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凌晨兩點多,早該是入睡的時候,電視機卻播放着驚悚的恐怖片,幽暗的客廳被屏幕迅速閃動的畫面映照得有些詭譎,妖異的色彩在小空間裏不間斷的變換着,一會兒明亮一會兒又陷入陰暗。
將音量切得適當,勉強可以遮蓋住不小心逸出來的啜泣聲,武俏君滿心以為房裏的童德帷已經入睡,所以她哭出來是沒有關係的,現在是可以掉眼淚的。
下午所忍受的羞辱在這一刻全部爆發,蜷縮在沙發上的她緊抱着抱枕潸然落淚。她難過,不僅是因為自己對弘文的無能為力,更因為別人暗地裏對她摯愛父親的諷刺與嘲笑。
是她沒用,沒本事挽救弘文,更沒能力給父親一個安心靜養的環境,難道,是她還不夠努力嗎?但是她儘力了呀,還能再做什麼呢?她已經掏出全部心力了。
武俏君驀地仰起螓首,盈盈淚眼鎖住電視機上的元氣薑餅屋。
不知道哪兒來的衝動,她扔開抱枕起身走向前,一把抓起薑餅屋高舉右手就想將它摔到地面。
都是騙人的!
根本沒有什麼薑餅屋精靈,更不可能出現什麼救星,是她太蠢了,蠢到去相信荒謬可笑的童話。
顫抖的小手在半空中停滯了半晌,藕臂像是力氣突然全被抽光似的垂落下來,她倏地跪坐在地板上將薑餅屋緊緊抱在胸前。
她捨不得摔掉它,這是她今年唯一收到的聖誕禮物,唯一而僅有的……
聖誕節,可卻連她唯一的親人,都忘記了聖誕夜、忘記她──
「妳是誰,新來的傭人嗎?快,幫我把那一套黑西裝拿出來,沒有時間了,我等一下還要去跟金耘的董事長談合作的事情。」
武俏君還記得當時背脊突然一涼的冰冷感受,像是剎那間墜入森冷無比的地獄,凍得她無法動彈。
「很明顯的,妳父親的病情加重了。」當日,療養院的醫師如此說道。「以前他偶爾還能夠清楚的思考,現在則幾乎完全活在他自己想像的世界裏。坦白說,我們不能確定他是否會痊癒,也許是現實生活對他的打擊太大,導致他無法承受。」
「如果我把他受到的打擊彌補好,那麼他會好轉嗎?」
「有可能。」
所以,為了有可能的奇迹,她明知道弘文已經勢不可為,仍努力想要挽救,用盡所有力氣也想要挽回。
但是……
好難,太難了。多希望有誰能夠幫幫她,幫她救爸爸……
這女人睡著了!
童德帷居高臨下的站在電視機前,俯首看着蜷縮在地板上,抱着薑餅屋哭累沉睡的武俏君。
一聲幾不可聞的無奈輕嘆響起,他緩緩蹲下身輕輕取走她手中的薑餅屋,深邃凌眸睇了她一眼,童德帷熟稔地伸手拉開薑餅屋的大門,拿出裏頭的小紙條──
請賜給我一個救星。
其實他一直知道她要的是什麼、求的是什麼。當他聖誕夜那天看到這張字條之後,就全然明了她究竟渴望何物。
那晚的事當然是他事先安排的,薑餅屋、許願,甚至是荒謬的精靈之說,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因為在出現在她面前之前,他要確定自己能為她做什麼。
結果,她要一個能夠挽救弘文企業的救星。
以他的能力、地位、財勢,這個不是問題,但是……他覺得根本沒有挽救的必要。弘文企業所背負的債務根本遠超過它能創造的營利,既然如此,毀滅它反而是最符合經濟效益的辦法。
可是武俏君卻執意要保有它。
看她拚命,他冷眼旁觀,指望殘酷的現實能夠叫她認清事實,但是見她哭泣落淚……
童德帷深深吸一口氣,煩躁的伸手爬了爬額前的短髮。
望了望手中的字條,再望向猶帶淚痕的沉睡容顏,他嘆口氣,掏出行動電話撥下一串號碼,接通后直接說出自己的決定,「我投降。」
彼端立即傳來一陣激動的勸說聲,卻被他悍然打斷,「不用再說,我已經決定……對,確定沒有錯,去告訴他們我的決定,還有,替我料理錫賢的業務經理,你如果沒把他踢出業界,就換我把你永遠踢出去。」
