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節
放下熱湯,馬上離開!一路上,惜安不停對自己這麼說。
但是愈接近書房,她的心就愈不受控制,當她踏入書房的第一步,幾乎是閉着氣走進去的,偏偏心思卻浮現出頭一次到這裏的情景……
等她想起剛剛不停叮囑自己趕快離開的話時,臉色一白,不自覺抬頭望去,還好座位上沒人,大少爺不在。
她鬆了口氣,把手中熱騰騰的湯放在茶几上,打算快速離去。
當她正要退出時,一道冷風朝她吹來。
原來書房左側的窗戶大開,寒風不斷灌入,使得書房內的溫度頗低,於是她上前關上,以免大少爺在書房待久了受涼。
不料她側身一轉,卻正巧落人“某人”的臂彎里。
“這可是你自動送上門來的,怪不得我!”
江洛霸道的摟緊她,眼裏儘是輕佻的神色。
適才她一進門他便發現了,他給過機會讓她離開,誰知她偏偏多事的關窗。
好吧,他本欲藉著冷風降息體內因喝了酒後所產生的熱度,現在冷風沒了,就由她負責澆熄。
夾雜着昨夜的受挫與男性的需求,他隱藏多時的熱情一古腦兒傾泄而出,對準她的小嘴重重吻下,毫不溫柔地汲取她口中的美汁,雙手並壓制住她的掙扎,讓她感受到他的堅硬。
“不……嗯……”惜安想要呼叫,反而讓他在瞬間霸佔了唇舌,發不出聲音,只能任他摟着、抱着,全身動彈不得。
她想抗拒,卻全身無力,抵不住他如排山倒海般傾泄的情潮……
等到他的再三需索得到滿足后,她的紅唇才得以重獲自由。
他的吻好嚇人,不時夾雜着怒意、火氣,還有酒氣,可是並不是全部都是可怕的,有時也會輕柔極了,像一陣和風舒服可人。
“放……放開我,你說過對我沒興趣的。”惜安無助的提醒他說過的話。
剛剛一聞到濃重的酒氣,她恍然陷入姊姊過去的惡夢,但江洛的男性氣息強烈的蓋過了酒氣,把她飄走的意識拉了回來。
“我是說過,不過這次是你來找我的,我當然不能拒絕。”江洛呼着酒氣直盯着她紅腫的唇瓣,想要再次品嘗她的甜蜜。
她的味道比陳年老酒更為香醇,讓他只想迷醉其中……
“不要,我不是隨便的女子。”惜安激動地在他的臂彎里掙扎着。
她好想哭,覺得自己在他面前跟妓女沒什麼兩樣。
他怎麼能這麼傷害她?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有什麼關係?反正昨晚你頭部受傷昏睡時,我就已經看遍你全身,也摸遍了你的身體。”
對於她的再次拒絕,他殘忍的反擊,故意把脫下她外衣的事實加以抹黑,說得下流。
什麼?!惜安整個人僵硬了,她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你胡說!”她是未嫁人的女子,怎能讓一名毫無關係的男子摸遍並看透她的身子?
“我胡說?你這兒是不是有一顆紅痣?”江洛不正經的把手伸人惜安的衣襟內貼着。
他真的看到了她的身子,也摸遍了……
一襲冷風吹進了她的心,她覺得自己好臟,無法再面對任何人。
她的淚水一滴滴掉下來。
察覺到她眼裏的無神和全身的冷度,一股不安湧上江洛的心頭。
他後悔了,後悔自己如此殘忍的傷害她,他心疼的拍拍她的臉頰。
“惜安,我騙你的,你聽到沒有?我騙你的,騙你的……惜安、惜安?”他試着拉回她飄遠的意識,用吻吻去她的淚水,每一個輕吻都代表着他的歉意。
但她恍若沒聽見他的聲音,淚依然掉個不停。
沒有用……他急了,把她抱坐在卧椅上,大聲對她吼道:“杜惜安,你是清白的,我沒有碰你!”
他沒有碰她!
