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氣好得過了頭。
酷夏,八月的風拂過,幾乎抽幹了肌膚上的水分,大太陽一曬,便會出現白色結晶鹽粒。
無論再怎麼不想,為了不被熱死,通常唯一的救命法,只剩下開冷氣這條路,順便變成吸血鬼一族,非到必要,絕不在夕陽落下前出門。
會在這種等同天災的太熱天裏歡欣鼓舞地在陽光下活蹦亂跳的,除了瘋子就剩下學生了。
開玩笑,尤其是大學生,以玩樂為人生重心,為了玩,無所不用其極,區區一點點熱是阻擋不了他們分毫。
此時,市區某所學校的停車場,以某個花枝招展的美眉為中心,組成了個八男八女的團體,但其中有兩個人稍微離群,站在外緣。
「小烈,我問妳喔,『聯誼露營』到底是聯誼還是露營啊?」壓低了聲音,申屠襲雙手抱陶,有氣無力的問道。
也不能怪他興趣缺缺,在段烈還沒害怕山之前,他們兩個小學是小狼小蛙,中學是童子軍,原本如無意外,他們高中會是行義蘭姊,大學參加羅浮,一路做童軍長大。
申屠襲對於露營這檔事,早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加上跟着一群拖着登機箱,比較像出國而不太像是要上山的同學們露營,他有預感,接下來三天兩夜,運氣好是為奴做仆,運氣不好就是變成照顧這些都市佬的老媽子。
若不是為了八千塊,他死也不會參加的。
穿着排汗長褲、小可愛,腰上綁着件排汗長袖外套,戴着印地安帽的段烈站在他身邊,一手搧着不住飄來的香水味,一邊搖頭。
「『聯誼露營』顧名思義,有找到對象就是聯誼,如果沒有找到對象就是露營,就是這麼一回事。」段烈看着那些男男女女的衣着,心想到時候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男的,不是穿着耍帥裝酷的及膝滑板褲就是麻紗褲,女的,不是熱褲就是短裙,呵呵呵,山上不只有蚊子,還有會割人的咬人貓草,運氣不好還會碰上水蛭之類的東西。
還是小襲有概念,簡簡單單的露營裝扮,自然帶着陽光帥氣。
段烈這麼一想,臉上便溢出笑容。
看着好友的表情從譏諷到開心,申屠襲不覺又是心頭一跳。
「喂,在笑什麼,分享一下吧。」最近那種近乎「監控」,極欲了解她所思所想的心情,讓他脫口問道。
段烈勾了他一眼,笑着說道:「不告訴你。」
他則瞇細了眼睛,想起自己拿她沒轍,只好攤了攤手,故作不在乎。
「算了,希罕。」
段烈正想安撫一下他,這時鄭倩倩忽然拍拍手,男男女女們便拖着行李,成對成對的散開,而一男一女也來到她和申屠襲面前。
男的是這群人中除了申屠襲外唯一還算順眼的人,不過她不認識,至於女的和她同系,又是系花,她自然知道是誰。
可是,小襲的吉普車是雙人座,沒辦法擠四個人啊。
段烈還沒開口,申屠襲已經說話了。
「展岳,我的車已經客滿,你不是也有開車來?」申屠襲熱絡的說道,但對於那個不斷靠近,而且似乎故意插進他和段烈中間的女生覺得有些納悶。
方展岳紳士地對段烈伸出手,不過卻是對着申屠襲啟口。
「我也沒要上你的車,剛才鄭倩倩配車,這位段烈同學是和我同車。」
因為這回要長途跋涉,加上需要運送不少物資,所以鄭倩倩拗出不少部車,而為求得女孩子的青睞,好面子的男生們就算沒車也向人借,所以此行總共有六部車。
