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翌日,日已正中,秋聲齋里,白藏正和陶總管議事。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由於宮廷需要,朝廷的官窯正在籌備生產青花瓷器,和羅內相感情極好的陶總管,在昨天晚上的牌局中無意間得知此事,今早忙向白藏報告,討論該如何應對。

官窯的青花釉彩品質不如白家,但這個消息一放出來,在瓷商之間可謂是驚天動地,必定會加速各家對青花釉料的研發!

「三少爺,這該如何是好?」長年在白家管事,陶總管知道這種事的嚴重性,自然很是煩惱。

「如意,去幫陶總管打扇,看他老人家急得一頭暴汗。」白藏從容說道。

他可以體會陶總管的着急,亦了解情況緊急,但是,目前手下已有人繼續在研發釉彩,加上他們獨有的燒制技術,他心裏有把握。

更何況,他心裏頭非常明白,第六感告訴他時候快到了。

正此時刻,殷小玄突然穿着男裝、踩着小靴闖了進來!

「白藏,我聽說珠山上的龍珠閣好玩,看你天天忙碌,今天休假吧!」殷小玄隨便找個理由說道。

平常此時還賴在內室床上的她,不但一身齊全打扮,還一臉神采奕奕的表情,顯示她是非去不可!

陶總管臉色一苦。「三少奶奶,最近有件大事……」

白藏瀟洒一笑起身,沒讓陶總管說完,便攜着殷小玄的手往馬廄走去,讓她笑逐顏開。

千金難買一笑,他要她開心!

「三少爺、三少奶奶,要不要安排些人跟你們去?」小僮如意急忙跟來,為主子繫上披風同時問道。

打從上回有人攻擊白家,他就提心弔膽,可是主子們卻不以為意,每每輕車簡從出門,讓他在白雲居里直念佛號,等到兩個人都安心回來,他才能放下懸了一天的心。

殷小玄正要上馬,頓時哭笑不得。有人跟就不好玩了,她想和白藏獨處呢!