驀然,惜安的淚止了,身體漸漸有了溫度。
“真的?”她的聲音好輕好輕。
“真的。”江洛的視線與她平齊。
啪的一聲,惜安的手甩過他的臉。
“為什麼?”她的眼裏沒了剛才的獃滯,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諒解。
他傷她好深,害她想要尋死,以表貞潔。
“因為我喜歡你。”他不在意她的耳光,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她。
他反而握住她打他的那隻手,柔柔吻着。
他不想再壓抑了,他要明白告訴她,讓她知道他是認真的,不是隨口開玩笑。
原先他是想化解與她之間的不愉快,和她做朋友,可是經過昨晚的受挫,他才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朋友,而是更深一層的認識,他想要她,想得下腹都痛了。
但他要她並不是單純的身體慾望,他更想要名正言順的將她摟在懷裏,天天守着她,看她笑,讓她快樂。
如果他不是喜歡上她,是不會有這種想法的。
沒錯,他真的喜歡她,愛上她了。
“別這樣……”惜安因江洛的表白亂了心緒,更因他的親吻全身燥熱,原先的不諒解則隨着他的輕吻而逐漸消褪。
從他的眼裏,她感受到他無比的悔意,他是真心乞求她的原諒,甚至說出“他喜歡她”的話來。
這會是真的嗎?
“惜安,你可知道最初在偏廳遇見你,你的柔美立刻吸引了我的心,可是那時我誤以為你是青樓女子便故意調戲你,直到我從明生那兒知道自己誤會了你,想向你道歉,才請你到書房,不料你一看到我就像看到老虎似的躲着。
“尤其你因為我的戲弄,不願意和我再有接觸……那時候我很生氣,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沒有魅力可言。”
他明確的把自己對惜安的感覺細細述說,他不要她再視他如猛虎野獸般避着。
“自那時起,我發現自己無時無刻不想着你,想待在你身邊,但是我不能,因為你不要我在你身邊,就算碰着面也當作不識。
“後來因為月兒生病的事,讓你對我有了好臉色,我好高興,以為你不再討厭我了,然而昨晚你的話又重重傷了我……”
對不起!惜安差點衝口說出。
她不是有意要傷他的,可是她不得不這麼做,畢竟他是江府的大少爺,而她只是一名農家女,他們兩人的身份差太多了,她不配。
“別,我不許你看輕自己。”江洛不許她輕易的否定自己。
過去二十八年來,他從不曾在任何人面前低聲下氣,如今他破了戒,在她面前他不再是凡事冷靜的大少爺,現在的他為了她而有了喜怒哀樂。
“為了自尊,我真的打算把你忘掉了,一個人在書房裏喝酒想把自己灌醉,以為這樣就會忘了你,但你卻出現了,而且又再度拒絕我,我一時生氣才會對你口不擇言,惜安,你能明白嗎?”
她明白,但是她不能接受他,她只會為他帶來別人的嘲笑而已,譏笑他什麼人不沾,偏偏沾上農家女;江府的名聲已經被人誤解了,她不能再讓他人有嘲諷他的機會。
惜安用力推着他厚實的胸,硬聲說:“我不明白,也不要你對我好。”
可是江洛反將她抱緊,毫無保留地流露出深切的情感,“別再拒絕我,我愛你啊!”
他愛她!她一聽又落淚了,然而這次不是羞慚的淚水,而是感動的淚水。
她真的不敢相信有人愛着地,且那個人居然是高不可攀的大少爺。
她可以放縱自己的心嗎?
惜安不能確定,可是她無力阻擋已衝破心堤的情流了,因為她也愛着他,就在他吻上她的手時,她的腦海里居然出現兩人裸着身子的情景,而自己的臉上儘是純然的喜悅!
天啊,難道她已經默許他碰自己了,想把自己獻給他嗎?
不,她許過誓,她不能打破誓言,絕對不能的。
而且大少爺喝了酒,可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等他醒來,或許一切他都不記得了,甚至忘了曾對她說過的話。
杜惜安,難道姊姊的痛苦你忘了嗎?
她不要!