段烈歪頭端詳着對方那隻莫名其妙的手。
「嗯,你的手,是什麼意思?」她是個有話直說的人,看不懂,索性問出口比較快。
看着段烈直率的反應,方展岳溫文爾雅的笑了笑。和同年齡的大學生比起來,他多了些社會人的成熟。
「和妳打招呼,或是幫妳搬行李。」
他話說得漂亮,不讓人尷尬,而段烈也不啰唆,禮貌的和他握了下手。
「我叫段烈,你好。」
方展岳含笑道:「我知道妳的名字,會金系的酷女孩段烈。我叫方展岳。妳的行李呢?」
段烈皺起眉頭。
他這問題滿詭異的,她從頭到尾沒想過要坐別人的車。
她的大拇指比向身後那部紅黑色的吉普車。
「我的行李和小襲的一起收在車頂箱裏。」看眼前的男生斯文有禮,段烈頓了頓,接着道:「我習慣坐他的車,而且,我也開慣了他的車。」
她和申屠襲都會開車,只要需要長途開車,他們都會換手駕駛,才不會讓當司機的那個人太累。
方展岳聞言淺淺一笑,「那妳的行李就和申屠襲的放一起吧。當美女的司機是男人的榮幸,由我來開車就好了,妳不用擔心開不順手的問題。」
站在一旁聽兩人交談,申屠襲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奇也怪哉,小烈說她要坐我的車,這方展岳是耳聾了嗎?
「展岳,小烈要坐我的車啦!」
申屠襲說完,打算將段烈被人緊握的手拉出前,他伸出的手卻被人勾庄,他定睛一瞧,是方才就卡在他和段烈中間的女生。
他從未被陌生人如此對待,因此有些傻眼。
而段烈過回頭,正好看見他像是主動提供臂膀供漂亮美眉勾搭,她的喉頭不能控制的滾動着。
那女生大方的甜笑着,刷了粉藍色睫毛膏的眼睛眨巴眨巴地裝可愛。
「申屠,倩倩分配我坐你的車喔。」王雪婷柔柔的說道。
「呃,妳要坐我的車?」申屠襲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
可愛的點點頭,王雪婷很開心自己的魅力讓眼前的帥哥失了魂,「是呀,高興嗎?」
高興?他應該高興嗎?
「這……妳是誰呀?」申屠襲不覺得高興,倒覺得困擾,可是由於不好讓對方難堪,他沒有硬抽回手,只是將身體往後煩,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
王雪婷一瞬間白了臉,而段烈則是放下那顆想殺人的心。
看來,又是一個栽在小襲粗神經下的可憐女孩。
他長得英俊,又是運動健將,到什麼地方都是風雲人物,只不過他不太關心外界的人事物,和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好友,她看過不少自以為美麗的女人因為他這種不當一回事的反應而傷透自尊。
他的眼睛,被嬌美如精靈的范青霓和典雅如女神的邢定熏給養刁了。
「我叫王雪婷,是會金大一的系花。」王雪婷一字一句的說著,原先的完美笑容已然扭曲。
申屠襲一臉不解。系花是一種頭銜嗎?好像在自吹自擂,而且,她還不如小烈美麗。怪了,會金系的學生是瞎了眼嗎,怎麼不是選小烈當系花呢?
「喔,妳是系花喔?」他自以為有禮貌的問道。
王雪婷咬唇無言。如果眼神能殺人,申屠襲早被凌遲而死了。
一旁的段烈看着王雪婷的表情,硬是壓下臉上的笑。
天哪,這真是太好笑了!哪個好心人來殺了她吧,不然她一定會笑出來的!