潛藏在暗地裏的勢力與資源開始動了起來,就因為武俏君的幾滴淚……
顫抖着雙手緩緩放下話筒,武俏君小手交握平放在桌上沉默不語。
空蕩蕩的辦公室里,童德帷佔據了另一邊的辦公桌正在忙着大事業──打在線遊戲。
他睨了她一眼,不理她,繼續跟玩家揮刀廝殺。
隔了五分鐘,他又睇她一眼。了不起,她竟然能夠維持原姿勢動也不動一下。「喂,妳還有沒有在呼吸啊?」
她側首瞪了他一記,語氣卻難掩興奮。「你知道剛剛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嗎?」
「我又不會通靈,怎麼知道……」
他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她雀躍地打斷。「是錫賢公司,他們董事長說要把這一季的訂單交給我們耶!」
童德帷撇撇嘴並沒有太多欣喜,「那個業務經理不是已經被Fire了。」
「是啊,柯董事長剛剛跟我說……你怎麼會知道?」她也是剛剛才曉得的,沒理由懶惰蟲消息會比她靈通啊!
他雙眼緊盯計算機屏幕,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樣。
武俏君也不理他,一邊收拾皮包一邊困惑低喃。「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那位柯董事長還一再拜託我,請我在什麼『惡秀螺』的面前替錫賢公司美言幾句。是不是哪裏弄錯了,我並不認識什麼惡秀螺啊。」
偷聽着她的喃喃自語,他的手指邊精準且利落地按動鍵盤殺敵取分,嘴角譏笑的微微揚起。
傻女人,是惡修羅啦!是那些商場上的無聊人士給他取的渾號……「喂,妳要去哪裏?」
提着皮包站起身,她冷淡地回眸睇了他一眼,縱使那美麗嬌柔的模樣風情萬種、動人心弦,卻讓他看得想磨牙。
她竟然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還用說嗎?我當然是要去工廠啊,好不容易拿到訂單,生產線的問題得馬上想辦法解決才行。童閑人,你的腦袋可不可以靈光一點?你看你,每天只會打電動跟吃閑飯,你真應該為自己感到可恥才對。」
說完這番話,也不顧身後的他會氣煞成何等模樣,武俏君腳步輕盈的拎着皮包愉快往外走。
呵呵,好開心,今天也在口頭上占他上風。說起來雖然可笑,但是這已經成為她每天唯一的樂趣。
況且她也沒說錯啊,童德帷的確一點幫助也沒有,只會出那張嘴來打擊她的信心,還無時無刻不抱怨──一會兒抱怨尊貴的自己竟然睡在雜物間,一會兒抱怨天天讓他吃泡麵還不加蛋,再不然就是抱怨弘文空蕩蕩的,沒有美女可以養他的眼。
老天,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難伺候的男人?她算是開了眼界。
當然,或許是因為過去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總是以溫柔多情的姿態出現,個個殷勤闊綽的讓她享受公主般的待遇,所以像童德帷這種只會在她耳朵邊嘰哩呱啦批評一堆的男人,還是生平頭一次遇到。
可是……不得不承認,有了他的陪伴,她慌亂的心扉的確踏實許多。
這真是一點道理也沒有,這種心安的感覺來得既可笑又荒謬。他有什麼本事呢?簡直像只懶惰蟲,無所事事的叫人髮指,這男人,他唯一會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
他通常都會開口追問她的去處,然後開始嘮叨她的冥頑不靈、固執如牛和浪費精力,但是不管如何埋怨,他卻始終默默地跟隨着她。
就像現在,她不用回頭,就能聽見他的腳步聲,還有抱怨聲。