心一寒,她半開啟的心房快速閉闔,重新罩上層層寒冰,現在,她要保護自己,不再受男人的誘惑。
“大少爺,你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沒醉,我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我說我、愛、你!”江洛再度對她表白內心的情意,因為他發現她對自己並不是全然不動心,可是為何又退縮回去?
難道是顧忌兩人的身份,或是她還沒有愛上他,才不接受他?
他當真沒有男人魅力?
又或者是她介意他太老了?他想起江陵提過自己與她的年齡相去甚多。
為了證明自己的男性魅力尚存,江洛再一次吻上她,好化去她眼裏的防備。
但是
“大少爺,你要的是我的身子就請直說,別用甜言蜜語哄我。”惜安閃避了他的吻,故意冷言說出這句話。她在賭,賭他自有的傲氣將促使他放開自己。
果然,她成功了,他臉上溫柔蜜意的表情全數不見,轉變成她初見他那時的淡漠模樣,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但是冷凜的氣勢卻傳遍了書房的每個角落。
“你走,我不要你的身子了。”江洛忽然出聲,聲調中極為平穩,沒有一絲氣焰。
接着他讓惜安離開自己的懷抱,目送她離去,沒有再多說什麼。
她的一句話完全否定了他的為人、自尊,原來自始至終在她的眼裏,他只是個玩弄女人的下等傢伙!不值得她傾心。
處在極端憤怒的他雙拳緊握——
他不該對她付出真感情……
☆☆☆
“娘子,你在想什麼?”
寫完信,處理完公事回到房間,江陵看到心愛的妻子坐在床頭髮愣,沒聽到他在說話。
她又在為何事煩惱?他悄悄接近她,在她唇上偷得一吻。
“啊?你好壞,又嚇人家!”發現是他偷吻自己,鄭海心瞠瞪了他一眼。
跟他認識、成親到現在,他總愛乘機吃她豆腐,而且不理會旁人的側目,連在惜安面前也照樣與她熱吻,害她在惜安似笑非笑的表情下羞意頻生。
“你不可以再吻我了。”她正經的說,思考着如何把江洛和惜安撮合成一對。
不可以吻她?那怎麼行,他會饑渴而亡的!
江陵不願意輕易放棄身為人夫的權利,他要向娘子大人申訴,“不行,我很愛你的,而且除了吻你,我還要碰你,讓你只想着我。”
說著,他的嘴又覆上鄭海心的紅唇,一隻手也不規矩的摸着她的上身,隔着兜次輕柔撫摸,撩起彼此的愛火;另一隻手則頑皮的來到她的下腹來回摩擦。
之後他動作快速的脫掉兩人的衣物,一起躺在床上纏綿……
嗯,她想要……鄭海心忘了剛才正在苦惱的事,全身隨着江陵的手而扭動。
自從懷了孕,她的身體極容易起反應,但為了孩子,他不若以往激烈的要她,改以溫柔地挑起她的“性”致,再緩慢進入她的身子,滿足她,而她也感受到不同於以前的高潮。
“心兒,你還好嗎?”江陵得意自己帶給她快樂,卻又擔心她承受不了,萬一傷到肚裏的寶寶……
“不要離開我!”激情中,鄭海心夾緊他強瘦的腰身,喘着氣說:“不要壓到腹部就可以了。”他的顧慮令她好感動,也更愛他。
“心兒,我忍不住了。”低吼一聲,他向前爆發,盡情在其中奔馳……
男女的喘息聲持續好長一陣子。
等他恢復理智,才發現自己好像太用力了,不知有無傷到心兒和孩子?
