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支脈

第四章:支脈

凈月子說的“那件事”算起來是門中的一件家醜。想當年,在門派初見衰落之時,曾經有幾脈旁支弟子以種種借口破門出山自立門戶。後來歷經歲月,漸漸的,隨着門派的越衰落,那些當年破門出山的支脈弟子中,竟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這座神農山上。要知道,這門派雖衰落已久,但是山門道場出產如何卻是從來瞞不過家賊。

好在那時主脈弟子總還比支脈多些,輕而易舉就鎮壓住了那些見利忘義的小人。甚至那一代掌門人念在大家都是同源所出,所以雖然擊敗了那些無恥之徒卻並沒有過分難為他們,反而自此定下規矩,只要那一支脈有一天可以展到比主脈更強大,並且是按門中規矩戰勝主脈弟子,他們就能成為新的主脈,而原先的主脈弟子則變成支脈,如此循環。

想來當時會有這種做法,除了那位掌門宅心仁厚之外,更多的則是將督促門人勤於修鍊,藉機中興門派的用意隱藏其中。只是那時訂這規章的掌門祖師只怕沒有想到過,千百年後會有一天,本門主脈竟然會就只剩下最後兩名門人。因此就規則而言,即將到來的那場不可避免的比斗,在形勢上對小山師徒很不利。

現在,按照規矩每隔三十年一次的兩脈比斗又到了日子,那一脈弟子依約依時而來。來到陽春觀的一共有四個人,一師三徒,這差不多也是那一支現在全部的弟子了。

小山看着這份零落的人氣就覺得想不通,為什麼萬年前天下數一數二的修真門派傳到今日卻如此凄涼?只能歸於時也命也。現在自己也算新一代掌門弟子,看來門派是到了否極泰來物窮則變的時候了。

這三年間,因為要背的書太多,小山倒是意外的掌握了一種一邊看書一邊回憶鞏固前一本書內容的分心兩用的本事。為了學以致用,小山現在一面自我陶醉於新一代掌門大弟子的身份,一面打量對面那些疑似叛徒。

那四個人,看衣着神氣應該是在人間界混得還不錯,當頭的老頭鶴童顏精神矍鑠,就是長的陰沉了一些,一雙小而聚光的三角眼完全破壞了整體氣質。不過這老傢伙據說輩份可不小。聽師傅說,三十年前就是這老傢伙帶着徒弟來這裏拜山鬥法的,而那時候師父還只是個剛剛出師的新丁菜鳥。當然,這後面的那個形容詞是小山自己給加上的。

另外的那三個徒弟倒都是新人,上次和師父比試過的那個也不知哪裏去了?不過按照祖師留下的規矩,參加這種比斗的學徒輩弟子年紀不能過三十歲,所以那傢伙就算來了也沒用。何況,據說上次敗給師父的傢伙還頗有些背景,所以這回不跟來丟人也在情理之中。

憑小山當年那從沒出過鏢局的江湖閱歷,看着自己的三個對手,就覺的他們身上那份風采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修行中人。這要按師父的說法,自己在修士里已經算是江湖氣很重的了,可跟那三個野豬型的修士根本沒法比。那三個傢伙,隨便挑出哪個來,一看就知道是豺狼虎豹——不對,這個形容詞不太恰當,該說是江洋大盜——這個,好像還不如豺狼虎豹呢?

小山不由要感嘆,書到用時方恨少啊!這道書里的形容詞就是匱乏!等自己修行大成,是不是應該去綁票幾位當代大儒來重新把那些道門經典著作再寫一寫,也好提高一下修行界的全員素質。

“凈月子師侄,既然你我以前也在這三十年一度的門中比斗中見過面,那麼也就不用多說什麼閑話了,直接讓弟子們開始比斗吧。”

被這破鑼嗓子打斷了臆想的小山忍不住就瞪了那個老傢伙一眼。這年頭兒,明知註定會丟人還要上趕着搶時間往上擠的,也算稀有品種了。

“破雲師叔遠路趕到陽春觀,可要讓師弟們休息一下?按照本門舊矩,這比斗之事三局兩勝,可以一天完成也可分三天比斗,倒也不急在一時。”

果然還是自己的師父有風度啊!小山暗自在旁得意的點頭。

“凈月子,想不到你們這一支弟子如今竟然已經衰敗如斯。就憑這一個小娃娃,別說分三天比斗,就算分三年也休想僥倖。不如你們乖乖認敗,交出我通天門陣圖總綱的好,也免得自取其辱。”