唇角悄悄揚起一抹美麗的弧度,她在心裏搖頭失笑。又來了,他的嘴巴除了吃東西之外,就只有漫無止境的批評。
儘管他的批評常常讓她忍不住發笑──
「那輛奔馳車怎麼能丑成這副德行?真佩服開它上路的人,太有勇氣了吧!那種爛車不開也罷,真是丟人現眼。喂,女人,妳預備讓我走到什麼時候,我們不能趕快坐車嗎?」
「公車站牌在前面了。」
「又叫我坐公車!」
「是啊,不願意的話你可以不要跟。」
踩着愉快的步伐往前走,武俏君忍不住心中得意。
這下看他還有資格批評開奔馳車的人嗎?比起他們這兩個公車族,人家可是好得太多啦!不過話說回來,以往出門總是轎車接送的千金嬌嬌女,如今卻每天以大眾交通工具代步,只能說她的適應力強吧!畢竟現在首先要考慮到的不是她自己,而是父親這一生的心血──弘文企業。
搭上公車的他們正巧碰上小學生提早放學,車廂里熱鬧嘈雜不說,就連座位都全被佔據。
小手拉着座椅旁邊的把手,武俏君皺了皺柳眉輕揉額際。怎麼回事?她的頭好痛,突來的強烈暈眩幾乎讓她站不住……
「喂,起來。」
低沉嚴厲的嗓音驀地響起,她緩緩睜開雙眼,「童德帷,你幹什麼?」有沒有搞錯,居然欺負一個小男生。
童德帷不理她,冷凝雙眼一徑盯着座位上的小男孩,「看你這小子又肥又胖的,都已經長成這副德行還不知道要趁機減重嗎?你在學校已經坐了一整天,連上公車屁股都還緊緊黏在椅子上,再這麼好吃懶作下去,你不怕有一天會肥得跟神豬一樣嗎?起來,到旁邊站着去消耗一些體力。」
老天!她真不敢相信。她震驚地看着泫然欲泣的小男孩,無辜地背着書包離開位子走到一邊站着。
她敢保證那男孩幼小的心靈一定在淌血,心想着自己是招誰惹誰了,他也只不過是胖了一點點而已啊。
想到這,她火辣辣地轉過頭正想罵人,他卻搶先一步推着她坐下,「你別推我,我不坐。」這個欺負弱小的男人真可恥。
「妳都快要暈倒了還不坐下來休息?」
原來他有注意到。武俏君臉龐微紅,說不清究竟是因為氣憤他對小男孩的殘忍,還是因為欣喜他竟然注意到她的不適。
他一直在關心她嗎?始終在旁邊靜靜注意她的一切。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念頭讓她心裏暖烘烘的。
「坐下。」
「噢,你別這麼粗魯行不行?」害她撞到手了啦。
「哼!」守財奴似的站在她身旁,童德帷粗率轉頭,故意不看她皺眉頭揉捏手肘的模樣。
這個男人呵,到底該說他體貼還是無禮?撇過小臉望向窗外,她刻意不讓他看見嘴邊的愉快輕笑。
她到底是怎麼了?以前的她絕不可能認為這樣的男人迷人呀!
但她的好心情僅限於抵達工廠門口,之後,她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因為她跟童德帷被大門守衛阻擋在外,不得其門而入
「不管妳說什麼,我都不會讓妳進去的。」
「為什麼?我是來跟你們老闆談生意……」
「和妳還能談什麼生意?妳是武小姐吧!妳父親不是弘文企業的老闆,弘文企業已經倒閉了,妳是不是想來騙我們啊?現在外頭景氣差得不得了,一大堆騙子都想叫我們工廠生產出貨,結果貨運走了卻找不到人付款。哎呀!你們這種人我看得多了,走開、走開。」
武俏君怎麼也沒料到,自己會有被工廠的守衛當成騙子的一天。
羞憤與焦急之情在心中不斷翻湧,她的臉龐益顯蒼白,顰起的柳眉泄漏她身體的不適。
她上前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突然大步上前的童德帷扣住手腕硬拖着走。
「你做什麼?」
「沒必要求這種人。」
呿,不看還好,越看越生氣。這種小角色也敢對她大小聲,有沒有搞錯,當真以為她沒有後盾了是不是?
