚。
他知道必須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時機,他咬牙揮刀,那手術刀化作一團流星,迅捷無倫的刺了出去,一刀就刺入了幽靈的心臟。
幽靈是沒有心的。
黑色的胸膛並沒有鮮血流出來,幽靈隨手就拔出了心臟上的刀,在手裏掂量把玩。
張明傳以為那是幻覺,他拚命睜大眼睛,卻怎麼都看不清眼前的黑影。
忽然胸口一痛。
低下頭來,就看到胸口冒出的那截刀柄。
胸膛上,血如泉涌,紅如火焰。
張明傳倒在地上,像一根被秋風吹落的稻草。
恍惚中,他看到了幽靈來到了自己跟前。
於是他用最後一絲力氣,顫抖的手,拉開了幽靈的面具。
他一下子愣住了,他禁不住失聲嘶笑:“是你,是你?你怎麼可能?”
幽靈微笑得彷彿不是幽靈,悠然道:“不錯,是我。”
張明傳道:“為……為……為什麼?”
幽靈說:“因為,這是我的。”他旋風般拿起桌上的那瓶培養液,飄然離開了實驗室。
張明傳盯着天花板,他很累,他想閉上眼睛,“不,我不能這樣死去,我不能這樣死去……我要告訴他們……”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動了,他的眼前朦朧了,只看到那個模型儀就在自己的手邊,一個主意在他腦海里誕生。
他艱難的摘下了模型上的那個星球,放在自己的**,然後平坦身體,四肢張開,擺了一個很奇怪的姿勢。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最後的空氣,可是氧氣卻越來越少,他感覺被什麼壓迫着咽喉,他聽到到鮮血汩汩而出的聲音,他似乎看到自己躺在地上,鮮血浸染了周身的衣服,像一張紅色的毯子,包裹着那瘦小的身體,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躺在柔軟的紅絨毯子裏沉睡,那時候是多麼溫暖,多麼快樂。
他閉上了眼睛。帶着奇異的微笑。
他知道,他們一定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