這時,鄭倩倩以典型的誇張姿態出現在四人旁邊。
「嗨!帥哥美女們,出發時間到啰,你們這兩車怎麼還不行動呀?」
最後,在鄭倩倩不容商量的堅持下,看着一臉羞憤的王雪婷上了申屠襲的車后,段烈也只好坐上方展岳的車子。
不如吉普車寬大的座位,加上和一個認識不到十分鐘的陌生人處在狹窄的空間裏,讓段烈有種手腳不知該往哪裏擺的感覺。
不自在,就是不自在,好像被什麼薄膜般緊實的束縛給困住,連呼吸都不順。
更麻煩的事情還在後頭,車中音響所放出的爵士樂,讓她原本就不興高采烈的心更是昏沉沉的。
現在是大白天,她很想換掉這種懶懶的音樂,可惜這不是小襲或是路卡的車,她只好被迫欣賞,頭靠在車窗上,強忍着不讓自己睡着。
窗外景色不斷掠過,車子裏,沒精神的段烈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方展岳的問話,縱然討厭這樣的氣氛,但她無能為力。
「段烈,妳會暈車嗎?」方展岳看着懶洋洋的她,體貼的問。
很想不回答,但是,與人相處不說話似乎不太好,再說車上只有他們兩人,段烈只好從善如流。
「我不會暈車,什麼車況都難不倒我。」她對這一點很有自信。
「喔,那就好,我看妳沒什麼精神。」方展岳笑道。
是沒什麼精神呀,聽這種音樂,會有精神才見鬼,早知道剛才應該把MP3從小襲車上帶過來的。
「嗯,方同學……」
「叫我展岳就好,有事嗎?」
「喔,展岳……你有沒有別種類型的音樂?」段烈決定自救,於是開口問。
方展岳找了快二十分鐘的話題,總算聽見她主動問話,不由得喜上眉梢。
不能怪他如此毛躁,段烈是出了名的酷美眉,若沒必要,幾乎不開口說話,除了申屠襲,很少人能夠和她聊超過十分鐘,
原以為她已名花有主,可是鄭倩倩卻斷言她還沒被攻佔,衝著鄭倩倩拐到她來露營,許多男生們可說是前仆後繼的報名這次的活動,而憑着他常捧鄭倩倩聯誼的場,他才能如願和段烈同車。
「妳喜歡聽什麼音樂?」方展岳興匆匆地問。
段烈面無表情,內心卻一笑。
「雷鬼、騷莎、迷幻搖滾、搖擺吉普賽……你有哪一種?」她的話里不無挑釁的意味。
呵,怎樣,有本事拿出來呀?
不出段烈所料,方展岳開始結巴。
「那是非洲的音樂嗎?」
「雷鬼、騷莎源自非洲,現在則是在南美洲風行,尤其是古巴和巴西的最棒。迷幻搖滾則是美國和英倫六、七零年代的一種流行樂,我喜歡Donovan或BobDylan……」
段烈的話中斷在一個道路標誌所帶來的驚嚇中,她臉上的血色驀地消失,除了蒼白,還有着驚慌失措,讓她像只被獸籠捕住的小獸,
「段烈,妳怎麼了?」察覺出她的不適,方展岳焦急的問道。
段烈無法回答,焦急的左張右望,之後趴在車窗上巡梭路上的車輛。
此時,原本在後方的吉普車突然超車,在進入高速公路的交流道時,和方展岳的車并行。
申屠襲眼睛看着路況,手指卻敲了幾下車窗玻璃,示意段烈接起自己正在響的手機。
「喂,小襲……」段烈透過車窗,看見申屠襲戴着藍芽耳機,於是連想都不想便喊道,語氣虛弱。
安撫人心神的關懷話語透過手機傳來。
「乖,先深呼吸一口氣……小烈,我之前光顧着和妳抬杠,跟着車子走才發現要上高速公路,妳還好吧?」申屠襲的心急表露無遺。
聽從地深吸了口氣,段烈還是有點心悸,可是知道申屠襲在左右,讓她不那麼的緊張。
「我們能不能下高速公路?」不管一旁的方展岳怎麼詢問,段烈只問手機,眼睛也只注視另一部車子裏那張讓她心安的臉。
聽見她讓人心疼的哀求聲,申屠襲覺得自己方才沒有堅持和她同車真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小烈的父母是在高速公路上出車禍,所以她很討厭走高速公路,他每一回和她出遠門都寧願多花點時間走省道,就是這個道理。