看着吧!他總有一天會將這些讓她受委屈的王八蛋,一個個拖出來狠狠修理一頓,否則豈不是愧對自己「惡修羅」的名號。
他何以得如此名號,當然是因為他有仇必報、下手狠準的行事作風。
被童德帷塞進出租車,武俏君默然瞪視他,眼神氣憤的譴責他浪費的行徑,尤其當她發現他竟然帶她到全台灣規模最大的音響生產工廠,她不可思議地轉頭,瞪着正在講行動電話的他。
付過車資,她耐心等候他結束通話,所幸,他並沒有讓她等太久。
他倏地扣住她的手腕,欲往前走。「走吧!」
「妳幹麼?」
武俏君努力拖住他前進的腳步,卻發覺實在抵不過他的力氣,最後反而是被拉着走。「你瘋了嗎?剛才那間工廠都已經拒絕讓我們進去了,更何況是這裏!」
老天,他才剛從國外回來所以肯定不知道,巨碩公司的規模可是比方才那一間要大得多,這種專門與國外知名大客戶配合的生產工廠,怎麼會願意接下她這個小生意。「放手,我不要進去……」
童德帷才不理她,三兩步已經來到警衛室。「開門!」
他不可一世的喝令模樣讓門口五六名守衛怔了一下,才想開口問他是什麼人,後頭突然匆匆忙忙的跑來一個身穿工作服的男子──
「課長?」其中一名守衛有些驚訝。
「快、快開門讓他們進來。」
「可是這兩個人……」
警衛的話還沒說完,又有另一個人急急忙忙跑過來……
「廠長?!」守衛更驚訝了。
「快點開門啊!李課長,你難道沒有請這兩位貴賓進來嗎?」
「我……」
童德帷大手一擋,「行了,怎麼走?帶路啊。」
就算武俏君沒有被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樣給嚇着,也已經為出來迎接他們的兩位主管級人物而感到驚訝。老天!他們必恭必敬的待他們宛如上賓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困惑地輕扯童德帷的衣角,他轉頭對她露出一抹倨傲的邪魅微笑。
她的臉龐倏地沒來由的一紅,下意識地撇開小臉,誰知這害羞的舉動立刻引來他得意的朗笑聲,大手更是直接摟着她纖細的肩膀進入巨碩。
敏銳感受到他環抱的手臂和他堅壯精實的胸膛,她輕咬下唇、臉頰緋紅。
之所以沒有推開他的手,她在心裏不斷告訴自己,是因為困惑與不安的關係。
一定是的!不可能再有其它原因了。
被領進會客室里,她着實為所受到的高級待遇感到驚訝。
不過更叫她震驚的是,該死的童德帷,真可恥,他怎麼敢流露出那種跩得不可一世的倨傲態度,甚至對着人家的廠長點起餐點來……
「有什麼蛋糕、飲料、餅乾、果汁,通通給我拿上來,聽到沒有。對了,就是不準拿泡麵,敢讓我看到那種東西,我砍了你。」
武俏君聞言臉色尷尬無比,她現在就想砍死這個丟人現眼的傢伙了!
「閉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麼?」她羞惱地輕扯童德帷的衣袖,還不忘戒慎地瞥了廠長一眼。這人表現得簡直就像個餓鬼投胎嘛!
