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二）

裏面的爭吵聲音突然停止了，冰卻在門外聽得傻掉了，在她沒反應過來的那一瞬間，蔓跑了出來，撞到了冰的身上。蔓看了看冰的神色，似乎明白了幾分，她不愧是部門總監，應對危機的意識很強。她立刻調整自己，瞬間職業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臉上。

蔓問冰：“來了？”冰呃了一聲。

蔓又說：“來了有一會兒了吧？”

冰向來不擅長說謊，不過此時她意識到自己一定要說假話。儘管她也清醒地認識到精明的蔓肯定已經覺察到她聽到剛剛蔓跟張喜新之間的那番談話，至少蔓會以為她聽到了一部分。

冰歇力掩飾着內心的恐慌，看着蔓說了句：“沒，我這剛到。”

冰的手心裏出着冷汗，她有點擔心。

蔓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說：“那快點去吧，公事要緊。”然後，就離開了。

這次，冰意識到自己也許闖禍了，她慌忙到裏面把文件遞給張喜新讓他簽字，一分鐘的功夫就匆忙出來了。張喜新一定是因剛才與蔓的爭吵而疲憊，一時無心思再對冰動什麼歪念頭，才這麼快就把字簽掉。

冰回到位子上，隔着辦公桌的隔板，她瞧了一眼蔓那邊。蔓也在盯着她看，兩個人的目光就那樣撞在一起。冰從蔓的眼光中看到的是撲朔迷離，蔓從冰的眼光中看到的則是驚魂未定。兩個人的心中彼時都在揣摩對方的心事，較之相對單純的冰，蔓想到的則很多很多。但是，冰怎麼也想不到的一點就是，蔓事後會把冰想成張喜新的新歡。這，給冰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災難，直至失去自己深愛的男人。

接連以後的數天時間，蔓再也不似當時冰剛入職時那樣對待冰，她不再跟冰多說話，甚至一句私人的東西也不聊及，她跟冰之間的溝通和交流就限於部門裏的工作。冰是個沒心計的女子，她甚至很快淡忘了那次“張董門”事件。這是冰在事當晚跟騏一起吃飯的時候說給騏的，他們稱那天的事為“張董門”事件。

十月國慶長假回來，一切都在生着變化。冰並沒有意識到，她的災難開始了。

周末下班，冰照常先走一步。她要到公司大廈對面的上海故事店門口等騏開完會，然後兩個人一起共度周末。這是兩人相戀以來的暗號，上海故事就是他們倆的接頭地點。

這一次，冰沒有如往常一樣等到騏，她了短訊，騏只回了一句話：在張董辦公室。

冰知道這是讓她先回，她什麼也沒多想，就自己先回家了。冰沒有想到，此時，張董辦公室，騏正在受着張喜新的盤問和訓導。

張喜新辦公室。騏坐在張喜新的對面，較之張喜新的形象，顯然，騏簡直就是會把張喜新比得想鑽桌下面的主兒。然，人張喜新可不這麼想，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比公司任何一個男的外表差到哪兒去。興許正是這份出常人的自信才成就了張喜新今天的事業吧？幾乎所有公司的員工都這樣私底下琢磨過。

“知道我為什麼今天把你留下開小會嗎？”張喜新盯着騏的眼睛，很嚴肅地問道。

“呃，不知道，張董您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騏用一貫的謙恭語氣說。

“你自己想想，你違反了公司的哪條規定？”張喜新依舊一本正經地說。

“我，我沒有啊，最近工作上的事情處理得都很順利，我的部門我也管理得很好，沒出過什麼岔子啊。怎麼了啊張董，出什麼事兒了啊？”騏的語氣開始慌亂，但他歇力讓自己鎮靜。

“你是不是在跟冰談戀愛？”張喜新刻意地把聲音提高了幾倍，大聲地問道。

“啊？什麼？沒有呀，我們沒有。”騏立刻條件反射地否認了這個事實。

“嗯？是嗎？那為什麼公司高層有人反應你跟冰在談戀愛，而且打得火熱嘛。你難道不知道，公司可是明文規定，職員之間不允許談戀愛，一經現，兩者開除其一。這個，你作為公司的部門經理，你應該知道的嘛。”張喜新的語氣又換了，他在用這些話逼騏自己把實情說出。其實，昨天晚上，蔓已經在枕邊把整個事情跟他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一遍。當然，蔓只是跟蹤過他們一次，但是一次就足夠蔓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蔓其實是想拿這件事來考驗張喜新，看他是不是看上了冰。

“張董，我，我。。。，我跟冰是真心相愛的。我們沒有觸犯到公司的利益。”騏說出了他一直想說卻沒敢說的話。

“嗯哼？是嗎？可是已經有公司同事對你們很有意見，你們的事情已經影響到我的管理，我肯定要給大家一個交待，你看這事怎麼辦吧？”張喜新總喜歡把事情上升到公司大局的層面上，這回也不例外。

騏是公司重要部門的經理，剛剛提升半年。他是個事業心相當強的男人，眼看自己在公司的前程一片大好，此時若他選擇離開，讓冰留下，對騏來說無疑是個痛苦的抉擇。

男人在關鍵的時候，只有極少數人會把心愛的女人放在第一位，大多數人會把膨脹的權利**無限放大。那些內心湧出來的**會吞噬掉所謂的愛情。對於騏，也不例外。

騏從公司出來，像往常一樣走到路對面，經過上海故事門口，冰燦爛的笑容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瞬間就被騏內心湧上來的尚稱之為事業前程的東西給湮沒。對不起，冰，騏在心裏對冰說。明天，就要向張喜新說出自己的選擇。明天，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