但是高速公路不比一般馬路,隨處都能迴轉離開,一上來后,非得等到交流道才能下去,而下一個交流道就是他們的目的地了,這中間又沒有半個休息站。
「小烈,妳能忍耐嗎?」申屠襲眼角餘光瞄見段烈沒有血色的臉,心疼如火燒的問。
他沒有正面拒絕,但那聲問話讓段烈明白了答案。
「能……」她沒得選擇,只好這麼說。
她帶着哭腔的回應令申屠襲隨即接話,「妳把手機掛斷,我Call展岳。妳等一下,我馬上解決這個問題。」
段烈掛斷電話后,下一秒,方展岳的手機便響了。
替他按下接聽鍵,她恍惚的聽着他透過耳機和申屠襲交談。
他的語氣似乎有着不情願,至於不情願什麼,她無暇多想,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裏,要不然,她要待在申屠襲身邊,否則她快被無邊的恐懼逼瘋了。
過了半晌,方展岳的車和申屠襲的車雙雙停在路肩。
段烈顫着手打開車門,腿軟得不能下車,但在她抬頭想求救前便已落入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里。
「好了,別怕了,我在這裏。」
溫柔的聲音透過他寬廣的胸膛共鳴,還有那安慰的拍撫,讓段烈怎麼也不肯離開。
段烈眼睛上蓋着浴巾,熱情如火的佛朗明哥古典結他滑弦聲,讓她明白她正在申屠襲的車上,音樂很狂野,她的心反而平靜,不復方才的恐慌。
許久之後,她開口問道:「王雪婷怎麼願意換車?」
申屠襲握着方向盤,回想着方才的情景,「我車子才停下,她就馬上跳下車,我連開口都不用。」
怎麼可能?王雪婷看着申屠襲時像要流口水,怎會放棄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段烈有些玩味地問。
申屠襲聽她的語氣已平靜許多,於是放心不少,開始回想着出發后發生了些什麼。
「我就和平常一樣開車,過沒三分鐘,她好像被車子的劇烈搖晃嚇得花容失色。」
「對喔,她一定沒坐過吉普車,更沒坐過應該作古的吉普車。」段烈輕快地說道。
聽她批評他的愛車,申屠襲的右手偷空推了下她的肩,順便感覺一下她的體溫。
很好,不再冰冷,還能開玩笑,應該好多了,就繼續這個話題,打屁到離開高速公路,讓她不要再想起父母的死亡車禍。
幾年前她在他懷中哭得聲嘶力竭的那一幕,他不想再發生一次了。
段烈是有些驕傲、有些酷的,她不適合哭泣和悲傷。
「喂,我的車是古董耶!」
絕版的、情況良好的這款車,是他最大的夢想車,他的愛車除了小紅,不作他想。
段烈的悶笑聲從浴巾下傳出。
「吉普車的避震本來就差,加上又是一輛古董,從小坐慣轎車的大小姐大概暈車了吧,不過,她沒有乘機要你照顧她嗎?」
雖說這樣推測別人的舉動有點卑鄙,不過段烈不認為自己的推測有錯,王雪婷的確是一副會運用自己的柔弱來彰顯小女人味的模樣。
申屠襲一聽,皺起眉頭。
「我當然有照顧她,我還拿嘔吐袋給她。」
哇,嘔吐袋都用上了,王雪婷大概覺得在看上眼的男人面前醜態畢露丟光了臉吧?
暈車不是病,不過和牙痛一樣也是要人命的,聽其他人形容暈車,段烈就不禁對自己從不暈車暈船的體質說聲阿彌陀佛。
「她吐了?」
「吐得一塌胡塗,我被熏得快要昏倒了。」申屠襲有些反胃的說道。
她吐得難過,他聞得也難過,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打定主意要坐他的車,他這部車的情況不是人人適合的。
不是他技術不好,而是吉普車就是這麼一回事嘛!