白雲居雖然大,可是白藏走到哪,家裏那些辦事的爺就跟到哪,她今天心血來潮,就是想和他兩個人,不要有別人打擾。

她的心思正好和白藏不謀而合,他將她送上馬後,向如意揮揮手。

「別跟來,大白天裏不會有什麼事,別婆婆媽媽的,咱們去去就來,備好晚餐等咱們回來。」

白藏說完翻身上馬,和殷小玄兩人揚長而去,人輕馬快,花不了多少時間,便到了龍珠閣。

龍珠閣氣勢恢宏,但是遊客人來人往,殷小玄興高采烈地拉着白藏逛了一圈之後,就覺得人擠人好難受。

「這裏好熱,而且茶館人滿為患,大毒日頭下,我快昏倒了!」殷小玄隱含撒嬌地任性說道。

白藏為殷小玄搖扇,也覺天氣炎熱不堪,生性好清靜的他,早已對着遊客如織的盛況不感興趣。

「今兒個為夫的讓玄兒安排,上哪兒去好呢?」白藏笑着說道。

殷小玄皺眉嘟嘴。「每一家店裏都是人,我總不能把這些人都趕走吧?你是存心為難我嘛!l

看着殷小玄任性使氣,白藏反而開心,他想了想,說道:「離這裏不遠的地方有個鮮少人知的小瀑布,四周有樹十分涼爽舒適,我們買些茶水點心到那兒去吃吧!」

感覺提案稱心如意,殷小玄賴在白藏身上微笑。「我要喝洛神茶,那兒有人在賣梨,再買一些甜餅,我已經餓神附身了!」

有了新目標,兩個人在市集中穿梭購買,不一會兒,買夠了東西便再度上馬,去尋找那個幽靜地方去了。

森林盡頭有一處優美景緻,自然天功造巧,寫意的小瀑布從幾丈高的懸崖上飛瀉而下,凝聚成一個碧綠的湖泊。

飛散的水氣如霧,浸潤着空氣,使得這個地方得天獨厚,一點也不暑熱,反而十分涼爽宜人。

加上四周樹蔭清涼,到處都是奇花異草,景色秀麗,就像世外桃源一般,使人忘卻紅塵俗世的嘈雜。

殷小玄心花怒放地飄下馬來,深深愛上了這個地方。「好漂亮的地方!真好,只有我們兩個佔了這地方!」

「以前有一次迷路到了這個地方,驚覺此處美景,之後偶爾心情煩悶,一來到這裏便什麼都忘了,時常一坐就坐到天黑還渾然不知。」白藏說道。

殷小玄拉着白藏的手走到一棵大樹下,在一處天然石床上坐着。

殷小玄看石床平坦,白藏又鋪了披風,便大剌剌地打平躺下,讓一整片的美景充塞在眼前。

此時無聲勝有聲,十分安詳寧靜。

半晌,正當白藏閉目養神之時,殷小玄呵呵笑了聲,便依偎進他的懷裏,蹭着他的胸膛。「白藏,你對我真好!」

這個情景似曾相識,白藏張開眼悶聲一笑,隨即回想起殷小玄第一次在笑紅居喝醉酒後,趴在他的身上講完這句話后就主動吻了他。

現在想一想,或許就是這句話,讓他愛得萬劫不復。

他看着她白皙紅潤的面容,一對媚眼靈活地眨着,粉唇鮮嫩欲滴,她的每一分每一吋,都再再讓他迷戀得不能自已。

「玄兒,把眼睛閉上。」白藏語氣低沉地說,暗藏着濃濃的渴望。

殷小玄看着他溫柔得可以滴出水的極品微笑,聽着那醉人的嗓音,臉一紅,便極度難得地安靜乖巧閉上了眼。

她還沒準備好,男人豐潤性感的嘴唇便印上她的!

熟悉的味道包圍着自己,他不停吮吻着她,撬開她的嘴唇,靈巧地勾舔着她的舌頭,甜蜜而又酥麻的感覺從那相連的地方傳開,沿着血液讓她的身體難耐地舞動着。

整個人暖烘烘的,殷小玄努力使用着快要渙散的理智。

「白藏……會有人來的……」

「這兒不會有人來的,玄兒,妳不想要嗎?」男人瘖啞地說道。

說完便又重新吻了上去,大手也在她的身上流連忘返。

感覺領口被打開,男人的手探進來,殷小玄知道抵抗不了他的衝動,便從暗袋中摸出藥丸。

她想服下藥丸,但他執着地吻着她,她張開眼,看見他眼中有一股強烈的征服慾望。

她的心像打擺子般亂舞,迷茫的眼裏升起水氣,感到驚慌和不安。

知道殷小玄會玩什麼把戲,白藏奪手搶了藥丸便丟入池水之中,看她掙扎着拿出第二枚,他又是拿了就丟進水裏,這麼一來一往,十多顆藥丸全被丟進水潭裏,消失無蹤。

感覺自己情動,殷小玄用力一推,拉緊衣領便要逃開,卻又被男人拉回身子底下。

「白藏不要,我怕痛……」半裸的殷小玄嬌甜地說道。

當她還打算哀求的時候,卻聽見男人悶聲一笑。

看來他終於把她的藥用完了!

「我不會讓妳痛的,等下放輕鬆就可以了。」白藏霸道地說道。

男人的手碰過的地方,熾熱得就像是要燒起來一樣,讓她不停地顫抖,某種莫名的感覺悄悄升起,讓她舒服的同時,也饑渴難耐!

不知何時,她的衣服已經全部被脫光了,赤裸着身子躺在披風上,被他肆意觀看,讓她羞怯難當,更加不知所措。

殷小玄想要遮掩,但白藏卻拉開她的手。

漸漸的,她放棄掙扎,打開了身子。

白藏因為殷小玄誘人性感的模樣而按耐不住,緩慢地沉身進入女人溫熱柔軟的身體,強悍地讓她稚嫩的內部為他綻放。

殷小玄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身體麻癢得難受,不自覺地扭動着身體,但她下意識地拒絕叫喚,否認這羞人的事實。

好難受……又好舒服……她快死了……

追逐着快樂,殷小玄狂野地擺動着,被快感推到最高的地方。

「啊--」突地,她眼前出現一片光亮,激烈地抵達高潮。

待氣息慢慢平復,殷小玄透過白藏的肩膀望去。

「天空紅中透紫,幽冥的光線透過樹葉的陰影,白色的流水就像銀河,好不真實卻是絕景……」殷小玄將眼中看到之物下加修飾地說了出來。

她的靈魂好像在飄動蕩漾,剛才飛上了天空,而現在安然落下,感覺到白藏的溫暖,被他熱切地擁抱。

殷小玄甜甜微笑着,緊緊抱着白藏的肩膀,男人的氣味包圍着她,她在寧靜中沉默着,這一瞬間不再需要任何話語。

突然問,埋首在殷小玄耳邊的白藏啄吻了一下她的耳朵。

「玄兒,在這世上,妳是我唯一心愛之人。」白藏低聲說道。

聽到白藏不隱瞞的愛意,殷小玄覺得心中某處被撼動了,動容的淚水便從她眼角滑落,然後被他一滴滴舔去。

殷小玄淚眼迷濛之際,一個紅色的圖騰飄浮在半空中發光,在她的眼中放大,從迷迷糊糊直至漸漸明白……

那是白藏背後的血符!