“別擔心,我很好,孩子也很安全。”鄭海心給了他一個長長的深吻,依偎在他汗濕的身旁,一抹笑容在嘴角漾出。
“答應我,以後不可以引誘我。”剛才受了她的主動挑逗,他便忘了一切,盡情舒暢自己的慾望,還好這次心兒與孩子都很平安;但下次就難說了,他一定要控制自己,別再只顧自身的滿足。
“我盡量。”口裏這麼說,鄭海心反而喜歡上勾引丈夫的感覺,想要再試一次。
可是在勾引之前,有一件事她要先跟他商量。
“陵,你覺不覺得大伯好像對惜安滿好的?”她細語着。
大哥對惜安……江陵回想江洛主動表示去追尋惜安行蹤的那一晚。
“你也發覺了?”現在想來大哥的確對惜安有着一份關心,頗不尋常。
原先他以為自己想太多了,如今心兒亦有同感,那麼這表明着他的感覺是無誤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他問,並輕輕梳理她的頭髮,享受兩人之間的親昵。
鄭海心甜甜一笑。“公公、婆婆今日不是才捎封信回來問大伯有無成親的人選嗎?既然大伯不近女色,卻肯對惜安露出少有的關懷,這就代表他對她有好感,你身為大伯的弟弟,應該幫他一把,讓他們倆在一起嘍!”
說得也是,難得大哥對惜安並不排斥,倒不妨將他們湊成一對,只是不知惜安肯不肯嫁給大哥?這事可不是他和心兒一廂情願就可以,至少得徵求女方的同意才行。
江陵提出心中的顧慮。
“放心,我問過惜安對大伯的看法了,她說大伯很好,任何女子能夠嫁給他都是幸福的哦!”鄭海心把今早自己和惜安的對談一五一十說出來,並不時加重惜安提到江洛時的敬意與仰慕。
“那好,待會兒用午膳時,我就探探大哥的口氣。”江陵服了她的蕙質蘭心,明白她極力想撮合惜安和大哥,身為她的好相公,他當然要助她一臂之力;再說大哥年紀也不小,是該成親了,再拖下去對大哥的身體不好。
聽大夫說生理不順的話,可是對身體有害的,所以他應該幫大哥找到抒發生理衝動的管道,免得到時被娘笑說他有了妻子就忘了大哥。
“相公,你在想什麼?”鄭海心太了解丈夫了,當他的眼睛轉為晶亮時,代表他又蠢蠢欲動,果不其然,靠在她腿間的“男性象徵”再度變得火燙,極為粗壯。
不過這次得由她主導,換她帶給他至高無上的體驗。
“陵,這次你要聽我的。”她的背貼着他的健胸緩緩坐下,讓他的“男性象徵”進入體內掀起另一波高潮……
這可是她為了遵守惜安的叮囑而採取的姿勢噢!
“老天,心兒,你快逼瘋我了……”
隨着她的擺動,他倆同時奔向極樂之界。
☆☆☆
愛擺闊氣的有錢人喜上酒店,吃吃喝喝!好不快活;沒啥錢的人就到茶店啃啃瓜子,聽聽曲兒,也算是不錯的消遣。
不過今日的文山茶坊卻來了兩個人,他們一下子嫌茶不香不甜,一會兒噓着唱小曲的賣唱女臉孔令他們倒胃口,難伺候得很。
來來回回跑了幾趟的店小二可火了,他大力放下滾燙的茶水,對那兩個人說:“誰敢嫌我們文山茶坊的茶不好,給我站出來!”
這一吼,那兩個人倒不敢再說話,悶悶的連灌三大杯茶。
“哼,我白雲健居然落魄到這等地步,真是……”白雲健嫌惡的放下茶杯。
唉,他多麼希望那杯茶能換成酒,一飲香醇醉人的絕佳美味。
他已經十天沒喝酒了,體內的酒蟲搔得他快發瘋了,偏偏他沒錢上酒家,只付得起茶店的錢,只好將就些了。
“我還不是一樣。”陳世品同樣苦着一張老臉。
他平日最愛上花院玩女人,誰知花院老闆得知江府斷了他的生意,馬上翻臉不認人,說什麼上個月的帳需先付清,才讓他進花院一步,而他到處籌錢,卻籌不到一半,看來他是沒望進花院了。
“這些都是江府搞的鬼!”陳世品氣憤的捶打桌面。
要不是江府斷了他的生意,其他商人獲悉之後紛紛打消和他做生意的打算,他也不會落到今日悲慘的地步。這筆帳,他一定跟江府算清楚,尤其是江洛,居然在百歡院中當著眾人之前不給他面子,害他這張老臉無地自容,還被那些個妓女嘲笑。
他一定要報仇!
