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從傷重醒來,到發現已經離鄉背景、身處陌生的戰船上,已有兩個多月了。

花好好的腳雖然還是疼,可是那山裡神仙的醫術果真神奇,她的腿奇迹似地復原中。

加上岳大爺的細心照料,撐着他幫她削的拐杖,行動倒也不成問題,而嚴重的海病也逐日消失。

在她恢復的這段期間,海翔號和一個二十多艘船的官船隊,還有海族的十艘戰船會合。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大小寶船、馬船、坐船、戰船和糧船,名目均不相同,像山上獵戶的弓,依據目的而有各式各樣的。

又威武又宏偉的陣容,在碧玉似的海上航行着,遇上好風的時候,快得像在海上飛一樣,但遇上暴風雨時,也可怕得難以想像,有如天搖地動一般。

這些是她連作夢也夢不出來的情況,卻親身體會到天底下最浩蕩的氣勢。

花好好從沒坐過船,小時候跟着爹娘到山腳趕集,只見過在江上划的舟,哪知道海船這麼大、海上的生活是這麼特別新鮮。

而她搭的海翔號是龍族戰船隊之一--雷龍隊的帥船,由於沿海地區倭寇為患,所以龍族派了十來只戰船,負責護送從東北到江南的官船。

聽船上的人們說,海翔號威名遠播,加上海上生活的人們無人不知龍大小姐及岳大爺的用兵如神,所以這段時間,也沒見有什麼倭船敢來侵犯,順利地南下,而氣候也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起來。

只是很奇怪,官船靠岸之時,龍家的船隻在遠方停泊,鮮少靠岸--海上和船上的事稀奇古怪,這也只是其中一件。

而再過五日,就要到江蘇太倉,等護送官船到瀏家港,這趟差事就算結束,戰船隊會繼續南下,回到龍族的瀧港。

撇開第一眼兇惡的印象,海翔號上的海上男兒個個豪邁,雖然粗枝大葉但都是好心的哥哥叔叔伯伯們。

知道花好好的身世可憐,每個人都像看顧娃兒一樣疼她,若她不說,他們全不知道她已是十九歲的姑娘了。

知道她的年紀之後,彪形大漢們總是會打量打量她嬌小的身子,再回頭看看比她小四歲的龍大小姐和殷姑娘,不知為了什麼,都詭異地搖搖頭,然後把能吃的食物都拿來喂她。

連船上掌管伙食、舞菜刀舞得虎虎生風、不苟言笑的獨臂羊大叔,都會特別幫她多熬碗湯補身。

鎮日吃吃睡睡,岳權不讓她碰船上的活兒,除了傷好得快,近來她終於也胖了些。

在這平靜富足、人人和氣,充滿未知、新奇事物的生活中,花好好還是煩惱不斷。

原因之一是她不知去向的弟妹,原因之二是正在大海中漁獵的男人。

不遠的前方便是船隊,海翔號押后徐行,可是海員過半數都不在船上,而在大海中悠遊着,像魚兒一樣自由嬉戲着,在陽光下耀眼無比。

看着看着,讓不懂水性的花好好十分羨慕。

不知是誰提議,今兒個想吃雞湯川海蚌,所以只要有空的人,衣服也沒脫地就像下餃子一樣跳下海,比賽誰抓得多去了。

岳權也不例外,精壯的身子在海浪中徜徉,碗口一樣粗的臂膀划著水,有力的腳打着水花,深吸一口氣,利落向下一潛,過不了多久,便捧着大把的海貝和鮮魚出水,韌實腰際上掛的網子裏滿是新鮮漁貨。