小山心中暗靠。這老東西那啥眼看人低的,怎麼就知道咱石三俠少就不能以一當三放倒那幾頭衣冠禽獸?要知道,從小時候到現在,小山和人單挑比斗就沒輸過,在他打敗的對手中甚至還包括自己的那兩個哥哥在內,難怪此時這樣自信。

和小山一樣自信的還有他的師父。什麼叫做先知天下?就是早知道要出什麼事可我就是不說!凈月子早知道一會兒鬥法的結果會是什麼,所以給小山事先就安排妥當了一切。現在生的事情在他看來,就好像在看一本早翻爛了的舊書一樣。

有這樣一個對手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過那個破雲子顯然並不知道這一點,畢竟凈月子當年行道天下入世修鍊,並不是以先知先覺而著名,至於三十年前那次比斗的時候,凈月子的易學命數卻還未成。所以今天活該破雲子師徒倒霉,送上門來找虐。

“師叔即是如此急迫,那凈月子也只好從命,待比斗較技過後再招待師門前輩了。”

看看咱師父的氣度,這才叫前輩風範。明明就已經做好準備要陰的你滿地找牙,可事先還得讓你覺得如浴春風,事後更叫你有火都不知道該往哪裏。要說師父的這個計劃裏面唯一還有點瑕疵的地方那就是,要能不用咱出手就好了。憑那三位,頂天了也就是給七星鉤螭加餐的分量。嗯,說到分量上好像還真有那麼些許欠缺,再加上破雲子那老傢伙就剛剛好了。

破雲子師徒這是不知道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旁,但臉上表情豐富的小山在想些什麼,不然也不用鬥法了,先就會被他直接氣死。

“老夫卻用不着你來招待。少時比斗得勝,按照祖師定規,這神農山的一切便都須歸我這通天門新任掌門支配,你這小輩還是凈身下山去吧。老夫也不趕盡殺絕,念在你也算是本門弟子,老夫這做長輩的特許你穿着身上的衣服離開。”

這句冷笑話說完,整座陽春觀都是笑聲。只是觀中總共兩派六人,那各人的笑容笑意自有些許不同之處。

“也好。師叔既然如此急迫,那麼便按照舊規,讓這些新入門弟子的比斗直接開始好了。早點有個結果,也好各安命數。”凈月子這句話分明就是若有所指,只是聽到的人中除了小山略有所知之外,別人卻根本不明白他話中玄機。

“師叔遠來是客。還請先為晚輩們制定這第一場比斗的題目。”

“哼。這制定比斗題目的權利本是為了公平起見才要分成先後,現在你只有一名如此小小年紀的頑童弟子,老夫又怎肯再占你這點便宜?全部由了你們便是。今日定要你們輸得心服口服。可惜你那老鬼師傅竟然死關坐化了,不然——哼哼。”

見破雲子言語中對先師不敬,凈月子自他們進門以來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霎時斂去,“小山,向師叔們請教時,卻要掌握好分寸。”

小山早就在等這一時刻,聞得吩咐“嗖”的一下跳了出來,“師父放心,弟子一向最知尊敬師長,保證比斗過後師叔們還是活的。”

破雲子一雙三角眼殺機畢露,“好個只知大言不慚地小輩。”

“是師叔祖。”小山從容應對道。這話原是小孩子的玩笑,那意思是:師叔祖才是那個大言不慚地小輩。

各中機巧以破雲子老朽是反應不過來的。“說吧,第一場你要比些什麼?”

小山伸出右手,展開五指緩緩捏成拳頭,“不如讓小山和哪位師叔比試一下拳腳如何?我輩修行中人常獨行於山野之間,總不好遇上什麼事都拿法術解決吧?這內外兼修才是道門正途。”

其實道門的內外兼修指的卻是丹道,與拳腳法術那是沒有半點關係。不過揍人嘛,還是拳拳到肉比較爽,比較能體會快感。

“好,就比拳腳。咱們通天門中的比斗原也不是非要單純鬥法不可。長春子,你就來指點你這位師侄一下。卻要記住,比斗規矩,不可殺人。”看他臉色,那內中含義分明就是,給他留口氣就行,別打死了。

小山早就覺得,這個破雲子老傢伙看面相就屬於那種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兇狠殘忍、目無餘子的姦邪小人。這時卻又意外現,看來惟有這種人教出來的徒弟才會格外的聽話。這不,破雲子一聲令下,那個長春子就像條狗一樣竄了出來,朝着自己開始呲牙咧嘴。

看來,自己平時與師父地相處方式,還真是有點沒大沒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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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神聖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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