“別說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惹了江府,不過江府請來的接生婆還真漂亮,比我新進門的小妾更要美上幾分。”到現在,白雲健仍記得在江府大廳上見着的年輕接生婆。
可是回頭想想,他覺得自己十分無辜,無緣無故便失了江府這筆生意,令他在商行中抬不起頭來,要債的人又逼得緊,本來他想找陳世品幫忙,渡過難關,誰知陳世品自身都難保了,根本幫不上忙,因此他打算過幾天到外地避避風頭。
對了,落跑時得帶着最近入門的小妾,在路上解解這些天悶在心裏的氣。
白雲健邪邪一笑,活像個發春的老豬公。
“白老弟,你想不想出一口氣啊?”陳世品計劃找白雲健商量報仇的事。
白雲健和他一樣吃了江府的虧,肯定對江府深惡痛絕。
“當然想,可是我們哪斗得過江府?”白雲健自然想報仇,可他不想連老命都送掉,江府跟官府的交情可好得好,動它不得。
這老小子沒膽!
陳世品看穿白雲健的膽怯,不過他仍不死心的煽動說:“我們當然是鬥不過財大勢大的江府,可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早在三年前江府到滬城發展時,他就故意散播不實謠言,想讓江府做不成生意,極盡所能的打壓江府,甚至抹黑江洛;但江洛硬是壞了他的計謀,非但成了滬城的大商人,更成為江南鼎鼎有名的富商,令他看得眼紅。三年後,江府竟然向外發佈不和他繼續做生意,不留任何情面給他!
江府這麼對他,就別怪他做得狠,他一定要鬧得江府雞飛狗跳、顏面掃地才甘心。
“來暗的?你有什麼辦法?”白雲健倒有點感興趣了。
“這簡單,我們只要……”陳世品在白雲健耳邊嘰嘰咕咕說出計劃。
好,太好了,就這麼辦,到時候江府的名譽鐵定一落千丈,哈哈哈!
“陳兄,好計、好計啊!”白雲健笑得猖狂,沒了先前的喪氣樣。
“那當然。”這招他可是屢試不爽,絕對成的。
陳世品陰陰的笑了。
☆☆☆
滬城的市集照常人來人往,然而每個人的臉上倒有着不同以往的曖昧表情。
“聽說南郊的杜家……”一個老婦人”邊挑着菜,一邊在小販眼前道着從旁人口中聽來的閑言閑語,說得煞有其事,好像她親眼目睹似的。
“真的嗎?真想不到她會是那種女人,平時瞧她溫溫柔柔的,對人極好,誰知她竟然不守婦道!勾搭江府的大少爺,把我們滬城的臉都丟光了。”
小販姑且信之,順着老婦人的話叨念幾句。
反正這事是真是假不重要,要緊的是這傳聞八成會鬧得滿城風雨。
另一個婦人也來湊熱鬧,“是呀!偏偏她引誘的人是江大少爺,喲,這事若傳到百歡樓的花茉莉耳里去,肯定把花茉莉氣得頂上冒煙。”
這婦人可高興了,她最討厭花茉莉,一副想玩盡天下男人似的騷貨樣,她見了就想打。如今花茉莉喜歡的江大少爺有了新歡,花茉莉一定氣得吐血。
“對,在滬城裏誰不知花茉莉哈江大少爺哈極了,哪知江大少爺居然被一個年輕農家女迷了魂,花茉莉絕對吞不下這口氣。”叫賣熱湯的婦人也加入嚼舌根的行列,她同樣對花茉莉沒啥好感。
在旁喝熱湯的人聽了他們的七嘴八舌,插話問道:“這事你們從哪裏聽來的?可不能信口亂說,三年前江府剛到滬城,同樣有人傳得亂難聽的,說什麼江府是土匪出身,專門搶人錢財;結果呢,人家江府規規矩矩做生意,造福不少百姓,你們現在也才能在這裏道人是非。”
“我才沒有亂說,是有人看到前幾天夜裏江大少爺騎馬載着那杜家農家女出了南城門,兩個人坐得可近了,沒半點隙縫吶!”老婦人說得理直氣壯。
“不止這樣,江大少爺還在江府門口抱她入府呢,這事實都擺在眼前了。”
“不止這樣,最近杜家在整修房子吶,哼,杜家窮得很,哪來的錢修房子啊!我看這錢八成是江府給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爭相說著。
“喲,難不成他們已經……”賣零嘴的人說此話時,還故意將話的尾聲提高了點。
“鐵定是。”兜售胭脂花粉的人話里的不屑之氣濃得很。“這杜家的女兒可真了得,能夠搭上不好女色的江大少爺,她的道行可真是高啊!”