身上的薄衫貼着身,濕淋淋的發在海中浮揚,英俊噙笑的臉龐在破碎的浪花間浮現,不像平常掌舵的嚴肅,感覺好親切,也讓她醺醺然的。

她是山裡長大的孩子,吃不慣海味,老覺得那腥鮮過了頭,嘗了口再吃別的食物,便什麼味兒都沒有了。

可是看着岳權親手撈取的魚貝,她竟然也不明不白地嘴饞了起來。

這種感覺其實已經不是頭一回了。

打從醒來,他便是最最照顧她的人,船上的空間不大,船員們都睡大通鋪,連那兩個嬌貴的千金大小姐也睡同一間房的上下鋪,但他卻好心地讓她睡他的床,自個兒在地板打地鋪。

龍大小姐雖是船隊的主子,但沒看她做什麼活兒,頂多是和岳權研究一張又一張她也看不懂的圖,反倒是岳權,才是船上的正經頭兒。

船老大是要從早忙到晚的,但是他把她的事兒看得重,總不忘了她。

不像她的叔叔,拿了她賺的銅錢,便忘了她的存在!

每次神仙大夫幫她換藥,岳權總是瞪着他,不讓他弄疼她、嚇唬她;半夜裏她疼了,他就端葯讓她吃;知道她習慣吃面,便請羊大叔在煮白米飯之餘,揉點面給她吃;一些姑娘家難以啟口的事兒,他也會去喚殷小玄來幫忙她。

從她上了船后,雖走不穩卻沒再摔着過,雖睡不穩卻沒再作過惡夢。

雖然她已經許了人了,也知道岳權只是因為可憐她,才這麼照顧她,但有人對她這麼好,她還是好感動,覺得這裏像是極樂世界。

岳權對她的好,更讓她想起爹娘。

小時候有一年冬天她出痘,全身癢得很,加上發燒嘴裏也淡得很,家裏燒着火盆,炕下煨着柴薪,娘親卻是抱着她,拿小布袋裝雪,幫她壓痘子止癢,而爹則冒着風雪,去找埋在地底下的甜漿果,讓她有點胃口。

爹娘像寶貝一樣地疼愛着她,就像是岳大爺做的一樣,可她心裏卻有種說不出來的酸甜,讓她歡喜之餘,又淡淡地愁着。

唉,好混亂呀!還是縫衣吧!別再瞎煩惱,能吃飽就要知足了……

一個嬌俏的小姑娘,躡手躡腳地走近花好好,趁她拿着針線,看着海里出神,往她背上一拍!

「小美人,妳又在幫誰補衣啦?」殷小玄開心地問。

沒感覺到有人靠近,胡思亂想中的花好好吃了一驚,手上的女紅掉到海中,恰好被岳權看到,矯健地遊了過來,抬手拾起對她一笑。

不笑還好,岳權那一笑,讓花好好的臉像夕陽一樣紅了。

「唷--好好在看誰呀?我來看看哪……」殷小玄趴在船邊,看着白靜的姑娘臉上一片緋紅,打趣地說道。

花好好天真可愛,是個沒有心機的好姑娘,殷小玄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如此清純的人兒,船上的粗漢子也一樣擋不住她的純真,都打從心底喜歡她。

所以殷小玄找到機會就不忘欺負她一下,沒法兒,看到小美人害羞,惡作劇心理就得以滿足!

果不其然,花好好開始手足無措了起來。「沒有呀……我在看龍大小姐……」

「嘻!海主子人在船的另一邊呢!」

「啊?那我迷了眼,看錯了……」

「別艘船上不算,這海翔號上只有咱們三個女的,海主子雖然比男兒還強,可也是少見的美人,和那些凶神惡煞差得遠了吧,嗯?」看到花好好緊張,殷小玄戲耍得更是起勁。

這也不能怪她,海上生活無聊得很,難得岳老大下了海,管不了她,她當然不放過任何一個和花好好玩的機會啰!