「白藏,你快看!」殷小玄回過神大喊。

沒有任何感覺的當事人聞言正要抬頭,那枚血符卻又重新籠罩,殷小玄一驚,便抱緊白藏的背膀,瞬間,她的右手手背覺得熱燙一陣。

「好燙!」怎麼一回事?

感覺白藏幽幽地抬起頭來,殷小玄緊張地看着他的臉孔,發現他的雙眼炯炯有神,光芒萬丈!

「白藏,和我說話!你會不會痛,你還好嗎?」顧不得自己的右手,設小玄慌忙問道。

白藏眼中光芒慢慢退去,但他的表情卻是非常震驚,然後漸漸轉為沉着。為了讓殷小玄放心,他微笑地搖搖頭。

方才……他想起來了,斷裂的記憶回到他的腦海……

「玄兒,謎底已經解開了!」

殷小玄看不懂白藏複雜的表情,但她卻了解他下了某個決心,因為他看起來是這麼果決而又義無反顧。

那樣壯志凌雲的他,又讓她沉醉了幾分!

幫四肢無力的殷小玄穿好衣服,白藏抱着她同騎一乘,以最快的速度奔馳回到白雲居。

他毫不遲疑地抱着她,邁着大步向前,勢如破竹地過院穿花,省去歇息直奔纏築。

白雲居的侍僮們看見主子雙雙進入纏築,也不好跟上,全部都在院門之外停步,立待着兩人。

將仍然鬆軟的小女人放在窗台上,男人迅速地抽出牆上掛着的寶劍,一劍直接往畫中美人的心口刺去!

但說時遲那時快,殷小玄卻張開雙手衝過來,擋在圖畫面前。「白藏,千萬不要!」

她不解他為何如此決定,但這幅圖畫是畫在牆壁上,他這一劍下去,必毀無疑,這可是他娘親唯一的畫像哪!

「玄兒讓開!」白藏雖然心痛,卻嚴肅地喊道。

雪蛛和釉彩的秘密就藏在這面牆后,他那一晚昏睡過去前,曾經親眼目睹一切,然後他娘便在他的背上用硃砂筆畫下封印血符……

這段記憶因為她而解開蘇醒,他才知道母親用心良苦。

父親要他守護白家,母親要他自由,原來這兩者並不互相衝突!

「我絕對不讓開,你一定會後悔的,這可是你娘啊!」殷小玄說什麼也不退讓,揚着淚眼喊道。

白藏唯一可以用來思念母親的東西便是這幅圖畫,其餘的東西全被白家大娘給毀掉了,唯有藏在這不起眼院落里的畫像殘存下來,他現在心神喪失,她不能讓他鑄此大錯!

白藏急着要解開秘密,沒有空多加解釋,他一手將殷小玄拉入懷中,另一手單手使劍用力一刺!

他不會武功,力道有限,但小小裂痕卻逐漸擴散,由點至線然後全面,只見石塊由小至大劈哩啪啦地掉落,那道泥灰牆面應聲由天花板碎裂開來!

此時天色已晚,月亮高掛在天空,月光從破碎的地方射入,柔和地撒在兩個人身上。

眼前景象太過於驚人,殷小玄大吃一驚,凝眸注視,而後掙脫白藏的懷抱,訝異地向前走去。「這牆后是個與世隔絕的天井耶!」

天井四面都被房子給包圍,上霽是一層細紗網,只讓光線和空氣流通,而土地上是一株在月下盛開的白曇花,凈若雪片的花瓣上,有兩隻雪蛛在花心吸食花蜜!

雪蛛壽命極長,現在正值成熟期!

「你爹娘真不按牌理出牌,居然將稀世罕見的毒物藏在普通人家之中!」殷小玄贊道。

「只要有這雪蛛在,任何人都不能接近這個地方,唯有妳能操控蜘蛛,才不會當場暴斃身亡!若待雪蛛壽終正寢,到時為時已晚,配方早已失去價值,就算取得也無法只手回天!爹娘真是想得周到。」白藏也驚訝地說。

「白藏,把劍給我。」殷小玄輕聲細語,而白藏也是小心謹慎。

殷小玄伸出右手接過白藏遞過來的寶劍,忍住疼痛在左手食指上劃了一道傷口,然後慢慢地靠近。「乖乖過來喝我的血,然後從此聽命於我……小雪蛛,不要怕,過來啊!」

也不知道是她的話奏效,還是血香對雪蛛的誘惑力太強,那一對雪蛛果然朝着她爬來,停在傷口上吸食鮮血!