“說得也是,想不到這杜泉的女兒這麼厲害,找上我們滬城最有錢的人。”某婦人酸酸的說。
“是嘛,她穩是江大少爺的小妾嘍!”
“廢話,難不成是當大夫人嗎?憑她也配!窮酸女,還是被人用過的破鞋。”另一人說得更難聽了。
平時他們就看輕惜安,只為了她沒嫁人卻有個孩子的事而瞧不起她,如今被他們抓到把柄,對她的觀感更是低落。
這時,老婦人瞧見江明生朝他們走來。
“喂喂喂,江府的副總管來了,問他就知道這事是真是假了。”
與其在這兒瞎猜,不如去問個明白。
“對!大夥去問個清楚。”
“走走走……”
於是原來一個個圍在街角你說一句、他說一句的人們紛紛往江明生走去,忘了他們到街上是來買東西或賣東西的,放着正經事不做,非要證明他們聽到的傳聞是真的還是假的。
“副總管,這事您一定知道,我們大伙兒絕對相信您的口。”賣菜小販起了個頭。
接着老婦人直接問:“杜家女兒是不是勾引你們江府的大少爺啊?”
“是啊,副總管,這事已經傳遍滬城內外,您就別再瞞了,老實說吧!”
說什麼?根本沒有那回事!
遭眾人圍着的江明生被他們氣得臉色漸漸變紅。
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亂說一通,存心破壞惜安和大少爺的名聲?
他要快點稟告大少爺、二少爺才行!
然而!圍在他身邊的眾人仍起鬨着。
“快說,我們都知道了。”
“別不好意思!”
“對呀,杜家的女兒杜惜安若進了你們江府的門,我們還得準備禮物祝賀祝賀吶!”一名大漢說話聲可大了,引起大家一陣訕笑。
什麼話!江明生氣得臉紅脖子粗。
“不可能,大少爺只是玩玩而已,不會認真的。”
“說得也是,大少爺的身份何等尊貴,不會看上她的。”他們把惜安看成淫婦,是專門勾引男人的女子。
這……他們愈說愈不像話!
江明生實在聽不下去,喝阻道:“誰要敢再說一句,咱們衙門上見!”
說完他氣嘟嘟地走了,留下一群怕惹事上身,不敢出聲的多舌人。
☆☆☆
回到江府後,江明生趕緊把在街上聽來的傳聞向江陵報告;至於江洛,由於他一早就出外辦事,暫不知情。
聽了江明生的話,江陵的臉色乍時黑了一半。
到底是何人散播這種無憑無據的傳言,還把惜安牽扯在內?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瞞着她,不能讓她知道,不然她一定不肯再待在江府。而這隻會讓事情更加複雜罷了,還好大哥對她有意,這事就好辦了。
但是,要讓這件事的傷害力減至最低,他想來想去,只有儘快讓他們辦喜事;可是若他們之間還不到那個地步,她不肯、大哥也不願意的話……
“副總管,你對惜安的看法如何?”江陵想知道惜安在江府僕人口中的評價。
江明生照實回答,“稟二少爺,惜安是名好女子,平日待人親切,性情溫和。老實說,當初她進府時,明生曾認為她十分適合大少爺,只是她立志終生不嫁,便不敢提起。不過近日……”他頓了頓。
“近日如何?”江陵追問。
“近日大少爺對她特別關心,曾在她頭部受傷那夜抱她回房,更要小的去請大夫,着急之情溢於言表。”江明生沒有隱瞞,把當夜所見統統說出來。
大哥抱惜安回房?