「當然……龍大小姐是美人胚子……我去幫羊大叔洗菜去!」

花好好說完側身一避,撐着拐杖答答答地往伙房躲去,可惜黏人的殷小玄並沒打算放過她。

「好好長得也不差呀,最近吃胖了點,圓潤了些,一張北方姑娘的鵝蛋臉,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嘴兒勾得像是喜神附身一樣,腰是腰、胸脯是胸脯,天生麗質迷人得很,比剛撿到妳時更漂亮了呢!」

被嬌媚而且小她四歲的殷小玄不加修飾地證美着,只讓花好好覺得更不好意思,臉紅得像要燒起來了。

「殷姑娘說笑了……」

「叫我小玄嘛!姑娘長、姑娘短的,別再喊姑娘了,我又不像姑娘家,而且我句句屬實,好好真是個小美人……妳走慢些呀!要是摔着,岳老大肯定殺了我。」

「好好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想趕快去幫小寶子擦甲板……」前言不對後語,花好好急忙地說道。

好羞人呀!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岳大爺、心底想着他的事,竟被人給發現了!

花好好撐着拐杖走不快,殷小玄閃到她的前頭搶走拐杖,害得她只好抱着船桅。

「妳剛說要去幫羊大叔,現在又是小寶子……我看妳心裏想着岳老大想得心迷意亂吧?」殷小玄的小臉逼近花好好艷紅的臉蛋,輕輕地說。

花好好急忙揮手否認,可臉又更紅了。「殷姑娘別胡說,好好已經許了人了……」

是呀!她許了人了,不該再這麼放肆地想着一個男人了,即便是好心的岳大爺也不行!

花好好的一對小手絞着黑色的衣襬,才想起這上好料子、又輕又軟的衣裳,也是岳大爺向殷姑娘借來的……

他說男人們的衣料粗糙,尺寸又不合身,一定會磨疼她;可是她從小到大都是粗布衣,不曾穿過這麼好的衣料,只在幫傭時偶爾摸過罷了……

殷小玄柳眉古怪地一挑。「許人?許給誰了?」

怪了!怎麼這岳老大的事兒這麼不順,看上一個許了人的姑娘?

「呃……許給村裏的黃老爺了,黃老爺年前辦了黃家小少爺的婚事,等春天到了,好好就要嫁過去了……」

花好好雖然還是揚着開朗的笑臉,但眉眼卻暗了幾分,語氣不若剛才的喜悅和羞怯,倒是多了些自個也沒發現的神傷。

殷小玄抱着拐杖,皮笑肉不笑地問:「黃老爺幾歲了?正室還在否?」

「他今年六十三,好好進去了,上頭有大太太和四個姊姊……」

「這天打雷劈、色慾熏心的老不修!我就不相信這快死的半死老鬼還能行房,收了個閨女要幹什麼?看我毒得他早入棺材!」殷小玄義憤填膺地罵道。

花好好看着眼前個性直接的小姑娘,倒是又笑了開來。「只要能給弟妹吃飽穿暖,好好就心滿意足了。」望着蔚藍的天,她淡淡說道。

她並非不知自己的命運,只是她也懂得人不能貪心,知足才能常樂,她這一生是水塘里的浮萍,任人決定她的未來,只求能多修點福,來生托生在好人家,再遇上岳大爺吧!

手裏握着花好好落下的女紅爬上船,滿載而歸的岳權,因為好久沒能下海游泳,現在筋骨活絡過了,心情大好。

特別是當他游着游着,往船上一望,便會看到善良的花好好靠着船舷做針線,不知怎麼的,心裏就是覺得安定。

曾有過的歉意慢慢變化,轉變成為一種保護這小女人的使命感,在這段時間裏,不但變得強烈,也變得難以抵擋。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卑鄙,利用她的傷勢,也利用她對弟妹的擔心,扣着她留在身邊。

看着她日漸康復,行動便怕麻煩他,他有少許的失落。

一次深潛出水后,船舷已沒了她的身影,岳權頓失玩樂的興緻,反正也打了夠多的魚,沒想到他一上船,卻發現殷小玄又在作弄花好好為樂。

「殷小玄,妳在幹什麼?」

被這樣一吼,殷小玄連忙丟了拐杖,跑得不見人影。「好好,我不和妳聊了,我還有事先下去了!」

殷小玄邊跑邊在心裏嘀咕,這岳老大平時凶歸凶,也沒真的對她怎麼樣,倒是花好好上了船后,他是說到做到,惡整了她幾回,還是逃命先吧!