過了不久,雪白的蜘蛛表面浮現出淡淡的紫色,而後蜷成一團,就像睡著了一般!

正當殷小玄心想事成地得到雪蛛的時候,白藏衝上前去,在花朵的底部發現三個用油紙密封的陶瓷瓶,他逐一打開,裏面各有一本冊子。

「霽紅、甜白、霽藍!爹藏起來的原來不只是白家原本的霽紅和甜白釉彩配方,還有苦心鑽研的青花瓷器釉彩……太好了!有了豆青地青花、霽藍、青金藍、吹青、雪花藍等數十種青花釉料配方,我要重振白家家業就不再是夢想了。」

當他喜出望外轉頭望着殷小玄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一雙垂淚的眼睛,正傷心地看着他!

「玄兒,怎麼哭了?」

殷小玄不回答,緊握着兩隻昏睡的雪蛛。白家的事業對白藏來說,難道比他的親娘還要重要嗎?

為了釉料配方,他居然捨得破壞那面牆,他好無情,那上頭是他的娘啊!

雖然只是一幅畫像,但殷小玄最近常來向畫像傾吐,日久生情,一想到虎哥哥的娘已經消失了,她也忍不住悲從中來。

就算是剛到手的雪蛛,也無法讓她釋懷!

隔天,日上三竿。

表情為難的如意端着一盆清水,搭着手巾,硬着頭皮推開明月樓的門,問候了聲,才慢慢走進去。

「三少奶奶,先洗把臉吧!」如意試探地問道。

正對面的大床上,坐着眼睛紅腫得像核桃一般的小女人。

從昨天晚上主子們離開纏築之後,三少奶奶就哭了一夜,無論三少爺放下身段怎麼柔情安慰,她也不理!

直到剛才陶總管特地來稟告有重要的客人上門,三少爺才不得不暫時放下三少奶奶……

「真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如意小聲地喃喃自語。

一夜沒有睡的殷小玄,哭得抽抽噎噎的,根本沒有打算理會如意。

他沒心沒肺的舉動,深深嚇壞她了!

如果連他的親娘在他心中都沒有任何地位,那跟他無親無故的她會不會被他隨手拋棄呢?

他說過他只是要利用她,如果沒有她吸引雪蛛,他便拿不到那些釉彩,是這個意思嗎?那她已經收不回來的心,又該怎麼辦呢?

昨天下午,她快樂得像置身天庭,當她聽到他說愛她的時候,她真的好快樂,就算當下死去,也不枉在這塵世走一遭。

但是不過短短兩個時辰,她便看到他的冷情冷心冷麵,不含任何感情……

他真的很在乎白家呢!在乎到讓他已經容納不下天下至親的感情了嗎?那兒女情愛在他心中又是何等分量?

看着身為主子又兼美人的殷小玄傷心落淚,如意的同情心卻仍是波瀾不興,事有輕重緩急,現在有比哭泣更要緊的事情哪!

「三少奶奶,若您真想要哭,遲一些時候再繼續哭吧,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了!」

殷小玄還是沒有理會如意。

「那麼……如意該死,有所冒犯請三少奶奶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

如意話一說完,便放下水盆,爬上床去,將哭泣中的殷小玄拉下床,迅速叫來其它的小僮將最上等的衣服拿來!

一群人七手八腳地幫殷小玄着裝,將手帕擰凈幫她梳洗,還將女孩子家用的胭脂花紅水粉眉筆一字排開,直接幫她上妝!

「如意,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在眾人的熱情照顧下,殷小玄回神問道。

猜疑讓她害怕不安,小僮們的舉動更讓她一頭霧水!

發現殷小玄終於打起精神,如意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景德鎮上的暴發戶唐老爺來了,還帶着他家的閨女,這個人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要和三少爺結親家呢!」

「此話當真?」

「真不真,三少奶奶到秋聲齋去就知道了,萬一唐老爺不要老臉,硬是要把他女兒留下怎麼辦?」

殷小玄一聽,毅然決然擦乾眼淚,急忙前往白藏的小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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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姬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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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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