他怎麼沒聽說……江陵暗暗想着。
等大哥回來,他要問個仔細。
不過副總管剛才說惜安立志終生不嫁是真的嗎?他一直以為她是名寡婦。
如果她沒有嫁人,那月兒是從哪裏來的?
江陵板著臉向江明生要答案……
☆☆☆
入夜後不久,江洛回來了。
“陵,你怎麼沒陪弟妹?”剛剛回府的江洛感到意外竟會在大廳見到江陵。
以前陵沒有出府辦事,便會待在弟妹身邊陪着,怎麼今天反常了?
而這時候,弟妹的身旁必定帶着惜安吧!
憶及惜安,江洛漠然的臉色又多添了幾分寒意……
當她將書房之門關上的剎那間,他就下了決定——他會另外找到千百個愛他的女人的!
這幾天他特別到附近的縣城談生意,就是想要徹底將她忘懷,然而縱使身旁有着如花似玉的姑娘,他依舊想着她,沒辦法將她自內心連根拔除。
“大哥,你還有心情說笑?”早先自副總管那兒得知真相,他才明白原來惜安根本沒有嫁人,反而為了姊姊的女兒而不顧自己的幸福,而這麼好的女子居然被人誤會,他實在看不過去!
先不論惜安是心兒的好友,就算是陌生不相交的人,也該為她講幾句話,所以他正在煩惱該如何消除市井的傳聞,還她一個清白。
而消除錯誤傳聞的重責大任,全靠大哥了,只要大哥是真的對她有意。
江陵一把拉着江洛走向書房,關上門,一副慎重其事的模樣。
“什麼事?”江洛感受到他的嚴肅。
有什麼樣的事會令身為北方霸主的陵感到棘手,面色難得凝重一回?
江陵把江明生從市井聽來的話轉述一遍。
“什麼?”江洛頓時火氣衝天,用力拍桌,三寸厚的堅實石桌應聲倒成兩半。
他們批評他就算了,竟然也把惜安說得如此不堪入耳!一股火焰直直燒入江洛腦中,忘了不再愛她、關心她的決定。
到底是誰存心敗壞她的貞潔?
從她拒絕他的示愛,就可以看出她是個堅守女德的好女子。
他不容許任何一個人隨意污辱她,把她當成詭計多端、敗壞婦德的女人。
“大哥,你打算怎麼辦?”
瞧大哥眼睛冒火的情形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裂成兩半的石桌可以證明。
只要大哥生氣,再加上副總管察覺大哥對惜安有意思的事屬實,那事情就好辦了,大哥一定會盡全力保全她的清白。
江陵暗自慶幸!也為散播謠言的肇禍者可憐。
“十天之後,我要惜安進門。”江洛的臉交雜着黑青兩色,從口中迸出這句話。
什麼?江陵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哥真的說他要娶惜安?
原先他擔心大哥會因以為她已嫁人,還有個小孩而無意娶她,正打算向大哥解釋她未許人的事,想不到他只提了一丁點有關她名聲被辱的事,大哥的反應就如此激烈,馬上一口表示欲娶她。
太好了,這下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看來,大哥老早就對惜安有意思了,而這更可解釋他這些日子以來的心神不定的原因。不過他還是把惜安未許人,及為何會有小孩的真相道出比較好。
江洛得知此件事更是欣喜若狂。
“我讓心兒去告訴惜安這個消息。”江陵想讓鄭海心早點知道大哥要娶惜安的好消息。這幾天她和自己絞盡了腦汁想要撮合他們兩人,孰料因一個傳聞就輕輕鬆鬆辦到了。
“等一下,我自己去。”江洛表示最好由他親自向惜安說明。
“也好。不過……”江陵又有了疑問,他補問一句,“大哥,惜安的名分是小妾嗎?”
頓時,江洛殺人般的眼神立刻朝他射來。
“對不起,我馬上去準備婚禮之事。”江陵立刻了解意思,連忙退出書房,接着他拉大嗓門喊着,“副總管!大少爺要成親了。”
江府要辦喜事嘍!