哼!敢凶她?花好好的事兒她才不要告訴他呢!

「花姑娘,還好嗎?」岳權走近花好好沉聲問道,撿起拐杖交給她,也把她的針線還給她。

花好好抬起小臉看着岳權。「好好很好,岳大爺請放心。」

呀,岳大爺光着上半身呢!花好好羞紅着臉,說完話便馬上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身子。

岳權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再低頭看看自己,不好意思地說:「剛才衣服破了,所以光着身體……」

花好好聞言,馬上再度抬起頭來。「好好幫您補!好好的針線活兒很熟練的,請讓我幫您補吧!」

看着小女人晶亮的眼眸,岳權把衣裳交給她。「那有勞花姑娘了。」

花好好猛點頭。這段時間都是岳大爺在照顧她,小小一點針線活兒,只要能盡點心意,這不算什麼。

撫着男人的衣,她的心裏有那麼一點感動。

一聲鷹嘯,一隻盤旋着的海鷹猛地俯衝,朝着岳權飛來。

花好好驚呼了聲,岳權發現她的驚慌,將對待孩子似的,右臂一帶將她摟在懷裏,而那隻兇悍的鷹兒卻張了翅,駐在他的左臂上。

「別怕,這孩子是我的差使,看我抓了魚,才會飛過來。海主子也有一隻,妳看,在那兒跟着船飛的。」岳權溫柔地說。

就如他所說的,那驕傲的鷹討好地蹭了他一下。山上的獵戶有養鷹的也不少,但那鷹不如這隻有靈性,他沒戴護臂,可那海鷹卻坐在他的肩膀上,爪兒沒有扣緊,不會傷人。

那是一隻大花鷹,棕白交錯,羽毛豐潤。

「牠好漂亮唷!」花好好邊伸出手邊贊道。

冷不防地,海鷹一瞪眼,朝着花好好嘯了聲!

花好好馬上縮回手,嚇得躲在岳權懷裏,但一雙眼睛卻不停地看着那特別的生物。

「牠很傲,不過沒有惡意,幫我拿只魚兒給牠。」岳權笑着說道,那海鷹像是結束示威般,旋即又蹭了他一下。

發覺岳權一隻大手護着自個兒,花好好的臉又紅了,有點顫抖地伸手,腦子突然轉不過來,胡亂抓了只大魚,朝着那海鷹伸出去。

那海鷹先是不理,後來又瞄了眼單純又有點膽怯的花好好,再看看主人溫柔的眼睛。

「你……不吃嗎?看起來很好吃呢!」花好好對着鷹兒問道。

鷹兒咕了聲,有點不太情願地叼了魚,便展翅飛走了。

岳權笑了笑,順着海鷹飛走的方向,察覺厚厚的一大片雲靠了過來,雲際中有數道電光閃動,空氣中的氣味丕變。

「好像要下雨了……大伙兒上船!」岳權熊吼一聲。

收到命令,一個男子爬上主桅高處,吹響起宏亮號聲。

海里的男人們聽到號聲,趕忙陸續上船,在船艙里的男人也跑了出來。

一群大男人看了看天色后,便開始寬衣解帶起來,雖然他們平常就穿得很少,但還是讓保守的花好好不知該把眼往哪兒擺好!

龍族的女人不是像龍海兒就像殷小玄,大多都是女中英豪類型,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過,不過是幾個大漢脫光而已,這種事怎麼會放在眼裏?所以絕不可能會有她這樣可愛的赧然反應。

是呀!好可愛,像是朵小花兒一樣可愛。

「難得下雨又沒風,正好可以洗個澡。」岳權邊解釋邊打橫抱起花好好,知道她不敢亂看,獨自回房大概是個困難的任務。

「是呀……」花好好矇著眼,吶吶應道。

風雲變色,回到房間裏沒多久,大雨果然嘩啦嘩啦地落下,光聽那聲音,就可以想像雨勢的磅磚。

離開北方一陣子,南方的天氣已經極為炎熱,花好好從沒經歷過如此暑熱,比起長白山,這兒與其說是夏天,不如說像在火爐里。

偏偏那神仙大夫不讓她吹風,夜裏岳權和她兩個人嚴嚴密密地關在房裏,不能開門讓夜風吹進來,常熱得受不了。

每天身上都汗糊着,船上雖然有水艙,可是主要供作飲水或做飯,這麼有限又珍貴的清水,每日凈身最多也只能擦身。能讓乾淨的雨水無限度地淋在身上,想必很涼快吧?