「咦,沒有什麼味道啊?」嗅了嗅,段烈意外的問道。
她不問還好,一問,申屠襲的臉又臭了幾分。
「因為我馬上就開窗子啊,結果妳知道嗎,那個王雪婷忽然嘰哇亂叫,說風吹亂了她的頭髮。」想到方才在他耳邊驚聲尖叫的女人,他就覺得老大不爽,「她像瘋婆子一樣大叫,我只好把窗子關上。」
「真想親眼看看系花被摧殘的模樣,應該很經典。」
「不,妳應該親眼看看我這棵小草被魔音摧殘的可憐樣,而且她的頭髮被風一吹,一直打在我臉上,我根本沒辦法好好看路,真是要命。」
他們等一下要上山露營耶,哪能讓她一整天美美的,怎麼不把頭髮束起來,圖個清爽?
一想到有這種人同行,申屠襲再度為了接下來的命運不安。
段烈聽了,又笑又嘆。
笑的是能想見當時王雪婷的蒙塵樣,嘆的是申屠襲這個睜眼瞎子。
只要不是邢定熏,他是沒有心思為纖細的女人心設想,他的心中只有大嫂,也只有她能夠讓他掛記,世界上這麼多女孩子,他只關心邢定熏一人。
而她呢?對他有了不一樣感情的她,其實也和王雪婷一樣,得不到他的關懷……
想到這裏,段烈一口氣又喘不過來,下一秒,一隻大手穿過浴巾,撫上她的額頭。
聽見她的喘息聲,申屠襲警覺心又起。「妳怎麼在喘氣?還不舒服?」
知道他看不透浴巾,段烈的目光專註的凝視着他的小指和無名指,還有他粗寬的手腕。
這隻手曾經撫摸過她的身子,做過許多讓她羞於啟齒的事情,但直到現在,才讓她怦然心動。
為什麼?為什麼愛情這麼沒有道理呢?
「只是覺得有些熱。」段烈隨口找個理由應道。
當那隻手離開她的視線不久,她的肩膀便感受一陣增強的涼風。
「熱就要說啊,我不是妳肚裏的蛔蟲,怎麼知道妳熱?」申屠襲稍稍抱怨道。
有時候,連他都摸不清段烈在想什麼,她是個老成的女孩子,比起凡事都表現在臉上的他,她很多心情是不說出口的。
就算問,她也不一定會說,只是笑笑的帶過。
以前,他總是由着她,可是現在,他沒有辦法不在意。
他會好奇她在想什麼,有時候,他甚至希望能將手伸進她的腦子裏,把每一個念頭都抓出來仔細研究。
「你,神經太粗了,不懂女孩子的心。」段烈淡淡地說道,語氣中有着自己也沒發現的依戀。
未曾聽過的語氣,讓申屠襲更想追問她心中所思。
「像妳這麼複雜,會了解才奇怪吧?」
「花一半對邢定熏的心思,你就能了解我了。」言語快過思考,段烈脫口而出。
那個名字就像高氣壓,一瞬間讓兩人都無法呼吸,時間好像凍結在這一刻。
許久,申屠襲才道:「我好久沒想起她了……」
從段烈代他看了那些照片后,他好似不自覺的遺忘了她的存在。
「是嗎?」段烈順着他的話問,內心卻不相信他的說法。
人,不是說忘就能忘的,更何況那是他的初戀,又是那麼長的一段存在,合該永志心中。
真是讓人嫉妒啊……
申屠襲眉一挑。「那妳呢?還牽挂着小霓嗎?」
他承認自己是故意這麼反詰的,而且他一問,便覺得心中不爽,至於不爽什麼,他不明白,只知道很多煩亂的感覺都摻雜在一塊。
「牽挂呀。」就算不愛她,她們還是好朋友啊。「她說年底會回來。畢業後去了日本,她一直沒能回來,聽說她的印哥常去找她……」
段烈自顧自的說著,因為被浴巾遮住視線,她並沒有看見申屠襲的臉色有多麼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