「我在替自己找事做啊,否則等一下妳跟人家談正事我坐在旁邊要幹麼?當然是趁機填飽自己的肚子嘛。」接着他俊臉一揚,「喂,聽見我剛才說的話沒有?有什麼吃的東西通通拿過來啊!」
「是、是,已經派人去拿了,您等一下。」廠長必恭必敬的站在旁邊頻頻點頭,轉身催促身旁的課長再去吩咐一次。
武俏君見狀決定最好離開一下,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在別人面前出拳揍他。
「不好意思,請問洗手間在哪裏?」
廠長立刻有禮道:「請等一下,我立刻叫人帶妳過去。」
武俏君忙揮手,「不用了,你告訴我在哪裏,我自己去找就可以了。」
「一定要、一定要,您千萬別客氣。」廠長趕緊喚了名小姐進來。
童德帷悠閑地蹺着腳吃剛送進來的黑森林蛋糕,見武俏君的身影消失在會客室的門口,凌眼一掃,精準落在廠長和課長的身上。
「其它人呢?」
「總經理正在跟國外的客戶進行視訊會議,等會議一結束他馬上趕過來。何副董事長在高速公路上準備南下視察子公司,不過他要我轉告您,他會立刻折返回來。」
「嗯。」
解決了一塊黑森林,童德帷輕皺眉頭挑選着銀盤中的精緻蛋糕。「去叫業務經理過來,等一下你們生產線的人要負責跟俏君談合作的事情,她有什麼要求全部全力配合。對了,有沒有交代所有人不許讓她知道我就是老闆,這件事要從誰的口中泄漏出去,我就找誰負責。」
「是,是。」
「還有,記得別在她面前對我恭恭敬敬的。記住,你們不認識我。」
「好的、好的。」廠長在童德帷的瞪眼下趕緊改掉唯諾的態度,「呃,我知道了。」
等武俏君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會客室里,廠長與課長立刻戰戰兢兢的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挺直腰桿、小心應對。
沒多久,業務經理趕了過來。
他匆忙進入會客室,第一眼觸及沙發上正在吃餅乾的童德帷,腳步明顯頓了一下,眼神飛快瞟向廠長、課長,與他們交換一抹眼神,接着,他咳了一聲,拉整西裝坐在他們對面。
武俏君鼓足勇氣露出微笑,「你好,我是弘文企業的代理董事長武俏君。」
尚未結婚的業務經理被她這麼美麗一笑,忍不住怔了一下。
吃着蛋糕的童德帷見狀瞥了他一眼,挑眉道:「你的舌頭被貓叼走啦?」竟然貪看他的女人,真該死!
武俏君一聽,馬上側首蹙眉瞪了他一眼。
他不以為意,聳聳肩繼續吃蛋糕。
業務經理立刻警覺,回神的咳了聲,「咳,妳好,敝姓陳,是巨碩企業的業務經理。」
對方的好態度讓她信心略增。或許自己真有足夠的好運能讓台灣最大的生產公司與她配合,善心大發的老天爺雖已經幫她拿到錫賢公司的訂單,但說不定她的幸運還沒有用完,加油、加油!
「我今天來拜訪貴公司主要是想請你們配合敝公司的業務……」
她的話還沒講完,就被陳經理打斷。「據我所知,弘文企業已經沒有任何資產跟能力與其它公司再有往來了。」
渾然沒有收到廠長頻頻傳來的示意眼神,陳經理說得義正詞嚴、擲地有聲,末了還不忘挺了挺胸膛,伸手輕拉西裝。
開玩笑,大老闆就坐在對面看着他的表現,他這個業務經理可不能太過輕率隨便,好像看到訂單就利益熏心,非得趁機好好凸顯一下自己不輕易接單做生意的原則。
童德帷吸了口氣,緩緩放下蛋糕和短叉,好整以暇地昂起下顎,瞅看那正以邀功目光看着自己的業務經理。
這隻不長眼的死豬頭是從哪個外層空間冒出來的烏龜王八蛋?
幹得好啊,到了他自個兒的地盤還要讓俏君受氣、真是大錯誤,童德帷暗自搖頭,不太願意相信自己手底下竟然會有這麼白目的業務經理。
武俏君咽了咽口水,努力思索着該如何說服對方,「是的,我知道現在外界一般都有這種誤解,但是事實上弘文企業仍然有在運作,所以我今天才來拜託貴公司能夠……」
「請妳了解,武小姐,我們巨碩國際公司一向都是和國外的大客戶往來,所以對於妳的要求,身為業務經理的我實在……」
「你的話還真不少啊。」
冰冷至極的低沉嗓音驀地響起,除了武俏君之外,在場的其它三人無不悄悄打了個冷顫。
「童德帷,你別開口行不行?」武俏君羞窘輕喊,瞪了他一眼。
「我又沒說什麼。」他轉換坐姿,背倚在沙發上,冷眼閑涼睇着。「我只是在提醒他話不要太多。」凌厲眼神精準盯住業務經理的臉,當場將他凍得全身一顫、頭皮發麻。「你們老闆希望你做什麼,你照做就是了。」
這會兒不只業務經理伸手拭汗,就連站在一旁隨時待命的廠長跟課長也有額頭冒汗的跡象。
她看了看童德帷,再望了望陳經理他們三人臉色慘白、坐立難安的模樣。為什麼她覺得好像有一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