而且今天風平浪靜,不用下帆也不用下錨,大伙兒可以專心洗個澡,一定非常舒服……

那……岳大爺也在洗澡嗎?

花好好想着想着,開始腦昏頭漲起來。她拍了拍羞紅的臉,一邊小聲咒罵自己不知廉恥的想像,看到床邊的小木桶,性潔的她心思一轉--自個兒也好久沒有洗澡了!

撐起拐杖行動不便地提着木桶,她提心弔膽地走到門邊,閉着眼打開一小條門縫,將空木桶給推了出去接水,然後速速關上門,背着門板喘氣。

過了一會兒,她才發覺,這下可糟糕了!桶子水滿有重量,她一手要撐着拐杖,加上一腳無法使力,而且她也不敢把門全打開,這下怎麼把木桶取回來呢?

原想放棄的她,一想到好久沒有洗澡,又再度遲疑了起來。那可是從天而降、乾乾淨淨的一桶水呢!

花好好知道門外就是甲板,但她在心裏念了聲佛號,放棄使用拐杖,坐在門邊,將門拉開一小條縫。

這下可精采了,花好好捂着嘴,雙眼死命盯着前方。

她看着一個熟悉的男性背影全裸着,結髮全部散開,落在肌理分明的背上,若隱若現地遮到大腿。

娘呀!神天菩薩!水桶!趕快拿回水桶呀!

可是岳權剛好在這一瞬間將身後的發挽到前方揉洗着,背後再也沒有遮掩。她看着他的背膀,目光無法自制地往下滑,來到男人繃緊的臀,好像紅糖大饅頭般紮實,修長而有力的長腿大開,頂天立地地踏着。

花好好心跳加速,第一次知道男人也能這麼好看,這麼高大強壯,這麼漂亮……

岳權站得穩健,也沒有意識到有人偷窺得不能自己;而着迷的花好好卻快軟癱成一片芝麻糊,再也挺不起來。

花好好看得心神俱迷,這時岳權的一個小小移動,讓她心頭一顫,什麼也顧不了了,驚恐地趕忙關上門,全身抖個不停。

萬一被岳大爺發現她偷看他洗澡,辱了他的清白,這可怎麼好呀?

羞呀!她愧對黃天後土,對不起他的祖宗十八代!

就在花好好抱着頭,不停暗念各方神明佛祖,向各方致歉交代之時,身後的木門突然打開了!

倚在門邊的花好好張着嘴,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想找個洞把自己給埋進去。

好好清洗過的岳權,在私處圍了方臘染布巾,髮際用條麻繩瀟洒地系了起來,手上還提着那個罪大惡極的小木桶。

「妳想洗澡嗎?」岳權低頭笑問道。

只用個木桶接水,和平時擦身沒有多大的不同,花姑娘不了解海民的生活,雖已打點過了,但還是先問問她吧!

「是呀……洗澡……想……」抖着牙兒,花好好連話也說不好。

岳大爺應該沒發現自個兒犯下的罪過吧?

「我剛問過霜曉天,他說傷口好了,洗澡沒有問題,之後再上藥就好。妳與海主子和小毒物一起洗,她們會幫忙妳,可好?」

無法多想的花好好,傻呼呼地點了點頭。

雨勢像水壺打翻一樣,拐杖無用,岳權彎了腰抱起軟綿綿的花好好走向甲板。

剛剛抱她回房的感覺太好了,讓他不自覺地找了個理由,再抱了一回!

花好好緊張地閉着眼,觸覺和其餘感官卻更分明,男人剛洗浴過的微涼溫度,皮膚比殷小玄的絲綢衣裳更滑,卻十分厚實,身上落下溫潤的雨水,而在柔和的雨聲中,有他呼吸的聲音。

「花姑娘大可安心,大伙兒全下船艙了,他們怕死得很,在沒海主子的許可前,不會有漢子出現的。」發現花好好的緊張,岳權笑着說道。

花好好應了聲,但沒有說話。

其實,那並不是讓花好好緊張的主因,可是岳權並不理解,因為他不知道一盞茶的工夫前,這個小女人隔着門縫,將他的背後風光一覽無遺。

花好好真的張開眼,甲板上果然空無一人,可是在海翔號龍骨支撐的主桅下,有四面白色帆布嚴密地圍成一方空間。

岳權將花好好放在布幔唯一空隙之處,然後背過身去。「我在這裏等妳,妳慢慢洗吧!」

花好好因為岳權的話又再度臉紅不已,可還來不及反應,兩雙臂兒、四隻手兒擁住她,將她往裏一帶,然後布幔完全合上。

花好好定睛一看,布幔中間是到她腰身的大木盆,裏面接滿了雨水,她的一左一右是早就赤裸相見的龍大小姐和殷姑娘。

「龍大小姐、殷姑娘,不敢勞煩,我自個來就行了……」

在長斯謂教之下,花好好已經不再自稱奴家,可是多年做工的經驗,讓她怎麼也不敢讓兩個尊貴無比的人幫她。

龍海兒但笑不語,可殷小玄卻快速地扒開花好好的衣裳。

「呵呵!好好別害羞,妳有傷在身,我來幫妳脫……」殷小玄好笑了聲,接着故意說道,「呵呵,不知道外頭的船老大現在心情如何哪?」

花好好紅着臉,可行動不便,光是要站着就要花點力氣了,更別說阻止殷小玄了!

當然,她也無法分神去細辨白布幔外,男人的咳聲里有多少的壓抑與不甘……

「啊!好好,妳皮膚好細、好彈手,讓我再多摸幾把!」

「哇!形狀真漂亮!」

「終於有點肉了,女孩兒家身上還是要豐滿些,呵!」

「這細細腰身,真是令人受不了呀!」

「嘻,白白的一雙腿兒呀!真是……」

殷小玄一句接一句,花好好絲毫無法阻止她邊脫邊講解的丟人行徑。若不是眼見為憑,知道她也是貨真價實的姑娘家,花好好一定會大叫登徒子,求岳權來救她脫離魔掌……

知道殷小玄還要玩一陣子,龍海兒索性開始凈身,非常無奈地一嘆,「小玄,別再鬧了,海翔號需要首舵,我不希望有人失血而死,明天得要自己掌舵,呵呵……」

話尾終於也忍不住笑意,在成熟的外表下,龍海兒還是有顆童真的心,畢竟,她和殷小玄同樣是十五歲的少女。

「海主子!」岳權赤紅着臉叫了一聲,其餘的什麼也說不出來,任着雨水帶走他的熱度和怨氣。

這小毒物不只是禍水,還是顆天魔星!

殷小玄比着蓮花指,笑得如花枝亂顫,滿意地看着被扒光的花好好害羞地縮在木盆邊。

「嘻嘻嘻!心情真好,來唷!小美人,我來幫妳洗浴!」

花好好慌得差點沒想撞頭自盡。「不用……我可以自個來……真的不用……好好很感激……」

「小玄,不準再鬧,再鬧我就要火了。」終於,龍海兒看不下去了,出言相救。

「海主子……」殷小玄喊得無限委屈。

龍海兒不理,將一透明細緻瓶兒遞給花好好,輕聲說道:「這水盆是首舵剛抬上來的,妳進去洗吧!腳能省些力。」

花好好趕忙點頭應好,然後就被兩人抱入盆中,也不知怎麼洗完了澡,不知如何穿上單衣、不知如何被送到布幔之後……

她只記得,岳權馬上把她抱起,大步回到房裏,然後,木門發出石破天驚的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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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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